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下一個被害者
第十章下一個被害者
局長獬豸調查組請來之後,“生肖臉”凶殺案基本就不需要我參與了。我在辦公室里翻看着這個案子的檔案,一天很快就這麼過去了。下了班,我來到停車場,剛鑽進車裏,柯小夏就突然出現在車前攔住了我的車。我開門讓她上車:“怎麼了?柯大小姐今兒沒開車?”
“少廢話,送我回家。”她還真不會跟人客氣。
“當我是車夫嗎?”我沒有發動車子,她伸手拍了我一下:“叫你開車就開車,廢什麼話?”
“行,你厲害,我這輩子都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我只好發動了車,柯小夏朝我賣了個萌說:“我算女人嗎?沒生孩子沒結婚算什麼女人?老實跟你說,本姑娘還是處女呢!”
“暈,有哪個女孩會到處說自己是個處?”
“你可別冤枉我,我可沒到處去說,我只告訴你一人。”
“為什麼?看上我了嗎?老白怎麼辦?”我笑道。
“看上你?想得美,我喜歡的男人必須有擔當,我可不喜歡你這種娘炮。”
“娘炮?你少來刺激我了。”我苦笑。
柯小夏捂嘴笑道:“認識你那麼久,我總算是看清楚你的為人了。其實吧!我跟小熊、老白他們聊過了,他們都很不服氣,憑什麼把案子交給宋添丁這種目中無人的傢伙?只要你這個大隊長說一聲,我們幾個一定跟着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哈哈!咱們可不能組小局子,拉幫結派可不是好事。要是被局長知道,咱們都要被處分。再說了,咱們查這個案子那麼久了,幾乎毫無進展,宋添丁一來,立馬找到了下一個被害者,獬豸調查組果然強啊!他們能破案,我們還瞎搗什麼亂?”
“咱們可不是瞎搗亂,有句話叫‘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聽過嗎?”
我搖搖頭:“我是個文盲。”
柯小夏不耐煩了:“呸,你就是故意的。不想和你說話了,前面的路口,我要下車。”到了她指定的路口,我把車停下,她扭頭對我說:“老胡,你會後悔的,後悔的時候記得跟我說一聲。”說完就下了車。
我抿嘴一笑,調頭回家。把車停到小區停車場的時候,已經六點半了。我想起家裏的蔬菜啥的已經吃光了,就到小區外的菜市場去買了點蔬菜和水果。回家途中,我突然感到後面有個人在跟着我。我心裏立刻警覺起來,誰沒事會跟蹤我?我低着頭放慢了腳步,想找個機會看看這人是誰。本來還以為會是柯小夏這丫頭,但看身後那人的身形,完全不像個女人。那人穿着一件黑衣,戴着一頂鴨舌帽,帽檐遮住了臉,看不清面貌。我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特意跟保安聊了幾句,趁機往後瞥了一眼,卻發現這個跟着我的人已經不見了。
我覺得自己疑心病有點重,只好朝A棟走去。進入電梯時,裏面已經站了兩個陌生的男人了。本來他們聊得正開心,見到我立馬就安靜下來,兩個人都盯着我看。
我向他們倆點點頭,問:“我好像沒見過你們,你們是新搬到這個小區來的嗎?”兩個男人互看一眼,其中一個笑道:“我們來找朋友。”
“朋友?幾樓?”我看了一眼電梯樓數,“十一樓?跟我一層嗎?”
“摁錯了,其實我是去十五樓。”說話的人伸手在另外一人身上打了一掌,“粗心大意,居然摁錯了,你搞什麼?早上沒喝多吧?”
“哦,我還以為怎麼了呢。”我話音剛落,十一樓就到了。我走出電梯,兩人還向我點頭致意。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走到家門口,我聽見家裏歡聲笑語,老婆似乎在跟誰聊天。我開門進去,耳邊傳來胡禹的聲音:“哥,你回來了。”
“胡禹,你提前來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呢?”我感到很意外,胡禹跑上來一把抱住我說:“哥,瘦了不少,最近煩心事多?”
