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真理之門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她就像是沉睡在溫暖的水中。
雖然她想不起來自己蜷縮在母胎時候是怎樣的感覺，但她覺得，現在的感覺就應該是了。
溫柔，安全。
無論做什麼，都會有人支持。
無論去哪裏，都會有個歸宿。
就算是倒下，也會有雙手接住你。
她到底有多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感覺了呢？
大概……從那天起……
她就再也沒有一個能夠安眠的夜晚。
咕嚕——
是細微的水聲。
她嘗試着動了動，身體卻傳來疼痛，而觸感，也向她反饋……
她是真的在水中。
她困惑地睜開了雙眼，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最先入眼的，就是正對面的一個……灌滿水的罐子。
裏面有個插滿針管的女人，身上只穿着一件寬大的白裙，那長裙甚至將她的雙腳都包裹起來。
視線微微轉動，她在旁邊發現了三四個類似這樣的罐子。
而且裏面都有一個女性。
她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也是處於這樣的水罐子當中。
這樣的場景，讓她很快就和一些邪惡的實驗聯繫到了一起，裏面的，是沉睡的實驗體。
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
該死。
她回憶着在昏迷之前最後的記憶，得到的卻是劇烈的爆炸。
呃，不對。
應該是車禍？
不，不可能。
她怎麼可能遭遇車禍？
她還想要回憶這些什麼，可是記憶像是潮水般衝擊着她腦海，然後撞成碎片，凌亂不堪。
每一段記憶都是零散的，充滿了厭惡的，甚至是……不屬於自己的。
劇烈的頭痛，讓她掙扎着，而亂動的四肢卻傳來更深的痛苦。
她的大幅度動作讓她扯斷了纏在自己身上所有的線，她周圍所有的儀器亮起紅燈，隱約間，從另一頭傳來警告聲響。
緊跟着的，是急忙的跑步聲。
-
幾分鐘后。
她頭髮濕漉漉地半坐在病床上，眼神有些茫然地盯着周圍。
在床的周圍站着醫生護士，而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正在跟他們賠禮道歉。
少年模樣清秀，一身的黑衣，還帶着孝，身上沒有消散的爐火氣在跟醫院的消毒水味做抵抗，或許他剛剛才從火葬場回來。
而少年雖然在道歉，可眼神中卻透着一股寒意。
“既然已經蘇醒了，就不用再使用營養艙了……”醫生頓了頓說道，“那對你們來說，負擔可能有點大，而且營養艙對非適配者的人效果並不好。剩下的傷，都是可以自行恢復的……”
“我不是非適配者。”
她的情緒促使她說出了這句話。
醫生無奈笑道，“只是暫時的……那個，小夥子跟我來一下，我跟你說一下都用什麼葯。”
少年跟在醫生身後走了出去。
醫生低聲在少年耳邊說了幾句，“我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們都不怎麼好過，但是答應我，好好看着你姐姐，她情緒不太穩定，害怕她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醫藥費用的事情可以等到醫療賠償到了之後再繳納。”
少年沉默幾秒，然後說道，“我知道了。”
-
黎白盡量讓自己滿臉笑容地回到房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想吃點什麼東西嗎？”
對方卻向他投來茫然的眼神，“呃……黎白？抱歉，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吃。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嗎？”
黎白本想離開，可是想到醫生的囑咐，他還是拉過椅子坐在了旁邊。
“聽着，車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車禍？”她好像回憶起來了什麼，“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他們死了嗎？”
“什麼？”黎白一臉的難以置信。
