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洶湧的魔力淹沒了整個房間。
意識在疼痛中沉浮。
萊夏抵抗着、梳理着、安撫着……不知過了多久，魔力終於平復了。他大口喘着氣，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靠坐在門旁邊的牆上，萊特利單膝跪在他身邊，表情嚴肅。
“哥……”
他虛弱的開口，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還有些沙啞，萊夏馬上閉上了嘴，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忍不住疼痛喊過了——很有可能，畢竟他這回可沒枕頭可咬。
“第一次么？”
萊特利問。他的手指在萊夏身上劃過，那些噴血的傷口馬上癒合了。萊夏低頭瞅了瞅，因為自己穿着黑色的校袍，血跡不明顯，不過他知道這次魔力爆發崩出來的口子絕對比昨晚多。
“第二次。”
萊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麼軟綿綿。
“第一次是昨天夜裏。”
萊特利點了點頭，繼續給萊夏治療身上的傷口。萊夏趁他忙着，開口跟美女浮雕道了謝——剛才她沒有問任何問題就打開了門，顯然是察覺到了他身上的情況。
“以你魔導師上階的魔力，要是讓你在走廊里爆發魔力，會是一場大災難。”雪莉解釋了自己的行為。她打量着萊特利的房間——一片混亂，完全是颱風過境后的效果。
“呃……抱歉，萊特利。”萊夏也注意到了屋裏的情況，“你的辦公室，我沒想到……”
“沒關係，我正好想換一張新的辦公桌。”萊特利治療完了，他拍了拍弟弟的頭。
“我是說，昨晚魔力爆發時，它們沒有跑到外面來。”萊夏解釋，“昨晚沒有這麼嚴重。”
“那大概是因為昨晚你的‘器’還沒被撐開。”萊特利說，“這次比較嚴重是正常的。”他查看了下萊夏的情況，然後把他抱了起來——
“今晚在我那兒睡。叫伊路過來給你徹底檢查一遍，我不是治療師，剛才只是幫你癒合了傷口，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的後遺症。”
“我知道了。”萊夏點頭。
“瞬移回去。”他要求。
“怎麼了？”萊特利挑眉看着他，揶揄，“害怕讓別人看見堂堂表戰鬥部首席被自己的哥哥抱在懷裏？”
萊夏狠狠的瞪他。
“廢、話！”
他咬牙切齒。這不是什麼表戰鬥部首席的問題，隨便哪個十四歲的少年也不會願意被自己的哥哥以公主抱的姿勢摟着招搖過市！是個人都會覺得丟臉的！
“找我來有什麼事，萊？”
修若突然出現在了他們面前。他被屋裏的混亂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回事？”
“萊夏魔力暴走的結果。帥吧！”萊特利裝模作樣的感嘆，“應該拍照留念，多麼具有藝術性的混亂！”
萊夏在他懷裏裝死。
“能幫我收拾一下嗎，修若？”萊特利請求，“我先帶萊夏回宿舍。”
“當然。”修若點頭，“我收拾好了過去找你。”
“拜託你了。”萊特利瞬移了。
…………
伊路接過萊夏的工作，給布倫恩介紹完了辦公樓，然後把對方送回了宿舍，交給紅眠（中等部寢室宿舍長）——他會給他安排房間。做完這一切，他瞬移去了教師宿舍。
“打擾了，程拉尤米教授。”
“進來吧，伊路……哦，天啊！”萊特利退後兩步，摸着下巴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嘖嘖，小心以後每天都要處理數不盡的情書，寶貝兒。那可是很麻煩的！”
“中等部的女生還是很有分寸的，你的擔心多餘，萊特利。”萊夏捧着書靠在床頭，身上是件暗紅色的浴袍，“伊路，進來吧。”
“你今晚要留在這裏嗎？”伊路繞過仍盯着自己讚歎的萊特利走到床邊，“鈴聲怎麼辦？我叫七惜把它帶來？”
“小傢伙晚上會自己找過來的，別擔心。”萊夏放下書，坐直身子方便伊路檢查。伊路抓起萊夏的手腕，閉上眼睛又睜開——那雙漂亮的紫眸亮了起來。他用目光細細的掃過萊夏全身，一連掃了三遍，途中完全沒眨眼睛。然後，他的眼睛恢復了正常。
“怎麼樣？”萊特利緊張的問。
“傷口都癒合了。”伊路扭頭看着他，“程拉尤米教授做的嗎？”
“是啊。”萊特利點頭，“有什麼不妥嗎？”
“沒什麼。”伊路搖頭，“只是……不用治療術手法，只單純的使用‘意念化現’就能完成如此細緻的治療……”
“這就是大魔導師的實力！”萊特利得意的仰起了頭。
伊路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低聲：“不，我認為起主要作用的是雷沃的體質。”
“什麼意思？”萊夏疑惑。
“其實昨天我就發現了。只是當時你的情況太嚇人，我忙着思考魔力暴走的原因，就忘了告訴你。”伊路看着萊夏，“雷沃，你的自愈速度提升了。”
門被打開了。修若走了進來。
“辛苦了，修若。”萊特利迎了上去，“收拾好了？”
