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輕賤人命
羅牽機雙眼清澈，看了一眼那兩具屍體便轉過臉。
“媳婦，你很怕死人嗎？”
用力搓了搓手臂上冒起的雞皮疙瘩，喬陽乾巴巴道：“當然怕！哪個正常人不怕？”
兩人正說著，只見一隊衙役手持刀劍過來。
“公差辦事，閑雜人等一律迴避！”
圍觀的村民紛紛後退，空出一大片空地來。
馬曲福走上前來看了一眼，那眼中滿是冷淡嫌棄。
彷彿多看一眼就髒了眼睛似的。
“這是失足落水，你們不必驚慌失措！”
“我看不像吧，聽說南河上游最近有伙盜賊很囂張，該不會是被劫財后，殺人滅口了吧？”
“就是，看這兩人身上穿的料子挺好，這幅打扮又像是出遠門，但是又沒有包袱，我看就是被打劫了。”
馬曲福雙手往後一別，一雙吊梢眼，冷眼掃向眾人。
“本人辦案這麼多年，是什麼原因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你們要是再敢議論此事，被本官抓到，定然嚴懲不貸。”
一番吩咐下去，那幾個衙役拿過兩個麻袋把人裝進去，立刻就抬着走了。
這辦案過程，簡直簡陋得令人髮指。
“這馬大人可真是越來越不着調了。”
“嗨，你管得着人家嗎？小心下半月稅收他記恨上你家，專門整理你哈哈……”
“我說什麼了嗎？我什麼都沒說！”
喬陽看着這一幕，心情變得沉重了幾分。
她裝作不經意的詢問那些村民。
“趙嬸子，你怎麼就知道這人是被劫匪殺人，奪財而死的呢？”
“南河上游有一夥盜賊，上半年就鬧出過殺人奪寶的事。”趙嬸子說起這個就一臉后怕。
“當時都報官了，眾鄉親們籌錢剿匪，結果那馬大人收了錢不辦事，唉，我們可真是倒霉。”
趙嬸子絮絮叨叨，逐漸透露出許多消息。
喬陽沒心思再聊下去，找了個借口便跟着羅牽機回家。
回家路上，喬陽心事重重，一言不發。
“你怎麼了？是不是被嚇傻了？”
羅牽機隨即又露出個純真無邪的笑，用哄孩子的口吻說：“別怕，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護着你的。”
“我不是害怕死亡，只是覺得生命不應該被這樣輕賤。”
喬陽悶悶不樂。
在她前世那個所處的年代，哪個當權的敢這樣輕賤性命？
如今來到這個世界，親眼見識到了何謂所謂的‘賤民’。
那些高高在上的官紳士族，尸位素餐，根本就不把人命放在眼裏。
她此刻心裏就像憋着一口氣，悶得都快透不過氣來了。
“哦……你很討厭殺人的人，對嗎？”羅牽機臉上的笑容有些淡了，低頭看着黃泥路。
“任何輕賤生命的行為和人，我都不喜歡。”
喬陽說完后自嘲一笑：“我現在也不過是個賤民，也沒資格傷感，走吧，奶奶在家裏怕是等急了。”
經此一事後，喬陽發現村子裏時不時的就有衙役來巡邏，就連里正也從各家各戶抽出十幾個壯丁，日夜巡邏排查。
喬陽還要在家做口紅，結果被勒令不許關門，她一些非正常提煉手段都不敢使出來。
“這些人到底怎麼回事？”
喬陽看着再次從自己門口走過的那些巡邏壯丁，心裏越發煩躁了。
難道是自己家這位置不好，所以那些衙役捕快都逮着勁兒的從這經過？
這樣下去，可怎麼在指定日期內完成那一百支口紅的數目？
“媳婦兒餓了嗎？快來吃飯吧！”
羅牽機端着一碗熱騰騰的白粥出來，笑得滿臉討好，給她遞過去。
喬陽接過來，喝了一口。
羅奶奶從屋裏出來，正好看到巡邏的人從門口經過。
她看了一會兒后，那張老臉也浮上淡淡的愁意。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喬陽，你也別急，大概過個十幾天，他們就會走了。”
“十幾天！都過了約定交貨的日子了。”喬陽眉眼間透着濃濃的無奈。
“眼下這時節正是考核，聽說上面會派人下來秘密巡查，各鄉各鎮的那些個大人里正，必須得做做樣子。”
羅奶奶邊說邊嘆了口氣，至少只是巡邏，沒太折騰。
怎麼偏偏就撞到這敏感的節骨眼上？自己也太倒霉了吧？
喬陽雙眼無神，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
晚上睡覺時，她翻來覆去睡不着，直到後半夜才勉強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她去河邊洗衣服，一來就聽到那些婦人神秘兮兮的說著什麼八卦。
她雖然不合群，但也難免好奇：“你們在聊什麼呢？”
一張大圓臉的趙嬸子神秘兮兮湊過來，“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喬陽滿頭霧水。
“聽說那死去的兩個人，因為冤死不肯投胎，化作冤魂在此遊盪，昨天晚上守夜巡邏的人都看到了。”
其他人說起這個也來勁了。
“聽說那眼睛都凸出來了，就像是被屍體泡爛的樣子，看起來可恐怖了。”
“聽說還一直喊着要報仇……”
喬陽附和着應了幾句，硬着頭皮趕緊把衣服洗完，匆忙逃離了這八卦戰場。
什麼冤死鬼？那都是騙人的，她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她回到家中，羅牽機飛快從屋裏跑出來，一把她接過洗好的衣服，一邊幫忙晾，一邊裝出一副神秘兮兮的傻樣。
“媳婦兒，我跟你說件事！”
“昨晚上鬧鬼的事兒嗎？”
“你怎麼知道？”
喬陽冷哼一聲，眉目間透着不屑。
“那都是騙人的，也就騙騙你這些傻子，這世上哪有什麼鬼？要真說起來，人心比鬼恐怖多了。”
“這話好深奧，我聽不懂哦！”
羅牽機晾好衣服後用力晃晃腦袋，彷彿這樣就可以把腦袋裏進的水給晃出來。
“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些巡邏和衙門的人都撤走了，不會再有人整天從咱們門口經過了。”
一聽這話，喬陽頓時來了精神：“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可從不會撒謊。”
羅牽機挺起胸膛，笑嘻嘻跑了出去。
喬陽歡呼一聲，跑進屋裏就把要的材料都給搬了出來，開始製作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