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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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能及時發現——

手因為注意力瞬間集中不由松下抓握的力道,原本被抓在掌心的手指順着重心引力往下垂,倆人此時卻注意不到這一點了。

因為五條悟習慣帶着眼罩,這幾日因為疲憊他眨眼頻率大幅度上升,大段時間是在閉着眼小憩。

所以沒能及時發現。

有時候,事情的關鍵點永遠在於受洗者之身,怎麼把這點忘記了。

咲良娜瞪大了眼睛,此時她的眼底正正倒映着此時也在與她對視,正在看着她的五條悟。

世間講求平衡,絕無不可突破的局面,倘若從外無從尋找,那麼就得從身邊開始。

是了,是了.....

她伸出雙手,手背擦過五條悟的手掌,此時也在注視着咲良娜的五條悟被咲良娜的眼神吸引住了,他不由低下頭,平日那顯得張揚如獅子鬢毛的頭髮,此時都因垂下頭顱的這個動作而顯得乖順起來。

然後,被咲良娜雙手捧住了臉。

很難描述此時咲良娜的眼神,像一汪翻騰的幽深的湖,古老的閃着光輝的河脈流動匯聚。震驚的倉皇的茫然的顫動的喜悅的——

如同被引力吸引一般,五條悟垂下眼,傾下了頭,想要——

“不準眨眼!”

然後被咲良娜一聲爆喝吼跑了思緒飛飛。

捧着五條悟的雙手也是一用力,像是暫停鍵重新被按了一樣,還順便按了加速鍵。她猛的把五條悟臉拉進自己視野,此時在她眼中五條悟的眼睫毛都數的清。

此時五條悟也看清了,像是互相當做鏡子一樣,咲良娜眼中的他的眼底,似乎有着「什麼」。

那是墨一般的——

如豹子起跳,狂風乍起,從衣服覆蓋的深處,「文字」如蛇般在皮膚上爬行而出,咲良娜的眼中亦同時跳出來個象形字,她當機立斷,立刻變掌為抓,蓋到五條悟眼上,此時她五根手指上已經爬了一列又一列細條如鎖鏈的文字

人的視野,直通大腦。

誰能想到,誰能預判,文字,亦能成為怪異。

一旦目視此字,即刻中招。

通過視野,印刻入大腦,並進行感染。

在咲良娜的手上,墨字在變形拉長,自空中如甩尾一般甩出,凌空浮現纏繞。

然後,抓捕,目標。

目標存在於五條悟的眼睛通道之深處,大腦之中。

甚至不需要多餘1秒,咲良娜臉上文字悉數退卻,她手變成緊握拳頭狀從五條悟的臉上撤了下來。

她的手背上的是由自己身體內浮現幻化的文字變化的墨線,纏繞緊縛着掌中心的「外來物」,忽略那干擾的墨線,咲良娜此時攤開的手心裏的,赫然是一個「蚊」字。

原來如此,原是這般。

看到這個,咲良娜明白了可以推導因由的果。

是何寄存,是何傳染,是何作亂。

寫成文字的“蚊”,是左右結構,蟲又文。

蚊是能帶來傳染的蟲類,這是被自然和人類意識所共同認知認可的特性。

蟲化作文字,文字化作蟲。

蚊子為文字

文字為蚊子

在互相轉化

目視就是建立聯繫,從此到彼,不,不是轉移,是字到字的同化,是某種繆里根須的穿透,一瞬間就可以完成了,無論是大如招牌上的字,還是手機屏幕小如米粒般的字。

無數的,無數的文字——蚊子——蚊字

但不是所有字,只有那個限定的特殊的字「蚊」,最開始的那個「蚊」才是某種極為古老的怪異化身,其餘皆為其力量同化的投影,要理解的話,「卵」的概念或許也能輔助理解。

但光是如此,已經足夠可怕。

原來如此,確實可怕。

不理解的點,一瞬間被擊破了。

充斥着大量文字的現當代社會,破碎的信息,因為存在太過理所當然而被人忽視的存在。

難怪有這麼多高度重合的死亡時間——不是大熱話題的新聞報道具有時效性,短暫性,之前,確實有過關於近期換季氣溫下降蚊蟲卻依舊猖狂的報道,紙質版的報紙,電子的螢屏投放滾動,就是那時候開始的吧。

難怪五條悟瞬間中招——對於擁有六眼之人而言,一到此地的瞬間,廣泛湧來的信息里,一定挾裹「蚊」變。

難怪沒有咒穢痕迹——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極為古老的,古老至極的生物——此為載體,此為媒介,此為通道,只有「十日」是咒力。

