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審訊室驚魂
第二章審訊室驚魂
已經是深夜兩點鐘,朱宸還是不肯開口說話。第一次因為嫌疑人搞到這麼晚,我已經有些困意。舒男直接說,還是回家睡覺好一些,明兒再來審問朱宸。
這個朱宸,被我們從梧桐林小區的地下室里救出來之後就送到了醫院裏。本以為他快要死了,誰知道醫生告訴我們,他只是幾天沒有吃喝搞得身體有些脫水而已,身上也只有一些皮外傷,不會礙着性命。
我馬上叫舒男把朱宸請回所里,已經發生兩起命案,大伙兒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朱宸這個點誰也不願意放過。可朱宸被帶回來之後,整個人傻乎乎地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面,問他話他也不回答,還時不時發出詭異的笑聲。面對精神恍惚的朱宸,我們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能撬開他的嘴巴。審訊從下午三點開始,磨來磨去,吃了晚飯,現在連夜宵都吃了,朱宸還是啞巴一個。
就當我們打着哈欠要走的時候,朱宸居然說話了:“別走,別走,我害怕一個人。”
“總算開口了,堂堂一個大學音樂副教授,打死我也不相信你是個啞巴。”我罵了他一句。
朱宸神色慌張地看着我:“別走,我不想一個人。”
“那你老老實實地跟我們說清楚就行了,不然我們可不奉陪了。”舒男不屑地說了一句。
小熊問道:“怎麼?你到底害怕啥?一個大男人,老實交代,你有沒有見過兇手?或者你就是兇手。”小熊這話嚇得朱宸更加恐慌,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躲在審訊室的牆角里。
看到朱宸這副模樣,我白了小熊一眼,走到朱宸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有什麼事,咱們聊聊唄!這裏是派出所,誰也傷害不了你。”
朱宸卻揮揮手讓舒男和小熊出去,看來他挺要面子的,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不想被太多人知道。我回頭看了一眼舒男和小熊,他倆點點頭,伸着懶腰離開了審訊室。
朱宸站起來,重新回到審訊桌前面的椅子上坐着。我坐到他的對面,掏出口袋裏的煙,遞給他一根。他揮揮手沒有接受,還說自己是教唱歌的,抽煙對嗓子不好。我可不理他這些毛病,把煙點燃就叼在嘴裏。
朱宸愣愣地問道:“這事從何說起呢?”
“說說你和馬慧穎之間的關係吧!”我提點了一下他。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給他倒了一杯水,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說:“馬慧穎是個很有性格的女孩,她是我見過的最與眾不同的學生……”我心裏不由得鄙視他,馬慧穎如果不特別與眾不同,也不會跟那麼多公子大少有那麼複雜的關係。
朱宸把馬慧穎由內到外讚美一遍后,才說起他和馬慧穎之間的邂逅。馬慧穎念書念到大四,一心想考研的她找到了朱宸,希望通過朱宸的關係考進本校讀研。朱宸背後一直有一股關係撐着,也難怪他年紀輕輕職位那麼高。
我不由得想知道這個馬慧穎到底是看上了朱宸呢,還是真的想考研?馬慧穎跟那麼多公子哥有關係,得到的金錢肯定不少,瞧那些公子哥對她死心塌地的樣子,她想嫁入豪門完全不成問題,為何要考研呢?想起她出租屋裏的那些考研書,感覺又不假。
馬慧穎在學校里泡帥哥、釣金龜出盡風頭,朱宸早有耳聞,可是他一直沒有太注意馬慧穎。直到這一次馬慧穎求上門,他才被馬慧穎獨特的氣質所打動,於是二話不說,馬上答應,只要馬慧穎一過線,學校優先錄取。從那以後,馬慧穎私下裏經常來找朱宸,這也正中朱宸的下懷。朱宸本來還以為馬慧穎不會再理他,但她卻跑來找他課後培訓,他樂得不行。年輕人血氣方剛,遇到美女難以招架也算正常的事。
朱宸一向高傲,眼光挑剔,潔身自好的他遇到馬慧穎后完全淪陷了。跟馬慧穎接觸一段時間后,他給馬慧穎的承諾越來越多,馬慧穎也沒有辜負他,沒多久便跟他有了床上關係。本以為這事成定局,誰知道後來馬慧穎又對他若即若離,搞得他整天心神不寧。經過他的打探,學校里關於馬慧穎的傳聞他知道得越來越多,才發現那些流言並非虛言,自己並非馬慧穎唯一的男人。從此,他對馬慧穎愛恨交加,曾經多次想殺死馬慧穎,可是每當馬慧穎出現的時候,那種憎恨的念頭立馬被打消,這個女孩確實有着一種說不清的魔力。
至於是誰殺死了馬慧穎,朱宸也不清楚,他記得馬慧穎出事的前一天,他正想來利民公寓找馬慧穎。馬慧穎確實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孩,和諸多男生有情侶關係,卻從來不讓他們知道自己的真實住址。我總算明白她為何能讓那麼多男友成為朋友,因為她每跟一個男生在一起的時候,選擇的時間和地點都很謹慎,從不會在第二個男友面前暴露自己跟其他男友的關係。沒有證據,一群男友之間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這一次,朱宸聽說馬慧穎跟某個男生在秘密約會,於是千方百計弄到馬慧穎的住址,想來一個捉姦在床。可他還沒有到利民公寓,就被人敲暈了,之後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陰暗的地下室里。
我問:“清不清楚那個正在和馬慧穎秘密約會的男人是誰?這個消息可靠嗎?”