“還行。”我笑了笑。
“買了不少好東西,來,我幫你提進廚房。”他說著就主動把我手裏的蔬菜水果拿到廚房裏去了。我走到老婆面前說:“老婆,弟弟來了,你好像挺高興。”她微笑着點點頭:“好久沒有見到他了,他看上去挺好的。”我回頭看着廚房裏的胡禹,他朝我叫道:“哥,我好久沒有吃你做的飯菜了。”我走進廚房說:“今晚就滿足你的願望。”
“哥,你看上去不是很開心。”他一邊幫我洗菜一邊說。
“最近有個案子挺煩心,不過沒啥了,案子已經交給別人了。明天咱們一起去吃砂鍋魚,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敢情好啊!一想到砂鍋魚,我立馬滾回來了。”
“真的?騙人吧!你要真想砂鍋魚,早就回來了。”
“哥,你那個案子沒有任何進展嗎?”他這麼問了一句,他一向很少理會我辦的案子,這次回來他倒也學會關心我了。我皺起眉頭嘆着氣說:“兇手很變態,也很機智,我們根本拿他沒辦法。不過你放心,要不了幾天,他就會歸案了。”
“恭喜,恭喜。”胡禹不正經地笑道。
“喜從何來?”
“恭喜你破大案。”
“這事和我沒關係,局裏找了比我更厲害的人來查這個案子。”
“比你更厲害的人?哥,我跟你說,在我眼裏,說到查案,比你更厲害只怕還沒出生呢。誰有本事能戰勝我哥?你們局長是不是老糊塗了?我覺得你肯定能找到案子的癥結所在,哥,你千萬不能放棄,不能認輸,我支持你。”胡禹拍拍我的肩膀。我毫無自信地搖搖頭,他一向能說會道,油嘴滑舌,我也說不贏他,只好默默炒菜做飯。
吃完晚飯之後,胡禹沒有留在我家過夜,他說他在外面訂了一間房子,他也不想打攪我們。我知道他是不忍心對着沒了雙腿的嫂子,只好由他去了。不過,我們約好明天就去吃砂鍋魚。
幫老婆放水洗澡后,我把她抱到床上。等她睡著了,我來到書房,從抽屜里拿出案件的資料細細閱讀。兇手似乎是按照“十二生肖”來整容的,如今鼠、牛、兔、龍、蛇、馬、羊、猴、雞和狗都已經出現,生肖里就只剩下虎和豬了。但兇手似乎又不是完全按照這個生肖來殺人的,比如死去的馬慧穎是牛頭,這就和牛頭馬面的農斌太夫婦重複了。還沒有完成整形的死者宋庚,臉皮剛被削掉一半,他原本會被整成什麼?虎臉還是豬臉?再來看死者的出生年份,他們的屬相和被整成的生肖臉基本吻合。但宋庚例外,他是鼠年出生的,這樣就和路少康重複了。
看來看去,我自己也凌亂了,腦子差點崩潰。兇手看似是按套路出牌的,但又經常打亂,令人摸不着頭腦。十二點的時候,柯小夏打了個電話給我:“老胡,睡了嗎?”
“柯大小姐,你怎麼又打電話來了?嫌電話費多嗎?”
“市話不費錢,我就想問問你,你後悔了嗎?”
“後悔什麼?”
“後悔把案子交出去了。”
“你怎麼老在意這個事情?反正我把案子交出去了,這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別老惦記了。對了,明天我請假,你跟局長說一聲。”
“你要請假?老胡,你在逃避什麼?”
“我沒逃避什麼。我說柯小夏,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弟弟來找我,明天我帶他出去走走。反正你要記得跟局長說一聲,他現在也不信任我了,放我一天假估計沒啥問題。”
“算了,你自己都放棄了,看來只能靠本小姐單槍匹馬殺它幾百個來回。”
“柯小夏,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你管不着,那個什麼臭宋添丁,他把本小姐惹惱了,別想有好日子過。”柯小夏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我嘆了一口氣,這個柯小夏哪裏有半點女警作風,真不明白局裏到底看上她哪一點了?不過,她那大大咧咧的個性確實也深受同事們喜歡,她喜歡調侃別人,別人也喜歡調侃她。想到此,我發現原來她也並不是一無是處。
第二天一早,胡禹打電話給我,說他白天沒空,晚上才能一起去吃砂鍋魚。這麼一來,我也不想欠柯小夏人情了,老老實實地上班去了。在辦公室里坐了一早上,案子的資料真讓我眼花繚亂。中午下班的時候,柯小夏來到我辦公室門口說:“老胡,吃飯去不去?”
“跟你去?”我愣了一下。
“怎麼?怕我生吃了你嗎?”她笑道。
“要不咱們把老白也叫上?”
