第 30 章

有了紫菜蛋花湯的加成，這一餐待客飯菜也算是不錯的了，畢竟是農家，也沒有隨便一個村人孩子在家吃飯就殺雞宰鴨的道理。

吃了飯，齊小郎就見阿梁並他的小姑姑兩個小童忙前忙后，幫着收了碗筷，擦了桌子，點了油燈，林大娘與佟大強提了盞燈籠，與三郎到後院去收拾牛棚騾子棚，這些日子騾子辛苦，多給了些草料，別累瘦了，牛都在家裏獃著，該找個時間放出去走一走吃吃草。

羅二娘如今身子沉，家人都囑咐她不可靠近騾子小牛，免得不小心被傷到，故而也只有飯後這點子時間來忙活。

佟幼薇取了只蠟燭出來，與油燈一塊兒點起來，將堂屋照亮，與阿梁挨着坐，一起看他今日學的書，阿梁還得複述夫子課上所說，因今日有同窗在，有些不專心，頻頻斷句，又往齊小郎那邊看，很有些緊張害羞的模樣。

佟幼薇是個愛護侄兒的好姑姑，故而並不似往日那樣威逼，好聲好氣哄他好好想想組織語言，阿梁說了幾句，又得了幾句好話，不知不覺便有些飄飄然，又說了一小段兒，假裝忘記，又去拿眼看他小姑姑。

佟幼薇嘴角微微勾起，目光如炬，阿梁在這樣的目光下漸漸低下頭，氣焰瞬間熄滅，又乖乖起來。

齊小郎看的出奇，原來旁人家的親眷是這樣相處的。

他阿娘身體不好，總是纏綿病榻，他自小乖巧，不敢惹事，更不願讓阿娘病中還要為他擔憂，齊大郎比較是郎君，哪裏關注得到小郎君的心思，故而時間一長，齊小郎的性子越發顯得內斂沉默，倒是老媼發現了些許，與齊大郎提了提。

齊大郎也無法，這不是他會做的事，只能多花些時間與小郎相處，領他出去散心，催促他出去玩耍，可惜齊小郎的性子也有些定了型了，專心讀書不易為外物所擾。

他沒有什麼親近的兄弟姐妹，外家離的遠並不常見，本家的叔伯也都在外頭不在此地，一個小童孤孤單單長大，在村裡也還有些被孤立的意思，也就佟家這幾個小郎天生不長什麼心眼似得，走在一塊兒就一塊兒玩，散了便散了，也不愛去尋。

“旁人家的小童們也是這樣玩耍的嗎？”齊小郎抿了抿嘴，還是開口問了，阿梁還有堂兄弟姐妹，當是知道的比他多些。

阿梁震驚的抬起頭，望着同窗：“你管這個叫玩耍？”

佟幼薇也微瞪眼睛，杏眼兒越發顯得又大又明亮，齊小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頭，又不說話了。

佟幼薇是個厚臉皮的，乾脆挪到他身邊坐着，問他：“方才阿梁說的有什麼錯處嗎？”

齊小郎低着頭看書，嘴唇蠕動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

“你這樣是不行的哦，”佟幼薇這樣說道，“要讀書科考的人，不說話是不行的哦。”

齊小郎抬起頭看她，一個沒有在學堂上學的小娘子，怎麼會知道什麼科考的事呢，他不信，復又要低頭。

佟幼薇迅速伸手托住他的額頭，指指點點：“你看，你這樣看書，不必三五十年，只需要三五載，就得這樣看東西了，”她做了個眯眯眼雙手亂舞找東西的模樣，“近的才看得清，遠的卻不行，再過些年，連近的也瞧不見了，看書得懟到眼前，嘖嘖，太慘了，地上有坑都發現不了，這日子可怎麼過？”

這時代近視了怎麼辦？熬着唄，年紀大點兒就懟着看，老了就摸索着過。還有年老的老花眼，看點啥都得眯着眼睛遠遠的看，嘖嘖，太難了。

她指指端正着坐姿的阿梁，道：“你看，看書得有這一臂的距離，胸口離桌一拳，不好在光線太暗的地方看書，還得常吃些明目護肝的食物，才能保護好眼睛。”

她說的這樣信誓旦旦，好似很有道理的模樣，齊小郎有些不明覺厲，不由得按她說的支起身體，佟幼薇鼓掌：“這就對了。”

齊小郎日常苦讀，養成了些不大好的習慣，這低頭看書就是一項，這晚上半個時辰讀書的時間，佟幼薇不厭其煩的為其糾正，到了後面齊小郎已經很不好意思了，耳朵紅到了脖子根兒，努力強制自己不要故態復萌。

佟幼薇又去打擾人讀書：“你這樣沉默不愛說話是不成的，科考進京還得與主考官打交道，還有當面考問的，還有問策略的，還要與人交流交些同年好友，將來仕途上才有志同道合的人，你看看你這樣，肯定是不行的。”

