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宮(番外)

魔宮(番外)

樹影婆娑,月灑銀輝,清透月華給這座巍峨屹立的宮殿點綴了一份斑駁陸離的獨特美感。

高低錯落的建築在黑夜中顯的朦朧而神秘,而那抹遊離在亭台樓榭中的皎潔白衣也如紗霧般飄渺。

黑甲魔兵如夜中幽靈,他們靜靜守衛在這座魔宮裏,清風徐徐,遠方隱隱傳來魔兵們整齊巡視的腳步聲。

可魔兵卻並沒有對白衣侍君的出現有任何異議,儘管誰都沒見過白悅清,可白衣侍君那一身濃郁魔息也讓他們不敢輕易上前。

仿若一頭危險暴戾的野獸在張揚恣意的宣示自己主權,那從骨血中腌制而出的濃烈魔息,昭示着主人佔有欲強到不允許任何人覬覦。

那是屬於魔主的氣息,是屬於魔主的東西,旁人不能觸碰!

所以,不論白衣侍君去哪裏,巡邏魔兵皆對他視而不見,沒有對白悅清進行盤問阻攔,任他來去自由,彷彿白衣侍君出現在這座魔宮中,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朦朧昏暗的夜色,孤獨安靜的氛圍,還有周圍魔兵對他視而不見的鬆懈態度……這些漸漸在夜色中催生出了一種名為“希望”的東西,心臟發出一聲幾不可微的呼喚,悄悄生出了一絲不該有的幻念!

白悅清愈發放慢了步伐,茶色眸子裏流轉着一種異樣亮光,如果……如果趁現在逃離這座魔宮的話,他會有幾分把握?

心裏終究還是不甘的,他不願如囚犯經歷短暫放風后,再被關押進那座暗無天日的拔步床里當一個男人禁臠!

那樣的話……他除了張開腿躺在床上外,甚至連站起來走動的資格都沒有,如這般穿一件正經衣物都是妄想……

他的呼吸亂了,腦中思緒逐漸飄遠,魔尊現在美人在懷,正在宴會忙着行樂快活,似乎對他的離開不以為意,根本沒人會注意到他!

那他,又有幾分把握?

他真的能在魔尊反應過來之前離開這座魔宮,並成功抹去蹤跡將自己隱藏好么?

他被男人馴養成功的軟弱身體,真的可以支撐他獨自完成這一系列計劃么?

月光傾瀉而下,清玉美人駐足沉思,心肺鼓躁,袍角在夜風中翩躚,腦子尚在權衡利弊,可身體卻已經給他做出了選擇……

明知不可能,可他還是忍不住心存幻想……

最後,他腳步加快,甚至不管不顧的在魔宮中跑了起來,似在享受這片刻奔跑的自由,也似乎在渴望甩掉什麼枷鎖……

地上那道頎長剪影與周圍的黑色建築隱隱割裂成兩半,像一隻透明白蝶,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遊走,與黑暗相互交融,涇渭分明中又透着一絲即將被吞噬的脆弱無助。

突兀的,前方魔兵攔住了他的去路,白悅清心中一驚,難道他們發現了?所以魔兵趕來阻攔他?

心思被人窺破的倉皇感,使他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後面一群黑甲魔兵垂首而立,領頭魔將向白悅清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一塊托盤:“侍君,夜深露重,魔主命我等給您送來禦寒衣物。”

一件綉着鎏金暗紋的黑狐裘衣被整齊放置在托盤上。

從頭到尾,那群魔兵根本沒敢抬頭看那白衣侍君一眼。

白悅清平復着聒噪不安的心臟,面色難看至極,整個人毛骨悚然。

他的一切行蹤皆被魔尊拿捏在手裏,那個男人又在惡劣戲耍自己,他故意放任自己出來,還高調張揚的給他送來衣物,警告自己不要耍什麼花招。

像對待貓狗寵物一樣隨意將他玩弄於鼓掌,或許他剛才猶豫不決的“逃跑”一幕也被他預料到了。

自己心思在男人眼皮底下無所遁形,那種穿不穿衣服都一樣的透明感,真令人厭惡啊!