“你敢叫他信不信我揍你一頓?”她怒斥道。奇怪,她跟白安樂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了?
“女中豪傑。”我向柯小夏豎起大拇指,“好了,我不叫老白了,可是就咱們……”
“婆婆媽媽什麼?我請你吃行了吧?”她生怕我不去。
我嘿嘿笑道:“你知道我這個人最喜歡貪圖小便宜,你請客,我當然要去。咱們去哪兒吃?富貴大酒店還是荔香大酒店?”
“上酒店?想都別想,咱們就去局對面的雲嬸小飯館。”
“雲嬸小飯館,不會吧?你沒帶錢嗎?那邊咱們都吃膩了,還不如吃局裏的食堂呢。”
“你到底去不去?”
“去,幹嗎不去?你要是真請客,吃串牛雜我也覺得賺了。”我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柯小夏帶着我來到雲嬸小飯館,拿起菜單叫道:“給我來一個爆炒腰花、爆炒肥腸、爆炒雞雜……”聽到她這麼重口味,我搶過菜單說:“柯小夏,你這口味很有自己的風格嘛!要不要加幾個雞屁股?”她笑道:“你要是想吃,我可不會阻止你。”
“看不出來你長得挺小清新,口味那麼重。”
她催道:“得了,你到底想吃什麼?趕緊點了,別讓人等着。”我看了看菜單,點了個茶樹菇炒肉和西紅柿蛋湯。柯小夏等我點完,又叫了一個“爆炒豬尾巴”。我嘲笑她:“你胃口這麼大?能吃得完嗎?”
“吃不完你幫我兜着。”她笑道。
“你這不是存心害我嗎?”
“放心吧!我是出了名的大胃王,不會讓你幫我擦屁股。我像是要人擦屁股的人嗎?反倒是你,老要人幫你擦屁股。”
“擦屁股,擦屁股,咱們這是在飯館呢!”
“嫌我不幹凈嗎?那你還跟着我出來?”
“你這擦屁股,我怎麼聽着話裏有話?”我望着她。
她苦笑一聲:“你知道我今天上午去做什麼了嗎?”我搖搖頭,她接著說:“我去跟蹤宋添丁了。”我驚訝極了:“你去跟蹤宋添丁?你跟蹤他幹嗎?”她笑道:“不跟蹤他怎麼知道他葫蘆里賣什麼葯?咱們倆都這麼被他看不起了,我倒要瞧瞧他能鼓搗出什麼玩意兒來。”我點點頭問:“那他上午去哪兒了?”柯小夏伸手摸了摸後腦勺:“他今天去了城西的一個廢工廠,然後去了百合貿易商場,最後就回到局裏了。一路上也沒見他跟誰說話,不知道他想幹啥。”
“那你白跟着他折騰了一早上。”我笑了。
“放心,我總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話說宋添丁到底帶了多少人來?肯定不是單幹吧!獬豸調查組之所以那麼厲害,正因為他們是個極為強大的團隊。現在唯有宋添丁一個人冒頭,其他成員卻如同幽靈,這組人確實厲害。”
“原來你想找到獬豸調查組的人,你這是跟誰較勁呢?”
“跟你這個廢柴隊長還有我自己較勁。”
“以後這種事,你別和我說了。”我說完了,菜也上來了。柯小夏冷哼一聲:“不說就不說,吃飯。”她拿起筷子連續夾了幾塊肥腸放到嘴裏,看到她吃得津津有味,我微微一笑,也端起碗筷吃飯。吃完午飯後,柯小夏接到一個電話,接着便和我告辭了。她神神秘秘地也不知道在鼓搗什麼,不得不說,宋添丁給她的刺激太大了。
我回到局裏,在辦公室里閑坐了一下午。下班之後,我就興緻勃勃地回家把老婆接了出來。她本來不願意出門,我說要和胡禹一起去吃石鍋魚,她才勉強答應。老婆和胡禹關係一直很不錯,如果不是因為車禍,他們倆也不會那麼長時間不見面。老婆很喜歡胡禹,因為胡禹的性格跟她也差不多,又開朗又愛玩,還喜歡追求各種刺激。胡禹也喜歡這個嫂子,有什麼活動,比如郊遊或者旅行啥的都會叫上他嫂子。不得不說,有時候我確實是個足夠悶騷的人。一開始,我心裏還挺介意,但我也清楚自己沒什麼時間陪她,為了她開心也就沒說什麼。更何況如果不是胡禹幫我哄着她,她可能都要跟我離婚了。
我帶着老婆來到吃石鍋魚的地方,找了一個靠湖邊的位置坐了下來。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人來人往的城市依舊喧鬧。看着湖邊的璀璨燈火,老婆問道:“胡禹沒來嗎?”我拿起手機給胡禹打電話,這小子怎麼還沒出現?他說了會提前到的。
胡禹電話沒人接聽,我有些納悶,但還是安慰老婆:“放心,他會來的,他不是會放咱們鴿子的人。”以前只有我放他們倆鴿子的時候,胡禹卻從來不會放我們倆鴿子。對胡禹而言,玩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興趣,從來不知道好好工作的他,除了玩都不知道做什麼好了。
過了十來分鐘,胡禹回電話了。
“喂!你在哪兒?到底來不來?你耍我們呢?”我對着他劈頭蓋臉一頓罵。
“哥,我這邊有事。”胡禹委屈地說。
我問:“有事?什麼事?”
