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弓匠大師
第二章弓匠大師
“哦~哦~哦~~”雞鳴天亮。
晨光剛剛東邊爬起來，摸過石牆，悄悄的落在各家各戶的屋頂上。
隨着煙囪升起了裊裊炊煙，家家戶戶傳出婆姨們叫罵聲。
“死鬼~還不起來,壓死老娘了~”
“你這孩子！還不起床，你看人家青陽，天不見光就在外面哼哼哈嘿了。”
“孩他爹，吃飯了啊。”
“喲~李嫂啊，起的這麼早。”
“可不是嘛，昨個娃子拉了一宿，桶擱門后整個屋子都不能喘氣了，這才提出去倒。”
村東邊的一個小籬笆院內，一中年漢子正從房裏一捆一紮的往外搬東西；這時候一小伙從院外慢步跑過見此情形原地一個蹦躂跳過籬笆，幾步來到漢子跟前揚起笑臉伸手接過漢子夾在胳肢窩下的一捆木棍開口笑道：“張大師，我來我來，你去那邊坐下歇歇，”然後又伸出一隻手接過漢子臂彎里的竹片走到院中的木架邊一一揭開晾曬。
“好小子，一定是有事要求到叔頭上了吧，平時也不見你這麼勤快。”漢子走到門邊的木墩上坐下拍拍手笑罵道。
“叔，瞧你這話說的，為長輩效力是我等小輩應該的。”陳青陽手中不停回道。
漢子看着站在那就如往常自己動手晾曬一般熟練的後輩笑罵道：“少在這兒賣乖，以往你也從這院外跑過，怎麼不見來搭把手，說吧什麼事兒。”
陳青陽忙完手頭的事來到漢子身邊蹲下給漢子錘着腿道：“叔，你看我長的好看嗎？”
“你？黑不拉幾的，青瑤說這話，叔還能比個大拇哥。”漢子瞥了眼陳青陽笑道。
“瞧叔說的，我姐好看我就不好看嗎。“陳青陽停下手中的動作，伸出一隻手捋了捋油光水亮的頭髮說道。
“拐彎抹角的，說不說事兒，不說叔可趕人了啊。”漢子佯裝不悅道。
“說，說，叔你看我這個姿勢可標準。”說著陳青陽站起身來拉開架勢，只見其左手持弓狀，兩腳開立與肩同寬，身體的重量均勻的落在雙腳上，並且身體微向前傾；以左肩推右肩拉將弓拉開，右手“虎口”靠位下頜；然後身軀微微後仰，作射天狀。
漢子看着那一米八個頭的小漢子的身姿，內心一陣感慨好一個“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口頭卻道：“就知道你小子，無利不起早，房裏有幾張強弓，去試張順手的吧，下次還有豬下水的話，留給叔就好了。”
陳青陽聽後面露難色的說道：“叔，你也是知道的，一般弓應該受不了我的。”
漢子聽后略微一沉吟道：“要知道叔現在做的弓，放在老早以前，人，是拉不動的；現在村裏的女人也能勉強用的。”然後又看向陳青陽的臂膀道：“你和項小子都不能算是人。這樣，你跟叔來，先看看你的膂力到底如何。”說完后，漢子回屋在牆上直接取下一張弓臂最長最粗的弓，再提上一筒箭矢，回頭對陳青陽道：“走吧，去後山試試。”
一路上，經過別家門口時都有人開口招呼。
“喲，這不是弓長張，張大師嗎，出門遛彎呢。”
“張大師，下次給我做把好弓唄，貢你一月下水。”
“張叔，這是要帶陽哥兒去試弓了？”正在家門口舉磨盤的項杵看到二人後開口道。
“恩，項小子啊，要不要去看看，後山。”弓長張點點頭道。
“行，這就來。”項杵把托在左手中的磨盤碰的扔進了一個滿目瘡痍的大坑裏，出門跟上二人。
三人一路說笑來到後山山頂時，朝霞剛剛退去。
“來吧，臭小子，取下弓來試試，先不要用全力，找找感覺先。”弓長張轉身對走在背後的陳青陽說道。
“張叔啊，不是咱說，就陽哥兒那準頭，不用試了，感覺啥的，以陽哥兒的天資，看過的就當是自己的了。”項杵插嘴道。
“要你多嘴，都知道這臭小子，一手石頭百米之內能爆豬眼，一手標槍千米內能取熊膽。”弓長張想拍拍熊頭，伸了伸手又收了回來，接着又說道：“剛剛臭小子在院子裏做了個張弓的姿勢就知道，他看過叔的英姿。”此時弓長張內心還是在感嘆，“學啥像啥，就算天資過人了，學啥是啥，那就……先看那臭小子試兩箭吧。”
“嘿嘿，叔，項哥，過講了，那我先試兩箭？”陳青陽摸着後腦勺說道。
“你手裏的弓是叔自用的，目前村裡勁最足的了；來吧，目標你自己找。”弓長張道。
對面千米左右山崖的一棵樹上有兩條正在對峙的金斑蛇，兩條蛇都在想“今個可能是沒有個善了了，先下嘴為飽吧！”
就在兩蛇揚起腦袋來要發動迅猛一擊時！“咄！咄！”兩箭入樹榦的悶響聲同時發出，箭羽還在顫抖。兩條蛇頭掛在樹上，蛇身動動了就嗚呼哀哉了。如果它們最後還有想法的話一定是.“誰！是誰！“
