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朝堂之爭
莫非幾人有驚無險的回到了鐵嶺,旋即馬不停蹄的趕回瀋陽,此刻熊廷弼已經等候多時,見道眾人頓時哈哈大笑,道:“還真被你們給說中了,金人果然聯合朝鮮人馬,打算前後夾擊奪取一堵牆堡等幾個堡壘,結果被我們伏兵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趁着鴉鶻關空虛,我們還拿下了鴉鶻關。諸位,裏面請!”
進了將軍府,熊廷弼又問起談判的事情,周永春詳細的說了一遍,這又看向了莫非,道:“陸公子年紀輕輕,卻有如此氣概,若我朝男兒均如此,何愁不收復山河?”
莫非道:“周大人過獎了,也多虧了今天前來的是皇太極,若非其他人話可就不好對付。”
孫承宗也笑道:“也不管今天這來的人是誰,陸公子這勇氣可嘉,現在本官在這裏事情也算完成了,也該回京復命,聽聞陸公子也是京城人,不如一同隨行如何,這兵荒馬亂的,也多少有個照應。”
孫承宗的想法莫非心裏明白,還是假裝想了想,道:“那這一路也就有勞孫大人了。”
熊廷弼驚訝道:“陸公子要走?”
說實話,現在他還真有些捨不得莫非離開。
莫非道:“是啊,在下出來本來就是遊學,現在也差不多該回去了,若是有緣,將來自會想見。”
熊廷弼還想挽留,轉眼想了想,嘆口氣,道:“也罷,我也是看出來,公子可並非一般人,豈會屈居此地?不過好男兒應該報效國家,公子有如此才智,切不可浪費了。”
莫非道:“將軍之言在下銘記於心,多謝將軍。”
…………
第二天,莫非就隨着孫承宗一同返回,在這返回的途中,而在期間那些派出的東廠番子已經把收集來的情報彙集過來,整整兩大箱。
抵達皇宮之後,趁着夜色便直奔乾清宮,見到了朱常洛,便跪拜在地道:“兒臣參見父父皇。”
“起來吧!”
朱常洛緩聲道。
莫非抬起頭來,現在朱常洛氣色不錯,看樣子自己離開的這一個月太醫開的葯已經起了了效果。
朱常洛道:“聽說你半路遇襲了?”
莫非道:“也就是幾個蟊賊,不足為懼。”
朱常洛道:“真的是蟊賊?”
莫非道:“對,所以此事兒臣也就未稟告了。”
朱常洛微微點頭,然後把一本摺子放在了桌子上,道:“熊廷弼前兩天剛剛又派人送來的八百里加急,說已經拿下了鴉鶻關?”
莫非道:“對,這點兒臣知曉。”
朱常洛道:“拿下鴉鶻關可是你的主意?”
莫非道:“不是,兒臣也就微微提點了一下,至於排兵佈陣都是熊將軍調遣,兒臣並未參與。”
莫非也是實話實話,在朱常洛看來確實謙遜,心裏非常滿意,道:“既然你已經回來了,想必熊廷弼那邊你也調查清楚,明日早朝你也參加,到時候也會商議此事!好了,你長途跋涉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莫非道:“兒臣還有一事想要稟告。”
朱常洛道:“說罷。”
莫非道:“兒臣半路遇襲,卻也讓兒臣有了一個想法,想要組建一支秘密隊伍,主要用來負者刺探情報、暗殺敵人首腦,深入敵後,破壞敵人經濟糧草等。至於名字兒臣已經想好,叫森羅。”
“森羅?”
朱常洛低吟一聲,道:“嗯,朕知道了,跪安吧。”
心裏雖然還惦記着組建森羅的事情,莫非此刻卻沒多言,實際上這心裏也清楚,朱常洛在猶豫。
為何猶豫?
