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誤國 十
王朔之的竹筏停在玥娘年少時,玥娘正一臉的不知所措。
她也沒有想到,這麼一個如此受人推崇的名士,會親自過來接她。
她的眼中帶着些驚訝和羞澀,更多的是一種感激。
這個眼神太過於純粹,讓王朔之的嘴角也帶了幾分真切的笑。
他向來做事隨心所欲慣了,幫玥娘解圍不過是他心念一動的後果。
他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卻不曾想這個美人竟然如此的感激。
面對一個心內如此純良之人,他的態度都要好上那麼幾分。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說的須得是如陛下身邊的美人……某,願與美人共飲……”
他招了招手,身後划船的奴僕便遞上了酒杯和酒。
這酒也不知是如何做的,味道竟然與別的地方不同。
酒香在杯中向周圍四散開來,一時間眾人皆醉於其間。
“竟是玉髓美人這般的好酒……”
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聲音讓眾人心裏震驚萬分。
玉髓美人,酒液晶瑩剔透,如玉髓一般的顏色,其味道,宛若在品嘗美人一般的讓人沉醉和痴迷。
故因此而得名,只是這酒也同這人一般。
美人多,而絕代美人少,好酒多,而上上等的美酒少。
王朔之倒了酒,親自的遞給了玥娘,他的動作是說不出的自然與隨性,讓玥娘紅了臉。
她眼中的水光,如一個漩渦一般,讓人陷進去了就無法出來。
酒杯不過那個大小,玥娘接過,總要觸碰到王朔之的手指,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王朔之彷彿感覺到玥娘的手指在他的手上纏了一下,讓他心頭一顫。
可再去看玥娘的臉色時,她的臉上分明還是一如既往的羞澀。
這般的羞怯,又如何能做出那等引誘之事。
不過雖如此,那指尖的觸感,卻縈繞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他不動聲色的對玥娘舉杯,飲下一杯酒。
玥娘也同樣敬了王朔之一杯,這酒一入喉,靈識之中的她便眯起了眼睛。
玉髓美人酒,當真的是個美酒。
只是這玉髓美人,卻並非獨一無二的美人。
這味道上,總還有些欠缺。
“玥娘……謝過郎君……”
她的聲音嬌媚極了,聽上去那般的勾人,讓王朔之耳朵微動,心裏沒來由的酥麻。
他的眼中警惕了幾分,強行的使自己鎮定下來。
深深的看了一眼玥娘,只見她因喝了玉髓美人酒的緣故,眉眼間皆帶了些濃稠的艷色,臉上紅霞遍佈,眼裏漣漪也不斷。
一見如水中月,再看方知是心中情。
傾慕之色,在她的眼中表露無意,卻又好像帶着些若有若無的悲傷。
這種情,讓王朔之沒辦法回應,如此的直白而熱烈。
王朔之低了頭,對着亭子裏的司馬琰拱了拱手,乘着那一葉竹筏,從來處而歸。
司馬琰的眼底變幻,伸手將玥娘拉了回去,讓她跌落到他懷中,狠狠的咬在了玥娘露出來的鎖骨之上。
玥娘痛呼出聲,眼淚不停地在眼中打斷,卻沒敢讓它流出來。
“玥娘勾引人倒是頗有手段……”
司馬琰並未看到玥娘的表情,但卻看到了王朔之那臉上的變化。
這分明是對玥娘起了憐惜之心。
一個男人對女人生出憐惜之心意味着什麼,沒有人比司馬琰更清楚。
這便離心動不遠了。
司馬琰狠狠的握着玥娘的腰,彷彿要將她掐斷一般。
玥娘咬着唇,不敢再發出聲音,惹的司馬琰厭煩。
司馬琰喜怒無常,心思也莫測,至今為止還沒有哪個女人能讓司馬琰一直寵着的。
而司馬琰也不會是那種寵妃之人。
他的野心太大,大到根本看不到其他的情分,
四周的小船之上,隱約的能看到打被風吹起時,湖心亭中的情況。
謝謹搖了搖,看向了剛回來的王朔之。
他的眼神若有所指的看向湖心亭,帶了幾分惋惜。
“初見我便知她是個美人,如今倒是越發的美了,只可惜了……”
可惜什麼,謝謹沒有多說,兩個人心中卻是清楚的。
司馬琰的性子,便註定了他不是個憐香惜玉的。
好好的美人,只怕最後也只能折在他的手中。
王朔之笑了聲,與謝謹舉杯,分了那杯中的玉髓美人。
名士們只顧着飲酒作樂,嬉笑聲不斷的傳到湖心亭。
外圍的一些學子們則是在奮筆疾書的寫着考題。
司馬琰只覺得沒有什麼趣味可言,起了身。
周圍立馬的就有奴僕架了小船過來,司馬琰邁了上去。
卻在玥娘要跟着的時候,被司馬琰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
“美人不若留在這裏一會,待朕過些時候派人接你……”
司馬琰的行事,那般的沒有定數,玥娘無奈,卻也只能應了。
這湖心亭之中便只余了玥娘的身影。
眾人自然是看到司馬琰走了的,只是船上卻沒有那個美人的身影。
從四周投過來的視線那般的多,讓玥娘不自在的低了頭。
如今竟是連陛下都不要她了么。
一個竹筏靠近,上面女子拿了些衣服和熱的吃食過來。
“我家郎君讓人送過來的……”
女子將這些東西擺到了桌子上,這才轉身離開。
這水上本就濕氣大,待的久了,總會覺得有些不舒服。
更別提她跟在司馬琰身邊許久。
司馬琰喝的便是冷酒,他不光自己喝,還逼着玥娘也受着。
一杯下去,身體不光不會變暖,反而還越發的冷了。
玥娘拿起煮好的羹湯送入口中,房覺得是真的活了過來。
謝謹的目光不時的在湖心亭和王朔之之間打量着,臉上掛着揶揄的笑。
“什麼時候王七郎也這般的憐香惜玉?”
