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殺人者胖丁
第七章殺人者胖丁
綠綺死了之後,死亡氣息充斥着整棟東方大飯店。真兇遲遲沒有歸案,死神困擾着謝天賜。死亡降臨,名譽掃地,東方大飯店一時間陷入門可羅雀的境地。自從死掉一個女房客,大小管理人員開會,建議飯店停止運營,等風頭過後再營業。謝天賜沒有答應,但也沒有否定,討論無果只得散會。會議結束后,財叔走過來說:“今早死掉的女人叫薛南娜,是我們的老顧客。她是個商人,每個月都要來一趟上海,每次都會入住咱們飯店,對我們是絕對信賴。這樣的老顧客都遭到殺害,其他老顧客也害怕了,紛紛退房,如今飯店一個顧客也沒有了。”
謝天賜皺着眉頭,“外面的報紙把我們飯店渲染得很誇張,說什麼鬧鬼,冤魂索命,放他媽的狗屁,財叔,這些記者拿了我們的錢沒?”
財叔說:“根本來不及,有些記者也不知何故,根本不收咱給的紅包,像是故意陷我們於眾矢之的。”
“有這種事?到底是誰這麼干?你加派人手去查一查,我倒要看看是誰跟我過不去。”謝天賜怒道。
財叔說:“少爺,還有一個事,關於那個箱子藏屍的女人。”
謝天賜問:“她怎麼了?”
財叔說:“鍾二筒已經調查清楚了,這女人名叫胡如萍,松江人,五天前殺掉了親妹妹,為了掩人耳目,將屍體肢解藏進箱子並打算拿到黃浦江拋屍。陰差陽錯,也不知道她怎麼就住到咱們飯店來了,偏偏還是這種時候,這事怪嚇人。”
謝天賜問:“殺了自己的妹妹?她真厲害,呵呵!”
財叔說:“據說是失手殺人,具體情況不清楚,她死在咱們飯店,松江那邊的親屬找我們要說法,不過我已經打點了。”
“好,財叔,你說說,我需要把飯店關掉嗎?”謝天賜憂慮地問財叔。財叔想了想說:“如果不關門,還會有人因趙四他們的陰魂而死。如果關門,其他飯店得佔大便宜,特別是馮氏兄弟的維納斯飯店,他們一向喜歡跟我們競爭,卻都是略遜一籌,這一次他們將是最大的贏家。”
謝天賜嘆氣說:“也對,你說會不會是馮氏兄弟搞鬼呢?聽說最近我們的客人都跑那邊去了。”財叔說:“可不是嘛!難不成是他們兄弟派人殺掉趙四他們招來冤魂厲鬼?這些人太邪惡了,少爺,你放心,我會再找幾個高人,聽說最近又來了幾個竊陰師,道行深,要價也不搞。”
“算了,人比錢重要,為了不再有死亡,我想還是把飯店停了,免得又有人受害,兇手是沖我來的,何必讓別人替我擋槍擋刀。”謝天賜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后說。
“飯店不能關。”門外傳來艾心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謝天賜睨了艾心一眼。艾心帶着小小君走進來,走到謝天賜面前,說:“我剛剛從女死者房裏過來。”謝天賜問:“那你有什麼發現沒?”艾心說:“女死者胸口被兇手刺了不下三十刀,血肉橫飛,骨肉模糊,手段極其殘忍。當然,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兇器。”
謝天賜問:“兇器怎麼了?”
小小君幫艾心回答:“兇器和之前殺死的胡如萍的水果刀一模一樣。”
謝天賜愣住了,“那把刀不是給鍾二筒拿走了嗎?”
財叔說:“水果刀不會是同一把吧?話說這種刀我們飯店很多。”
艾心答道:“不,這是同一把刀,我記得刀柄底部有個銹斑,半月形,我想這個不是每把水果刀都會有的。”財叔看向謝天賜,謝天賜對他說:“你去問問鍾二筒。”財叔轉身離去。艾心對謝天賜說,“飯店關了,這就讓兇手達到目的了,他製造那麼多事情無非就是想你們關門大吉。”
謝天賜問:“不把飯店關了,還有人會死。”
艾心說:“不會有人再死掉了。”
謝天賜問:“你怎麼能這麼確定?”