自己是不是應該感激那位正在尋花問柳的魔尊還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警告他?

說實話,白悅清除了對那個長相和他一模一樣的人有些膈應外,其餘他都心力交瘁的不願去理會,無所謂的,魔尊想找多少人都隨便,只要別來找他就行。

沉默良久,白悅清終究沒去動托盤上的衣物,胸中憋悶不已,索性直接轉身離去,無視那群攔路魔兵,重新又尋了一條路。

那群魔兵並沒有再出手阻攔,他們任由白衣侍君的身影漸漸遠去,然後起身向魔主回命。

離開那群魔兵后,白悅清散漫無趣的欣賞着四周景色,一路上且行且歇,心中那一絲妄念被魔尊強行斬斷,導致他心性憊懶的提不起什麼精神,但更不想回去。

他坐於一處石桌前,微仰着下頜抬頭看天,衣料單薄,神色迷惘,像不知歸處的倦鳥。

月色與星光相輝映,融合成一片夜空美景,伴隨着朦朧夜色,清涼夜風,遠處傳來淺淺花香,這讓他可以拋下一切煩惱,置身事外的欣賞這一片浩瀚星空。

他已經很久沒有出來了,久到他似乎已經習慣了拔步床那逼仄狹小的空間,習慣了被男人壓在身下像女人一樣對待。

漸漸地,或許是氣氛太好,白悅清心中難得升起一抹興味,他緩緩起身,尋着最高一處望樓而去……

望樓高約百尺,曲折修長,這讓他眼眸亮了亮,想要坐於高樓欣賞天邊美景,享受清風環繞的自在舒適,看那久違的天地浩蕩,他或許還可以獨自窩在那裏小睡一覺……

可還沒等他接近那座樓,他又被魔兵給攔下了:“魔主吩咐,侍君體弱,不易攀爬高樓,除非有魔主親自護送,否則侍君您不能獨自前往高處!”

最後一句話才是交代給白悅清的重點!

伏妄知道那人現在精神狀態不佳,在加上他身體一貫柔弱,萬一在攀爬過程中精神不濟,導致磕了碰了,到時候又嬌氣的染一身病。

就磕碰還都是小事,萬一他從高空中不小心摔落呢?雖然有他安排的魔兵護持,可到底伏妄也不願讓其他男人碰他!

可以說,伏妄將一切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噹噹,任何意外都考慮到了。

白悅清聽聞此言,他愣了一下,瞬間就敗了興緻,不能獨自前往高處,除非有男人陪?

嗤!他可真是柔弱的一步都離不開男人啊,床上床下都需要男人來看顧他。

經此一事,他整個人有些意興闌珊,夜風微涼,遠處簌簌落葉聲似乎在嘲笑着什麼,白悅清忽然覺得有些冷,該後悔拒絕魔尊遣人送來的那件禦寒衣物么?

想到這裏,他嘴角勾起一抹譏笑,纖弱身形不明顯的晃了晃,手指無意識被捏的泛白,看似毫不在意的轉身離去,可終究難隱眸里的苦澀不甘。

這又算什麼呢?

被大發慈悲的“主人”放出去“玩耍”?

看似放風,實則被“主人”鑲在脖頸上的鏈子卻箍的他近乎窒息,從四面八方伸展出來的無形鎖鏈似乎已浸透了這具身體裏的靈魂,讓他被囚困的心臟發出陣陣無聲哀嚎。

他離開了那座千工拔步床,可那主宰他命運的男人卻依舊陰魂不散,處處都在彰顯着自己是他私有物的事實。

何其可笑可悲!

