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
騙
與狡猾的妖魔為伍,獵魔師少不了多長几個心眼,欺騙誘拐都是常用手段,封印總比消滅來得簡單。
然而柱間誠實得過分,亦或者說他根本不需要。
扉間看着扭曲的藤木絞碎惡鬼的脖子,不禁感嘆一聲天賦這種東西真是羨慕不來。
即便是在優秀獵魔師頻出千手世家,千手柱間的也屬於天賦異稟的那一個,與尋常獵魔師有着天壤之別。即便號稱優秀的新人也難以望其項背,連同死對頭宇智波家百年一見的天才也無法比擬的天賦,足夠傲視群雄,堪稱為神的靈力。
將生命的力量注入纖細的植物,將柔弱的草木利用到極致。
生命的力量,竟然為人所用。
扉間抿了一下嘴唇,繼續畫自己的符,柱間的符畫得沒有他好,但是現在的柱間已然不需要這些,他那磅礴似海的靈力加上自己獨特的木靈技法足夠收拾掉一切妖魔鬼怪。
而他們這些普通獵魔師還是要盡量均衡的鍛煉各項技巧,在此基礎上尋求突破。
樹藤卷着惡鬼殘枝拖到地下,留下的坑窪很快被青綠的蔓草覆蓋,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從頭到尾只有一片盎然生機。
柱間已經鬆開了結印的手,然後歡樂地朝他蹦過來,“扉間扉間,我弄好了!”
扉間低頭看着一走神畫歪的符紙,伸手撿起來貼到了柱間腦袋上,“安靜,不要打擾我修行。”
“哦。”柱間將符紙從腦門上揭下,乖乖盤腿坐到了一旁,仔細審視起來扉間剛畫的符紙,即便最後一筆歪了,上面也依然蘊含著驚人的靈力。
不愧是我弟弟。
千手柱間頗有些得意。
他的弟弟是千手一族的希望,比自己更得長輩的歡心,也更能團結族裏的年輕人,每個人都喜歡的扉間,擁有着強大靈力的同時,可以均衡各方讓凝聚所有人的存在。
即便是再普通不過的水靈技法,只要用的人是扉間,就一定能取得最大程度的效果,甚至在已有的上千種技法基礎上不斷開創新術,也許從扉間開始能夠開創一個新的時代。
柱間眯着眼睛。
不愧是我的弟弟。
將最普通的技法發揮到極致,遠超常人理解的範疇,在看似平常的技法之中,儘是堪比神明造化的靈秀。
除了技法之外更有異常冷靜和協調眾人,讓整個家族自上而下團結在一處,平息縫針的能力,稚嫩,又出乎意料的成熟。
柱間滿心都是驕傲。
這就是我最可愛的弟弟。
扉間正在全神貫注的畫著新符,柱間能感受得到四周的靈力在彙集,然後順着扉間的手流淌到小小的一張符紙上。
不愧是強大的感知系。
扉間停了筆,轉頭看向日落的方向,柱間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殘存的夕陽正在被黑暗溶解,不祥的氣息隨着黑色煙雲一同傳來。
“是惡鬼么?”
“稍微有些奇怪。”扉間皺了一下眉毛,“很強烈的死亡氣息,但是……還有宇智波。”
扉間的感知一向靈敏,自幼就在柱間之上。
也大約是某種程度上的補償,兄弟二人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配合作戰,縱然強大如柱間,面對四面八方的敵人也需要一個明確的目標,而無論是多麼繁雜的環境裏,從來沒有人能夠蒙蔽扉間的感知。
他們常常是背靠着背,一人結印一人制符,平定妖邪。
既然有人請了宇智波,那麼就一定會有請千手,讓兩家在戰場上見面。
他們隔着一條河。
真巧,柱間跟他的好朋友斑成為朋友再到翻臉成為敵人就在一條差不多的河流邊上。
天色昏暗流淌的河水宛如黑色的墨帶,稀里嘩啦的水聲顯得有些滲,僱主說道這條河常會吞噬行人與村民。
大概率是水妖,但是白日裏一切正常使得他們需要在夜色濃厚妖怪力量最強的時間來進行查訪,水裏的腥味重到普通人都要捂鼻子,對於專業的千手和宇智波來說簡直熏得頭昏。
兩邊的小輩在喊叫,挑釁,蓋過了汨汨流水,像是冬天裏趴在河道旁的青蛙,嘈雜的聲音里竟然少了對方的二當家。
千手扉間掃了一眼,對方正用一種看好戲的神情朝他笑,按照慣例柱間對上斑,扉間對上泉奈,然後互相消磨,因為柱間的放水和不死心說教,通常是下面的孩子先佔據優勢在逐漸逼退宇智波,雙方在微妙的差異中達成平衡。
雖然千手實力佔上風但是優勢也不是那麼明顯,宇智波家的損失不大還能保留實力。
但是隨着時間推移,宇智波的人口在逐漸減少,劣勢愈發明顯起來,對方詭異的笑容和腥臭的河水混在一起讓扉間生出幾分不安,柱間還在和斑討價還價,既然是河流里的妖怪並不那麼適合本來就屬火系的宇智波,當然對於木系的千手柱間來說也不適合。
但是扉間卻只是低頭看着河水,甚至沒有觸碰的意思。
堪稱最強水系獵魔師的千手扉間凝視河面良久,甚至沒有理會對面死對頭的叫囂。
不祥的感覺始終縈繞在扉間心頭,然而身為被雇傭的獵魔師他們在事情解決前決不能自作主張離開,也不能面對宇智波不戰而退,否則千手家的百年聲譽都將毀於一旦。