艾心低聲說:“你一定要相信我。”她裝得很無辜,模樣迷人可愛。
謝天賜問:“我憑什麼相信你?”
艾心回答:“如果把飯店關了,兇手就得逞了。如果飯店還開着,他肯定還會再殺人,這麼一來,咱們可以想個法子設計他。”
“設計他?談何容易?我們連兇手是誰都不清楚,搞不好會是趙四……”
“等等,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艾心抬頭問謝天賜。謝天賜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大願意相信是趙四他們的鬼魂作怪,但兇手如同幽靈,殺人無痕,不是鬼魂會是啥?艾心說:“我說了,兇手經過長期安排策劃,只要你不關掉飯店,兇手肯定不會死心。”
謝天賜說:“聽意思,你一口咬定兇手就是飯店裏的人嗎?”
艾心努努嘴說:“按照目前來看,可能性非常大,而且你們一定有什麼疏忽。”
謝天賜有些恍惚了,問:“什麼疏忽?”
“你們這兒肯定還有一個右手六指的員工。”艾心堅定地說。
“不可能。”謝天賜固執己見。
“給你。”艾心遞給謝天賜一張紙條,並羞澀地看了他一眼。謝天賜拿過紙條,問:“什麼玩意?”艾心沒有回答而是對小小君說:“小小君,咱們走吧!”說完拉着小小君風一樣跑掉了。
謝天賜感到奇怪,將紙條打開看了一眼,然後擠出一抹笑容,“這丫頭想法還真大膽。”
沒多久,財叔匆匆回來。謝天賜問:“鍾二筒那邊怎麼樣?”
財叔說:“這個鐘二筒拿了咱們這麼多錢,辦事居然這麼馬虎。那把兇器,殺死胡如萍的那把水果刀,他弄丟了。我問他在哪兒弄丟的,他說不知道,可能是在飯店。少爺,你說他這辦的什麼事?”謝天賜低頭沉默了一陣,財叔繼續說:“你說,殺死胡如萍和薛南娜的兇器真的一樣嗎?同一把嗎?”謝天賜點點頭,“財叔,你幫我找幾個人。”跟着在財叔耳邊嘀咕了幾句。
晚上八點鐘左右,東方大飯店來了三個女人,搔首弄姿,她們來到前台問有沒有客房住。服務員說有,她們訂了三間。服務員趕緊叫人將行李送到五樓。等女人一走,一個夥計湊過來說:“聽口音像是外地人。”前台說:“如果不是外地人,誰願意住咱們飯店?飯店鬧鬼的事情已經眾人皆知,唉!這生意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咱們遲早要被掃地出門。”
夥計說:“也對,她們要是知道咱們這兒有命案,肯定嚇跑了,飯店現在也只能招呼招呼那些不知真相的外地商販了。”
前台又說:“死那麼多人,確實很邪門,我已經準備辭工了,維納斯那邊忙得不行,他們最近正在招人。”
夥計愣了:“辭工?”
前台低聲說:“死了那麼多人,你還不怕嗎?沒準下一個就是你和我,聽說你和趙四賭錢的時候贏了他不少錢。”
夥計嘿嘿笑道:“趙四不是一直勾引你嗎?你一直沒有搭理他,他對你肯定不會死心,做鬼了也會找你。”
“去死,別說了,反正有機會咱們就走。”前台憤憤地說。
此時,財叔正好下樓來,夥計看到,急忙溜到一邊。
夜越來越深,一條人影出現在五樓,他像幽靈一般遊盪着。見着四周無人,走向自己已經確定好的客房。客房裏住着一個女人,他躡手躡腳地利用一根鐵絲將鎖頭打開,將自己的右手在門上面輕輕地按了一下,一隻血淋淋的手印頓時留下。他側身進門,手裏緊握着一把銀閃閃的水果刀。房間裏的女人聽到有動靜,叫了一聲:“誰?”被發現之後,他沒有逃走而是直接衝進房裏。進去之後,他愣住了,女人不止一個,也不知何時三個女人聚在這個房裏。看到他手裏拿着水果刀,三個女人冷笑着,其中一個說:“看來你就是兇手,你到底是誰?”
