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瑩草和山兔(二合一章節)
“呵呵。汝等苦衷,本座也知曉。”蕭凜先笑了笑。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她們彙報給了撒老,他也知道,除了自己腦子裏的思想,怕是自己所做的一切,事無巨細,都在撒老和蕭總管的監視下。
“罪奴死罪!”瑩草和山兔跪在地上,半點爭辯的意思也無。她們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天。
不是,就不打算狡辯下么?就連欺騙這種表面功夫都懶得做?蕭凜先突然有些生氣。
自己還是太弱了啊,自己和撒老,山兔和瑩草會更畏懼誰,更加聽誰的話,這個問題簡直不用思考。
雖然她們被蕭總管送給了自己,但是對於瑩草和山兔來說,蕭總管訓練了她們這麼久,也到了該出任務的時候了。
講道理嘛,青牛衛話事人蕭總管送的侍女,說是沒有貓膩,誰會信?也只有那些做着得貴人賞識,送妹送金銀夢的寒門書生,或者沒有腦子的莽漢才會覺得自己被天下掉下的餡兒餅砸中了。
任何一個知道蕭總管身份的人,都不會作如此想。別說這個,就連上京不少家族自己都培養着一批侍女歌姬,時刻準備送人,無非就是為了獲取了被送之人的情報和秘密罷了。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相信過這兩名侍女。
不過任何一個人,都難以忍受自己一切都透明擺在他人面前的罷。
所以,他想辦法了。
前幾日他得到毒經,瘋狂試驗藥材的時候,按照撒老所給的毒經的記載,在幾乎耗盡自己府上所能找到的藥材,翻爛了契丹文字的基本教材后,他終於解析出了情人淚的配方和效果。
而後,當他毒經研究越深,並且用計拿到青牛衛給的毒藥之後,蕭凜先變放棄了原先用藥物來控制野塵軍和製造出讓人失去痛覺的藥物的想法。
古代的毒藥,並沒有小說里描寫得這麼玄,什麼雞鳴五鼓斷魂香,什麼我愛一條柴,什麼七蟲七花散,含笑半步顛。古代的毒藥,都是直接用的一些有毒的動植物,比如斷腸草,比如鉤吻,比如箭毒木,礦物的基本上就是砒霜(天然氧化砷),大名鼎鼎的鶴頂紅就是紅信石(紅色的天然氧化砷,成分也是砒霜)。
大名鼎鼎的蒙汗藥其實就是很多夜店男女喜歡飛的那種植物,而高級一點的迷藥,就是曼陀羅,也是大名鼎鼎的情花。宋人《嶺外代答》“廣西曼陀羅花,遍生原野,大葉百花,結實如茄子,遍生倒刺,葯人草也,盜賊采干而末之,以置飲食,使人悶醉。”
這些毒藥的效果倒是很好,見血封喉,一悶就倒。不過就是味道太濃重了,有些東西甚至有股臭味。蕭凜先一度懷疑,這些東西下到食物里,別人怎麼會察覺不出?
直到他回憶了下此時古人的飯食。
跟有些草腥味或者有些粗糲的礦物比起來,這個時代的有些料理,很難說哪個是毒藥,哪個是可以入口的。
更何況,有些有毒的植物還散發的甜美的香氣和味道。
平民的食物就不說了,粥里的砂石比例能小一些,他們就覺得很不錯了。哪怕是腥騷的下水,對於平民來說,也是難得的沒事。
就連貴族,也免不了吃一些很可怕的料理。
打個比方來說,有個貴族大菜,隋唐傳下來的,據說一定級別才能吃的,叫做生羊膾中看出來,生羊膾據說是從隋朝傳下來的菜,取羊身上最嫩的部位,也就是在後世被稱為上腦的地方,細細地切做臊子,給洒家……不,不是用荷葉包了,其實是加上各種調料,就這麼直接端上來了。後世西方也有這樣做的,不過是用牛肉,被稱為牛肉韃靼,從韃靼這兩個字就知道西方人對於這道菜的觀感和記憶來源了,這道菜哪怕是吃慣了半生不熟肉的洋鬼…….不,西方人民,他們也很難接受,換做騷味更大的羊肉,味道方面,君可以自行想像。
還有一種人人稱讚的大菜,叫蜜擁劍,就是把生螃蟹洗乾淨,用石杵活活搗碎之後,加入蜂蜜拌勻後生吃。
