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神人也
深夜，馬成渡家門口，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內。
柯梵輕靠在窗邊，靜靜欣賞着窗外的景色，眼神之中沒有一絲雜念，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副駕駛位上，溫元河欲言又止。
以他的身份，今天受到的侮辱已經夠多了，早想一走了之。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對柯梵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喜愛跟信任；柯梵說再等一會兒，馬成渡一定會出來請他回去，溫元河還就信了。
其實換成別人，早就罵一句‘白痴’，揚長而去了。
馬成渡什麼身份？
都已經把你掃地出門了，還會委身來請你回去？人家不要臉面尊嚴的嗎？
“柯梵啊……”
溫元河正打算開口勸他放棄，突然之間手機響了，正是馬成渡打來的！
嗯？
溫元河立刻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馬成渡焦急的聲音：“老溫啊，你跟柯梵在哪兒了？回去沒有啊？”
“還沒回去，在你家門口。”
“門口？你千萬拉住柯梵別走，我馬上出來！”
啪嗒，電話掛斷。
溫元河一臉懵逼的看着手機，剛剛自己是產生錯覺了嗎？確定是馬成渡打過來的電話？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聽到‘嘭’的一聲，馬成渡家的門被狠狠撞開，一個人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來。
不是別人，正是馬成渡！
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車前，一把拉開車門，都顧不上溫元河了，直接衝著柯梵笑呵呵的說道：“柯賢弟你還沒走吶，能否請你去一趟我的藏寶室，幫我看一下編鐘？”
馬成渡，堂堂乾閣文物公司的董事長，身家過億的大富豪，此刻竟然低聲下氣的來請柯梵？！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溫元河絕對是不相信的。
溫元河知道，會發生這樣滑稽可笑的一幕，有且只有一個原因：柯梵所有的預測都應驗了。
鄒陽一定修復失敗，並且修復結果跟柯梵所說的一模一樣。
他看向柯梵，對這個少年的喜愛程度愈加的深了。
馬成渡眼巴巴的看着柯梵。
柯梵卻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的說道：“天色這麼晚了，我有點困啊。而且，我這個野路子有什麼資格在一旁指手畫腳、濫竽充數？”
額……
馬成渡老臉臊的通紅。
“柯賢弟，真是不好意思啊，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我不該只憑師門、經驗就否定你。”
“我錯了。”
他這種身份的人能親口說出‘我錯了’三個字，那是相當的有誠意。
柯梵卻依舊顯得很冷淡。
馬成渡真的着急，現在編鐘被修復的一塌糊塗，如果柯梵再撂挑子不管，那他這錢就真的打水漂了。
怎麼辦？
他看向溫元河，用眼神請對方說說好話。
之前溫元河的面子也丟了不少，此刻馬成渡如此低聲下氣的請他說好話，也算是讓他把面子掙回來了。
溫元河心中歡喜，點了點頭。
“柯梵，所謂量小非君子，無度不丈夫。”
“男子漢大丈夫，得有容人之量。”
“馬董也知道錯了，你就給他一次機會，幫他個忙，算是我懇求你了，行嗎？”
其實這是柯梵故意給溫元河找面子，馬成渡請他他不睬，溫元河請他他才答應。
一下就把溫元河給抬高上去。
“既然是溫先生所請，那我勉強一試吧。”
馬成渡聞言，心中大喜，哪裏還管的上什麼面子不面子的？親自攙扶着柯梵從車上走了下來，帶着他跟溫元河二人重新回到藏寶室。
此刻的鄒陽急的焦頭爛額，卻又無計可施，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
馬成渡看到他就生氣，一揮手，讓人把他帶到一旁去，省的看了煩心。
“柯賢弟，你隨我來。”
他們來到那兩個被修復完成的編鐘跟前。
馬成渡先後敲了下，第一個編鐘只剩下一個音，第二個編鐘有七八個音。
“修復之後，問題更嚴重了。”
“這可怎麼辦啊？！”
面對這樣的困境，柯梵並沒有絲毫的慌張。
他淡定從容的對第一個編鐘進行了詳細的檢查，然後淡淡說道：“這套編鐘的主要材料為黃銅，其中還有少量的蠟、鋅、鉛等成分。之所以會只剩下一個音，是因為在上千年的浸泡之中，那少量成分流失了，使得前後兩面結構一致。”
柯梵拿來紙跟筆，寫下了需要補充的成分以及份量。
“按照我所寫的進行補充，編鐘自然能修復如初。”
馬成渡聽了大喜，趕緊讓手底下的人按照柯梵所指定的修復計劃去做。
也就一個小時不到的功夫，第一個編鐘修復完畢了。
柯梵拿過木槌交到馬成渡手中，“馬董，試試。”
“誒！”
馬成渡戰戰兢兢的來到編鐘跟前，十分忐忑的敲打了一下正面，聲音清脆並無雜音，完美；接下來又敲打了一下背面，聲音依舊完美，並且比正面高了三個度！
一鍾雙音，成了！
“成了成了，編鐘修復成功了。”馬成渡高興的像個收到玩具的小孩子，開心的雙手都拍不到一塊去。
他趕緊命令手底下的人，“快，按照柯賢弟的修復計劃，把剩下的編鐘也都……”
按照馬成渡的意思，剩下的編鐘當然也是用同樣的修復方式去執行。
但柯梵立刻打斷了他。
“慢着！”
馬成渡一愣，“柯賢弟還有什麼指教？”
柯梵說道：“每一個編鐘的損壞方式各有不同，得對症下藥；文物修復最忌諱的就是死搬教條、按圖索驥。”
一邊說，他一邊來到第二個編鐘跟前。
“這個編鐘之所以會出現七八個音，不是成分的問題，而是內部隧道堵住了。”
這……
馬成渡跟溫元河互相看了一眼，從彼此茫然的眼神之中就能看出，他們兩個都沒聽懂。
“還請柯賢弟講解。”
柯梵解釋道：“說來簡單，古人為了讓聲音區別更加明顯，需要增加隔離度。於是就在鐘體內部挖了很多的‘隧道’，讓震動塊分離出來。”
“表面看，渾然一體；實際上內部是一塊一塊的。”
“現在這個編鐘的內部‘隧道’被堵住了，每一個隧道堵的程度不同，才導致一槌下去，七八個音，雜亂無比。”
柯梵一揮手，淡然說道：“所以，只需要疏通隧道，即可修復此編鐘。”
聽完，馬成渡茅塞頓開。
他不由自主的豎起大拇指，高呼一聲：“聞君一言，如醍醐灌頂！柯賢弟真乃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