“一個朋友死了。”
他的話讓我大吃一驚,就問:“你朋友死了?怎麼死的?”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早上我還跟他一起玩來着,沒想到……我也是剛剛接到他老婆的電話。哥,我得過去看看,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了,生前沒少照顧我。這頓砂鍋魚,要不……要不下次吧?我朋友死了,他老婆需要人安慰安慰,人家還帶着兩個孩子,這男人突然就沒了,她情緒肯定很不穩定……”胡禹解釋着。
我乾咳一聲:“好了,原諒你一次,你去忙你的吧!”胡禹嘻嘻笑道:“哥,還是你最懂我。下次我一定會陪你們吃砂鍋魚,記得跟嫂子說一聲,抱歉啊!真心抱歉!”我說:“行了,就這樣吧!”說完就把電話掛了,胡禹已經很久沒有回到荔香城了,我怎麼不知道他有個那麼要好的朋友在這兒?
老婆看着我問:“胡禹怎麼了?”
“他說他不來了。”我老實回答。
“不來了,不來了,那我們……我們……回去吧!”老婆顯得有些不安。
“不吃魚了嗎?要不吃點再回去吧!都出來了,不然回去還得再做一頓。”我勸說著。
老婆情緒越來越不穩定,她說:“不,我得回去了,我真的要回去了。”
我看着她,她好像很痛苦。也許是因為她很久沒來過人多的地方了,周圍吵吵鬧鬧,她應該很不適應吧。我不忍心看着她那麼憔悴,就說:“好,我們回去就是了,回去我再給你做好吃的。”說著就站起來推着老婆的輪椅朝外走去。
到了停車的地方,我剛把老婆抱上車,卻突然發現身後竟有人跟着我們。我對車裏的老婆說:“老婆,我去上個廁所,你等我一會兒好嗎?”老婆點點頭說:“你快去快回,我一個人害怕。”我看了看四周,人還不少,那麼老婆應該是安全的。我找了一個服務員問了衛生間的位置,接着就朝衛生間走去。果不其然,真有人一直跟着我,等我進入衛生間之後,跟着我的人就不見了。我找了個位置上了個廁所,說來也怪,偌大的衛生間,居然只有我自己一個人。等我上完了,一個穿着黑色襯衫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站到我身邊說道:“兄弟,尿褲子上了。”
我低頭一看,那人居然趁機伸出手,一把將我扳倒在地,然後把一根繩子套在了我的脖子上。我拚命掙扎着,呼吸越來越困難,只好揮手去抓這個男人。但男人很聰明,身體不停地晃動,我根本碰不到他半根毫毛。勒着我的繩子越來越緊,我開始有些暈眩了,這時耳邊傳來那個男人的聲音:“你要償還你所有的罪過,你必須要償還,就算是下地獄,這罪過也不會消失。就算你這輩子死了,我下輩子也會纏着你;這輩子殺了你,下輩子、下下輩子我也不會放過你……”
他像個精神病患者,可這又像是在復仇,誰會來找我復仇?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此時,門外突然闖進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喊道:“總算找着你了,快放開他。”見自己被人發現了,那要殺死我的人立馬鬆開了我,朝着門口那兩個人沖了過去。那兩個人急忙掏槍,誰知道兇手更快,他飛起雙腿一掃,那兩個人一眨眼的功夫便被他掃倒了。等那兩個人回過神來,兇手已經逃之夭夭了。他們倆追了出去,我則是緩緩地站了起來,努力呼吸着,這才慢慢地緩過神來。我站在鏡子前看着脖子上的紅印,伸手摸了摸,又辣又疼。我擰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
