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這個故事可能會很長,我去準備一下吃的,你在這稍微等一下。”林夕慢慢下床低着頭搖搖晃晃的走進衛生間,摘掉眼鏡打開水龍頭,捧起水。“啪。”
林夕雙目無神的看着鏡面中的自己。“砰。”“嗒.....搭......”血順着手指一點點的滴在架子上。
明明手上滴着血,林夕卻絲毫沒有淚水要湧出的感覺。(因為,她說了,別哭。)林夕不知道多少次回想起過去的那個場景。
眼淚卻是依舊像預先準備好一樣順着林夕的臉頰滑落。可是......我做不到。(也別為我哭了,振作起來。)
林夕默然收回手,手上暴起的青筋尚未平復,食指上大拇指留下的指痕一時半會也不會消失。林夕目光獃滯的看着鏡面中的自己。“真可憐呢,你。”林夕喃喃道。
(這是......)看着架子上沾着血跡的精美的木梳,林夕懵住了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在猶豫中鼓起勇氣般的抬手卻又像是害怕什麼一樣的收手最後仍舊是抬起仍在顫抖的右手去拿木梳,不斷的沖洗着,沖洗着,血跡卻是越洗越多。直到突如其來的眩暈感纏繞住林夕的全身,林夕下意識的扶住桌子,漸漸地軟倒在地上,右手上還拿着那把帶着血跡的木梳。
當林夕漸漸地回過神來,這才把木梳認真的洗乾淨,小心翼翼的放回遠處。簡簡單單的給自己的手包紮了一下,有默默地不經意間戴上沾着血珠的眼鏡,準備了一些吃的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你,怎麼了。”希幻看着面色發白目光渙散的林夕說,“沒事。”林夕左手拖着盤子右手背在身後,強打起精神勉強的微笑說。隨後便把盤子放到了桌子上。
“你受傷了。”希幻看着他說。“哪有......”“鏡片上有血珠。”希幻如實說。林夕不經意的想去右手摘掉眼鏡,直到手指碰到鏡架,細小的玻璃碎片刺進更深,鑽心的痛讓林夕反應過來,迅速把右手重新背到身後。
“你的手。”“包紮過了,沒事,你看......”林夕知道瞞不過去便把手伸出來故作樣子的甩了兩下繃帶隨着鬆動。“發生了什麼。”希幻看着他執着的問。“真的沒什麼,我沒事的,你不是要聽故事嗎?我......”
本來就虛弱的身體又是一陣眩暈感傳來,林夕往後退了兩步慢慢的,慢慢的靠着牆坐倒在地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你這是想死嗎。”林夕閉上眼,聽到希幻這樣說道,那沒有語氣的聲音,沒有感情的語調。“也許吧。”林夕無力而又無奈的苦笑着說。
看着床上那個白色身影走下漸漸地走到近旁。林夕閉上了眼,(也許,這就是,人生吧。)林夕本以為自己的人生就會這樣充滿戲劇性的結束。
“我不會讓你這麼無趣的死掉。”本來以為自己已經買好了去陰間的飛機速達票了,聽到希幻這樣說,林夕睜開眼,此時的希幻正蹲在自己的右手側而自己手上的傷口早已消失,手邊還有數不清的細碎的玻璃碎片。
“有力量就是好呢,什麼都做的到。”林夕像是在感慨一般的說道,話語間還帶了些諷刺的意味,而諷刺的對象是誰也只有林夕自己知道了。
“發生了什麼。”希幻再一次說道。林夕突然間反感起來說:“別問了,我不想說,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
希幻突然靠近,眨眼睛功夫,隨着傳來的是額前的一抹清涼,有種記憶被掠過的錯覺,可下一刻林夕就意識到,這並不是錯覺。
“意義不明,”“為什麼。”
“總而言之,先讓我站起來行嗎?”林夕有點尷尬的看着兩人間的距離說。希幻向後退了兩步站起身重新坐到床上。林夕默默的把地面上細碎的玻璃碎片給掃掉,再次回到房間時略微猶豫了一下,走到希幻面前。
“你現在還想聽我講故事嗎?”“想,”希幻隨後補充道:“如果是一個真實的故事的話。”“但,真實的故事都很,假。”林夕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明顯猶豫了一下。
“你無妨便可。”“......”
林夕重重的嘆了口氣思緒也隨着盪開,這是一個男孩的,故事。
男孩的母親死於難產,留下男孩和男孩的父親相依為命,可,男孩的父親是一個公司老總,職務繁重根本沒有閑暇時間去照顧男孩,於是,男孩被父親託付給了爺爺奶奶,可是,上天像是給男孩開了個玩笑。男孩剛開始記事沒多久,爺爺出了車禍,又過了一兩年,奶奶突發腦溢血也死了......