五條悟為什麼沒能察覺到——因為他不是屬於能看到這類古老生物的人。

最初的咒力來源,是從真正的失眠患者身上泄露的痛苦,嫉妒和憤恨,為何只有我如此痛苦,為何偏使我無法入睡,在這樣安靜的夜晚,想必獲得睡眠垂憐的「他們」都幸福極了。

如果我和大家一樣(大家和我一樣),想必我就不會痛苦了。

那痛苦與嫉妒是真實的。

而這之後的續力,則是源於眾多漫遊症者們咒力。

內容不外如是,想法相差無幾。

源源不絕,惡性循環,無法阻止。

“等——”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從眼底抓出了墨字,瞬間身形搖搖欲墜,意識被身體瞬間產生出的巨大困意吞噬。條件反射伸手撐住了牆面,但自己身體為了保命而迅速啟作用的調節機制,其中決定並不是五條悟的試圖保持清醒的意識可以全然抵抗的。

撐着牆面的手往下滑,在徹底倒向地面時,他被架住了,勉強的。

好吧,其實咲良娜撐不太住。

“好,好沉——”

徹底失去意識的身體,比平時的要更沉重,本身他體重數字就不小,這時候才知道平時開玩笑一樣掛她身上的五條悟都是有意無意調節了自身重量。

腰發出抗議,膝蓋被壓得彎曲。

咲良娜的腳不由後退了一步,撐,倒了。

本來就是,對咲良娜來說,躲開遠遠比撐住這個完全失去意識的身體要容易的多。

正在此時,人民的好幫手,伊地知先生從不遠處走來,他就是來找咲良娜匯合的,因為咲良娜兩個小時前做了再次出發探查的決定並讓大家先休整一番。

“五月七日小姐,是否是該進行集合——抱歉打擾了我待會再來!”

伊地知先生產生了「誤會」,並像以往一樣,立刻做出了規避補救的決定。

“等——別走。”

五月七日咲良娜掙扎着從重量里伸出手來,讓伊地知別走,幫幫她,死沉死沉被壓在地上的她現在壓根挪不動。

.........

.

.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

一個個找患者顯然不實際,百萬的人口,時間的限制,咒高還是隱於世的機構,並沒有如此大的統一號召力,不要說還有從不眠之地離開了去往其他地方的人。

把人好歹搬回床上,讓他就這麼躺着睡覺,知道五條悟能睡着后,伊地知的臉色明顯好轉了不少,鬆了口氣。

轉頭咲良娜就穿上了自己的風衣,把頭髮紮起來后拎着手提包就往外走,現在輪到她睡意全部被搞沒了,現在清醒的要命。

計劃有變,不用其他人跟着了,咲良娜決定自己出門。

人是不可能逃離蚊之字的,人不可能不使用蚊之字,廣告招牌里,電視節目上,文字報道里,新聞提醒中......的字樣,放着不管的話,全部都被同化只是時間的問題,照着這個事態發展,異變也就下一步,積聚足夠力量的異變,甚至連人脫口而出都音節都能幻化實體並賦予咒力。

正所謂寄宿在無數的蚊字中。

那麼該如何是好,如何解決。

方法法子,還真有,那是聽起來極其異想天開,絕不可能實現的「方法」。

在無人的寂靜街道上,大風吹過,衣角發出獵獵聲響。

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心,咲良娜按亮了手機屏幕。

但是,咲良娜能有法子達成。

電話撥出

“啊,打擾休息十分抱歉,你好啊哆啦A夢君,這次也是危機世界的大事件,還請幫助我!”

看似極為正經,充滿正確社交禮辭的語句,除了那個稱呼,以及——

“.....正經的禮貌人士是絕不會在深夜十二點三十分還打電話過來的,想死嗎?”

從電話里傳來了青年辨識度極高的聲音,微帶怒意,看來是睡着的時候被吵醒了。

“請你就當做是加班加到這個點還沒睡覺嘛。”

“...宰了你哦。”

電話那端的男人若真的想做的話,還真可能被他達成,殺掉咲良娜之類的。

但是殺掉之後才是麻煩開始,誰會做這傻事啊。

而且平時咲良娜是不會打電話過來的,反之而言就是,咲良娜打電話來了就是真的是很關鍵的時刻,關於世界危機的字眼,咲良娜是不會開玩笑的。所以青年對其容忍度稍高,至少比其成日麻煩他的傻瓜父親要再高那麼一點。