其實並不複雜,一群以殺人為目的,可以輕而易舉潛入地方城鎮裏面對敵方文武百官進行刺殺的殺手就是一把雙刃劍,無論掌握在誰的手裏都是一個隱患,誰也不知道這劍最後會對準誰。
莫非沒打算催促,也沒打算進言,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沉默。
等莫非離開之後,王安在旁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朱常洛問道:“喜從何來?”
王安道:“太子殿下此去遼東又成長了不少,在距離瀋陽幾十里地方遇襲,他隱瞞了下來,並讓人拆掉被損壞的馬車,目的就是防止被人知道殿下在熊廷弼轄區遇襲而在這上面做文章。至於這奪回鐵嶺和鴉鶻關也是由殿下出謀劃策,和敵人談判的時候臨危不懼,可見殿下已經是有勇有謀。”
朱常洛道:“隱瞞遇刺的事情只不過是因為此時他正想方設法替熊廷弼洗脫嫌疑,不想節外生枝!奇襲戰首戰告捷那是他提出的方案,而執行的人確是那些將士,他甚至連指定誰去執行都沒參與,和有勇有謀也並無關係。”
王安道:“臣膚淺了。”
實際上王安心裏清楚,朱常洛看上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實際上心裏卻是十分欣喜,奇襲戰的首戰告捷無遺振奮人心,而太子遇襲瞞而不報實際上就斷絕了別有用心之人在這上面做文章,就這兩點他還是比較滿意。至於太子如何替熊廷弼解圍,則看明日早朝他如何面對那些言官。
都說朝堂如戰場,朝堂之上可不是大臣們爭來爭去,如此利用大臣們的爭執達到自己目的又要讓百官心服口服,這才是關鍵所在。
朱常洛感慨道:“鐵不煉不成鋼,玉不琢不成器啊”
第二天早朝。
幾乎所有參加早朝的大臣們都發現了一個問題,因為打人而被罰在東宮思過一個多月的太子殿下居然也出現在早朝人員之中,此刻正恭恭敬敬的站在百官之前。
不過一想他們也沒覺得有什麼意外,畢竟這太子可是未來的儲君,參見早朝,學習朝政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朱常洛的身體已經在逐漸恢復,早朝也就親自參加,大臣們叩拜之後也就齊齊站了起來,商議國事,而現在商議最多的莫過於遼東戰局。
既然商議的是遼東戰局,那麼很快這話題也就牽扯到了熊廷弼的身上,馮三元、魏應嘉、張修德三人再次當朝上書極論熊廷弼的過失,說熊廷弼有負聖恩,要求朝廷將其革職查辦。
這幾人並非東林黨人,不過他們彈劾熊廷弼,東林黨人卻也樂見其成,可他們聰明之處在於並沒有說熊廷弼的不是,而是說若是熊廷弼被撤換,推薦袁應泰出任遼東經略。
換句話說,卻也有幾分坐山觀虎鬥的意思。於是一時間朝廷之上唇槍舌戰,爭得不可開交。
莫非沒開口,也就冷眼旁觀,現在朝廷上的大臣主要分為三部分,一部分是贊同的,一部分是反對的,還有一部分不開口在一旁觀望的。
等這群人爭論了好一會之後,朱常洛這才一抬手,阻止了大臣們接著說,目光看向了莫非,道:“太子可有什麼話說?”
這話一出,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莫非,跟多人心裏卻是奇怪,如此大的事情為何要詢問一下幾乎不理朝政太子的意見?
莫非走出了隊列,朝着朱常洛一行禮,朗聲道:“兒臣以為馮三元、魏應嘉、張修德三位大人奏章之中羅列的熊廷弼將軍的罪名還是比較全面的,比如說不作為、不訓練兵丁、仗着手裏的有尚方寶劍作威作福,私自斂財等等!”
那些彈劾熊廷弼的大臣們聽到這些話心裏不由的一喜,而那些保熊廷弼的人聽到心裏卻不由的一沉,至於那些觀風向的大臣聽到這話心裏也開始琢磨下一步該怎麼做。
魏應嘉此刻更是道:“除了這些之外,熊廷弼居然讓人冒充太子殿下你去和金人談判!這談判那可是國家大事,應當慎重,派人冒充殿下那簡直荒唐至極,視國家大事為兒戲!”