“無玦……”

後方隱隱有聲音傳來,白悅清鴉羽一顫,竟似差點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很久沒聽到別人喚他真名了。

不是妖妖,也不是什麼侍君,而是無玦,離闕仙尊玉無玦啊!

他頓住步伐,微側過身子,嗓音低啞:“薛……掌門。”

薛洪宇其實在看到師侄退場的那一刻,他就趕緊追了出來,可路上魔兵太多,又是盤問,又是繞圈,導致他現在才找到了無玦。

當看到那在冷風中似乎一吹就散的白衣時,薛洪宇甚至一瞬間都不敢走進細瞧。

胸中似有千言萬語堵塞喉口,可當他準備開口時,卻發現自己早已沒了立場去勸慰,薛洪宇輕嘆一聲:“無玦,你……瘦了很多。”

昔日那丰神俊逸的白衣仙尊,現在一副蒼白病容,身形伶仃單薄,弱不勝衣,恍若一位纏綿病榻的嬌弱美人。

白悅清嗓音輕飄飄的,無可無不可道:“還好。”

這副類似凡人的軀體,卻並不像凡人一樣每日三餐,魔尊性.欲很強,經常玩的很兇,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無法使他盡興,而在這其中,他只能被迫吸收魔氣來存活。

偶爾那個男人也會渡給他靈力,可體內兩股不相容的力量卻將他刺激的近乎發瘋,而那個男人卻只會以他痛苦為樂,愈發變.態的在床.笫之間磋磨他的心志。

只有結束歡.愛,他在修養的那幾日裏,魔尊才會如流水般準備很多膳食供他嚼用,然後假惺惺的哀嘆他又瘦了,接着一錯不錯如獄史般盯着他吃飯。

整整三年,他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渡過來了,再也沒能走出那座千工拔步床一步……

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薛洪宇不知該如何找話,而白悅清今日雖遇到故人,可也心思倦怠的不欲多說。

半響,薛洪宇才小聲試探:“魔尊他……待你好么?”

畢竟白悅清表面看上去光鮮亮麗,似乎只因為猶思過慮,才導致身形消瘦了些,除此之外,他身上衣飾穿戴無一不精,無一不細。

昂貴稀缺的天蠶玉織就的白衣,腳踏流銀軟月靴,那不管是束髮用的白緞,或是鑲嵌在腰帶鞋靴上的珠子,都絕非凡品……

雖然伏妄性子有些不着調,偶爾玩開了什麼都顧不上,凶起來也殘忍暴虐的嚇人,那他卻不會那麼小氣的在衣食上苛待這人。

出於某種奇怪特質,他下意識將世間最好的東西都留給“深閨美人”,就連這次將對方帶出來,也將其打扮的漂漂亮亮。

白衣侍君一身錦綾玉衣,珠寶配飾,就連當初坐擁月九山,享清堯門供奉的離闕仙尊想要得到也需要費一番周折。

更別說,今時不同往日……

白悅清也隱約聽出來薛洪宇的意思,他垂眸遮住思緒,這又何必多此一問呢?做人侍妾,成為男人的床上之奴,又遑論對他好不好?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或許吧,你也看到了今日魔尊對我態度如何。”

白悅清神情淡淡,他並沒有正面回答薛洪宇的問題,故人相見,他並不想將場面弄的很難堪。

薛洪宇聽聞此話,面色變的有些尷尬,他確實看到了,今日赴宴,昔日高高在上的離闕仙尊跪坐一旁,堪稱恭順的伺候身邊男人飲酒……

好消息是魔尊並沒有將無玦當作玩物般在宴會肆意狎.玩,最起碼魔尊的言行舉止沒有太過界,雖親昵有餘,卻下流不足。

甚至就連他們之間的身體接觸也極為有限!

可……昔日驕傲的離闕仙尊,他真能滿足男人給他的一點末微施捨?賞他在外人眼前的卑弱體面?

