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母子重逢

第二百四十五章 母子重逢

…………

接下來的日子裏,橋北市場又時不時出現一名舉着“高價收二手車”紙牌的年輕人,穿的灰撲撲,臉上鬍渣邋遢,看起來就是混的一般的二手車販子,只是這車販子偶爾會在沒人注意的時候閃過一絲銳利目光,緊緊鎖住不遠處的一名佝僂老人。

這車販子便是余安生。

在這邊,他已經守了些日子了,可苗鳳山父親的軌跡來來回回也就是從南城區的各個陋巷舊街收回廢舊電器、紙盒紙板,再背回橋北市場的廢品站,來來回回的一天好幾趟,中間就在橋北市場旁的一個最便宜的面點店買個饅頭湊合一頓,有時翻垃圾桶還能省一頓,晚上就和那幾個老鄉一起回橋底找個空地睡覺,活的渾渾噩噩,這工打的遠不如他在老家務農的日子。

余安生偷偷記錄與老人接觸過的所有人,可這些天下來,除開那些賣廢品的,總共才不超過五個人。老人的生活卻毫無波瀾,仍看不出有苗鳳山出現的可能,他是越看越心急。

這天又在一無所獲的蹲守后,老人中午不知從哪裏撿了半瓶啤酒,喝完后就美滋滋的回橋洞裏睡覺去了,余安生站在路邊,看着不遠處地上那一卷爛棉被捂着的老漢,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正猶豫這蹲守什麼時候是個頭的時候,余安生耳邊傳來剎車的摩擦聲,他不用回頭都知道有車停在身旁,果然一個女聲問道:“帥哥,收車啵?”

“不收,不收。”

余安生頭都懶得回,就隨口答應了一下,揮手就要那人走開,可沒想那人還是一動不動,又把車窗搖下一些,這下聲音清晰多了。

“真的不收?”

“你這人……!”

余安生心下正煩躁,被這人一糾纏,回過頭剛想趕她走,可一轉身,整個人卻定住了。

他面前正停着一台白色寶馬,駕駛位的玻璃緩緩搖下,前女友朱槿正笑吟吟的望着他。

“真的是你啊!我前幾天路過就覺得路旁有個人和你很像,”

“你……”

余安生一時說不出話來,他也試想過太多和前女友相逢的一幕,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今天這個時候、這個狀態。他腦袋嗡嗡亂成一團,第一個冒上來的想法是早上出門該起碼刮下鬍子,此時只能看似隨意的把頭髮往後面捋了一把。

“你怎麼在這?”

這話問的既沒營養也沒意義,卻是余安生此時唯一想到的回答,朱槿往四周張望了一下,壓低聲音道:“我這幾天剛好去南城區法院辦案,不正路過么,前幾天就看到你了,當時還以為看錯了,這今天特意留意一下,居然真是你,對了,你現在……是不是有事?那我先走,晚點聯繫。”

朱槿狡黠的轉了轉眼睛,估計是看出余安生這番裝扮是有什麼任務,也不好多逗留,便揮了揮手,輕踩油門,這輛寶馬5系發出輕吼,一溜煙開遠了。

余安生有些惆悵,他想像過太多次重逢的場景,每一幕里兩人都是一副愁腸鬱結,百折千回的模樣,哪會想到現實中的她竟如此自然隨意,甚至還能嘴角帶笑的同自己打招呼。

她怎麼能這麼輕鬆?那些日子就說放下就放下了?

還有,那台車也是新買的吧,看來朱槿今年創收又上了一個新台階,難怪也沒心思和自己翻以前那些舊賬,搞來搞去,最後就自己還在這原地踏步,猶豫糾結?

心思被帶亂,余安生好不容易才定了定神,繼續守着前面天橋下縮成一團的背影,他今天情緒特別不穩,暗暗惱怒眼前這苗鳳山父親,真恨不得上去一把揪住他脖子,厲聲喝問他那殺千刀的兒子到底在哪。

余安生不斷提醒自己,現在只能有一個想法,一切都為了替父報仇!

忍耐,一定要忍耐,苗鳳山說不定就在某處張望着。

可惜等到黃昏降下,眼前的老頭還是一動不動,看情況今天是不會出門收廢品去了,這一覺要睡到晚上,余安生跺了跺站麻了的腳,旁邊接班盯梢的“手機貼膜小伙”已經來了,小夥子暗暗示意了幾下,余安生不甘心的摘下收二手車的牌子,離開了這目標。

又是毫無所獲的一天,他本想去所里登系統再核一遍苗老頭的信息,這時易寒的電話來了,他強打精神接起女友的電話,這段時間為了不讓她擔心,余安生一直瞞着調查的事,只說家裏有事,怕當面瞞不過,甚至乾脆就沒回去睡,借口社區這邊有事加班,直接就睡在社區警務室了,熬了幾天易寒一直都沒細問,但今天這個電話過來,易寒的語氣卻顯得陌生,看來可能是瞞不住了:“你在哪裏?”

余安生心叫不好,但語氣還是放的特別軟綿,一接通就試着反客為主的反問:“哎,沒幹嘛啊,在有事,小寶貝,你在幹嘛呢?”

“我在問你。”

余安生饒了饒頭,眼下車流滾滾,塵土飛揚,他站在橋北市場的天橋下獨自追兇,滿腹辛酸無人可說,只能打了個馬虎眼:“啊,我……我在走訪呢,社區這邊要搞節前的安保清掃行動,今晚可能又回不來……”

那邊易寒語氣驟厲:“今天你年休假的請假批複都下來了,分局那邊給你批了七天假,而且老薑和我說,你這幾天就根本沒上班,你告訴我,你這幾天到底在幹什麼?!”