由於他戴着惡鬼面具,沒人看得到他的臉。他顯得很震驚,但沒有說話而是揚起手裏的利刃朝女人們刺過去。三個女人立馬散開,扯掉頭髮並將藏好的手槍掏出來。他看到三個女人均是男扮女裝,其中一個竟然是謝天賜,模樣雖說有些滑稽,但對方拿着槍,他迅速收住攻勢朝門外逃逸。
“給我追。”謝天賜喊着,其他兩個男人拿槍追出去。
謝天賜朝地上開了一槍,之後,外面埋伏好的人立馬衝出來堵住各個出口。兇手一路逃逸。他身手不錯,幾個攔截者都被打倒了。他先是竄上六樓,跟着進入一個房間,大家追進去時,兇手已經消失了。經過一番查找,在房間的壁櫥發現另外一個房間,兇手已從那裏逃逸,他們只拿到兇手脫掉的衣服,並無其他收穫。
他們將衣服拿給謝天賜看,謝天賜吩咐財叔:“財叔,看到了嗎?不是趙四他們的鬼魂作怪害人,而是有人存心跟我們過不去。你趕緊去樓下守住各路出口,任何人不得離開飯店,我要做一次內部員工大排查。”
“少爺,你這是……”財叔不明白地望着謝天賜。
謝天賜說:“他現在脫掉了殺人犯的皮,估計已經混進我們的員工裏面。他逃不出去,只能混出去,嘿嘿!”財叔聽完,心裏多少明白了一些,帶着幾個人下樓去。謝天賜轉身對一個夥計說:“你去把所有人都叫過來,我們開個集體會議,清潔工及修理工也叫過來,一個不能少,叫他們去展廳那兒等着。”夥計應了一聲跑下樓去。謝天賜拿出懷錶看了一眼,時間剛好午夜十二點。和兇手照面之後,他心裏面踏實不少。
約十分鐘后,除了值白班的人,其他員工都被帶到四樓展廳。大家不知何事,議論紛紛,吵吵鬧鬧。謝天賜出現后,大家才安靜下來。謝天賜叫人事部的胖丁清點人數。胖丁在人群中走了一圈,回來報告說:“除了財叔、張強、小毛、大壯、小獅子、傻貓他們幾個在樓下值班,其餘的人都在這兒了,老闆,你這麼召集大家,是出什麼事了?”
謝天賜沒有回答,走到大家面前,厲色道:“都把你們的右手給我伸出來。”大家一陣疑惑,胖丁急忙喊道:“愣什麼?老闆叫你們把右手伸出來,你們瞎吵吵什麼?”胖丁這麼一說,無論男女都將右手抬起。謝天賜叫他們排成三排,他一個一個地去查看,一共三十七個員工,仔細地把他們的右手看完,他臉上愁意更濃,這麼多人裏面沒有一個人的右手多一根手指。他顯得很困惑,兇手明明就在飯店,眼下沒有顧客,如果不是內部員工,沒有其他解釋了。難道有人把兇手帶進來並藏起來嗎?他看到員工們都不耐煩,只好宣佈解散。
過了一會兒,財叔走上來,問謝天賜:“少爺,有什麼發現嗎?”