救我的那兩個人回來了,他們站在了我身後,其中一個說:“他逃掉了。”
“你們是?”我看到他們身上藏着槍,也認出他們正是在小區里跟我一起坐電梯的人。
“獬豸調查組李煒。”那人掏出一個證件給我看。
“獬豸調查組易劍南。”另外一個人同樣拿出了證件。
“宋添丁叫你們跟着我?”我問。
李煒點點頭:“還好我們跟着你,不然你恐怕已經出事了,宋組長果然料事如神。”
“你們什麼意思?”我問。
“宋組長所說的下一個被害者就是你,本來我們倆也不相信,沒想到還真是這樣。胡隊長,這件事不簡單,我覺得你明天上班的時候得去見宋組長一面。”易劍南說。
“下一個被害者是我?”我驚呆了。
“你好自為之吧!我們倆的任務也差不多完成了,兇手這一次失手,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來。這傢伙異常謹慎冷靜,與那些瘋子殺手完全不一樣。”李煒說。
“沒什麼事,我們先走了。”易劍南說完就和李煒離開了衛生間。我雖說驚魂未定,知道兇手想害我,但想起車裏的老婆,我立刻快步朝外跑去。到了停車的位置一看,幸好老婆沒出事,如果兇手不是要殺我而是要殺她,我真不敢想像會變成什麼樣子。
老婆朝我抱怨道:“你怎麼去那麼久?”我上了車說:“剛剛見到一個朋友,聊了幾句。”老婆點點頭說:“那好,咱們回家吧!”
回到家裏,我從冰箱裏拿出肉和蔬菜給老婆做了晚飯。老婆回到了家裏,情緒才稍微穩定一些,吃了飯就去看電視了。我則進廚房洗碗,洗到一半的時候,柯小夏又打來電話了。我本來不想接,但她跟追債似的不停地打過來,最後我只能接聽了。
“大事不好了,這事你肯定想都想不到。”柯小夏在電話那頭一驚一乍。
“我想不到什麼?”
“還記得宋添丁說的下一個被害者嗎?我查到了,你知道是誰嗎?”
“呃,這個與我無關,你別參與這案子了,你怎麼那麼不聽話?”
“什麼與你無關啊!我打聽到了,宋添丁所說的下一個被害者就是你,胡黎胡大神探。你想不到吧?兇手居然要殺你,這事可有趣了,不過我覺得這應該是宋添丁搞錯了。”
“他沒搞錯,兇手確實想殺我。”
“啊?你出事了?”
“我沒事。”
“你怎麼那麼淡定?你現在在哪兒?我過去保護你。”
“我還需要你來保護嗎?我現在在家,沒事了,你別擔心,該幹嗎幹嗎去吧!”
“不會吧?還真被宋添丁猜中了?他怎麼會知道?奇怪,這也太奇怪了。”
“人家是專家,這就是我們和人家的差距,現在你知道獬豸調查組的厲害了吧?如果不是他們及時出現,我只怕已經見閻王爺去了。”
“這麼說你見過兇手了?”
“沒看到臉,我也根本來不及看,他似乎受過特訓,身手不凡。”我一邊說一邊暗自罵著自己,當時為何不看清楚點呢!不過那人身手竟那麼快,我確實沒想到。柯小夏揶揄道:“你還真沒用,真想不通你以前是怎麼辦案的。”
“想不通就別想了,不然腦子壞掉了。”我說。
柯小夏說:“行,反正你最近小心點吧!兇手可能還會去找你,不過我倒感覺這是個好機會,嘿嘿!”我問道:“喂,你在想什麼?想拿我做誘餌嗎?”她陰惻惻地笑道:“你先別管,我今晚努力想個方案出來,掛了,拜拜!”她說完就掛掉了電話。我覺得十分可笑,想了一個晚上都沒想出兇手殺我的理由,如果僅僅是因為我在追查這個案子,這也太小兒科了。
第二天到了局裏,我來到宋添丁的臨時辦公室。宋添丁正抽着煙,看到我進來,就請我坐下並給了我一根煙。我說不抽,他就收了回去。
“知道這個案子你為啥不能跟了嗎?”他問。
“你覺得案子與我有關?”
