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小柳歸來時，還看着屋內燈火通明，她不由前去敲門瞧瞧。
她提着盞燈籠關懷道：“之安小姐，今夜少爺留宿禾舒小姐那邊，你早些休息吧。”
白之安奮筆疾書，她才不是為了等墨言森，她看着賬簿和手頭的銀兩。
她盤算着，要抓緊時間掙錢，想把欠墨言森的銀兩還上，再掙些銀兩趁早和離跑路最好，墨言森待她不薄，她可不能當個白眼狼，隔在他和女主白禾舒的感情線之中。
她對於這邊的銀兩換算概念不足，時常單品定價會出現過低虧本和過高冷清的局面，要詢問了意見，才好定出合適的價格。
她看着由於開店初期投入大，資金流轉如流水，她手頭的銀兩確實缺乏，暫時無法補足虧欠墨言森的一千銀兩。
她撥着算盤：“小柳，近日可有節日？”
“再過幾日便是冬寒，到時候臨溪街道會祈雪。”
她詢問：“若是到時候舉行活動，會迎來人員圍觀？”
“臨溪街道的人員若是無事都會在那日外出祈雪，討個好兆頭。甜品鋪子雖是位置偏遠，偏街狹小，應當也能吸引不少顧客前來觀看。”
“不知小姐有何打算？”
如今，小甜鋪的形勢着實不好，雖是風評把控得當，但是顧客零零散散，流量不好，導致每日營銷額低下。
她緩緩抬眼，淺棕瞳孔中映照火光明滅：“我想辦一場奶茶鑒賞會，參與者皆可免費品嘗奶茶。”
“以街道的人群投票選出口感最佳的奶茶進行投票，即可擴展甜品鋪子的熟知度，也可調研受眾奶茶，從而固定茶類單品，降低成本。”
與其說是計劃，不如說是一場豪賭。
若是賭贏了，源源不斷的顧客帶來銷售額，帶來收益，逃離劇情線同時還能在書中肆意揮霍。
若是賭輸了，資金引流，若是虧本，她關了店，仍還不上銀兩，被困在墨府，可能還會碰巧踩到劇情線。
她想到那幾道夢境，不由打了個寒顫。
——
墨言森看向蠟燭點燈的火苗跳躍，白之安的一舉一動在他的監控中，就連這場賭注都是。
小柳站在他跟前：“之安小姐就是這麼說的。”
他微勾唇，指尖逗弄着鸚鵡：“無妨。讓她辦，辦得那日，我還將親自前往助力。只有辦得盛大成功，我們才能撿便宜。”
冬寒前一日，屋外的大雪堆了厚厚一層，壓着樹枝有了銀白的裝。白之安進了屋，手中的算盤就沒有停下來過。
林凝雲來找過白之安幾日，只覺得她忙得很，人也變得莊重奇怪了，無法從她口中問出什麼。
白之安也無法判定林凝雲善惡，拿了些甜品給林凝雲，不再同她親近。
白之安又從閩商那買了好多茶葉來，冬寒那一日，街道眾人出門祈雪。她不懂祈雪的含義，之時跟着墨府眾人，跪在墨言森身側。
等到祈雪儀式之後，她便前往甜品鋪子打點。
她那天多雇了幾個人，將甜品鋪子將幾套桌椅搬到街口，幾口大鍋架在桌椅之中。
她攀爬着梯｜子，攪和着大勺子，柴火的熱氣，燒得滾燙熊熊，騰飛的熱氣冒着白霧，四周的白雪融化。
圍觀上的人群，議論紛紛，彷彿湊近了都是溫暖。
“這搬幾口大鍋，是在做什麼？”
“墨府的墨言森正室白之安，因前幾日犯了事，成了側室。如今估摸着趁這好時節，來作法。”
漸漸鍋中傳來濃郁的香甜味。
“作法不都是燒灰燼子味，我怎聞到一股甜味？”
“什麼作法，這白之安還是偏街一家甜品鋪子的老闆，應當是店鋪地段不好，生意慘淡，轉街口來招攬生意了。”
“買什麼樣的店鋪做什麼樣的工，她怎能把攤子支在街口，這叫街口的店白白虧了本？”
白之安沒有理會她們的交談聲，她的小腦袋往鍋中探頭，看着幾口大鍋中，沸得冒泡，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
她便大聲吆喝着：“偏街小巷的甜品鋪子送奶茶咯！免費送奶茶！”
一聲吆喝，打斷了許多人無端的猜想。什麼作法，什麼搶生意，這分明是在祈雪后發善心。
眾人紛紛圍上前：“老闆，當真送奶茶？”
“我這大鍋都擺在這了，還能有假不成。這冬日寒冷，何不喝上一口奶茶暖身。”
圍觀人群便秩序排起了隊伍來，幾個長隊。沒喝過奶茶的人想嘗個鮮，喝過喜愛的想再喝。即使是喝過不喜愛的，免費的奶茶，也不吃虧。
白之安承了一勺奶茶遞出去：“小心燙。”
她依舊吆喝着：“幾種口味的奶茶，煩請大家喝過之後，去領邊桌紙條，寫上自己最喜愛喝的奶茶序號，放入箱中。”
她指着右桌：“各位往這裏看，此處有煮好的珍珠，紅豆，芋泥，有需要的可自行前往添加，全部免費，不用錢。”
排隊的手是一個接一個，熱鬧非凡，今日出街的人眾多，都往那幾口巨大的鍋看去，飛騰的霧氣化了許多雪。
周圍的屋檐上，化開的雪水，順着瓦片逐漸滴水，若同春日早來一般。一杯奶茶不僅暖了身，還暖了心。