“抱歉，我是說……我……咱們的爸媽，還活着嗎？”
黎白深呼吸，雙手攥緊，壓下心頭的憤怒和悲傷。
“他們……沒有搶救過來。”
“是嗎……”
黎白在靜靜等着她的下文，可是她卻一個人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像是在發獃。
半晌，她才開口。
“今天是幾號了？”
“4月10日。”
“2070年4月10日？”
“對……你只睡了七天，不是一年。”
“真神奇……”
她攥了攥自己的手。
“我之前那樣的重傷，只需要七天就恢復到這個程度嗎？剛才的東西……是叫營養艙對嗎？那裏面裝的都是什麼？呃……等等，我好像應該知道……愚者之石？呃，不對，應該是叫零力，還是什麼來着……”
黎白終於無法忍受，情緒爆發。
“我受夠了！對你保持微笑真是個困難的事情……我告訴你父母走了，但你關心的只是這個？你瘋了嗎！還是說正中你下懷！”
“抱抱歉……”
記憶太過於混亂，她還沒有接受這個世界，也沒來得及接受這份感情。
從身體中傳來的情緒，全部都是對父母的厭惡，這讓她無法悲傷。
“這種事情是說一句抱歉就能解決的？”黎白指着她的臉，“父母是為了你這個廢物，才去那種偏遠地方的！不然不可能遇見虛空異獸！是你，害死了他們！”
她抬頭，發現少年的眼中，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她……或者說是，這個身體原主人，也討厭他。
他也討厭她。
他們互相厭惡。
咕嚕——
她的肚子聲響卻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這讓少年愈發惱怒。
“呆在營養艙里不會餓，既然你那麼喜歡，不如就呆一輩子吧！”
黎白憤而起身，狠狠一腳將凳子踹了出去。他轉身就走，在一聲巨響之後，關上了病房門。
“呃，真的抱歉……”
她說著，儘力地去做一些悲傷的表情，可是眼前陌生的一切，讓她感受到更多的，只是手足無措。
一個小護士跑了進來，詢問她的狀況。
她搖搖頭，說她沒有事情，希望對方能夠幫忙去看看黎白。小護士應了一聲，擔憂地看了她一眼，才離開去找黎白。
她深呼吸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好了，現在……讓我捋一捋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具身體的名字，叫黎弦，16歲。
那個長相俊秀的少年，是黎弦的親弟弟，黎白，14歲。
根據她醒來最初的記憶，他們一家人遇上了車禍。或者是……遭遇虛空異獸的襲擊。
但是黎弦的記憶都是四分五散的碎片，有的能夠想起來，但有的則是完全沒有印象。
而她的名字……
程紋心。
最後記憶的停留日期？
2020年4月3日。
根據對現下的情況理解，毫無疑問，她是重生了。
可是電影和小說中才會發生的情節？
她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更別提是重生在五十年後了。
她努力地回憶着身體主人的記憶。
這個時代有一種名為【愚者之石】的物質，外表看起來像是寶石，但它本身蘊含著強大的能量，能夠適配者帶來不同的能力。
或者說的乾脆一點，就相當於異能之石。
這裏九成的人都擁有愚者之石，而很不幸，黎弦檢測了三年，依舊沒有愚者之石的認可。
“不對……不是愚者之石。”
程紋心努力回憶着曾經。
這種怪異的石頭，不是在這個時代被發現的，而是她那個時代就有的。
而他們稱其為賢者之石。
不過，賢者之石遠遠沒有現在這樣普及。
根據程紋心所知，擁有賢者之石的，包括她在內不超過十個人。
而就是這幾個人組成了一個小隊，甚至還取了一個中二度爆棚的名字，叫做【零號小隊】。
程紋心吐槽過好幾次這個名字，但是卻無法改變她對這個名字的喜愛。
在她的那個時候，零號小隊主要負責處理一些異常現象。
比如誅仙行動，一個惡靈喜歡扮演碟仙筆仙狐仙害人。
比如惡犬狩獵，一隻“巴斯克維爾的獵犬”行走在深夜的城市，專門襲擊夜歸人。
比如北風城事變，一個城市的人都瘋了……
但似乎在這個時代，他們似乎不會將那些東西稱為異常事件。
而是稱為——【虛空異獸】。
一種存在於虛空的異獸，它們來到地球之後，多半會根據自己的原本形態和能力幻化成跟人類意識中最接近的形象。
“所以我消滅的紅衣女鬼、吃人河童、天蛾人……都是虛空異獸變的了。有意思。”她喃喃自語，“那混沌也是虛空異獸咯？”