齊小郎沉思片刻，憶起阿耶對他的擔憂，其實他這樣，也並沒有讓阿耶放心吧，是不是阿娘病中難受，也還在為他的固執擔心呢？那他做了這些又有什麼用，豈不是與初衷南轅北轍？

但他還是很茫然，他要如何做才能讓耶娘更開心些呢？他希望家裏如同小時候一般時常伴隨着歡聲笑語，而不是那樣冷冷清清。

“那我要怎麼做呢？我不明白。”

佟幼薇作深沉狀，思考片刻，這個問題太難了，很多人都做不好的，“這取決於你想要做一個什麼樣的人？”頓了頓，她還是補充道：“這個決心時常會因時而異，是非常正常且應當的一件事，只要初心不變，與世俗同路又何妨？”

只是多數人，都在世俗中沉淪了，能守住一丁點的初心竟已是殊為不易。

佟幼薇有些感嘆，前世學史時，常為王朝末年的吏治國朝混亂而疑惑，時間長了才明白，人都有私心，身處那樣的境地，如何持身守正？純靠精神的只能獨木難支，唯有君臣相輔，該狠得下心的時候便要緊跟時代變革才不會被拋下。

當然，這些都是紙上談兵的多，也不乏道理。

她聽阿梁說過，夫子最喜齊小郎，阿梁自認與齊小郎不同，若沒有小姑姑督促着，早已經跟着其他小夥伴下河摸魚，田埂里奔跑了。

聽了佟幼薇說的，齊小郎若有所思，能不能想出什麼有用的就靠他自己了。不過對比得了她不少指導的阿梁來看，這傢伙兒真好命，有她這樣好的小姑姑，要不然還真只能是個田舍漢了，好好讀書，將來再次也能當個蒙師呢。

也算是改換門庭了吧，大概能的吧。她看着還一臉懵懂，惦記着明日還喝紫菜湯的阿梁忽然有一絲不確定。

讀書時間過去，兩個小郎被佟幼薇轟去自己的房間，又去廚房看林大娘和羅二娘揉面，林大娘今日發了狠，一口氣揉了兩斗面，佟幼薇都驚呆了，這也太豪氣了吧。

林大娘卻狠狠道：“若是剩了的，也不過是貼了今日賺的錢去，也還能受的住！大好的局勢可不能浪費了！”

麵糰裝了兩盆，還有新鮮的時蔬也炒了兩盆出來，每盆都有二三種食材搭配，其中一種林大娘在佟幼薇的建議下還略加了點食茱萸，並不辣，只添了些辣味罷了。

畢竟沒有辣椒，只靠食茱萸也不輕鬆，有些辣味即便是不太能吃辣的也不會吃不了。

第二日一家三口又往昨日的地點去了，州府的主街不似京城管理甚是嚴格，坊門附近短時間擺攤也是允許的，還有些附近的百姓也摘了自家院子種的菜出來賣，也不多，三五把的，一籃子，幾根瓜的。

佟幼薇就在這熱鬧里，與耶娘一塊兒忙了好幾日，因味道香醇又是新鮮朝食，餅子又大，菜又多，十分實誠的分量，故而來買的食客只多不少，林大娘發了狠多揉的面也不夠賣的，她還想要多加，卻叫佟幼薇阻止了。

“阿娘，餅子只做不盡的，不若‘飢餓營銷’說的便是限量供應，食客們吃不夠，自然日日都來，這樣日日都有生意，才是長久。”

佟大強很是認同，也是因為加大量，妻子看着太過辛苦了，且這些日子賺的錢也使得她有些着迷了，他們家是不好正經去行商賈之事的，比較還是抱着些希望，底下的兒孫若是能有出息，考出個官身來可比做商人好多了。

不過也做不了這生意幾日，林大娘就不得不與食客道歉，“這幾日眼瞅着麥子就要熟了，家裏人少，需得回去收麥，忙完了再來煎餅子。”

食客忙問：“需得多少時日？”

佟大強略算了算：“也得費個十幾日呢。”

食客們紛紛嘆息，“這得有十幾日吃不着了，一二日也便罷了，十幾日着實長了些。”

那也沒法子，自家的田產自家不顧着靠誰？佟大強又挨個說了一聲，食客們終歸是理解的，反正沒有煎餅子，別的胡餅什麼的也能吃，不過十幾日，到時候能有多思念煎餅子就是後事了。

前幾日佟大強還是幫着她們把朝食賣了，再去碼頭扛貨，這兩日被林大娘拘住了，不許他在這樣拚命幹活兒，怕他過於勞累傷了身子，過不到二日就得割麥子，還得費大力氣。

三郎這兩日都泡在地里，人都黑成了碳，佟幼薇還取笑他，殊不知自己也黑了好幾度，已經不是那個白嫩的小娘子，而是微黃的將要接近古銅色了。

老把式們的經驗還是很可靠的，只過了一日，割麥子的‘戰役’打響了！

麥子成熟只在短瞬間，耽擱了時間，便要落地，學堂夫子又放了假，佟幼薇稱之為‘豐收假’或是‘農忙假’，因二人年幼，羅二娘只給準備了背簍，叫他們去田裏撿拾麥粒。

撿着撿着，佟幼薇又琢磨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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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迷於大神之作，希望有朝一日，米線也能寫出極好的文，然後一定要寫一本大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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