朱宸斬釘截鐵地說:“消息絕對可靠,只是不知道那個男生是誰而已。”
我問:“消息哪兒來的?”
他說:“是利民公寓馬慧穎的房東大媽跟我說的。”
原來朱宸一早就買通了房東大媽幫他盯着馬慧穎,可他說了那麼多,我想要的東西一樣都沒有得到,他只是個受害者罷了。只是兇手為何襲擊他呢?這件事發生在馬慧穎死前一天,也就是說,兇手是把他關起來之後才殺死馬慧穎的。
我問朱宸心裏有沒有嫌疑人的名單,他搖搖頭,說打暈他的人很特別,並且敢保證是他從來沒有見過和遇到過的人。我問他為什麼,他想了許久才說,那個人身上隱約透着一股異味,一股類似狐臭的味道,雖然不是很重,但靠近的時候就會嗅到,他以前沒遇到過有這種狐臭味的人。
聽到這裏,叼在我嘴裏的煙頭已經自己掉在地上,我心裏暗念一萬個“不可能”:“你確定是嗎?如果是這樣,我們找出兇手就簡單多了。”
朱宸說:“真的,我沒有騙你,那人襲擊我的時候,我還有意識。當時距離太近了,他身上確實有股令人受不了的怪味道,像是衣服好幾年沒有洗了。你說襲擊我的人會不會是一個乞丐?可回想起來,那股味道好像是體味,又不像是衣服的味道。”
看來他沒有欺騙我的意思,我想了一會兒,說:“朱老師,這事你先別跟其他人說,知道嗎?這可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
朱宸點點頭說:“我明白,這事我只跟你彙報。”
“行,反正日後你自己小心一點,想到什麼或者遇到什麼馬上聯繫我。”我撕下一張紙條,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寫上后交給朱宸。
“兇手發現我不在地下室,他還會找我麻煩嗎?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不過我真的很害怕他。”朱宸又開始不安了。
“別擔心,他沒有殺掉你算是仁慈了,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現在我送你回家吧!”我把一直瑟瑟發抖的朱宸帶出派出所,送回了他在金花灣廣場對面的家裏。
朱宸雖然很不放心,可我總不能一整晚都守着他,安慰他幾句后我就馬上離開了。
到他家的樓下,我抽了一根煙。城市的燈火暗淡了許多,路上的車輛也少了許多,金花灣除了那些無家可歸的拾荒者、乞丐之外,已經沒有任何人。我走到一張長椅前坐下,抽着煙,心裏一片惘然,但願真相不是我所想的那樣。
第二天一早,舒男繼續去利民公寓尋找第二具女屍,一直找不到任何線索,大家都很着急,也沒有看到有誰報案。
小熊盯着荔香城藝術學院那群公子哥,這伙富二代在馬慧穎死後顯得很消沉,有些直接躲在家裏不出門。
我坐在辦公桌前面,打開電腦,點開網頁,正想去荔香城藝術學院的貼吧逛逛,一個電話打進我的手機。電話是我的雙胞胎弟弟胡禹打來的,這傢伙很小的時候就被姑媽領養帶到另外一座城市去了,從小到大我都沒見過他,更不認識他。我和我老婆曾凱純結婚那天,他突然冒出來,差點把我老婆嚇死了,還險些把他當成我。可以說,如果他沒有出現,我根本不會有任何關於他的記憶,也不會想着還有一個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弟弟。
“工作忙着呢,有事嗎?你不是說你到東南亞發展去了嗎?怎麼有空給我電話呢?”我問着。
“忙啊!那不打攪你了,對了,我想回荔香市瞧瞧你們小夫妻倆,給個機會不?”