這邊項杵正在四下尋找目標，弓長張已經將陳青陽的一系列行雲流水的動作收入眼底，心肝一陣顫動“的確是兩箭！老子青年那會也沒這麼牛逼啊，那也只是一發一箭啊。”口上卻道：“恩，不錯，不錯，趕上我年青那會兒了。”
項杵摸摸腦勺，開口道：“什麼就你年青那會了？”
弓長張一腳踹在腿彎后，伸手向對面一指，開口道：“你看得到嗎？”
項杵順着弓長張指向拿眼那麼一眺，牛眼一眯一瞪，好手用力一拍，“啪！”的一聲響：“牛逼！”然後又道：“來來來，再來個三箭齊發！”
“發個屁發，會兩箭就會三箭，不用試了。”弓長張在一旁開口道，隨後又說道：“臭小子，可以啊，看了幾次就會了。”
陳青陽看了看手中的弓說道：“那到沒有，我在家自己也做了個弓，平時有試試手的。”然後把弓遞給弓長張后又說道：“比起這弓，我那頂多就是玩具，就不是一個東西。”
弓長張接過弓說道：“怎麼，不順手？”
“順手，順手。”陳青陽回道，摸摸頭后看向弓長張又說道：“叔，這弓是好弓，就是差點勁兒。”
一旁的項杵動了動嘴又沒有話說出口。
“怎麼?還嫌勁小了，給你拉滿，在意料之中，還能拉斷不成！”弓長張眉毛一場道。
“能。”這是項杵在邊上接口說道。
陳青陽只是點了點頭。
“給！拉斷來看看！拉斷了，叔給你就給你定做！”弓長張鬍子一抖把弓往陳青陽手中一塞說道。其實，弓長張把弓遞過去的時候心裏就點有忐忑了，話也出口了，也不好往回收不是。
果然，陳青陽，左手接過弓，右手三指一勾弦，然後左手向前一推，右手隨後往後一拉，瞬間弓如滿月，隨着“咔“”啪”兩聲發出，一邊弓長張的眉毛就耷拉下來了。
項杵只是嘴角一勾的看了眼陳青陽，然後幸災樂禍的看了看弓長張，沒有言語。
弓長張伸出雙手接過陳青陽眼含歉意遞來的弓后開口說了：“你們可知道，一張好弓的成型事宜？”
兩人搖頭。
“這百八十里地，那怕再往外里了去，我弓長張在制弓上，我居第二，就沒人敢說他是第一。”弓長張又摸了摸手中的弓接著說道：“這是我來到這，這些年用所得最好的料，制出的一張弓了，也不想去找材料了，太遠，也累。”接着又抬頭看着陳青陽說道：“既然叔答應你臭小子了，就一定會辦到，不過我的規矩你也知道，要定製弓，要自己出材料，還得貢叔一月吃喝。”
“知道的，知道的，您看。”陳青陽說著，指向弓長張身後通往下山的路，陳青瑤這會兒正一肩扛着一根巨牛角向這邊走來，身後還溜溜達達的跟着兩小跟班。
等陳青陽從接過牛角順勢往地上一杵，對弓長張說道：“叔，您看，這是我前兩天從項杵哥那得來的呢，還熱乎着呢。”
這會兒，弓長張摸了摸額頭，看了看幾人又摸了摸手裏的弓，一瞪小眼睛：“這就是你拉斷弓的理由？這就是你殷勤上門的來由？”說著又看了看項杵道：“你小子，是存心來看樂子的吧。”然後再指了指後來的三人：“瑤妮子你也不能把小屁和小花玲帶壞了啊。”
一頓數落後，弓長張拔出一根牛角看了看掂了掂，說道：“也難怪，這角要做弓，確實是個熬火候的活兒，一般人來了我也不會答應。給你們這些小輩講講叔為什麼這麼說吧”
弓長張整整衣襟開口了：“牛角用來做弓是個好東西啊，經過長期優勝劣汰進化，許多天然生物材料都具備優越的力學性能。牛科動物的角是抵禦侵犯和進攻的武器，且終身不脫換，所以牛角需要提供只夠的強度和韌度。”
頓了頓又說道：“這牛角弓的製作，由牛角，橡樹胎，金筋蚺筋數根，取其筋精。膠等材料經過百十道工序加工而成，技術難度高，製作周期長，不過，這角也不是普通貨色，用橡樹做胎的話，不能發揮出其全部性能，金筋蟒得綠陰森林才有，還有膠，我那的膠都不適合做這張弓，如果牛角弓的關鍵處結合的不結實，拉弓時崩裂可能會傷人，所以你們得去好好找找，這三種材料。”
弓長張看着幾個小輩聽得認真，點點頭說道：“你們可聽明白了，特別是你，臭小子。”說著又伸手點了點陳青陽。
見幾人點頭后，弓長張又說道：“當下初春，如果你小子能在這個春天內找來合適的材料，冬天你小子就能有自己專用的弓了。”說著又摸了摸牛角有些期待的說道：“到時候做出來的性能大概有這斷弓的一倍左右。”
聽到這一直在點頭的陳青陽，雙眼就是一亮。隨後開口了：“那就先謝過叔了，走走走，家裏的豬下水也該燉好了，叔，到家裏去再聊。”說著就去挽着弓長張的左臂，這邊陳青瑤見狀也上前挽住弓長張的右臂說道：“早上起來就燉上了，這會兒回去剛好，還有項杵哥和你們兩個也一起來吧。”陳青瑤又對三人說道。
幾人再一路歡聲笑語的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