“八九不離十。”他一臉的認真。
我苦笑:“這事有點莫名其妙。”宋添丁說:“我覺得你應該認識兇手。”我說:“你別冤枉我,我要是認識兇手,早把他抓回來了。”他說:“兇手下一個要害的人是你,你知道我是怎麼得知的嗎?”我搖搖頭,這一點我確實無法理解。宋添丁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照片放到了我面前,我看了一眼,發現那照片上的人居然是我。這看上去是別人偷拍的,地點在紅樹林酒店門口,時間是半年前,那時候我正在參加一個同學的婚禮。
我驚訝地看着這張照片,宋添丁笑道:“有印象嗎?這是我從兇手那兒得到的。”
我更驚訝了:“你見過兇手了?”
宋添丁搖搖頭,我說:“那你……”他接著說:“我在查宋庚的時候不是一直趕在你和柯小夏前面嗎?光明公園那個宋庚被殺的時候,我正好趕到,可惜已經被兇手察覺,就逃跑了。我一路追蹤他,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但當我闖進去的時候,他已經從地下通道逃了。從頭到尾,我沒有看到他的臉,他的速度很快,身手也很靈活,我稍不留神,他立馬就像泥鰍一般溜掉了。”
“他戴了面具?”我問。
宋添丁說:“也許吧!”
“既然你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那麼這個案子……”我還沒說完,宋添丁就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在逃跑的時候把所有的東西都燒掉了,這張照片還是我從火堆里找到的。”我低頭看着照片,上面確實有被燒的痕迹。
我心裏一陣唏噓,如果在調查宋庚的時候,柯小夏沒有搗亂,我們第一個選擇去光明公園,也許案子已經破了。想到這個,我心裏不由得心頭火起,對無理取鬧毫無紀律的柯小夏一頓暗罵。
宋添丁把我手裏的照片拿回去說:“本來我也只是猜測,想不到兇手還真的來找你麻煩了。胡黎,有些事情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要是想到什麼就坦白吧!這個案子已經死了很多人,決不能再有人死了,包括你在內。”
“坦白?你要我坦白什麼?聽你的意思,我跟這個案子有很大的干係了?老實說,被兇手盯上,我自己也很納悶。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麼才會讓兇手想殺我,如果僅僅是因為我負責這個案子,這也說不過去吧。”我解釋着。
“你不想說,我也不能拿你怎麼樣,你總有一天會說出來的。”宋添丁冷笑着,看樣子他已經認為我確實跟案子有牽連了。可如果不是因為凶殺案,我根本就不知道兇手的存在,也不會知道那些受害者。宋添丁對我的懷疑使我異常氣憤,反正該知道的也知道了,我站起來對他說:“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胡黎,證據確鑿的時候,我會親自把你銬住。”他朝我叫道。
“希望你如願。”我笑了一下大步走出了宋添丁的辦公室。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柯小夏正坐在我的位置上吹着口哨。看到我回來,她噌地一下站起來說:“看來你沒啥大礙。”
“你想我有啥大礙?”我問。
“你脖子那兒……”她的視線掃到了我的脖子,“兇手想勒死你?”我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勒痕,還有點兒疼。柯小夏努着嘴說:“被勒着的感覺……一定不好受吧!窒息的感覺,哎喲!哎喲!”她學得有模有樣。
我白了她一眼說:“至於嗎?”柯小夏回歸正形,問道:“剛剛去哪了?去那個狗屁宋添丁那兒解釋嗎?”
“我總得跟他說一聲。”
“他懷疑你?”她問。我沒有回答,轉身去倒了一杯茶。她追過來說:“你不說我也知道,換做是我,我也懷疑你。這個案子的兇手是有預謀、有目的性的,一共十二個人,你是其中之一,你說你逃得了嗎?”我呵呵一笑,她見我一臉不屑,就走到我跟前,把我剛剛倒好的那杯茶搶過去喝了一口說:“我相信你。”我看着她問:“為啥?”柯小夏說:“你和那個狗屁宋添丁,讓我兩個選一個,我不選你的話豈不是禽獸不如?放心好了,我覺得你是被陷害了,咱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柯小夏說到這兒,小熊出現在了門口:“隊長,出事了,青瓦街117號,有人死了。”
“有人死了?”柯小夏把茶杯還給我,“剩下的留給你喝。”
我看了一眼茶杯,裏面只剩下茶葉渣了。小熊繼續說:“宋添丁已經過去了,你們倆要不要去看看?雖說這個案子不是你們的,但也不能便宜了宋添丁。”
“所以你來通風報信?”柯小夏笑道。
“反正你們趕緊吧!我先走了。”小熊說完,轉身離開了。柯小夏扯着我的衣角問:“去不去?看看也好,說不定能找到關於兇手的線索。”我還是有些猶豫,現在我已經被清理出來了,如果繼續跟着這個案子,局長肯定饒不了我。柯小夏看出我的心思,就說:“你怎麼那麼笨,去現場非得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嗎?咱們就在外面看看。再說了,要想知道什麼,咱們不是還有老白嗎?你這位御用法醫總不會背叛你加入宋添丁那一組吧?”