謝天賜搖搖頭,財叔和張強他們幾個更不可能了,他之前已經看過他們的手。這麼一來,事情變得複雜了,他狠狠地打了自己胸口一拳,本來胸有成竹,想不到最終一場空。
靈妖語在東方大飯店對面的一根電線杆下站着,站了差不多半小時。街頭開始變得冷清,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她只能一根又一根地抽煙。一包煙抽完,一個胖子鬼鬼祟祟地從飯店大門走出來,順着前面的街道離開。
靈妖語跟上去,走了一段,那人似乎發現了她,走得更急更快。靈妖語反而不緊不慢地跟着。在一個黑暗巷子口,那人鑽了進去。靈妖語站在巷子口,看到巷子內黑暗又潮濕,她頓了頓,突然一個聲音問:“你這麼個大美女,大半夜跟着我什麼意思呢?”黑暗處冒出一點火星,那人正在抽煙。
靈妖語笑道:“有誰能想到東方大飯店裏看着老實沉默寡言的人事部主任會是殺人兇手呢?”裏面的人說:“你到底是誰?你怎麼知道我是兇手?”靈妖語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去殺人,而我等着殺你,你說呢?”那人問:“誰派你來的?謝天賜?不可能,他根本沒有發現我。”
靈妖語說:“他是沒有發現,也沒想到只有一隻胳膊的人事部主任原來一直在裝好人。”
“我需要裝什麼?你一個女人能奈我何?”那人問。
靈妖語說:“你根本沒有斷臂,你的右手完好無缺地藏在身體裏面,嘿嘿!明明有手臂卻又假裝殘疾,這種生活肯定很煎熬吧?到底是誰派你潛藏在東方大飯店?我查了你的履歷,飯店剛剛成立時你就在了,看來這個計劃你們策劃了很久嘛?”
胖子把煙頭拿掉,走了出來,說:“你這個女人事兒真多,嫌命長嗎?”正是東方大飯店的人事部主任胖丁。靈妖語盯着他右臂處輕飄飄的空袖子說:“第五個六根手指的人,既然照面了,結局唯有你死我活。”
胖丁把藏在內衣里的右手伸出來,並掏出一把水果刀。他冷冷地盯着靈妖語看。“你不就是那個女法醫嗎?想不到晚上,竟會是這副鬼模樣,你既然都知道了,就只有死路一條。”他揮刀撲過來,靈妖語躲開后說:“其實還有另外一條路,你親自去跟謝天賜說清楚。”胖丁哈哈大笑:“你覺得可能嗎?”
靈妖語躲閃着胖丁的刀鋒,說:“非得要人督促一下嗎?”
“去死吧!臭婊子。”胖丁加快動作,靈妖語閃避,說:“你殺了那麼多人,造了那麼多孽,憑你自己肯定做不來,唉!我真想知道誰給你撐腰。”說完逼近胖丁,接着就踢了一腳。胖丁摔倒在地,疼得咬牙,稍後爬起來又撲向靈妖語。靈妖語看準時機,往他肚子上又是一腳,胖丁被踢到黑暗巷子中間。靈妖語追過去,嗖嗖嗖,幾支利箭從天上飛來,直射靈妖語。她感到背後冷風不斷,趕緊跳開,利箭射在她腳邊的石縫裏,她轉頭尋找弓箭手,街道很安靜,沒有任何人影。再回頭看深巷處,胖丁已不見人影,她啐了一口,怒道:“他媽的,下次別讓我再見到你。”她轉出來,看着街道,此時,嗖嗖嗖又是幾支利箭射過來,她翻身躲開,為了不讓自己變成目標,她躲回巷子內,眼睛盯着四周看,飛箭沒有再出現,這才走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有趣,有趣。”靈妖語走後,藏在一邊觀戰的蘇畫齡嘴裏輕哼着。
回到家裏,謝天賜顯得很疲憊,妹妹謝祺祥給他倒了一杯茶,安慰道:“哥,我看報紙了,飯店出了那麼多事,你還好嗎?”
謝天賜說:“沒事,船到橋頭自然直。”
謝祺祥問:“兇手還是抓不到嗎?”