“當然。萊夏怎麼樣了？”
“奧斯安教授。”伊路有些緊張的打招呼，“我檢查過了，身體沒大礙，只是‘器’增長了，另外，魔力暴走的原因是什麼還不清楚，以後可能會出現同樣的情況。”
“魔力失控的原因我們知道。”萊特利在床邊幻出兩把椅子，“這件事一會兒再說。萊夏的自愈速度提升是怎麼回事？”
他和修若坐了下來，等着伊路的回答。
“我並不知道具體原因。”伊路皺眉，“恕我失禮，程拉尤米教授，非治療師使用治療術永遠也不可能像我們一樣，即使您是大魔導師。治療師是講求資質的，就好像魔法系別，我們是什麼系別就是什麼系別，您知道，意念化現的實現是被魔法師本身的體質限制着的，並不是真的就能心想事成。”
“當然。”萊特利頷首。這個他當然清楚。他用目光示意伊路繼續說。
“您想着讓雷沃的傷口癒合，使用意念化現的方式來為他治療傷勢。考慮到您的魔力強度，的確是有完全治癒所有傷口的可能，但我剛才查看了雷沃一小時內受到的傷害，發現那些傷口在被魔法治療之前就已經開始自愈了。若是雷沃的體質還像以前一樣，這種程度的魔力暴走應該會讓他失去至少三分之一的血液，大範圍的肌肉撕裂和內臟損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雖然很多處，但僅僅是‘細小的傷口’。他的身體在被損壞的同時也進行着自我修復，所以最後的效果看起來才沒有那麼恐怖。”
“我現在的自愈速度跟你比如何？”萊夏問。
“我的身體幾乎是同步修復，你還差得遠。”伊路說，“但是我有預感，這種自愈速度並不是你的極限。說不定不久以後，你就能做到同步修復了，但是為什麼……”
“也許是魔力暴走的後遺症？”萊夏假設，“魔力暴走時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脅，所以自愈速度提升了，為了自我保護。”
“自愈速度的提升的確可以用這個理由解釋。”伊路點頭，“但是魔力暴走並不會讓一個原本沒有自愈體質的人擁有自愈體質。”
“這是什麼意思？”萊特利皺眉。
“我以前問過雷沃他的自愈速度是不是普通人的。”伊路解釋，“當時他說小傷口癒合得慢些，重傷癒合得快。輕重傷勢癒合速度不同，這就是雷沃並沒有自愈體質的證據。至少，那時他還沒有自愈體質。”
“你是什麼時候問這話的？”
“二月底，假期剛開始時，據現在也只不過兩個月而已。”伊路回答，“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居然會讓一個原本沒有自愈體質的人擁有自愈體質。”
“所以重點並不是自愈速度的提升，而是自愈體質的成因？”萊特利問。
“是的。”伊路點頭。
“……我知道了。”萊特利思索，“反正自愈速度的提升不是壞事，我們就先不管原因了。”
“那麼，可以告訴我們雷沃魔力暴走的原因嗎？”伊路問。
“當然。”萊特利看着弟弟，“萊夏，你是九歲時成為大魔導士的。當時我告訴你的話，現在還記得嗎？”
“呃……”萊夏回想，“你是說斯科拉空島的守護結界會以跟我的魔力增長速度同步的速度抽取我體內的魔力，以達到等級抑制效果，不讓我太快進階這句話？”
“沒錯。”萊特利點頭，“從你九歲開始，結界就開始起作用，你的進階速度被大幅度抑制。你在十一歲時成為魔導師，十二歲半左右升為魔導師中階，十四歲時升為魔導師上階。這個進階速度雖然不算慢，但是你以前進階的速度可是一年進一大階，比較一下，你就知道自己被壓製得多厲害。”
“你是說我體內的魔力因為長期被壓制受不了，所以開始反抗了？”萊夏馬上反應了過來。
“就是這麼回事。”萊特利肯定了他的想法，“在你進階到魔導師上階以前，它們雖被抑制但還是可以緩慢增長，但現在它們連增長的餘地都沒有了，反抗也是正常的。”
“沒有增長的餘地？”萊夏重複，“對了，你說過，結界抑制我是為了不讓我那麼快成為大魔導師。你當時不肯告訴我原因……”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萊特利跟修若對看了一眼，“既然結界已經開始封不住你的等級，你也該知道答案了。”
“這也是你昨晚那個問題的答案，伊路。”修若說，“我想你已經明白為何自己沒有進階成大魔導師了？”
“表面原因是結界的抑制。”伊路回答，“深層原因是？”
他看着萊特利。
“異化之前，你們不能是大魔導師。”萊特利說出了答案，“太過強大的力量對異化是種阻礙。”
“異化？”萊夏和伊路面面相覷。
“徹斯說過異化有限制。”萊夏說。
“等時機到了，限制會解除的。”萊特利解釋，“在那之前，你們必須保證自己的等級停留在大魔導師以下。”
“什麼時候限制會解除？”伊路問。
“當你們這些第一代、第二代絕大多數出現異化前兆時。”修若回答，“別問異化前兆是什麼，當那種情況出現時你們就明白了。現在先不說這個，萊夏，你必須學會自己抑制，在結界壓不住你的等級之前，你必須學會自我封印、壓制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