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入皇庭2
秦月的床位和陶靜是在右邊。她微微一頷首，便輕放開蘇神秀的手，向著自己的床位走過去，摘下斗笠。
秦月有一雙含水一般晶瑩的雙眼，一眨動楚楚可憐般溫潤。小嘴似櫻桃般小巧可愛，是個十分動人的美人。
賀如芸不禁道：“這位姐妹倒是十分好看呢。”
只見秦月歡心一笑，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回應道：“我是長安城秦家酒坊秦萬的女兒，秦月。”賀如芸聽后驚喜道：“全國首屈一指的富貴人家那個秦家嗎?就是酒坊遍佈全國的秦家?”
秦月微微一笑點頭回應賀如芸。賀如芸興奮異常的拉着秦月開始各種發問。兩人熱火朝天的開始討論，接着何惠然也加入討論中，而陶靜則一人悠然的環看房間。
只剩蘇神秀一人無趣的站着，此景下她不需再確認也知自己與何惠然、賀如芸床位在左邊，是最靠近大門那床。於是她輕啟蓮步，步至床位才摘下她的斗笠。
原本熱火朝天討論聲忽然停下，只微微聽到賀如芸抽氣聲。
眼前的女子，未施粉黛，卻皮膚皎皎白皙，黑長直的發在映進門的陽光下彷彿蒙上一層光輝。羽玉眉輕盈俊美，一雙盈盈丹鳳眼輕眨動亦似生輝，靈巧的鼻子雅麗清秀，唇一點、小於朱蕊嫭以姱兮。身材偏瘦卻也如柔條嫩枝聘婷動人。原本該是多含情的一雙丹鳳眼卻如深谷深邃不見底般，透着冰冷寒冽以及危機感。
美，美得極致。這是蘇神秀給人的第一感覺。
只見原本微微抿着的薄唇輕啟說道：“我蘇神秀，父親為九品校書郎。”
校書郎是最低的官職，任職於長安。也不怪何惠然一聽九品芝麻小官那露出來的一臉鄙夷。然而看到蘇神秀那雙透着冷漠的眼，不由得害怕起來。這大概就是蘇神秀給人的第二感覺。
那渾身散發的冷漠不可侵。
這三天來，只有賀如芸表現得對什麼都感興趣，雖然膽小但是可親，與西院其他房間的人都熱絡起來。另一院落也就是東院住着的就是前十名舞坊推薦的人。
蘇神秀有時候望着那堵牆，都會想那兩個靠蘇周坊進來的女子在做什麼。
她來這裏就是為了摧毀她們一家的。大理丞楊啟明。其妻子裴真，以及她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大女兒楊姝嬈，小女兒楊姝美還有長子楊澤禮。
蘇神秀曾經發誓，她要親手摧毀那些人做了多年的美夢，她們的名譽、金錢、地位，性命她要一步一步慢慢的破壞、搶奪。要她們在下地獄之前先嘗盡世間痛苦。用她們的痛苦和性命告慰她的父母，她的小妹，還有一眾無辜被毒死的蘇周坊學子舞娘和奴僕。
第四日，東院的人都得到允許可先行回家兩日。準備日後的競選。此次競選是楊貴妃娘娘親自主持和挑選。將選出六名新晉舞娘作為國之代表。也就是說，將來若有大慶典，接見外賓，與外賓進行舞樂交流、比舞只有這六位舞娘有得參與。六位舞娘都將獲得官職為太常寺音聲人。這是此次進入宮廷舞娘的目標。因為只有進入那個圈子才能靠近權利中心的男人們。
宮廷規矩繁多，蘇神秀暫時還沒辦法向外傳遞消息。想來蘇乘應該會有所擔心，轉眼兩日後，秦月主動邀約蘇神秀一起出宮。
在這個房間裏，秦月最是經常找蘇神秀聊天。然而每每都是秦月在講，蘇神秀安靜的聆聽，偶爾回應幾句，提提意見。
這日，秦月與蘇神秀步在出宮的走廊上巧笑問道：“蘇姑娘想好到哪裏定製舞衣了嗎?”
“倒還沒想。”蘇神秀淡然回應。
“怎麼能不想呢。三日後競選就要開始了!我已經想好了，要到“天下第衣”店裏定製，雖說貴有百金，但是若是能選上，也是值得的!你也要好好想想了!”秦月開心的說道。
蘇神秀對秦月的感覺並不止於別人對她的感覺。別人都覺得秦月雖然出身在商賈之家，但是禮儀周到，仿若大家閨秀般有氣質。又溫以待人讓人很是親近。
但那雙眼的閃動卻讓蘇神秀另有所感。對於一個如此重要的競選，別人都是對選擇的舞蹈方式、表演方式、舞衣制定保密得很，而她卻反其道而行主動詢問她還告訴她。這話若是別人聽了只怕認為秦月心無城府，可蘇神秀卻覺得這人大智得很。簡直是投石問路。
見蘇神秀沒有回應，秦月再度追問道：“若你不棄，我們明日一起去“天下第衣”店挑選挑選，或者量身定製?”