謝天賜捂着腦袋說:“別提了,本來今晚能抓住,想不到還是被他溜走了。”說完喝了一口茶,又問:“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休息?”謝祺祥從巴黎歸來后,如此乖巧,他欣慰不已。
“二哥和二嫂又吵架了。”謝祺祥有些煩躁地說。
“這兩口子一天不鬧活不下去了,這次為了什麼?”謝天賜問。
謝祺祥搖搖頭說:“你還是去問問二嫂吧!她在房間哭得很傷心。”謝天賜站起來,總算是體驗到什麼叫“內憂外患”,飯店的生意還沒有處理好,家裏又鬧開了。他上樓,來到龍語馨的房間,此刻她正趴在床上傷心地哭着。以為是謝天成回來了,她罵著:“你還有臉回來?你的心怎麼會如此惡毒?有本事殺掉我吧!殺掉我,你的陰謀就得逞了。”她失聲痛哭着,謝天賜愣愣地問:“陰謀?什麼陰謀?”龍語馨抬起頭看到不是謝天成,哭得更厲害,抽泣着,話也說不出半句。
謝天賜走到她跟前,問:“你有什麼隱瞞我嗎?”
龍語馨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抽泣着說:“沒有,我沒有。”
謝天賜問:“你和天成到底怎麼了?他打你了嗎?”他看到龍語馨臉上有一道傷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劃破了,血還流着。龍語馨坐在床上捂着臉說:“大哥,我們沒事,你不用擔心。”
“沒事?他都打你了還沒事?告訴我,我給你主持公道,這小子反了。”謝天賜顯得很氣憤。龍語馨更不敢說話了,只是低着頭。謝天賜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問:“你跟我講講到底怎麼了?天成他又跑哪裏去了?”龍語馨猶豫了一下,說:“我不能說,我真不能說,說了我該怎麼辦?”聽她這口氣,謝天賜心裏變得疑惑,總感覺事情不對勁,要是以前龍語馨早發火砸東西了,眼下她只有哭,沒有其他過激的反應。他說:“你別怕,是不是天成威脅你?”
龍語馨搖搖頭說:“大哥,你饒了天成吧!”說完跪在了謝天賜面前。
謝天賜聽了一驚,趕緊扶起她,問:“這到底怎麼了?”
龍語馨憋不住了,快語道:“這一切都是天成搗的鬼,他……他瘋了,大哥,你饒了他吧!求你放過他。”謝天賜一頭霧水,龍語馨的話說得很奇怪,他問道:“天成他怎麼了?”
龍語馨哭着說:“我聽到他和他朋友的談話,咱們飯店出了命案,原來都是天成一手策劃的。他還想謀害你,大哥,天成他一時衝動,他肯定是一時衝動,他頭腦發昏,你千萬別怪罪他。”
謝天賜胸口一震,緩緩地說:“居然是天成?你該不會是聽錯了吧?天成他怎麼會?”
“他嫉妒你,大哥,謝家的產業一直由你把持,天成他坐不住了。你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蒸蒸日上。他呢,在別人眼裏就是個毫無作為的富家少爺,自甘墮落,吃喝嫖賭,他哪樣不行呢?拿着你給的錢去花花世界還不知足,還想霸佔整個謝家的財產。他想搞垮你,他想入主飯店……大哥,我給你賠不是,你別怪他,他一時糊塗了。”龍語馨哭得很慘,語無倫次,又跪了下來。
謝天賜這次沒有扶起她,而是問道:“天成他真這麼想?”
龍語馨說:“我全聽到了,被發現后,我勸了他很久,他不聽還打了我,還警告我要是敢跟你說,他會殺掉我。大哥,我不能讓他一路走到黑,他這麼下去會萬劫不復……”
“我知道了。”謝天賜的心隱隱作痛,想不到弟弟會這麼想,他有點兒無法承受,兇案不斷,這事要是被查到,謝天成這輩子都要完蛋了。想到這兒,他額頭冒出一絲冷汗。
龍語馨繼續解釋:“晚飯後,我看到天成鬼鬼祟祟出門。我還以為他勾搭上哪家的小姐所以才想跟蹤他,沒想到這麼跟下去卻發現他密謀這事。大哥,你說我該怎麼辦?我不說,心裏難受,我說了,心裏更難受,我很擔心他,真怕他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他現在去哪兒了?”謝天賜問。
“我不知道,我哪能知道他去哪兒?估計去他那些狐朋狗友家了。他從來不是自己一個人,暗地裏馴養了一批人幫他做事,好像是什麼古門村的啞巴殺手,叫什麼魅語者的,還有一些我不知道名字的。大哥,你趕緊去找他,好好跟他談談,已經死那麼多人了,不能再干傷天害理的事情了。”龍語馨突然這麼關心起謝天成,謝天賜心裏安慰不少。自從結婚後,倆人總是小打小鬧不斷,但是心裏還是很替對方擔心的。
謝天成的詭計被龍語馨識破,他沒有殺掉她,說明他對她還有一份情。如果飯店的凶殺案真是謝天成所策劃,謝天賜為難了。真要處置謝天成,他能怎麼樣呢?謝天賜把龍語馨安慰好之後下樓去。謝祺祥坐在沙發上喝茶,看到謝天賜下來,問:“哥,怎麼?二嫂她還好嗎?”