隊伍漸長，在又秩序的同時，顧客的眼睛也亮，又幾位顧客貪得便宜，想再排隊領上一回奶茶，他們便鬧哄哄地說幾句。
“這老闆發善心的事，你還盤算着排兩回隊伍。”
“領上一回就別排了，不過是偏街一家小甜品鋪子，本就沒什麼生意，你還佔這便宜。”
……
大夥的聲音又大又尖，惹得幾位排隊兩次的人紅了耳尖，訕訕地投了票，不敢再排隊了。
排過隊的人交談常是焦急的：“這麼還沒輪到我。我聞着都想喝上一口，暖暖胃。”
“快了，快了。看着她們喝得多舒暢。”
……
而已經捧着奶茶喝起來，又是另一堆人群，她們捂着奶茶喝上一口，一股暖意流淌心尖，忍不住哈出一團熱氣。
大夥的交談聲又是另一種愜意。
“冬日能喝上一口芋泥奶茶，真是暖心窩子。”
“我還是喜愛奶茶中加珍珠，小小圓圓，一粒一粒的有嚼勁。”
“都說這偏街的甜品鋪子，可是再哪條偏街，我怎從未見過？”
“便是原臨溪街道常傳聞風水不好的那條街，連光都透不進去，陰沉潮濕。我年幼時還常常那條街道上，同人玩些鬧鬼的遊戲。”
“我前幾日去過那偏街一次。如今，因老闆那甜品鋪子中，顧客眾多，那條街道也算是有了人氣，不再那麼冷冰冰的。”
他使了個眼色：“喲，老闆都安排好了，你往那頭看。”
只見那街口的一條小巷子頭，高掛着一塊木板，木板上方寫着幾個大字“膩”—“甜品鋪子”，還標上個箭頭指向其中。
順着那條路往裏頭走，每逢分岔路口，都有一塊小路標領路，知道甜品鋪子門前，寫上“恭喜發現寶藏”。
不由叫人感嘆上一句，老闆的小心思巧妙。
大夥喝過奶茶后，粉紛前去投票。因避免人心變化，白之安並未告知不同序號的奶茶中，才用的具體茶名字，避免有人特地選貴，而不選口感。
大夥喝着奶茶，只覺有些茶味淡了些，有些茶味苦了些，便寫了紙條，投票去。
白之安交遞着奶茶，忽而在騰飛的氤氳中，見到一位翩翩公子，雪凈白袍，腰間以翠玉做飾，素白冠微微抬頭，對上他溫和含笑的目光。
來者便是墨言森，他接過白之安手中的奶茶，指尖冰涼的溫度傳遞觸碰道她溫熱的手。他側頭吩咐：“古越川去幫之安小姐。”
好帥！
他一出場，周圍便圍上了許多花花眼不敢近身的姑娘，以目示意，七嘴八舌激動地交談。
“若是今後小甜鋪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大可同我開口。”
白之安搗蒜般點頭。
嗯嗯！你說的都對！也難怪原主女配會看上你！你真是個平平無奇的芳心縱火犯！
墨言森自從開小甜鋪以來就處處幫忙。白之安下定決心，推進男女主感情線的任務就包在她這個穿書人身上了！
天色逐漸暗淡，幾大鍋的奶茶漸漸見了底，桌面上的紙條少了，投票箱的紙張多了，四周的人群少了，火苗也熄滅了。
雪花片悠悠轉轉地飄落，地面上凌亂的腳印，又被薄薄一層雪花覆蓋。
白之安吩咐着將大鍋搬走，將剩餘的奶茶分給了那些雇來的僕從，依舊有多餘的，她同小柳多去敲上幾扇門，將奶茶分出去。
終於把這次活動舉行結束了，帳簿上的錢財，一張張銀票化成了投票箱中的紙張。每張寫着序號的紙張。
她拖着疲憊的身子，做最後的收尾工作，攤開紙張，做統計。
忽而，一滴水漬在紙張上暈染開。
那張紙條上多出了一行，用歪歪扭扭的小字在下面寫的：姐姐，奶茶很好喝，祝姐姐生意興榮。
她霎時紅了眼眶，滾燙的淚珠暈開了紙張。
唔——這書中人都是小天使。
她攥緊了紙張，希望這一切都值當。
她的目光轉向銅鏡，銅鏡上映着她雙眼通紅，髮髻簪花垂在頰邊，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哭起來楚楚可憐。
她更加堅定，縱是惡毒女配又如何，縱是命運過於刻苦悲慘又如何，若是我不願，誰也不能奈我何。
冬寒之日，她跪在純白的雪地上，雙手十闔。
墨川勸道：“之安，禾舒怎麼說是你姐姐，今日她有腿傷不便前來，你替她多祈雪一道。”
她緊閉雙眼，不曾睜開，虔誠而執着。
墨川又喚了一聲：“之安？”
她依舊不為所動。
林凝雲扯了扯墨川的衣袖，微微搖了搖頭，感嘆般輕聲勸道：“我來吧。”
白之安嘴裏念念有詞，信女不求大富大貴，不求家財萬貫。只求不為所迫，只求平安，平安喜樂。
墨言森跪在地上，閉眼真誠，望安安大病痊癒，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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