走着走着眼看就即將步出宮門，蘇神秀遠遠就看到一輛華麗金貴的馬車上面掛着秦字，旁有奴僕四人該是來接秦月的。宮外的人並不知道宮內的安排，然而秦月卻有家僕來接。
有錢果然好辦事，這秦家怕是和朝廷某些大官員來往密切，否則一個毫無品階的舞娘這宮內的消息怎麼這麼容易傳遞。於是蘇神秀側身回應秦月道：““天下第衣”的舞衣自然是極好，但恐不是神秀能買得上。”
“那我可以送你，只要蘇姑娘看上。你也別和我生分，我們可以算是師姐妹呢。”秦月拉着蘇神秀的手，目光真誠，爽朗的說道。
“神秀只能心領了。家中母親製作舞衣的手藝還不錯，從小到大都是家母為我製作舞衣，我若外穿其他人製作的舞衣，只怕娘親會不悅。”蘇神秀禮貌周到的笑着回應道。
秦月一聽，暫時也找不到其他理由，變是爽朗一笑表示理解。
看着站在一旁神態自若的蘇神秀，秦月其實一直心裏有個最大的疑惑：這蘇神秀究竟是何方人士?竟能讓寧正雅在最後幾日收為弟子還有推薦名額。
想她秦月從小就喜歡跳舞。舞藝雖高超，但是出身商賈之家自然比不上那些達官貴人的女兒。若是其他舞坊，那肯定輪不到她有名額進宮。
師傅寧正雅卻是和其他舞坊不同。她只選有能力的人，所以她秦月成為唯一她看得上的人選。不料排位的時候才發現多出了一個人。還長得如此之美。她不由得對蘇神秀非常在意和好奇。
步至宮外，秦家一男僕立馬上前恭順說道：“小姐，主人派小的們來接您回家。”秦月轉而看向蘇神秀。蘇神秀一下子意會到她的意思，便道：“我家奴僕可能有點耽擱，無妨，秦姑娘你就先回去吧。”
“你同我坐上馬車，我讓僕人先送你回家，我再折回去吧。”秦月禮貌又熱情的建議道。
“我若是先行離開，怕是家裏奴僕接不到人會着急。我在此等片刻就好。秦姑娘你就先回吧。”蘇神秀推脫說道。
秦月見蘇神秀如此，也不再多言。過猶不及反倒不好。於是道別後就坐上自家的馬車離開。蘇神秀見蘇乘也沒在宮門口接她，想是交代她的事還沒辦好。況且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宮裏的安排。
心想來也有幾年光景沒有好好看過長安城，倒不如趁此機會走走。
這裏繁華依舊，小攤小販皆在大街兩邊，來往的人絡繹不絕，熱鬧非凡。各式各樣的小吃、家居用具琳琅滿目。當蘇神秀走進主街的時候，周圍原本走動的人漸漸停下腳步都駐足觀看，好像蘇神秀是誤入煙火人間的仙女。
她淺青色的宮裙隨着蓮步搖曳，腰上的流蘇輕輕擺動，顯得整個人靈氣十足。只是那雙眼和神情透出的冷漠如霜。給人一種遙遠的距離感。
蘇神秀並沒有在意到周圍的人頻繁的回頭和駐足，因為她的眼神被十五米外的畢羅攤位吸引住。
她想起六歲那年，蘇廣林帶着她們三個出門。也是在這條街，那位老丈的攤位買了畢羅。
當時蘇廣林帶的錢不夠買三個畢羅，善良的老丈見她禮讓妹妹，於是熱心的也送了她一個天花畢羅。那是那一年她嘗過的最好吃的包餡麵食。
她的腳步變得有些急促，及腰的長發在她小跑下清揚而起，陽光像在她的發梢跳舞。零零碎碎的輕靈美麗。當她終於在攤位前站立，她徑直的執起一個天花畢羅微微喜悅的看着曾經的那位老丈問道：“這賣多少?”
“三個銅錢即可。”老丈熱情的回應道。
“那幫我包四個。”看着當年的老丈依舊是如此的平易近人，她有種恍惚的錯覺。那時候她還很幸福。有可愛調皮的妹妹，有四個父母的疼愛。
如今落得連妹妹和父母的墳都不敢去祭拜。未手刃仇人之前她沒有臉去見他們。因為她不知道她能對他們說什麼。
正當蘇神秀晃神的時候，老丈笑道：“一共十二銅錢。姑娘接好。”蘇神秀這才回過神，準備掏錢。摸索腰間手袖都沒掏出錢來。
剛從宮門出來，她根本沒有帶上分毫。她略有抱歉正想回老丈話，身邊一陌生男子說道：“老丈，這姑娘的錢我來給。”接着另一個男子阻礙住這說話的男子，也說道要付錢。絡繹不絕，一個攤位前竟擠上來四五個陌生男子搶着要為蘇神秀付錢。蘇神秀只是冷漠的看着這些人在攤位前爭搶，瞬間失去了買畢羅的興趣。轉身剛要離開，卻覺得右手一緊。轉而被身後的人拉扯一個轉身被納入了一個懷裏。
她的臉契合的貼在他的肩窩處，聞見他身上散發的淡淡檀香，清遠幽靜又熟悉。蘇神秀還沒來得及掙脫就聽見對方滿足的嘆了一口氣說道：“總算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