愚者之石這個名字，是在2040年全球大投票的時候確定的。
當時的候選名字，有賢者之石，虛空之石，靈石，心石，契約之證，神格，金丹，靈核，補天石，奧利哈剛……等等。
而愚者之石這個名字，本來不在候選名單之中，似乎是後來某個黑客嘲諷，加入其中的。
但是沒有想到，愚者之石得到了意外的好評，一躍為第一。
這個雖然是世界性的投票……但也正因為是世界性的投票，所以沒有辦法更改結果。
虛空異獸的名字，更像是約定俗成。
畢竟沒有人願意去研究了殺了四十億人類的怪物具體叫什麼。
所以在她死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程紋心皺着眉頭，混亂的記憶讓她無法從其中獲得正確的訊息。
不過，卻讓她知道了叫做【零力】的東西。
這個名字是在全球大投票之後的第二次投票確定的。
愚者之石之內蘊含的能量，被稱為零力。適配者使用的能量，也同樣被稱為零力。
而投票的候選還有靈氣，法力，魔能等等名稱，（好像還有CKL，霸氣，靈壓這些有趣的名字摻雜在其中。）
最後確定這個名字，是因為愚者，在塔羅牌中對號為零。而零力在華語中諧音為靈力。
一個有趣的名字，而且能夠滿足中西方大部分人的胃口，不至於產生什麼較大的分歧。
現在的技術水平，已經能夠從愚者之石內部提取能量，被稱為【零之精華】，運用到各種領域。
常見於醫學領域，因為這種能量對人體起到的全部都是正面效果……除非過量。
比如她車禍所造成的重傷，能夠在短短七天之內，就恢復到現在這樣，就是多虧了蘊含了零之精華的【立式營養醫療艙】。
虛空異獸在死後也會留下一種石頭，不過那東西可不是愚者之石，而是一種被稱為【虛空之石】的東西，其中蘊含的能量被稱為【虛力】。
與溫和的零力相反，虛空之石的內部充滿了狂暴，破壞性極強的能量。
這個時代的人們同樣掌握了提取虛力的技術，提取之後的力量被稱為【虛空精華】。
這種能量雖然不能夠被用在人類身上，但是被視為一種新型能源，目前已經完全替代了石油。
一毫升虛空精華抵得上至少百升汽油，所以根本就無需擔心，車沒油這種情況。
而一毫升的虛空精華，跟百升的汽油價格差不多。
更重要的是，虛空精華是無污染的。
“適配者，愚者之石，零力，零之精華……虛空異獸，虛空之石，虛力，虛空精華……我記下來了。”
她將黎弦的記憶塞進自己的記憶中。
而當她越了解這個世界的詳情，她越覺得，自己還是叫黎弦這個名字比較安全一點。
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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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當——
剛才來過的小護士推門走了進來。
她向黎弦道歉，說她的弟弟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並拒絕回來，不過黎白讓她將這個轉交給黎弦。
小護士按下病床旁邊的按鈕，收在床側的機械桌子自動彈出，穩穩落在床上。
黎弦目不轉睛地看着床上桌子彈出來的過程，然後看見小護士將一盤飯菜放在自己的桌面。
這對黎弦來說或許是好事，就像是曾經幾千年都沒有怎麼變過一樣，我們還是用筷子和嘴來吃飯。
“小姐姐，能問你一個事情嗎？”黎弦想了想說道，“程紋心……你對這個人了解的很多嗎？”
她語氣小心翼翼。
黎弦的記憶混亂……儘管如此，但那零碎的記憶給她的反饋，可不是什麼好事。
“你是問我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嗎？”小護士說道，似乎已經默認了什麼，“如果非要我說……那種人死不足惜。秦檜夫婦跟那對狗男女比起來，簡直是天大的好人。答應我，千萬不要成長為那種人。”
黎弦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有一些相關記憶恢復了過來。
天知道，程紋心什麼時候成了全世界最大的罪人？大劫難和四十億人的死亡都是她的責任……
而且……還跟那個渣男放在了一起？
兩個人的知名度，現在可謂是全球第一了。
只不過是……
遺臭萬年的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