“沒事,你知道你二哥這麼晚了會去什麼地方?”謝天賜問。
“怎麼了?”謝祺祥關切地說。
“我得去把這個兔崽子抓回來。”謝天賜怒道。
謝祺祥問:“二哥他怎麼了?”謝天賜氣呼呼地出門。他先是去賭場然後去百樂門和仙樂斯,這些煙花是非之地竟然沒有謝天成身影,問了幾個老友,都說沒有見到謝天成。
謝天賜遊魂一樣在街上走着,走了一段路,他發覺有人跟蹤。察覺之後,心裏顯得有些不安,飯店出了那麼多事,如果全是謝天成一手策劃,他應該已經醞釀很多年了,最終矛頭還是會指向自己。如果弟弟想殺自己,這會多麼令人寒心。在家裏,他已經告誡龍語馨不得張揚出去。這件事是真是假?他也需要找謝天成去驗證,說到底,他不願和謝天成手足相殘。跟蹤自己的人越來越近,他假裝回頭看了一眼,那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清楚那人的臉,他叫道:“瘋婆娘,原來是你跟着我。”
靈妖語已經走到謝天賜跟前。自謝天賜仙樂斯出來之後,她就一直跟着他。她本想去仙樂斯喝酒娛樂,看到謝天賜深夜造訪,她很吃驚,後來便一路跟着。謝天賜問她:“你什麼意思?”靈妖語乾咳一聲說:“怎麼?找你弟弟嗎?”
謝天賜問:“你知道我想幹嗎?”
靈妖語笑道:“我當然知道,而且我還知道你弟弟在哪裏。”
“他在哪兒?”謝天賜沒有想到靈妖語認識謝天成。
靈妖語擠出一抹笑容,說:“你跟我來。”說完轉身朝一條小路走去。
謝天賜看着那條幽幽小路,沒有移動,心中思緒涌動,靈妖語和艾心長得還真像,但她和艾心不一樣。艾心雖說看似邋遢,但斯斯文文乖巧可愛。靈妖語總給人一種妖魅的邪感,一顰一笑總帶着幾分邪氣,她銳利的眼神總會令人不安。謝天賜沒有跟去,靈妖語回頭罵道:“你一個大男人,害怕我吃了你不成?”
“死就死吧!”經靈妖語這麼一頓罵,謝天賜只好跟進去。他把藏在衣服里的手槍握在手裏,再縮進袖子內,一旦發現不對勁,至少能保護自己。自從遇到靈妖語,他對這個古怪的女人總是再三提防,眼下靈妖語說知道謝天成在哪兒,他心裏更加懷疑。順着幽靜的小路走去,過了幾個巷子,前面傳來幾聲犬吠。靈妖語突然停住,等謝天賜跟上來,她問:“你想知道兇手是誰嗎?”
謝天賜問:“什麼兇手?”
靈妖語笑道:“明知故問。”
謝天賜求證道:“殺死趙四他們的兇手?”
靈妖語頷首道:“不錯。”
謝天賜盯着她說:“你怎麼知道兇手是誰?”