而這個時代的茶要加入很多香料,這個時代的酒十分渾濁,顏色和氣味本來就很可疑。加了毒藥之後,基本上喝不出來。
所以,在仔細回憶了這個時代的食物和飲料過後過後,蕭凜先也對於古代的毒藥為什麼能葯死人,表示了很大程度的理解。
所以,在這一堆充滿各色可疑氣味的毒藥中,無色無味的情人淚能夠脫穎而出,成為青牛衛代表性秘制毒藥,也就合情合理了。
雖然它毒性不是最烈的,但是足夠隱秘也足夠殘酷,這就夠了。
這種殘酷的毒藥,蕭凜先用的時候還有些不忍,對於他來說,毒藥殺人什麼的,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一開始,所塗的量還比較少。
“如果你不會背叛我的話,你也就不會中毒了。”蕭凜先是這樣安慰自己的,他把這個當中一項考試。
很可惜,瑩草和山兔都沒有及格。
或者說,她們沒辦法也不可能及格。
“罪奴死罪!還請頭上賜吾等一死!”兩人不打算爭辯。
夾在侍女的職責和青牛衛的命令之間,她們選擇一邊,便違抗了另一邊,無論違抗哪一邊,結局都不會太好。
她們可不會相信,能夠悄無聲息奪走別人性命,讓撒老都自承上過當的九尾狐,會心軟的放過自己。
“汝昨日便察覺了吾手稿上有毒罷,為何還要?”蕭凜先看着山兔,口氣越發地虛無縹緲起來。
“當真以為情人淚撒老可解,吾便沒有致汝等於死地的手段乎?汝等到吾家之後,吾待汝等如何?”
“頭上待奴等,自是極好,罪奴萬死南報。罪奴昨日亦是隱隱發覺,但上命所差,罪奴唯有一死以報頭上。”山兔的臉已經扭曲起來,入骨的麻癢讓她渾身發抖,汗如雨下。山兔也在一旁,五體投體,求死之意甚濃。
不是,明明是你們監視我,偏偏還擺出忠義難兩全的悲情女英雄神情,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怎麼一副我變成了逼死你們的反派大boss?
“本座與青牛衛,只能選一方。汝等,且自選罷。”看着瑩草與山兔的嬌嫩的面容,蕭凜先心中也是有些不忍,不過後世初中生的年紀啊,本該受到父母寵愛,跟同學打鬧跟男同學隱隱小曖昧的年紀,竟然要被逼到這種程度。
老子真是喪失!這個該死的時代!蕭凜先看着她倆,等着她倆的答案。
怎麼選?選了青牛衛,蕭凜先肯定會殺了她們或者把她們送回去,等着她們的也是死。
選自家小主人???抱歉,她們沒有想過,違抗青牛衛的話,很多時候,死亡只是一個甜美的夢。
“罪奴山兔(瑩草)罪無可赦,還請頭上賜罪奴一死。”兩人對望一眼,都是一臉的決絕。
作為侍女和探子,她們現在才被殺,沒有被殘虐沒有被刑訊,也沒有被賞給手下那幫奴隸作為玩物,已經遠遠超出她們的預期了,雖然她們可以在瞬間之內殺掉蕭凜先,但是她們一點都沒有這般心思。
且不說青牛衛的告誡讓她們不敢碰蕭凜先一根毫毛,僅僅是因為蕭凜先能把她們當人看,她們連半點傷害蕭凜先的想法都沒有。
所以,哪怕是山兔昨日已經發現了稿紙上的情人淚,但是她依然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從容面對死亡。
“可惜不能彈琴給頭上聽了。”山兔看着自己逐漸腫大的手,嘴裏不由自主地念了出來。
“便讓罪奴,再給頭上跳一支舞罷。”瑩草眼角有淚,不住地請求着。
兩人關於如果被蕭凜先發現了,自己怎麼辦的事情討論過很久,得到的答案,無非就是一死以報頭上大恩了。
想到自家頭上會因為撞到她們道歉,偶爾也會讓自己和頭上同桌吃飯,想起他們一起弄香露,一起過正旦,頭上明明十分想家還努力逗笑自己一行人,想起那日頭上酒醉醒了之後,說的那幾句體己話。
只有當真是佛陀弟子,才會如此的溫柔和仁慈罷。
若是頭上一輩子不發現,那該有多好啊。從小經歷過的黑暗和痛苦的兩名少女,恨不得自己能騙蕭凜先一輩子,還傻傻地想自己哪一天被他收了房,甚至變成妾室,為他生下一兒半女。如果是哪樣,自己就是十世修來的福氣了。