我冷冷地說:“別了吧!希望你不要再出現了。你這個掃把星,害得我們倆還不夠慘嗎?”
“我挺想念你們,都三年沒有見面了,不肯給個機會嗎?”
“你現在在哪兒呢?還在東南亞嗎?”
“我說我現在就在荔香市,你信嗎?”
“哼,受不了你,管你在哪裏,你從小不學好,現在也是遊手好閒,就算殺了人我也不會不信。”
“喂,怎麼跟你弟弟說話呢?怎麼,最近辦案把自己辦傻了嗎?”
“行了行了,不說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掛了。”我摁掉了電話。說實在的,我對這個弟弟很無語,他從來沒有踏踏實實做過一件事,整天就知道怎麼玩,怎麼尋開心,家裏人都被他氣死了。他四年前來投靠我,也差點把我和曾凱純氣死。後來他跑到東南亞去了,我們倆也落了個清靜。現在他要回來,說句真心話,我心裏是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
回到工作上,我進入荔香城藝術學院的貼吧,本想着找找關於馬慧穎死亡的線索,沒想到,整個屏幕居然全是朱宸於上午八點鐘在自己房間裏割腕自殺的信息。好多人開始挖掘朱宸跟馬慧穎之間的關係,各種鄙視、揶揄、嘲諷。朱宸自殺了?這不是謠言吧!造謠嗎?我拿起手機撥了朱宸的號碼,手機關機了。打電話去問舒男,舒男也說不清楚。
就在這時,小熊才跑進來說,朱宸自殺了,看來這荔香城藝術學院貼吧的消息還真靈通。我一面叫小熊先去朱宸的家看看,一面在貼吧里找到最先說朱宸自殺的人。小熊走後,不一會兒我便將最先散播朱宸自殺消息的人找到,竟然又是那個稍有些羞澀的鐘立媛。
趕到朱宸家裏,他的卧室里全是血腥味,白安樂正在處理現場和朱宸的屍體。看到小熊傻乎乎地站在一邊,我走過去問他:“怎麼樣?事態看上去顯得挺嚴重的。”
“估計是精神壓力太大,自尊心受損,承受不了各種壓力才做出了這種選擇。”小熊回答着,給了我一份朱宸寫的遺書。
遺書上面確實寫到朱宸自己忍受不了這樣子的“懲罰”,在地下室里他就已經有輕生的念頭。兇手的打擊和羞辱,讓他心裏已經很難受了。被解救之後,校園裏全在說他和馬慧穎之間的骯髒事,加上貼吧里各種嘲諷和譏笑,一直有着極高自尊心的他哪裏遭遇過這樣鋪天蓋地的羞辱,最終他選擇最簡單最輕鬆的方法解決。看來這也只是一起很簡單的自殺事件,朱宸這個傢伙太不爭氣了。
白安樂給出的答案也差不多,朱宸屬於自殺。不過,我心裏很不理解的是,朱宸自殺的消息為什麼鍾立媛會那麼早就知道?這個女生到底還知道些什麼?
到了樓下,我突然想起一件朱宸提過的事,立馬給舒男打了一個電話,叫他再去查一查馬慧穎的房東,看她到底是不是說了謊話,到底是不是看到馬慧穎跟一個神秘男子“私通”。至於神秘男子是誰,也務必查清楚。將這件事吩咐好,我叫小熊開車送我到荔香城藝術學院,下車之後,我叫小熊先回去。這時候,藝術學院剛剛放學,看着熙熙攘攘的學生出出入入,我站在門崗處盯了大概二十多分鐘,才從諸多人頭裏找到鍾立媛。
鍾立媛人長得還挺靚麗,個頭一米七,穿着一條鵝黃色裙子,挎着一隻灰黃色的小包,手臂夾着幾本書籍,正興沖沖地往學校外走來。
大老遠我喊了她一聲,快步走過去,其餘的學生紛紛看過來。我嘻嘻笑道:“別看了,別看了,有啥好看的?”走到鍾立媛面前,她身邊的一個女同學笑道:“喲!鍾立媛同學,看不出啊!重口味大叔嘛!”