靈妖語抿唇一笑,說道:“有空你去查查人事部的胖丁。”
“胖丁?不可能,他只有一隻手,他做不到,何況那隻手還是為了救我……”謝天賜腦海回憶起一些事情,東方大飯店開業不久,生意一直很不錯,他主張“民族企業,實業救國”引來不少人的歡迎和支持。中國人自己的大飯店出現之後,外國飯店有了競爭壓力,他們請了一幫刀斧手對付謝天賜。一次,謝天賜被刀斧手襲擊,胖丁為了護住他,右臂被嚴重砍傷,救治的時候醫生說需要截肢,胖丁也點頭接受。謝天賜根本無法想像胖丁會是“血手印凶殺案”的六指兇手。靈妖語笑道:“你覺得他只有一隻手嗎?”
謝天賜說:“你這個瘋婆子,這事不需要你參與,你胡說什麼?”
靈妖語低聲幽幽地說:“如果我告訴你,胖丁的右手沒有被截掉,你會怎麼想呢?”
謝天賜怎麼會聽信這番胡話,轉話題問:“這事先不提,我弟弟在哪兒?”
“前面那個房子就是你弟弟經常出入的地方。”靈妖語指着巷子盡頭的一棟三層高的房子說。謝天賜看向房樓,靈妖語說:“你弟弟謝天成五年前花了一筆錢買下的,他每隔一周就會來這兒待着。你說他這是金屋藏嬌呢?還是藏着什麼秘密?”謝天賜沒有說話,快步朝房子走去,靈妖語快步跟上。來到房子門口,屋內“砰”的一聲槍響,驚得趴在門口的黑貓喵的一聲飛身逃走。聽到槍聲,謝天賜迅速把門撞開沖了進去。說實話,他心裏還是擔心謝天成的安危。進入房子裏,一樓沒人,他快步朝二樓跑去。到二樓,迎面便是一個大客廳,客廳裏面躺着一個人,那人好像受了槍傷,身體動彈着,嘴裏發出陣陣痛叫聲。
“天成?”謝天賜叫了一聲,走過去,扶起地上的人,看到那人的面孔,“胖丁,怎麼是你?”
“老闆,你怎麼來了?”胖丁臉上表情痛苦無比,驚訝地看着謝天賜。等靈妖語走上來時,他表情顯得更扭曲了,瞪着靈妖語說:“呵呵,你怎麼也來了?”靈妖語看着胖丁,胸口遭受一槍,血汩汩流淌着,看樣子活不成了,她冷笑道:“我本來想親自送你下地獄,現在看來不需要我動手了。”謝天賜看向靈妖語,胖丁抓着謝天賜的手臂說:“是二少爺……”謝天賜回頭問胖丁:“二少爺呢?”胖丁說:“二少爺他想殺人滅口,逃跑了。”
謝天賜問:“難不成你和二少爺是一夥的?”
胖丁想說“是”,嘴巴一張開,話沒有說出來,血倒是嘔出來一口,他咳嗽着,似乎說不出話了。謝天賜急了,問道:“二少爺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胖丁嘆了一口氣。“他想把自己放到你的位置上,不想只做一個碌碌無為的廢人,他嫉妒你,他……”他咳了咳,又說不出話來了。
謝天賜問:“你為什麼要幫他?為什麼?”
胖丁嘴巴嚅動着,喉嚨發出咕咕的響聲,一口血噴出來。他沒有撐下去,斷氣了。謝天賜抓着胖丁,用力搖着,希望他還活着,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清楚明了的解釋。
靈妖語走過來說:“他死掉了,你別晃了。”謝天賜放下胖丁,跟着去找他的右手,是空空的袖子,又去衣服里找,這下果然找到了胖丁那六根指頭的右手。他有些沮喪,胖丁跟着他很多年,他那麼信任他,想不到他一直對自己有所欺瞞。胖丁的右手,六根指頭,指甲縫還沾着血跡,不用想也猜得出來,他就是“血手印”的製造者。靈妖語的話涌在謝天賜的心頭,他站起來對靈妖語說:“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靈妖語笑道:“放心,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
謝天賜在大廳轉了一圈,又進入卧室看了看,結果在其中的一間卧室找到很多關於自己的圖片信息與各種資料,還有各種槍支彈藥、匕首刀具以及毒藥。他完全想不到謝天成會那麼狠心,表面上是個廢物少爺,其實心懷叵測。轉身回到大廳,靈妖語坐在沙發上抽煙。他一臉嫌棄地看着靈妖語說:“你知道的事情不少,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知道胖丁與我弟弟的事。”
靈妖語吐着煙圈,說:“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真兇似乎已經浮出水面。”
謝天賜走到她跟前,問:“你想說什麼?”