我對白安樂倒是很有信心,只是這樣真的好嗎?柯小夏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拖起我就往外走。她把我拖進了她的車,就開車朝青瓦街駛去。
到了青瓦街,這邊已經圍滿了人,小熊和幾個同事正在封鎖現場,白安樂帶領的法醫工作組也已經進去了,我和柯小夏下車之後就鑽進了人群里。
青瓦街117號是個精品店,死者應該就是店主。遠遠看去,透明的玻璃窗上面還沾着血跡,血跡呈現噴洒狀,可以看出兇手極其殘忍。我和柯小夏擠在人群里朝現場望去,宋添丁正在精品店門口抽着煙,似乎在等白安樂的報告。柯小夏拉住一個圍觀的中年大媽問道:“大媽,你知道這裏面發生什麼事了嗎?”
“死人了。”大媽說。
“誰死了?你們認識嗎?”柯小夏問。
大媽說:“我們當然認識啊!都是街坊鄰居。死的人是個女的,大約三十歲,長得挺漂亮的,好像還沒結婚,她叫什麼來着?”有人補充一句:“江麗蓉。”大媽繼續說:“對,她叫江麗蓉,我們都叫她小蓉。她是個勤快的人,每天八點鐘準時開店,但最近兩天一直沒有開門,大家還挺奇怪的。王大媽就打電話把這事告訴了這個店的房東,沒想到,門一開,嚇死人。”
“王大媽?”柯小夏說完,大媽就指着現場裏正在接受小熊調查的一個大媽說:“就是那個王大媽,也是她報的警。聽說小蓉死得很慘,都不像是人幹得出來的事。”
“不是人難道是鬼啊?”有人反駁。
“這可說不準,也許是吸血的殭屍。”那大媽說。大家議論紛紛,一下子熱鬧不已,你一言我一語地各抒己見。
柯小夏拉着我離開人群說:“聽到沒?殭屍作案。”
“你倒也挺會聊天。”我看着她說。
柯小夏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的意見有時候還挺重要的。反正就隨便問問,選咱們愛聽的聽。能把久經滄桑久歷風雨的中國大媽嚇壞了,那現場肯定是血腥、暴力、噁心至極。你覺得這個案子和我們追查的案子有關嗎?”
我沉默了,這案子怎麼愈演愈烈?我思緒都亂成一團了。
柯小夏推了我一掌:“你倒是說說啊!”
“你要我說啥?我連現場都沒看完整,我沒發言權。”
“你真無趣。”
“老白出來了。”我朝犯罪現場看去,白安樂正提着工具箱從精品店裏走出來,宋添丁攔下他跟他聊了一陣子。柯小夏在我耳邊罵道:“我要是老白,我就故意告訴他一些不着邊際的東西,糊弄死他。”
“老白一向嚴格謹慎,他不會這麼干。”
“所以說他呆板,一點也不好玩,跟他在一起准悶死。”
“你又沒試過。”
“不用試就知道了,瞧他有板有眼的,還對宋添丁點頭哈腰的,唉……”
“別唉了,他過來了。”我說。這時白安樂已經跟宋添丁談完,走出了現場。我和柯小夏靠過去,沒等他上車,柯小夏已經把他拉進人群里了。看到我和柯小夏,白安樂非常驚訝地問:“你們怎麼來了?”
“少廢話,啥案子?”柯小夏問。
白安樂頓了頓,想了想,最後還是交代了:“女性,三十歲,腦袋被切走了,兇手把一顆完整的豬腦袋縫在了屍體頸部。你們還記得馬慧穎嗎?那手法一模一樣。宋添丁他們還在尋找死者的頭顱,不知道兇手把她的頭扔哪兒了。”他說到這兒,我和柯小夏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兇手這又是鬧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