“滾,滾,滾,你們先走吧!我還有事。”鍾立媛推着她那幾個同學。
“行,和大叔約會嘛!我們識趣,識趣。”她那幾個同學嘴巴真欠,搞得我自己也忍不住臉紅了。
鍾立媛抿抿嘴,問我:“不是說好了嗎?你們不要再來煩我了。”
“打住,先說明一個問題,我可是有婦之夫。”
“得了,你以為我真的喜歡大叔嗎?就算我是大叔控,也不會是控你這種大叔,那麼遠就扯開喉嚨喊我名字,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鍾立媛顯得很生氣。
我這才覺得自己確實有些唐突,立馬道了個歉。
鍾立媛說:“行了,請我吃午飯,這事就這麼算了。”
這個條件還是可以接受的,本來我也正餓着,再說我來找她也是為了案子,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確實有些深不可測。答應她之後,她說要吃自助餐,我的心立馬滴血,富家女就是富家女。吃慣地攤面的我開始有些不適應了,只能盤算着要多少天不吃早飯才把這頓自助餐省回來。到了餐廳,選好自己喜歡吃的東西之後,鍾立媛吃得津津有味,敢情把我給忘掉了。吃到一半,我趕緊提醒一句:“鍾立媛同學,這一次我找你確實有些話想跟你聊聊,上一次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知道朱老師和馬慧穎之間的關係。”
“行了,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清楚他和馬慧穎之間的關係嗎?還有就是怎麼會知道他自殺。”鍾立媛說。
“聰明,聰明的女孩我一向喜歡,那你打算跟我聊聊嗎?”我笑問道。
“實話跟你說,那些都是我猜的。”鍾立媛看着我說,生怕我不相信一樣。
“猜的?不會吧!小妹妹你別逗叔叔了,這案子現在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你得幫幫忙啊!”我可是很認真,鍾立媛要是再這麼兒戲,我乾脆叫她還我飯錢算了。
鍾立媛呵呵笑起來:“難道你不相信我有預知的能力嗎?其實我早就知道兇手不是朱老師了,至於兇手是誰我真的不知道,發出那個帖子無非想賺點人氣而已。還有朱老師自殺的事,我真的是猜中的,誰知道他真的自殺了呢?大家都巴不得他死掉吧!跟馬慧穎在一起的人都不得好死,大家都這麼認為的。你想想吧!像朱宸這種人,從小家庭條件就好,爹不罵媽不打,順境直線生長,哪裏遇到過什麼挫折呢?眼下鬧出這種事,師生戀這種事是學校禁止的,再說了,他一直把自己當明星,鬧出這種醜聞,他怎麼能受得了?自尊心強,超級小氣,熱衷名利,承受力弱,心理素質差,這就是朱宸。”
“嚯!你對他還挺了解的嘛!”鍾立媛對於朱宸的點評,讓我有些無法招架。
“那當然,他是我的音樂導師嘛!不過我真心瞧不起他,居然會喜歡馬慧穎這種爛貨,還為了她自殺。”
“為了她自殺嗎?”
“除了外界的壓力,他自殺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馬慧穎死了,他得去陪伴她呀!那可是他三世修來的姻緣,如果不是這個馬慧穎,估計他還不會這麼快自殺。”
鍾立媛對朱宸和馬慧穎真了解啊!居然說出了朱宸自殺的真相,這點我還真沒有想過。我說:“馬慧穎在你們學校真的那麼不堪和討厭嗎?”
“那種自以為是的傢伙誰不討厭呢?仗着自己有點姿色,巴結到幾個小帥哥,根本不把大家放在眼裏。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幹嗎呢?朱宸已經死了。對了,你貴姓?”
