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認乾爹

第二天，任震生迫不及待地趕到了昨天與中年大伯見面的地方，那個中年人來還沒有來。

於是震生就先將昨天學的拳法複習了幾遍，然後又將中年人告訴他的話仔細地想了兩遍，開始仔細地思索其中的道理。震生只覺越是細想，越是有味，感覺太極拳中確實包涵很多道理，給了他一種他以前聞所未聞、大開眼界的由衷感嘆。在震生深思時候，中年人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他的身後，從後面看到震生失神的樣子，覺得好笑，心說，這小子到是用功，看這樣子八成是在思考拳中的問題呀。當下叫震生一聲：“喂，喂，小朋友，你來得挺早啊。”聽到話語聲，震生立即轉過了身來，看到中年人，驚喜叫了一聲：“大伯，您來了。”

中年人看到震生的表情，心裏也是一暖，看來自己與這小子確實有些緣分，因為他感覺自己久歷世事已經變得冷漠的心，看到震生那驚喜的臉色，聽到語音中喜悅時，竟然對震生產生了一股親近感，難道這就是人們常說“月是故鄉明，人是家鄉親”？想到這裏，面色就更見溫和了，說道：“昨天也沒問你的情況，趁現在有時間，給大伯介紹介紹吧。”

震生聽了中年人的話后，神情卻是一黯。中年人察顏觀色，心中已是先自料到了震生身世定是不太好，正要開言勸慰，卻聽震生已經開始低聲說了：“大伯，我叫任震生，就是對面那個村子的人，今年十三歲，過了年就十四，我的爸媽是在地震中沒的，我沒有見過。這些都是太太和我說的，我家裏沒有其他的親人，一直是村裏的鄉親在照顧我。我現在在灤州鎮中學上學，今年剛上初一。”

雖然中年人心中對震生的身世有所心理準備，但聽了震生的描述后還是很受震動，真心地為眼前這個後生的經歷感到難過，看來這個小男孩的命運還真是艱辛，也真難為他一個小孩子能承受這些。當下問道：“你的太太不是親的嗎？”震生答道：“不是，是村裡論的輩分，和我家原來是鄰居，我父母去了之後，她主動撫養了我。”中年人聽了這話，心下對未見過面的老奶一陣讚歎，當下不再說什麼，繼續教震生太極拳。

任震生確實是學習太極拳的天才，僅僅用了十三天的時間，就將一套陳氏老架一路太極拳學會了，並且打得有模有樣。看得中年人陣陣心喜。拳招全部學完之後，中年人卻沒再教震生新東西，並且以後連續的幾天，都只是讓震生將一套老架一路打得純熟，而他則一招一招的給震生糾正動作。

在這一教一學間，很快就過了年。中年人見震生人聰明伶俐，悟性奇高，學起功夫來還肯吃大苦，心底對震生十分認可，又看他年紀小，具有很強的可塑性，心裏就有了收下這個孩子的想法，心想，以震生的能力，最次將自己拳術上的成就傳承下去是沒有問題，如果培養好了，將來就是把自己旗下的產業發揚廣大也不是沒有可能。

大年初五這一天，等震生練完了拳，中年人開始語重心長地與震生談起了自己的想法。“震生啊，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大伯從心眼喜歡你這個孩子，大伯想收你當徒弟，你覺得行么？”震生聽了中年人的話，心中一陣興奮，想到電影中那些練武術的人都有個師傅，於是就學着電影中的情節，雙膝跪倒，就要磕頭。中年人一把將他攔住，說道：“你先別急，這是個大事，要先問過你的太太才行。”於是就由震生帶路，向他家中走去。