河面上起了霧,濃厚的水汽甚至連兩旁族人的聲音都聽不清了。
泉奈對着他一笑,飛出來的式神發出尖銳的笑聲刺痛着他的耳膜,白日裏新繪的符咒在扉間面前行程屏障,讓泉奈的式神在上頭撞得稀碎。性情暴躁的泉奈已經跟着式神衝過來,劈刀就砍,將符紙的形成的屏障砍出一道裂紋,隨即是爆裂的炎火。
炎火撲向扉間的門面,然而原本扉間站立的地方卻只剩一些水汽。
千手扉間又躲了起來。
狡猾的欺詐師不知道退到了什麼地方,破碎的符紙和稀爛的式神一起落在河面上,被黑色的水流帶走。
冰冷的水汽纏繞着千手扉間,從符紙上傳來的惡感遠超他的想像,甚至可以說是他從未見過的陰冷。
甚至有些熟悉的感覺。
超乎常人的敏銳讓扉間連續後退,不管是看似平常的式神還是一如既往兇悍的技法,都帶着另扉間不安的氣息。
扉間與柱間本是千手家的首席與副席,站在陣線的最前端,隨着扉間的一再後退,整個陣線都奇怪地凹了進去,一旦泉奈沖入千手陣營,普通的晚輩絕不是他的對手,扉間必須要進行反擊。
而扉間習慣性的反擊是從背後進攻,這就讓扉間必須站到河面上,拉開和泉奈的距離才能發動具有殺傷力的技法。
所以他一下子落到了河面上。
從立足出揚出一圈圈白色的光芒,黏膩的觸感像是黏着扉間的鞋底,順手甩出的符咒刺入水中,在水下炸裂開來形成一個個白色的圓泡,噗噗幾聲悶響。
蕩漾出去的白光又一圈圈收緊,將扉間禁錮在最中央。
扉間抬起了一隻腳,成串的符紙像是一條線從他的袖中滑出。高明的獵魔人,優秀的陣法技師,尤其是在水面上近乎無敵的水靈技法。
泉奈只能伸手去抓扉間的胳膊,被袖中滑出的符咒擊中手掌爆出一陣陣炎火,卻依然死死抓住了千手扉間的胳膊。
普通的技法傷不到千手扉間;尋常的陣法帶不走千手扉間。
上千次的對戰中泉奈早就深刻領略到了千手扉間這個人的難纏。
所以願意付出一些代價,打破僵局,扭轉劣勢。
白色的光圈從水面浮起,像是一個光球將兩人籠罩了起來。
扉間聞到了熟悉的氣息,死亡的氣息。
“宇智波泉奈……用這招你也會死!”千手扉間抓緊里參與的符咒,咬牙切齒得說到。
“那也沒關係……只要能夠把你帶走!”
“你有沒有想過……”
千手扉間沒能把話說完,聚攏的白光在球體內部爆發出一陣強烈的震蕩,像是要將的四肢百骸都震碎一般。
千手柱間忽然轉向,然後頭也不回地向河中央跑過去。
縱使是千手柱間,也不該大意到將後背暴露給敵人。
握着武器的宇智波斑有一瞬間猶豫,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是千手柱間真的露出了破綻,還是有什麼開發了新術。千手柱間再怎麼粗心大意也是久經沙場的悍將,背對敵人這種級別的錯誤早會在無數次實戰中改掉。
於是他順着千手柱間離開的方向看去。
白色的光芒收住了他的弟弟。
那不詳的氣息太過熟悉以至於一瞬間讓他無法呼吸。
“泉奈!”他伸手去抓,卻只抓到了一團刺眼的白光。
河面只有一片漆黑。
霧氣散去,又或者從來不曾起過霧氣。
泉奈拽着扉間的衣袖,一般身體沒入水中。
失去血色的臉滿是不可置信,瞪着千手扉間不停重複,“不可能……這不可能……沒有人能夠活着逃過……”
“是啊,冥府的門扉一旦打開,無人能夠生還……但是我也不可能死亡兩次。”扉間凝視着泉奈,對方的身體正一點一點變成石頭,斑從後面趕來,將弟弟抱入懷中時泉奈已經石化的手臂仍舊緊緊抓着扉間的衣袖,被猛地一拽“刺啦”一聲撕開。
露出了扉間慘白的手臂,肘部精巧的木製關節還生出了一小節帶着綠葉的新芽。
“至親無論如何都想保護你,都想留着你的性命,你卻拿來當做武器。”扉間站了起來,後退兩步用另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關節。
為什麼呢,那樣珍貴的東西,泉奈可以輕易放棄。
宇智波斑抱着幾塊碎石,火紅的眼睛看着千手扉間,也看着用自己身體將扉間擋住的千手柱間。
他忽然笑了起來。
“柱間……你知道你護着的是什麼?那只是一個木偶!”
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真是個笑話,他的弟弟拚死去戰鬥的,只是一個木偶。
柱間拚命去保護的,也只是一個木偶。
千手扉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只留下一具會動的木偶。
只是一個木偶,讓柱間學會欺騙,讓泉奈付出了性命。
“扉間是我弟弟。”柱間的神情一如既往平靜且堅定,“就像你懷裏的不是石頭,而是泉奈。”
斑在嘲笑柱間時,仍舊死死抱着那幾塊石頭。
天賦真是個沒辦法的事情,感情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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