“姓胡。”
“胡大神探嗎?行,叫你胡神探吧!看你滿臉的迷茫,我給你指條明路,以後別再煩我了,我真的不知道兇手是誰。不信你去貼吧里問問,我在貼吧里預知是出了名的。你也看到我的‘馬甲'’沙羅小女巫‘了,有時候我真的能猜中一些事情。”
這時候,舒男給我來了一個電話,他說房東交代了,馬慧穎確實跟一個神秘男人有來往。這個男人是房東的一個侄子,名叫池明城,是個公司小白領。這男人是房東特意介紹給馬慧穎認識的,所以馬慧穎被害之後,她一直不敢提起自己侄子的事情。
舒男還說,已經找到了池明城,問是不是他殺死了馬慧穎,他卻一直罵馬慧穎是賤人。舒男已經把池明城帶回所里,希望我過去看看。
出了這個事,我只好跟鍾立媛說讓她自己一個人慢慢吃,以後也不會再來煩她。可是我離開的時候,她卻在我身後大聲喊道:“胡大傻瓜,朱宸是我表哥……”
聽到這話,我遲疑了一下,表妹和表哥關係好,表哥說不定會告訴表妹自己的秘密,也許我真的是想太多了。
我快步離開自助餐餐廳,攔了一輛出租車回所里。當我看到池明城這個人的時候,感覺他長得還算帥氣,穿着一件白色襯衫,戴着一副眼鏡,樣子也算斯文,有小白領的樣子。只是他很頹廢地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嘴裏正嘀嘀咕咕地念着什麼。
舒男告訴我,池明城來頭不小,名牌大學畢業,工作之後三年之內連升三級,現在是個副總經理。他伯母,也就是利民公寓的房東,這個房東大媽覺得馬慧穎人還不錯,就介紹給他。第一次看到馬慧穎的時候,池明城就已經喜歡得不得了,之後經常約馬慧穎出去玩,有空的時候還會在馬慧穎這裏過夜。房東大媽本以為他們倆能成為小夫妻,誰知朱宸找到了房東,房東也因此知道了馬慧穎跟朱宸的關係。朱宸請她看着馬慧穎,她就開始有些討厭馬慧穎了。她跟池明城說起朱宸的事,池明城叫她把朱宸叫來,讓朱宸成功捉姦。這麼一來,氣走朱宸,馬慧穎從此就只屬於他一個人。這個天真的小白領哪裏知道,馬慧穎不止朱宸這麼一個男友。
結果朱宸那天沒來,池明城當面質問馬慧穎和朱宸的關係,這可犯了馬慧穎的大忌,兩人開始吵起來,至於後面如何,房東大媽就不知道了。
池明城的嫌疑很大,他容忍不了馬慧穎還有第二個男人。池明城襲擊朱宸,和馬慧穎爭吵的時候錯手打死馬慧穎的推理好像是可以成立的。不過,白安樂說馬慧穎死前被人迷暈了,會是池明城乾的嗎?難不成這個小白領對着活人不敢下手,只能把馬慧穎迷暈嗎?舒男說在搜索池明城家裏的時候確實找到了少許的氯胺酮,我沒有記錯的話,白安樂後來確實有在馬慧穎的死亡報告上提到氯胺酮。
案子看上去證據確鑿,可是池明城一直沒說什麼。審訊室里的池明城迷迷糊糊,嘴裏一直不停地罵著馬慧穎,可見他對馬慧穎的恨意還是沒有消除,儘管她已經死了。這個案子真的是一個看似簡簡單單的情殺案嗎?可是死者並不止馬慧穎一個人,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受害,雖然至今還沒有找到這個女人的屍體,但是這兩個受害者有聯繫嗎?面對精神恍惚的池明城,舒男說去他家裏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這個樣子,可能是殺死馬慧穎之後造成的精神創傷。
這種思想複雜的知識分子一向是這樣,殺人的時候衝動,冷靜下來之後知道自己殺了人,又無法接受。我跟舒男在審訊室外面聊了一會兒,裏面的池明城居然開始嗚嗚痛哭起來。我走進審訊室,跟池明城說清楚自己的身份,看着淚流滿面的他,輕聲問了一句:“後悔了嗎?”
池明城眯着眼睛看着我,接着不停地搖頭。我說:“馬慧穎不是你殺死的,對嗎?我知道她是個很獨特的女孩,沒有人能殺死她,包括你,對嗎?你陷入她的桃色陷阱里已然無法自拔,她的死讓你很傷心吧!你這樣子沒意思吧,想到什麼說什麼唄!如果能把真兇找出來,也算是給馬慧穎一個交代了。”
“她死了,她死了……”池明城呢喃着。
“我知道她死了,而且死得很慘,你不想幫她報仇嗎?”我說。
池明城又看了我幾眼,哽咽着說:“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誰能幫幫我呢?”