余安生一愣,眼下是徹底瞞不住,但這事本就是他的個人秘辛,不想把任何人牽涉進來,他咬了咬牙,還是回答:“我這幾天真的有事……”

“你有事可以,請假也正常,但你到底有什麼事可以連家都不回?”

“家”這個詞讓余安生的心裏一陣酸楚,他抬眼看了看,眼下夕陽時分,天橋上無數人來往穿行,腳步急促,萬千身影都湧向各自的歸宿,他也好想回那個和易寒臨時合租的溫暖小屋,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只能咬咬牙,解釋說自己真有急事,現在還不方便吐露情形,希望女友能夠理解一下。

面對余安生支支吾吾的解釋,易寒滿腹狐疑,心裏一肚子氣憤,連珠炮般發問有什麼急事是連女朋友都不能吐露的,甚至連在哪都不能說?

而余安生只是苦笑咬牙,逼的急了,易寒吐出一句話來:“那老黨手術完你也沒去看?”

余安生驟然大驚,老黨做手術了?肝癌手術?現在怎麼樣?

太多問題堆積,余安生只是忙問道:“他……他什麼時候做的手術,我怎麼都不知道?人怎麼樣了!?”

“你知道老黨不喜歡麻煩人,手術一直瞞着所里同事,還是最近做完后成功了才說出來的,今晚我準備去看他,你來不來?”

“好,那就今晚……。”

這下余安生管不了保密的事了,連連點頭,剛想約具體時間,此時手機屏幕一震,只見一個令他思緒萬千的號碼插了進來,赫然是早上剛見過面的前女友朱槿。

“我這邊有急事,先掛了……”

“欸?……”

未免追問,余安生匆忙掛斷和易寒的通話,接起朱槿的電話來,那邊的聲音還是清麗的無比熟悉,他心裏一陣忙亂,不知道她這個時間打過來幹什麼。

“你在幹嘛?”

余安生心裏苦笑,怎麼現在自己突然間就炙手可熱起來了,各個都急着找自己似的,連消失這麼久的前女友都找上門來。

“沒……有點事,你有什麼事嗎?”

那邊朱槿笑了笑,聲音有些婉轉:“我想請你吃飯。”

換幾個月之前,余安生會忙不迭的答應下來,甚至會馬上精心打扮,狂喜赴宴,即使知道兩人並不會有長遠的以後,但那麼多年的輾轉反側,那無數的日夜廝守,讓他怎麼會錯過任何一個重溫舊日的機會。

可現在不行,真的不行了。

他已經有了易寒,有了女朋友,即使只是普通的一餐便飯,他也不該和前女友有瓜葛,更何況現在那改變了自己一生的舊日迷案總算有了一絲線索,他哪有心情赴宴?

於是,余安生只沉默一瞬,便回答道:“算了吧,我有事。”

那邊朱槿卻很有自信的回答:“不,今天這頓飯你必須來,你也肯定會來……”

她肯定而又決然的語氣讓余安生有些啞然失笑,這姑娘還以為自己是以前那個在她面前唯唯諾諾的余安生么,她真以為在自己心底的地位就那麼不可撼動么,怎麼這麼肯定自己就一定會去和她見面?

“你可能對我還有些誤會,我現在真有事,我不會……”

就當余安生剛準備把話挑明時,朱槿只是一句話就讓他愣在原地。

“樊阿姨過來了,她好像有事想找你。”

“阿姨……我媽!?”

余安生在短暫的震驚后,馬上反應過來,雖然他和母親很多年前就因為讀警校的事鬧翻,甚至斷絕了往來,但他知道母親還是一直偷偷關注着自己,更是通過旁人掌握了自己的不少情況,乃至余安生後面和朱槿處對象,考公務員入警,這一切老太太都默默關心着。

只是這位在丈夫犧牲后,獨自包魚塘、打工種地,千辛萬苦將兒子拉扯的老太太性格太過剛烈倔強,說了不準余安生入警就是絕對不準,一心不願兒子也走父親的老路,兩人鬧翻后就再沒往來,連兒子逢年過節的問候電話也不接,短訊也不回,一心要余安生辭職才肯認這個兒子。

“我……我媽怎麼今天過來了?和你在一起?”

朱槿那邊壓低了聲音:“對,阿姨現在和我在一起,準備吃飯,我看她今天心事重重的樣子,一直在問你的情況,估計有什麼事想找你,但又不好開口,我就打電話給你了,畢竟是你媽,能合好還是合好吧,今天剛好是個見面說話的機會。”

之前從警校指導員那得知兒子大學時就談了個女朋友,老太太還挺擔心,過了好幾年,才偷偷摸摸假裝法律諮詢的名義到朱槿律所去考察她,當時雖然肉疼一次幾百的諮詢費,但老太太還是跑了幾趟,最後才被朱槿看穿。

沒成想自己這不聽話的兒子眼光卻不錯,余母一下就喜歡上了這個“準兒媳”,而朱槿更是蘭心慧質,口燦蓮花的幾句話就把余安生母親給拉攏了,兩人便有了聯繫,朱槿之後更是一心想彌補余安生和余母之間的隔閡,幾次試着從中撮合,雖然讓兩母子之間的關係緩和了不少,可還是差了點時間,更沒想到最後她自己都和余安生分了手,這事就過去了。

可今日重提,余安生心裏一亂,不知道母親怎麼今天來望州了,難道也是衝著苗鳳山來的?!

既然如此,他一激動,便趕緊回復:“那你發位置,我馬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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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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