所以,兩名侍女慢慢地,打心眼裏對於蕭凜先越來越上心,真心真意地服侍着他,無論他有什麼要求,兩女都無條件聽從。發覺頭上喜歡南朝服侍,兩人花了好大時間,才打扮了成了南朝女子的模樣,就為了看到自家小主人偷瞄自己然後迅速扭頭的模樣。
除了,她們還聽從青牛衛的命令之外,
可惜,她們如此聰明的頭上從一開始都沒有相信過她們。
既然如此,那麼,只有一死而已了。
“銀塘玉液水娟娟,寒梅漂紅去渺然。幾欲題詩寄錦鯉,只應流水到君邊。”山兔輕啟朱唇,唱起了第一次相遇時,蕭凜先從蕭總管手上把她們贏走的曲子。
瑩草翩翩起舞,兩人的眼前,都想起了那個踏舟而來的少年。
那一夜,漫天的月光照進了梁園,少年踏月而歌,恍若謫仙。
瑩草把手伸向了懷中,那裏有一把匕首,她要先殺掉因為手腫不能自盡的山兔之後,然後自殺。
哪怕死,也要最後為你歌舞一番再死。兩人的眼中已經充滿了晶瑩的淚光。
不知跟頭上同桌而食,是什麼滋味。愛吃的瑩草有些遺憾的想。
雖然蕭凜先偶爾邀請過她們一起涮火鍋,但是她們都拒絕了。雖然她倆看得出來,蕭凜先是真心的。她們也看見過,速查塔不煙和蕭凜先一起同桌而食過。
一曲將近,隨着一個漂亮的胡旋,瑩草拔出了匕首,向已經閉上雙眼的山兔胸口刺去。
砰——一道雪白閃過,重重的人體落在地板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響。
“wdnmd,都給耶耶我下去?”蕭凜先齜牙咧嘴地站了起來。看着被自己用太師椅砸到的瑩草,呵斥着聽見響動跑上來的速查。
“本座都未發話,誰給你們的權力死的。”見到躺在地上的瑩草和坐在山兔都吃驚地瞪着他,蕭凜先冷酷的說。
很快,他眼裏的溫柔出賣了他,瑩草和山兔都笑了起來。
這一次,她們笑得極為開心。
“汝等可會武?”
“尋常青牛衛,婢子可單殺之。”瑩草和山兔含着淚說道。
“很好。這些東西,汝等服了罷。既然汝等有這等本事,便用盡全力為本座奔走罷。”蕭凜先扔了幾物給瑩草和山兔。
首先便是情人淚的解藥,在瑩草的幫助下,山兔很快服下了解藥而且塗了不少外用解藥在手上。
接着,她倆一人得到了一粒紅色的丹丸。
“此物名為三屍腦神丹,乃是吾用……”
“瑩草,山兔,見過公子!”關於三屍腦神丹的藥效還沒有來得及講完,瑩草和山兔立刻毫不猶豫地吞下了手裏的藥丸,一臉微笑的看着蕭凜先。
不是,吃個毒藥怎麼被你們吃出了幸福的味道,老子這個魔教教主當的真是失敗啊。
蕭凜先長舒一口氣,隨即招手讓瑩草過來,雖然他知道瑩草和山兔兩人依然會監視自己並且向青牛衛彙報,而且連自己已經發現她們並且攤牌的事情都不會遺漏。
但是他知道,自己可以真正放心“使用”這兩位侍女了。
“來來來,讓本座給你個任務。”叫過瑩草,蕭凜先在她耳邊,吩咐了某事。後者像是撿到了金元寶一般,高興地答應了。
於是,第二天一早,角二十七被人發覺死在了帳篷里,銅牛令也不見了。
“這便開始了么?”蕭文若看着對面青牛衛的帳篷,彷彿遇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一般,對着對面的營帳舉杯。
“到底是誰???”另一名青牛衛回到營帳,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皮袋裏面的銅牛令,心中無比沉重。
他趕緊將皮袋捂上,看着帳篷里其餘的青牛衛,立刻警覺起來,感覺空氣中涌動着讓人窒息的惡意。
他的動作,立刻落入了不少同僚的眼中。
作為黑暗中行走的惡獸,他們嗅覺都很敏銳。
“撒老所言,誰持有銅牛令者,便是庄內這隊青牛衛之主。”這番話在此人腦中想起。
於是扭曲的惡意化作妖物,在黑夜裏肆意作祟。
是夜,青牛衛再死一人,銅牛令依然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