薛洪宇神色無措,他看着師侄脖頸上那道殘留的青紫勒痕,腦子一軸,直接開口勸道:“你……順着點魔尊,不要惹他生氣,這樣也能少受些苦……”

白悅清聽聞此話,他面色驟冷,直接甩袖就走:“你過來就是要和我說這些?”

薛洪宇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他不敢攔無玦,只急忙跟在一旁,小聲開口:“抱歉無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找到辦法帶你離開了。”

薛洪宇其實心中一直有愧,他當初為了門派將師侄送出去,心裏也不好受,之後他一直在偷偷打聽師侄情況,努力想辦法將師侄救出來。

白悅清聽聞此話,他身形幾不可微的頓了一下,眸色怔忡:“什麼意思?”

“那個在殿中和你一模一樣的人,就是我和妖族達成協議,才培養出來的。”

畢竟比起鬼族,妖族並不得這位外域魔主的青眼,這些年來,妖族被魔尊打壓的愈發嚴重……這才不得已另闢蹊徑。

那位特意為魔尊準備的高仿美人,薛洪宇也經過手,畢竟妖族擅幻化之術,一樣的殼子好找,可性格神態卻很難模仿,他了解無玦,所以才能將人培養的如此相似。

如果那個高仿貨不開口,身段體態完全與當初的白悅清一般無二,甚至可以與離闕仙尊並駕齊驅,第二個離闕仙尊的化身。

“我原本計劃是讓那個替身悄無聲息將你替換出來的,可奈何……魔尊將你藏的太深了,從不現之於人,所以這項計劃無法實施。”

“何況妖族那邊也等不及了,我們商議,你順着魔尊的意,勸魔尊將人收入房中,然後我在安排你假死,將你偷渡出來。”

這個計劃可以說是一舉兩得,妖族那邊想要白悅清的尊寵地位,而薛洪宇這邊只想要把師侄救出來,所以兩者一拍即合!

只要魔尊將人收入房中,那一切都會變的很好操作,到時候白悅清在找機會假死,他就可以徹底脫身。

“假死?”

白悅清眉尖輕皺,細細咀嚼這兩個字。

不要以為在修仙世界裏假死很容易,各種探測手段和搜魂方式防不勝防,更別說還有各種吊著一口氣活命的靈丹妙藥。

要在假死這件事上做文章,可謂天時、地利、人和少一項都不行。

況且魔尊勢大,他一手掌控整個元明界,要在魔尊眼皮底下做手腳,更需要選擇謹慎且不引人懷疑的做法。

“是的,假死,我尋到了鏡中花,可以保證萬無一失,只要找到合適機會!”薛洪宇聲音篤定。

鏡中花,顧名思義,是一朵不存在於真實領域中的花,一朵幻花,若服下此花,主人的身體特徵就會被全面掩蓋,連靈魂也會進入花中虛鏡,造成人靈魂泯滅的假象。

白悅清眸中思緒翻湧,尚有幾分不真實,這個計劃看似萬無一失,可……假死也是需要誘因的。

你無緣無故的,人就突然病死了?連靈魂都徹底泯滅,這怎麼可能?

誘因?要去哪裏找誘因?

以那個男人近乎變態的控制欲,自己一切都離不開男人掌控,幾乎無遮無擋的被那人時刻監控,更甚者,那人時常把玩這具身體,對他這副軀殼了如指掌。

白悅清被魔尊關在拔步床里待了三年,就算他每日被男人折磨的奄奄一息,可依舊被養的活生生的,現下突然得病死了?誰信?

從那個高仿品下手么?

可……這段交易本身就不牢固,妖族會盼着自己死趕緊挪位,可卻不會親自動手落下把柄。

換言之,妖族那位會幫自己,但這個範圍卻極為有限,那人不會冒着把自己拖下水的風險對白悅清動手。

所以,他要去哪裏找一個“病死”的機會,一個天然不會被懷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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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表裏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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