“別裝傻了,我知道你很清醒,說吧,那天晚上是不是跟馬慧穎吵架了?”我厲聲問道。
池明城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她只屬於我一個人,誰也搶不走她,我信任她,她也要信任我。可是她為什麼要背叛我呢?她為什麼要跟那個朱老師在一起?我哪裏不好,對她千依百順還不夠嗎?那個朱老師算什麼呢?真不明白她想什麼。本來以為可以跟她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她就要畢業了,我也在公司里幫她找了一份工作,我做什麼都是為了她,她卻背叛我,我好恨她。”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兒了,你不能老惦記着,何況她已經死了,你別亂想。跟我說說那天晚上怎麼回事。”池明城既然已經開口,我得順着他,引導他說出當晚的情形。
池明城抽泣着,看出來他很不甘心,猶豫了許久才說:“是,那天晚上我確實跟她吵起來了,本來就是她不對,她居然當作沒有這回事。這個女人真的很欠揍,我怎麼跟她說她都不聽,還說我接受不了乾脆分手唄!盛怒之下,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打了她一巴掌。她瞪着我說我們結束了。那又怎麼樣呢?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我死皮賴臉也要跟她過。她居然跑到廚房拿着一把菜刀要砍我,我能怎麼辦?這個女人已經瘋了,那天晚上我只能離開了。”
“你離開了嗎?大概是幾點鐘?”池明城離開了嗎?也就是說殺人兇手不是他,難不成還有另外一個人盯着馬慧穎?
池明城苦想了一下說:“大概一點鐘,真的不騙你們,我當時心很累,還暗下決定不再理這個女人。”
“那你離開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呢?”我問。
池明城搖搖頭說:“沒有。”還叫我給他一根煙。
幫他點燃煙后,我繼續說:“很巧啊!馬慧穎的死亡時間是凌晨一點半,看來你前腳剛剛走,兇手後腳就找到了馬慧穎。”
這話把池明城嚇得渾身哆嗦,說:“我真沒有看到什麼人,利民公寓那時候安靜得很。”
“怎麼證明你當晚離開了馬慧穎的家呢?”
“我是真的離開了,你不信算了。”
“那你房間裏的氯胺酮是幹嗎用的?”
“因為馬慧穎跟那個什麼狗屁朱老師的事情,我經常心神不寧,經常失眠多夢,你說我用來幹嗎?”
“好吧!奉勸一句,謹慎用藥。”
“謝謝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我該說的都說了,馬慧穎真不是我殺死的。她到底得罪了誰我根本管不着,我現在才發現自己被這個女人騙得好慘。她可不簡單呢!背後的關係那麼複雜。我知道那天晚上我確實在她家裏停留了一段時間,可我真的離開了。”池明城一再堅持自己沒有殺害馬慧穎,可是我不能只憑他的一面之詞就相信他,沒有誰殺人之後會大聲喊着自己殺人了,生怕別人不知道。
我走出審訊室,把舒男和小熊叫過來說:“池明城沒有承認自己是真兇,看來這個案子越來越複雜了,你們兩個繼續給我盯着荔香城藝術學院,如果池明城沒有說謊,估計真兇就在那所學院裏。還有,咱們得找到足夠的證據證明池明城是無辜的。”
“看他的精神狀態,估計自己殺了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的話能信嗎?”小熊問。
“你們先去調查吧!我繼續跟池明城聊聊。”說完,我轉身回到審訊室。池明城正在審訊室里呵呵傻笑,小熊說得沒錯,他的精神狀態確實有待評估。
坐下之後,正要問池明城話,他卻突然撲向我:“殺人兇手,你就是殺人兇手,你跑不掉了。”因為沒有來得及防範,我整個人被池明城這個瘋子撲倒在地,他按住我,張口就往我臉上咬,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將他推開。被我推開之後,池明城哇哇大叫,抓起一張椅子就要向我砸來。我哪裏還跟他客氣,一個掃堂腿把他撂倒了。
我抓起放在審訊桌抽屜里的一把手銬,將池明城銬在桌子腿上,他這會兒正着魔一般瘋狂嘶吼着。看着怪異的池明城,我直冒虛汗,才離開一下子,他居然變了一個人似的。被我銬住之後,他張着嘴巴,瞪着血絲滿布的眼珠子看着我。他的樣子極其猙獰恐怖,身體也不停地抽搐,就好像是一個發瘋的病人。
我正想抓起電話叫醫生過來看看,池明城卻喊道:“沒用了,沒用了,我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他突然間變得很絕望,整個人如同一團爛泥一樣趴在了地上。
看到他安靜下來,我放下電話,問道:“告訴我,誰把你搞成這個樣子?到底是誰?”