莫非微微一笑,道:“魏大人,這點你可就有些說的不對了。”
魏應嘉一愣,疑惑道:“不對?殿下這是何意啊?”
莫非道:“熊廷弼可並沒有讓人假扮本宮。”
這話一出,滿朝文武目光可都齊刷刷看向莫非,他們都在疑惑一件事情,熊廷弼明明派人假扮皇太子前去談判,為何這太子非要說沒有?就算是袒護,也沒必要袒護得如此明顯吧。
魏應嘉更是一臉的疑惑,道:“熊廷弼讓人假扮殿下,無論是周永春周大人,還是孫承宗孫大人,還有其他將領,此事證據確鑿啊。”
莫非道:“那魏大人為何不提謝大人如此的用意?是為了迷惑敵人,引誘敵人從鴉鶻關出兵,趁機打埋伏消滅前來襲擊的金人,撐着鴉鶻關兵力空虛順勢奪回鴉鶻關?”
“這……”
魏應嘉頓時啞口無言,他們有心彈劾熊廷弼,自然會故意不提此事。
莫非見此一聲輕笑,道:“在告訴你一個事情,為何說熊廷弼並沒有派人假扮本宮,那是因為前去談判的正是本宮!讓本宮假扮本宮,敢問魏大人,這算假扮嗎?”
這話一出,滿朝文武齊齊震驚當場,誰能想到原本應該在東宮閉門思過東宮太子居然親臨遼東之地,還以自己本來的身份前去和金人談判?
趁着滿朝文武還沒回過神的時候,莫非轉過身,朝着龍椅上面的朱常洛一行禮,緩緩道:“兒臣以為,馮三元三位大人有勾結金人,陷害我朝忠臣之嫌!”
這話一出,就好像一棒槌,打得在場不少大臣們腦袋那是嗡嗡直響。
這太子帶給他們的震撼實在太多了,現在一些人都還沒回過神來。
如此大的落差一時間讓不少人都覺得有幾分不可思議。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馮三元等人,這急急忙忙出了隊列,跪在地上,用一種好像帶着無比惶恐和委屈的聲調大聲道:“臣等對皇上,對朝廷忠心耿耿,絕無任何勾結金人,陷害我朝忠良之意,此心可昭日月,還請皇上明鑒。”
方從哲似乎也覺得莫非突然給三人定了一個罪似乎有幾分荒謬,猶豫了一下,也站了出來,道:“皇上,臣以為此事應詳細調查之後方可定奪。”
朱常洛道:“太子,你說這三位大人勾結金人,陷害忠臣,可以證據?”
“沒有!”
莫非回答得異常乾脆。
這話一出,滿朝轟然,有些大人們不由暗自搖頭,都說這太子殿下轉了心性,可現在看來也終究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孩子,這朝堂之上沒證據居然在哪裏胡言亂語,簡直視朝堂如戲堂。
龍椅之上的朱常洛也不知道自己兒子怎麼突然如此說,不過他心知肚明,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下面大臣頓時齊齊閉上了嘴。
莫非待安靜之後,又看向了下面的大人們,道:“還請教諸位大人,本宮誣陷三位大人,那應該定個什麼罪才合適?”
“這……”
下面的大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敢在這朝堂之上給太子定罪啊。
莫非知道他們也不敢,道:“本宮估計也得一個革職查辦是吧,方大人,你以為吧。”
方從哲還真不知道莫非到底是什麼用意,可被點了名也只有站了出來,道:“太子所言甚是,不過也得根據實際情況來定奪。”
莫非一笑,道:“那好,接下來這件事,就交給諸位大人來定奪,嗯,馮大人,魏大人、張大人,你們也先跪着,這事情還沒完!”
接着衣袖一拂,喝道:“來人,抬上來!”
