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宣講會
「違約要賠錢。」
褚余凡閉着眼睛,感覺到身邊坐下了一個人。
立馬炸了毛。
瞪大眼睛,車上明明沒坐滿啊。
難道有人和自己有相同的愛好,喜歡躲在最後一排?
“你好,我想問一下,您是工作人員吧。”這個聲音怯怯的。
褚余凡緊緊靠着椅背,全身都寫滿抗拒,“不是。”
說話的男孩頭髮有些自然卷,眼睛圓圓的,又黑又亮,鼻子上架着眼鏡,卻沒有鏡片,下巴尖尖的。
他有點尷尬,嚯嚯嚯,掩飾地乾笑了幾聲,露出整齊的大白牙,有兩顆虎牙特別搶眼。
走回前排的位子坐下,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心想,不會吧,這人不是工作人員,難道是選手?
褚余凡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靈波因為緊張而積聚的能量慢慢釋放。
他開始懊惱,這還沒開始參加節目,居然已經要近距離接觸這麼多人了?
能不能堅持到被淘汰,他突然有些沒信心。
重新閉上眼睛。
旁邊又坐下一個人!!!!!!!
褚余凡雙手抱住腦袋唔了一聲。
看不見,看不見。
只要不睜眼,靈波就找不到目標,不會散發。
當鴕鳥吧。
在未來,他屬於能力優異者,這樣的優異者只佔據總人口的top10%。
那時衡量人類表現的指標單一,就是靈波輸出值。
體力勞動完全被機械人替代,人類唯一的價值,就是輸送靈波換取“分值”,以獲得食物和滿足其他需求。
虛擬伴侶,虛擬遊戲,什麼都可以在虛擬世界中被滿足。
人類居住的單人格子間裏,四面都是顯示屏,可以向機器提出任何要求。
只要你有足夠的分值,機器什麼都能幫你實現。
既然機器可以實現一切需求,人當然就不再需要社交。
“褚余凡。”
一聽見這個聲音,褚余凡在心裏哀嚎了一聲。
這個周思齊,真是陰魂不散。
周思齊其實一直在暗中觀察褚余凡。
他實在想不通,這個看起來有社交恐懼症的怪人,為什麼會願意來參加電視節目?
猶豫半天,還是決定先發制人,他總覺得褚余凡沾到土就會逃跑。
這個時候,車子停了下來。
褚余凡緊閉雙眼,背包擋在胸前,橫衝直撞,擠開攔在面前的周思齊,第一個衝下了車。
接選手的助理導演是一個胖胖的女孩,車門一打開,就看見一個全身木乃伊的男孩跳下車。
心中讚歎,節目組要求保密,這個選手好敬業。
然後再一看後面排隊下車的四個選手,一個個青春洋溢,各花入各眼。
尤其是那位高大俊美,桃花眼綻放的帥哥,絕對會讓無數少女拜到在他的破洞牛仔褲下。
助導的內心在吶喊,這次的選秀組同事們,看來絕對是卯足全力。
激動完之後回身一看,下車的五人,自動分成兩組,4V1。
那個鶴立獨行的“1”號木乃伊,保持了和旁邊選手三米的間隔。
助導核實了褚余凡選手的身份,就把他們帶進了演播廳。
一走進去,滿屋子嗡嗡的交談聲,褚余凡兩耳不聞八卦,把自己藏在角落裏埋了起來。
抬起眼皮看了台上,咦?
那個拿着麥的胖子似乎有點眼熟。
他有臉盲症,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這個人。
陳PD滿意地看着台下的29個青蔥少年。
優中選優,選秀節目最怕的就是“人”不行。
參賽選手的質量直接決定了觀眾的耐心。
看來科班出身的小朋友,還是比砍完了一茬又一茬的素人有看頭。
只不過接下來這齣戲要怎麼唱,就得看他這個總指揮了。
“同學們好,不對,今天開始,你們就不是學生的身份了。”
“來到這裏,你們每個人都是選手,是彼此的競爭對象。”
大幕開啟,第一步,塑造緊張的競爭氣氛。
溫水裏的青蛙有什麼好看。
直接倒開水,一個一個跳得歡快。
陳PD看着少年們的臉上浮現出緊張,滿意。
“不過大家也不用緊張,節目組會全力助力你們適應賽程安排。我們一定會做出一檔好看的爆款節目,給大家精彩的體驗。”
呵呵,是好看的節目,精彩的體驗,至於選手們想要得到的東西,那可不是節目組的目標。
陳PD清了清嗓子,旁邊的助理送上一瓶擰開蓋子的飲料。
“首先,大家要注意,這是我們的贊助商品牌。”陳PD舉起飲料,“大家在接下來的拍攝過程中,一定要盡量配合贊助商品牌的要求。”
褚余凡瞥見座位旁邊就放了一瓶,拿起來,擰開蓋子,一股人工糖精的甜味,默默又放下了。
陳PD又把飲料遞迴給台下的助理,助理又送上保溫杯,他抿了一口。
“好,接下來我先說一下要求。”
第一,保密。手機沒收,節目拍攝期間不可和外界聯繫。
第二,掃“黑”。清理所有社交平台的個人言論。
聽到第二條,大家迅速私下議論起來。
有沒有搞錯?刪除全部?