男孩的父親頂着巨大的壓力,給當時僅十歲的男孩找了個保姆,保姆有一個和男孩一樣年紀的女兒,男孩和她成為了朋友,就這樣相安無事的又過了幾年。
直到男孩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喜歡上了看書,還立志要成為一名作家,並不斷的努力,男孩的父親真的后便給男孩找了一位比男孩大三歲的小女老師,男孩在這位小小女老師的幫助下,不斷的進步。
兩年後,小女老師考上了省重點高中,男孩也沒想太多就寫了一封信,悄悄的寄給了小女老師,一方面感謝她着兩年了的細心指導,一方面又祝賀她考上了省重點,在寄信前,小女老師曾問男孩:“我,考上省重點了,你,開心嗎?”男孩很自然的認為這是一件好事想也不想的回答:“老師,你開心我就開心。”
小女老師苦笑了一下而後又伸手溫柔的摸了摸當時還不懂事的男孩的頭:“嗯,你開心我就開心。”那時的男孩,還不知道,這裏距離小女老師就讀的省重點高中有多遠。
林夕喝了點水猶豫了一下繼續說了下去。
直到,那一晚。那一晚是男孩寄信過後一天的晚上,男孩預計信已經到小女老師家了,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慌張,一直沒睡,直到門被面色發黑的父親打開。
男孩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被帶上了車,在車上換好衣服就一直等待,那晚的夜,異常的冷。
車一直開,一直開,不知道開了多久,好像是過了好久,好久。
車停下來了,男孩睡意朦朧的時不時眯着眼。男孩下車,車停在一所大醫院前,男孩前所未有的感到恐懼,恐懼着這陌生的一切,以及面前的這個醫院,恐懼着即將發生的一切,可是有些事的到來是遲早的終究是無法避免,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男孩在父親的帶領下到一個病房前,病房的門口的兩人,是小女老師的父母。阿姨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而叔叔半低着頭朝着自己的方向走過來,他蹲下來神情前所未有的,讓男孩害怕,叔叔像是乞求般的說:“拜託你,不要再讓她受苦了。”混濁的淚滴從這位父親的臉龐上滑落。
男孩獃滯的,不解的,手一直顫抖着打開了門――
林夕突然沉默了,“怎麼了。”希幻說。林夕的身體制不住的顫抖着彷彿是在壓抑着什麼。
“你也看到了吧,小本子的最後一夜!”林夕幾乎聲音不成人聲的說,心中已經結上疤的傷痕,又被痛苦所化的鋒利的刀片在原本的傷口上重新割出不可計數的刀痕。
“嗯。”“結局,你都,知道了吧!”“......”“小本子上的第十二頁第一行。”
順着希幻所指林夕漸漸回憶起來自己曾經寫下的那句話。
“人生路上的坎,你不去嘗試,當它從你的心底駐紮,就永遠也翻不過去了。因為那時,人們再也沒有回過頭來的勇氣,直到,它在心口結成一道永遠也無法癒合的傷。”
林夕不知道現在該幹什麼,只是覺得心口疼,那個已經紮根的傷,那個“無法”癒合的傷口是不是應該,結束了。林夕默默的摘下眼鏡。
“可以拜託你,在這個房間設下能夠阻擋聲音的屏障嗎?”林夕低下聲說。“嗯,好了。”
“呼――――啊――――”林夕閉上眼歇斯底里的吼着,不顧一切的嘶吼着。(為什麼,為什麼!)
眼淚掉下來,滑下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林夕雙手抱膝頭埋在手臂下不斷的抽噎着。
“過了,多長,時間了。”林夕突然斷斷續續的問。“兩小時三十五分鐘十二秒。”
“為什麼,你既然可以窺探我的記憶,剛才,為什麼不直接......”
“契約第一條,既然是我的眷屬,我便有義務尊重你的個人意志,直到你沒有利用價值為止。二:作為一個聽者要尊重講故事的人,不對嗎。”
“你知道嗎?我,我.......,我知道了,不管怎麼樣,還是得繼續下去,對吧。”
男孩,打開了門,病床上躺着的是那個小女老師,男孩慌慌張張的小跑到病床前。男孩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時間手足無措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小女老師輕聲說:“別哭,也別為我哭了,振作起來。”
隨後小女老師要求男孩牽着她的手,讀男孩自己寫的信,男孩照做了,小女老師還告訴男孩,讀完信之後就翻到信的背後,男孩一絲不苟的讀着信,剛剛當他讀完抬起頭,耳旁響起一陣刺耳的“滴”的聲音。
男孩懵住了,當他眼神不在迷離的時候,小女老師已經閉上眼嘴角微微上揚。男孩抹掉淚,把信翻過去才發現信早就被揉的不成樣子了。
信的背面寫着什麼,男孩,沒記清,男孩只記住了其中的一句話“所以我很高興,因為在我的生命中能遇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男孩又像是發了瘋似的打開門跑了出去,卻又摔倒在離門口不遠的地面上......
回來男孩知道小女老師原來有心臟病,男孩認為錯都在自己,因為是自己寫了信,才會......後來男孩一再的尋找讓人復活的方法,再後來男孩死心了,男孩把自己的心拷上了枷鎖,埋葬了過去,男孩以為自己就會一直戴着枷鎖,獨自走完一生。故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