百官的目光齊齊的看向大殿外,只見四個侍衛抬着兩口箱子走了進來,咚的一聲,直接放在金鑾殿之上。
莫非走到箱子面前,彎腰直接唰的一下打開了箱蓋,只見裏面都是整理好的一張張寫滿了字的紙張。
方從哲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出來,拿起其中一張紙,仔細一看,驚訝道:“這是?”
莫非道:“這是本宮這一月親赴瀋陽、遼陽、安排了接近三百餘人調查之後得到東西,這其中包括好熊廷弼在任遼東期間修建多少城牆、訓練多少兵丁、開坑多少田地、收穫多少糧食等等,除此之外,熊廷弼更是在上月奪回了鐵嶺,鴉鶻關等地,此等功績,三位大人為何隻字不提啊?本宮的證據有了,你們彈劾熊廷弼將軍的證據呢?可否拿出來一瞧?”
馮三元三人此刻跪在地上,面如死灰,他們那裏有什麼證據可言,而即便是有,在莫非如此強大的證據面前,也不過是滄海一粟,不值一提而已。
莫非冷哼一聲,朝着朱常洛一行禮,接着道:“據查,姚宗文,原任戶科給事,因守喪離職回鄉,守孝期滿之後回朝,多年不受用,寫信給熊廷弼,讓他為自己請求一官。熊廷弼沒有隨從他,姚宗文因此怨恨廷弼。後來復職吏科,前往遼東來檢閱兵馬,與熊廷弼議事,大多意見不一。劉國縉原職為御史,在三年一次的考績中受到貶職處分。遼地戰事起來后,朝廷決定用遼人,此人才做了兵部主事,參與軍務。劉國縉主張召募遼人為兵,按他的辦法召募了一萬七千多人,後來有一半以上逃跑了。熊廷弼把此事報給朝廷知道,劉國縉也對熊廷弼產生了怨恨。於是二人勾結御史顧慥、馮三元、張修德、給事中魏應嘉等人,不斷上書彈劾熊廷弼,目的就是為了讓欺瞞朝廷,降罪熊廷弼。”
略微停頓片可,莫非目光看向地上跪着三人,道:“金人現正積極備戰,意圖進攻瀋陽、遼陽等地,大戰當前,臨陣換將乃是兵家大忌,而這幾人不顧國家社稷安危,因私人恩怨便要構陷朝中重臣,這已經不僅僅是欺君,更是叛國,雖並未和金人勾結,卻和金人勾結更加可惡。”
罵完三人,莫非立刻轉身,問道:“都察院左右都御史可在?”
片刻的沉默,一人走了出來,道:“臣都察院左都御史吳啟明拜見太子殿下!”
莫非問道:“太祖皇上設立都察院,其一就是起到監督百官之職,而你左右都御史,職責專屬糾察、彈劾百官,辯明冤枉,提督各道。大臣姦邪、小人結黨、作威福亂政,百官卑劣貪鄙敗壞官紀,學術不正、上書陳言變亂現成章法、企圖進用的均可彈劾!另外遇上朝覲、考察,同吏部主管確認賢能與否、官員升降。”
接着話鋒一轉,聲音變得嚴厲起來:“那麼你都察院御史顧慥、馮三元、張修德幾人上書彈劾熊廷弼的罪狀,你可派人核實過?你身為都御史,辨明冤屈你可做到?姚宗文、劉國縉、顧慥、馮三元、張修德、魏應嘉等人結黨你可知曉?”
左右都御史在朝廷之中已經是二品大員,地位極高,此刻卻被莫非問得有些開不起口,只有道:“臣知罪!”
莫非也就不理會他,朝朱常洛行禮朗聲道:“兒臣以為,應立刻將此幾人緝拿問罪,詳細查問看是否還有其他人參與其中。左右都御史監管不力,難逃其罪。另外,御史有監督百官之權,可是,若這御史別有用心,甚至公報私仇,誰又來監督御史?因此兒臣請求皇上,成立監察院,監督督察院及御史,確保無類似誣陷忠良之事再次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