“我說的是,清除所有可以追溯到你個人信息的言論。”
陳PD眯起眼睛,“這是為了你們好,如果覺得自己發表過的東西什麼問題都沒有,節目組也不干涉。但節目播放的過程中如果讓人八出黑料,選手必須退賽。”
陳PD之前做過一檔選秀,裏面有個呼聲極高的選手,微博被人翻了個底兒掉,找出了大量粗口、罵人、輕蔑異性的言論,活生生被黑子和營銷號剝皮吞了個乾淨,最後人氣掉光,被淘汰了。
素人時總以為言論自由,不出名,隨便說說當然可以,但如果想在這一行走下去,就要有作戰的覺悟。
褚余凡身邊坐着的男孩,半長的頭髮染成悶青色,耳朵上三顆耳釘亮晶晶,不屑地哼了一聲。
“還有,你們中間有沒有人整過容?”陳PD忽然問道。
一個男孩猶豫着舉起了手。
陳PD嘆了口氣,蘋果肌飽滿到爆炸,小小年紀,填充個毛線。
“記住,以後再有人問這個問題,統統說沒有。”
“最後,我說一下,有什麼事都可以找你們的導演解決,節目組會盡量滿足你們的要求。但同樣的,你們必須全力配合節目組。”
陳PD看了一眼腕錶。“好,那接下來就由我同事和你們講解流程,晚上你們就入住宿舍,預祝大家取得好成績。”
離開演播廳之前,陳PD掃了一眼全場,基本上,誰會走到最後,他心裏有個大概的預測了。
目光最後在角某處停了下來,他伸手招來吳迢仁,踹了一腳,“該剃的頭不剃,我就把你踢了。”
吳導順着他的目光看見了縮成一團的褚余凡,“今天一定完成任務!”
褚余凡昏昏沉沉地聽完導演講了一堆規矩,撓了撓腦袋,全程攝像頭跟拍。
誰怕誰?
他二十多年都生活在全監控的環境下,不然也不會在違規的第一時間就被發現了。
犯錯嘛,不怕死就行了。
耳釘男恨恨地說了一句,“吸血鬼。”
旁邊另一個男孩,就是那個在車上問褚余凡是不是工作人員的自然卷,眼睛圓睜,“噓”!
“今天大家都累了,你們先回宿舍,宿舍安排大家自由決定。明天開始我們要進行分組,然後就是訓練了,過程中如果有拍攝要求,大家必須配合。”
“我們一共多少選手?”耳釘男懶洋洋地問道。
吳導記得這個選手,任鈺博,學生身份之下,還是一名地下搖滾樂團的鼓手,痞氣十足。
“這次一共三十個參賽選手。”
“可是這裏只有29個人。”任鈺博眼中精光一閃,他的眼睛輪廓細長,眉梢上挑,十足的挑釁。
吳導背後開始流汗,“還有一名選手,飛機耽誤了,過兩天應該大家就能見到了。”
車上的捲毛叫唐曉舟,口中喃喃道,“內定的。”
連入營的鏡頭都單獨拍攝,這種屬於特別關照的選手了。
褚余凡背起書包,就聽見吳導在台上面叫他,“褚余凡同學,你留一下。”
他立刻感受數道滾燙的目光,無奈地又坐了下去。
唐曉舟嘴巴合不上,“這,這,這位也是內定的???”
為什麼自己沒在車上和他搞好關係???
一道高大的身影在他面前一晃,不用抬頭都知道還是周思齊。
“我有事問你,晚上在宿舍等你。”
啊!!!!!!!!
褚余凡眼前發黑。
這進的不是集中營吧,周思齊你要不要這麼緊密盯人啊。
吳導看着垂頭喪氣的褚余凡,口氣緩和了一點,“你把頭髮剪一下。”
“為什麼?”
“我們要拍攝啊。”
“不是不露臉?”
那你也得有臉讓我們打馬賽克啊!不然觀眾會以為我們拿個拖把來湊數。
吳導深呼吸,學音樂的孩子清高,他深有感受,褚余凡可能覺得參加這種節目掉身價。
“你簽的保密協議里,包括有配合節目組要求做造型。”
褚余凡狐疑,但確實想不起來有沒有這些條款。
“如果違反?”
“賠錢,50萬起步。”
褚余凡蔫了,“隨便剪一下可以嗎?”
吳導滿意地點頭,“節目組有安排髮型師的,隨便給你剪一下。”
反正也不是什麼種子,露個臉就行,20多歲的孩子,濾鏡下丑不到哪裏的。
真要是太丑的話,就,少點鏡頭好了。
髮型師面前,褚余凡縮成了一個刺蝟。
雙眼緊閉,全身發抖。
髮型師叫王強尼,不是萬惡的托尼老師。
蘭花指翹起,“哎,你把脖子往上抻一抻!”
“別躲,別躲,剪刀不會剪到你。”
“艾瑪,憋動!憋動!!!”
東北腔都給逼出來了。
這孩子,是不是有尖銳恐懼症啊。
吳導準備下班了,和助理導演交代了兩句。
“啊!!!!!!”
王強尼大叫一聲。
剛走出門的吳導一哆嗦,心臟提到了半空,怎麼,不會把選手搞破相了吧。
條款里有沒有工傷如何賠償這一項?
哎呀,褚余凡好像還沒簽最後的合同,還有機會改……
吳導沖回房間,就看見助理導演和王強尼石化成一尊雕像。
卧槽,鏡子裏那個人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