老奶正在屋中閑坐（過年習俗不幹活），見震生帶了個陌生人進來，心頭一楞。中年人待人接物很有氣度，見了老奶先是拜了個年，然後說明了來意，“大娘，我是縣城裏的郝為先，這些天一直在教震生學太極拳。震生非常聰明，還能吃苦，我們爺倆非常投緣，我想收他做個徒弟。今天沒打招呼就上了門來，主要是想問問您的意見。”老奶這些天也多少聽震生提了一些正在和人學太極拳的話，知道就是眼前這個了。仔細觀察這人，見他一臉正氣，眼睛黑白分明，是個正經人無疑，心下先自許了。聽了來人的名字，心中突然想起來一個人，於是問道：“你叫郝為先，那和原來郝家餅鋪郝老廚子是什麼關係啊？”郝為先說道：“那是我父親。”老奶又問道：“那你是他的二兒子？”郝為先點頭稱是。原來老奶已前與郝家餅鋪的郝老廚子打過交道，都是相互知名，互相佩服。而郝家餅鋪是灤州著名的小吃，而老當家人郝老廚子為人甚至比他的餅還要出名，為人熱心好義，遠近聞名，在解放前很是仗義疏財，許多人都受過他的恩惠。郝老廚子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和小兒子繼承了他的手藝，而二兒子，據說是跟了一個世外高人去了外地，且有了大出息。只是很少回家，不知在外面幹得什麼確實營生。老奶此時見郝為先認了下來，心裏就更是願意了，然而想到以前都是徒弟求着拜師傅，還沒見過師傅求着收徒弟的，心裏多少就有了些不安生。但老奶畢竟是在村裏有些見識，能拿住事的人，知道無論怎麼說，人家教震生門本事，這是個好事，當下心頭一轉，也尋思了一番話出來：“他大伯，你看你能教震生一門本事，我這老太太心裏高興還來不及呢，還能說了個啥去。震生這孩子啊，從小就是一個苦命，沒爸沒媽的，都是鄉親們幫着拉扯大的。我看他大伯你也是真心喜歡這個孩子，不如你直接認這孩子當個乾兒子，這樣將來我走了以後呢，這孩子也有了個依靠，有人照看，也了了我老太婆的心愿。”郝為先心下明白，面前的老奶是個有見識的人，怕自己一心起着利用震生的想法，要拉近自己和震生的關係，反正自己是真心喜歡他，老奶的提議正中下懷，心中不但不以為意，對老奶卻是更高看了一眼，當時就答應了下來。從口袋裏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一百元錢，放在了炕上，說道：“大娘，我來得匆忙，也沒給您帶什麼拜年的東西，這一百塊錢（估計那時候的一百塊錢大概要頂現在的好幾千吧），就算是我給您老拜年了。咱們這樣，明天呢我再過來，咱叫上村裡相好對勁的朋友，辦個認親酒席，慶祝一下，同時呢，也讓鄉親們做個見證。一會呢我找幾個人來，幫您操持一下，您年齡大了就不要忙裏忙外的了，您看行嗎？”

老奶見郝為先答應地痛快，知道他是真心喜歡震生，也就不再說什麼，高興地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大部分鄉親都被請到了震生家裏作見證，酒席在一片恭喜聲中結束，村長和鄉親們都替震生感到高興。待酒席過後，一切收拾停當，郝為先提出了帶震生回家認門的請求，老奶爽快地答應了，並主動提出，以後震生如學習時間緊，可以在乾爸家上宿，不用天天往村裡跑。這是老奶存着讓爺倆多增進些感情的想法，給震生做得安排。

當天震生就隨乾爸郝為先進了縣城。郝為先的家在縣政府家屬院，是一層獨門獨院的二層小樓，很有氣派。小樓的一樓是客廳和餐廳，二樓是卧室，而且房子的下面還有一間大大的地下室，放着平時練武用的刀、槍、棍、棒以及白蠟杆子等各種器械，靠北側還放着一排大球，有布質、木質和鐵鑄的三種類型，各種大小都有，大的有一抱，小的則只有手球大小，整齊地沿牆一溜排開。家裏似乎沒有其他人，只有郝為先一個人住。郝為先將家裏的大致情況介紹過後，從桌上拿起了一串鑰匙交給了震生，說道：“這是我在縣城練武的地方，乾爸住在國外，這次回鄉只是看望一下國內的親人。這所房子給你留下，以後你可以在這裏常住，也可以回村裡去。在這裏練功不用擔心有人打擾，你要利用好下面的場地。乾爸這兩天要去外地辦些事情，這裏的事情你不和外人多說。你現在先住進來，熟悉一下這裏的情況。你已經學會了一路拳，拳招改得也差不多了，先這樣繼續練，千萬先不要想其他的，只專心地練好這套拳行了，這套拳是後面各種功夫的基礎，打好基礎才好學別的東西。一兩年後，等你把身上全練透了，爸再教你後面的東西。”震生雙手接過了鑰匙，眼裏感動淚水在眼裏不斷的打轉，多年孤單的震生，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父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