靈妖語說:“還用問嗎?謝天成陰謀敗露,要結束這一切,他總不能讓人知道他就是幕後黑手,他想用死掉的胖丁來做自己的替死鬼,死人永遠不會說出自己的秘密。對了,問你個問題。”
“說。”
“你打算怎麼處理謝天成?六親不認大義滅親嗎?還是草草了結此事饒弟弟一命?”靈妖語微微一笑問。謝天成心亂如麻,這種情況,他也不知道怎麼辦。眼下謝天成也不知道逃去哪裏,他好想親自問問謝天成,為什麼要這麼做?
靈妖語笑道:“你要是不想你弟弟死掉,胖丁完全可以拿來做替罪羊。我現在幫你去把鍾二筒鍾隊長叫來,你指定胖丁就是真兇,案子破了,飯店生意總會好起來。”她說完朝樓下走去。
謝天賜沒有阻止她。
沒多久,鍾二筒果真帶着人進來,他們搜索了整棟樓,一點線索也沒有找到,那些照片報紙,謝天賜已經私下處理掉了。看着胖丁的屍體,鍾二筒對謝天賜說:“謝大少爺,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我一早就知道問題出在你們飯店,看來真被我猜中了,兇手果然是你們飯店的人。哎呀!胖丁這小子原來是個假獨臂人,咱們實在太小看他了,這事他得佈置多久?這小子活該死在這兒,話說是誰打死他呢?”面對鍾二筒的問題,謝天賜早已經有所準備,他拿出自己的手槍遞給鍾二筒,“我發現了他。他發現我,想殺我,我自衛,失手殺了他。”
“那他該死,殺了那麼多人,他到下面肯定被小鬼們折磨,至少得脫好幾層皮。謝大少爺,你殺了這種喪心病狂的人,我全力支持你。不過殺人這事,你還得跟我們回去做個筆錄交代一下。”
“這個我明白。”謝天賜點頭回答。
“明白就好。你們幾個給我把胖丁的屍體抬走。”鍾二筒滿意得很,笑嘻嘻地去招呼自己的手下搬挪屍體。謝天賜回頭看了一眼胖丁的屍體,心裏湧起一絲淡淡的哀傷。
謝天賜下樓來,走出謝天成購置的房子。
來到外面,他哈了一口氣。夜很深,巷內一個人影也沒有。鍾二筒他們很快把胖丁的屍體運出來,還叫人把房子封鎖起來。鍾二筒上警車之後,向謝天賜招手,說:“這麼晚了,筆錄明天再做,謝大老闆,你明天能來局裏一趟嗎?”謝天賜點點頭,鍾二筒吆喝一聲,警車順着狹小的巷子飛快地離去。謝天賜深深吸了一口氣,腦子又脹又沉,心緒亂如麻。靈妖語從對面的巷子走出來向他招手,謝天賜走過去,她面無表情地說:“我想了想,事情太簡單了。或許你弟弟不是什麼幕後黑手,他現在可能已經死掉了。他無非是那個人的一枚棋子,他曝光了,成了廢棋。你說那個人會把他怎麼樣呢?”
謝天賜瞪着眼前這個妖嬈的女人,心想:“一時一個說法,這個瘋女人到底想做什麼?”他一把將靈妖語抓住,問:“你到底是誰?”靈妖語咧嘴輕聲笑起來,一雙妖媚的眸子緊緊地勾着謝天賜雙眼。
謝天賜嘆了一口氣,鬆開她,“你走吧!”
“真相即將被謊言所掩蓋……”說完,靈妖語消失於朦朧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