池明城撲哧笑了一聲,號叫着:“我活該,我活該啊!馬慧穎死了,她多孤獨啊!我得去找她了,我想陪陪她,她就算死了變成一個鬼,她也是屬於我的,我不能讓那個朱老師捷足先登。”
“不對,你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池明城,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有人逼着你這麼做的?”我剛剛問完,池明城突然很痛苦地叫了一聲,緊跟着朝着我冷笑了一下,嘴裏竟然滲出一絲血跡來。
我以為他要咬舌自盡,想過去阻止他,他卻不停地搖着頭。就在我的眼前,池明城的臉皮一塊一塊地剝落下來。在這一層皺巴巴的臉皮底下,慢慢地顯露出一張小臉。那張臉上的眼睛又圓又小,鼻子完全塌陷下去,嘴巴變成了兔唇,腮幫上面全是一團又一團的茸毛。
我汗毛直豎,池明城的臉皮剝落之後,竟然變成了一張兔子臉。他晃着腦袋惶恐地看着我,嘴裏發出一陣陣令人心寒的笑聲,讓我不由得想起三年前死掉的那個女人——彭建莉。
“這是怎麼了?池明城,你告訴我,兇手是誰?你這個王八蛋到底想幹什麼?”我跑過去一把將池明城提起來,他的身體變得軟綿綿的,嘴巴一直蠕動着,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我喊着他,他突然拼了命地嚷道:“腦袋好疼,好像要爆炸了,腦袋真的很疼,腦袋裏那顆炸彈要爆炸了。”面對語無倫次的池明城,我只能先放下他,去把醫生叫來。可是我剛剛邁出審訊室的門,裏面已經轟然一聲響,血肉飛濺——池明城整個腦袋都被炸開了花!
我心裏怒火燃燒,到底是誰控制了池明城?面對池明城的屍體,我咬咬牙關,真後悔之前沒有問清楚。唯一的線索就這麼沒了,這算什麼?是他自己玩的把戲嗎?舒男給我看的池明城的檔案中顯示,他居然是個不折不扣的軍事迷,以前還擅自研製過槍支彈藥,曾經因為私自製造爆炸品進過派出所,他沒有去學軍工科技太浪費了。
現在看來,池明城根本就沒有打算好好幫忙,他跟朱宸一個熊樣,都想追隨已經死掉了的馬慧穎,他們都很愛這個叫馬慧穎的女孩。我不明白的是,池明城死前那一張被人改動的臉,是誰做的?三年前那個傢伙真的回來了嗎?這麼精緻的臉型改造,除了那個變臉殺人犯,只怕沒有誰能做得到吧!可他為何要改造池明城的臉呢?難不成馬慧穎的死跟他也有關係?作案手法明明不是一種風格。
我感到相當迷茫。池明城死在審訊室之後,領導們開始對我不信任了,給我加大了壓力,還準備開會用別人代替我辦理這個案子。我很不甘心,從三年前一直追查到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些線索,怎麼能讓別人來竊取我的勞動成果呢?在領導開會要踢開我之前,我必須得努力查下去,希望能提前一點找出兇手。
這是我這麼多年來的唯一一敗,我誓死要洗掉這個大恥辱。想到池明城死在我面前,我的心理壓力真的挺大,閉眼的時候,池明城死亡的一瞬間就會冒出來,搞得好像是我害死他一樣。我在辦公椅上坐了一會兒,喝了一口茶,想着如何消除池明城帶給我的陰影,舒男的電話來了。
“喂!胡隊,你快點到東江大橋來,我們找到那具無頭女屍了。”舒男總算是給我帶來一個好消息。
“好樣的,我馬上過去。”我掛掉電話,找了一輛車子往東江大橋趕去。東江大橋正好位於利民公寓前面,橫跨荔香大河,是荔香城白沙區的第一長橋,希望這一次能尋獲一些破案的新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