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朝聞道，夕死可矣
起初馬成渡對柯梵還是有所懷疑，但到了此時此刻，他已經對柯梵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讓下人按照柯梵所說的去做，將編鐘內部‘隧道’的堵塞物一一清理乾淨，然後用木槌去試了下。
呵，原本七八個雜音的編鐘，現在只剩下正反兩面各一個音，清脆悅耳，兩個字：舒服！
馬成渡說道：“柯賢弟再來看看這第三個編鐘，是成分流失還是隧道堵塞啊？”
柯梵上前觀察一陣，搖了搖頭，說道：“都不是。”
他指着面前的編鐘說道：“沈括在《夢溪筆談》中有寫——‘古樂鍾皆扁，如合瓦，蓋鍾圓則聲長，扁則聲短，聲短則節，聲長則曲。節短處聲皆相亂，不成音律。’這段話向我們揭露了一鍾雙音的秘密。”
“編鐘的振動屬於板振動。一板厚，振動頻率高；一板薄，振動頻率低。合瓦編鐘的結構，能將二者振動區分，從而出現一鍾雙音。”
“當前編鐘之所以只有一個音，是因為天長日久，厚板變薄，使得前後振動頻率區分不開。要修復此編鐘，得加厚‘厚板’，打薄‘薄板’，方見成效。”
聽完，照辦！
馬成渡對柯梵的話已經沒有任何懷疑，他說怎麼做就怎麼做。
按照柯梵所說的將前後板子分別進行加厚、打薄處理之後，果真又有一鍾雙音之效。
馬成渡笑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如此下來，已經修復了三個編鐘！
他指着第四個編鐘說道：“我說一次錯一次，這一次就不班門弄斧了。柯賢弟你說說看，這一個編鐘又是什麼問題？”
柯梵看了幾眼，笑道：“這個編鐘的問題很簡單，它的‘青春痘’掉了。”
啊？
馬成渡又是一臉懵逼，看了看旁邊的溫元河。
溫元河直接把臉別了過去，似乎在說：別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馬成渡再一次不恥下問道：“柯賢弟，恕我才疏學淺，什麼叫‘青春痘’掉了啊？”
柯梵微微一笑。
他指着編鐘表面一個個凸起的類似於小豆子的東西說道：“這個長得像是青春痘一樣的東西，學名叫做鍾枚，能夠抑制某些振動體，去除雜音。”
“這個編鐘表面的鐘枚有大量脫落，雜音無法壓制，才導致聲音混亂不堪。”
馬成渡聽了，整個人都傻眼了。
此刻的他，有一種徜徉在知識海洋的感覺。
虧他還是文物公司的董事長，幾十年都沉浸在文物研究領域，自認為學識深淵；今時今日見了柯梵，才知道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想着，馬成渡情不自禁的雙手抱拳，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柯梵作了個揖！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今日得見柯賢弟，聽君一席話，此生無憾。”
如此吹捧倒是把柯梵給嚇了一大跳，趕緊過來扶住馬成渡的雙手，讓他起身。
柯梵說道：“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後，馬董不必如此！”
溫元河摸了摸鬍子，在一旁補充道：“這套編鐘每一個的損壞方式都有所不同，需要針對性的進行修復。柯兄弟對症下藥，方法得當，不像某些人只會死搬教條。還名師高徒了，呵呵！”
這番話顯然是針對鄒陽說的。
也是給柯梵掙回面子。
還不算完，最後溫元河更是甩下一句：“說什麼編鐘進水了，呵呵，是某人腦子進水了吧？！”
鄒陽聽了，又急又氣，又無可奈何。
恨恨跺了跺腳，他連一聲告辭都沒說，轉身就離開了藏寶室。
馬成渡看了一眼，說道：“唉，是我盲聽盲信，差一點錯失了柯賢弟這樣優秀的人才。還是老溫你眼光高明，拉了我一把啊！”
幾人相視一笑。
接下來，柯梵繼續對剩下的編鐘進行修復，針對不同的編鐘制定不同的修復計劃。
通宵達旦，一夜未睡。
眾人都是又累又困。
最終，在次日早晨九點多的時候，其中損壞的41件編鐘全部修復完畢。
一鍾雙音，高低錯落。
完美！
這樣一套編鐘，馬成渡花了上千萬收購回來，現在修復完畢之後，其價值怕是得翻三四倍。
收藏價值、藝術價值、研究價值、歷史價值、實用價值都大幅度提升。
可以說，這套編鐘都能夠當成傳家寶一代代傳下去了！
歡喜之餘，馬成渡把柯梵、溫元河請到了客廳坐下，讓人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點，好好的招待他們二人。
他說道：“柯賢弟幫了我這麼大的忙，說實在的，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柯梵目光一閃，想說又說不出口。
他本是為了懇求馬成渡幫助自己的岳父升職加薪而來的，現在也是合適的時機，只是這種話讓他自己說出來，未免有點太功利了吧？
好在溫元河是個聰明人，一眼就看出了柯梵的心思。
而且本來也是溫元河提議柯梵來的。
於是他哈哈大笑着說道：“關於感謝的事嘛，馬董啊，柯兄弟還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並且這件事對於你來說隨手就能搞定。”
“哦？什麼事？”馬成渡問道。
溫元河直截了當的說道：“柯兄弟的岳父——蘇榮山是你乾閣文物公司的老員工了，幹了二十多年一直升不上去，到現在還只是個小主管。馬董，你要是真想感謝柯兄弟，就給他岳父升陞官、漲漲工資，如何啊？”
這件事對於馬成渡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作為董事長，那還不是想提拔誰就提拔誰？
更何況柯梵幫了他這麼大的忙，欠下如此大的一個人情，馬成渡也沒理由拒絕。
但是……
在溫元河說完之後，馬成渡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為難之色。
他眨巴眨巴眼睛，非常為難的說道：“柯賢弟、老溫，你們確實幫了我很大的忙，我也應該表示報答。但提拔蘇榮山這件事吧，怕是不行。”
柯梵、溫元河同時一驚。
“為什麼？！”
馬成渡搖了搖頭，說道：“因為蘇榮山這個人，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