謝謹與王朔之,兩人齊名,只是這兩個人性格卻是大相逕庭。
一個是出了名的放蕩不羈,一個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
行事都洒脫隨性,家世也相當,更有着同樣的抱負,兩個人才成了這至交好友。
王朔之抬眼看了謝謹一眼,臉上皆是平靜之色。
“不過隨心而為,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隨心而為,卻是把這責任推給了心,他自己卻是沒有承擔這個的打算。
謝謹笑了笑,摟住了懷中女子。
玥娘在這湖心亭又待了半個時辰,學子們才答完司馬琰和那些個名士們出的題。
眾人陸陸續續的散了,準備上岸等待司馬琰召見。
司馬琰派過來接玥娘的人才姍姍來遲。
那內侍看上去有些面生,不過也是跟在那總管內侍身邊的,玥娘只見過他一次。
他在總管內侍身邊多干一些跑腿的活計,所以經常不在那總管內侍的身邊。
“月美人跟奴才回吧,陛下讓奴才送月美人先去歇了……”
這選拔人才,本就耗費時間,如今這天下名士齊聚一堂,如此盛況,自然讓人不能錯過。
那內侍遞給了玥娘一個披風,在玥娘接過那托盤之時,玥娘摸到了托盤底下的一張錦條。
月美人眨了眨眼,眼中不解之色一閃而過。
那內侍動了動嘴,玥娘認出了他的口型。
陳留王。
曹煥許久未曾聯繫她,如今怎麼在這個時候給玥娘遞了消息。
玥娘藉著回到船內的時候,打開錦條看了一眼。
只見上面寫着一句話,說是約她在賢士居後邊的竹林一見。
玥娘看了之後,便將這錦條扔到了穿上的小爐子之中,任它燒成了灰燼。
曹煥的容貌不斷的在玥娘腦海中浮現出來,她也帶了些緊張。
當時她於那日答應曹煥的話,如今想來竟然那般的兇險。
司馬琰的性子殘暴,若是被他發現,她豈非不是要因此而受到連累。
可曹煥那時的眼神是那般的溫柔,讓她一時無法做出其他的決定。
她的內心太過於荒蕪,以至於一點虛假的燭光,都能將那認作是陽光。
那內侍將玥娘帶到岸上,便要去總管內侍那裏復命。
接應玥娘的是一直跟在玥娘身邊的大柳。
大柳伸手摸了摸玥娘的手,只覺得冰涼極了。
她早些時候便聽說陛下上了岸,原那個時候就過來的,卻沒有見到玥娘的身影。
這才聽旁人說了,陛下這是將玥娘留在了那湖心亭之中。
水上溫度本就低,月美人怎麼能承受的了。
薑茶是她一直放在爐子上的東西,就等着玥娘回來飲用。
大柳從外邊端了熱水過來,讓玥娘將腳泡在其中,又給玥娘灌了手爐,讓她握着。
這才轉身去給她倒薑湯去了。
玥娘看着大柳忙碌的身影,心裏微微暖了幾分。
“大柳……你可有什麼願望?”
玥娘的話,讓大柳愣了下,手上的動作卻是沒有停下來。
“奴婢以後只想着出宮,遠離宮裏的紛爭……”
故宮裏放出去過一批宮女,只是她當時卻是沒有資格的。
她是蜀國人,在宮裏幾經輾轉,經歷過曹魏時期的皇宮,如今又是在晉宮之中。
皇宮的地方沒有換,卻是王朝更替,換了名字。
這宮裏……陛下的女人不好過,宮人們之間也互相排擠着。
大柳不假思索的話,讓玥娘點了點頭記下了。
“你會得償所願的……”
這是玥娘對於大柳的承諾。
大柳只當玥娘是在安慰她,感激的應了。
她在這宮裏待上幾年,若是遇到個大赦,便有出宮的機會,只是這大赦又是何其的難等。
有的皇帝,一輩子也沒有大赦天下過,所以這是大柳在賭。
若是能出去最好,出不去便留下來陪在玥娘身邊。
玥娘喝了薑茶,又泡了一會,覺得自己好多了。
便讓大柳去給自己拿了件厚的斗篷過來。
大柳看着玥娘將斗篷裹上,才後知後覺的看出玥娘是要出去。
“月美人,這是要去哪裏?”
大柳擔心的話,讓玥娘微微笑了笑。
“只是去後邊的竹林走走,陛下這會子不會過來的……”
如今司馬琰忙着審閱那些個學子們的答卷,又如何過的來。
曹煥便就是找了個這個時機,約的玥娘見面。
在宮裏玥娘住的地方太過於嚴密,他不好遞消息進去,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宮,有這樣一個機會他又哪裏會去錯過。
大柳聽說陛下不會過來,這才舒了口氣。
將那手爐塞到了玥娘的手中,這才放心的看着玥娘出去。
玥娘不讓她跟着,她便沒有跟上,只當她是心情煩悶的想一個人待着。
竹林距離玥娘歇腳的地方很近,只不過走了幾百步便到了。
若是尋常時分,這裏倒是有許多的人在。
只是如今司馬琰留着他們,他們自然也過不來這裏。
曹煥站在竹林的深處,負手而立等着玥娘過來。
聽到身後動靜時,回了頭,溫柔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