「說吧,是什麼事情」

甚至不用說出這樣的話,再進行累贅的敘述,青年在電話響起接通的那一刻,就明了了咲良娜這一邊的事態狀況,甚至包括咲良娜解決此次事件所提出的設想。

五月七日咲良娜,是位怪異專家,專家中的專家,她的名字,在該知曉之人耳中如雷貫耳。而所謂的怪異專家,不只是自己擁有能夠解決怪異的能力,同時還擁有着關鍵的,獲得其他專業協助的能力,現在可早就不是一人包攬全事的時代啦,全球協作,合作共同體,這個理念也同樣被貫徹於非日常側。

咲良娜腦海里關於此次事件解決方法的設想,那究竟如何的異想天開呢?

不必把寶貴的時間花在尋找辨認軌跡上,不去追溯最初的字樣,不去尋找破壞所有現在所有藏着的露出的已經被同化的蚊字,不去統納所有的失眠漫遊症患者逐一袚除.......那些反而過於困難。

讓咒力失去載體就行。

讓憑依失效即可。

就是說,把全世界,包括所有人類的認知里的“蚊”字,直接改變其形態,使其失去轉化的特性,或者,直接刪除,讓附在其上的咒力憑空脫出——

那原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怎麼可能實現,這已經是超出常規的荒誕假想,即使聚集現在咒術界所有人之力,包括傳聞中的天元大人的力量,也無法做到如此違反常規的事情,因為他們即使擁有區別於常人的提取驅動咒力驅使咒靈的天賦,終究還是受限於人之身軀。

至少,在電話這端的這名男性誕生於這個世界之前,無人可以做到。

電話里的青年,1秒不到的時間裏,讓世界發生了一個細微,又龐大的,無法察覺的,「順理成章」的變化。

他把「」字,從世界,包括眾人的意識中刪除了。

緊接着,巨大的可視變化出現了。

咲良娜那還在通話中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但顯示的畫面卻不是常規通話中的字樣,而是電子字。

「四級特異點已經出現,正在計算參考值,計算結果如下:

參考價值=1000000000$,可抵扣您欠款總數最初值的0.000000001%,請選擇修正方式——退治/袚除/擊破/湮....」

從電話里傳來男聲,說道:

“剩下的我就不插手了你解決,解決了我會把那個字再次重新恢復回去的,之後你的報告裏你自己想辦法圓過去,反正不要出現「我」的痕迹。”

如是說著,他那邊掛掉了電話,竟半點也不再在意這事情之後的發展,也不知究竟是過於心大,還是過於信任五月七日咲良娜呢。

總之從剛剛的對話里來看,似乎這樣的合作不止發生過一次了。

那姑且當做是對咲良娜的全然信任吧。

“好的——好的——”

這樣應着,也不知究竟是應和誰。

一手拎着手提包,一手拿着屏幕重新暗下來的手機,咲良娜抬眼看向此時她面前,因為失去憑依,咒力浮起來了,現在正在她面前聚集起來,弱小的東西習慣於群聚,這是它們的本能與特性。

一點一點,組成了龐大至極之物。

最好是一發搞定它才行,速戰速決,趁着沒有再次發生變異,而且,雖然只是失去一個字,全球那麼大範圍,在此時這個點大部分居民已經睡著了的東半球都還好,而清醒的西半球的話多多少少得出奇怪亂子,什麼奇怪事情出現都不奇怪。

不領域展開的話,估計搞不定。

所謂的領域展開,是咒術師類似壓箱底的招數,話說為啥才第六章就要用上了啊?

說起來,如同玩笑一般的五月七日這個姓氏,在講求家族和血脈,還有着御三家這樣存在的咒術界,查無此家,直到九萬八千之無盡篇章者五月七日咲良娜的異軍突起。

就像是無下限術式持有者五條悟這樣的稱號一樣,五月七日咲良娜同樣也有着有名的響亮稱號。

那是——

咲良娜手一撥,隨手掀開了手提包的五金搭扣。

海嗎沼嗎?狸嗎?狐鯰還是——

在她面前,黑暗凝成實體匯聚一起,開始旋轉,比黑夜更漆黑,比黑洞更空虛,比死亡更痛苦,生死模糊,是不能讓其在常世留存的存在。

就用....「箱」吧。

“領域展開——狂想........”

..........

.

.

上午,10點30。

“睡得好爽,話說剛剛真是驚到我了哈哈,早上一睜開眼感覺從沒那麼睡過那麼足的覺過,起來一看鬧鐘十點——沒想到一下子睡了十個鍾,真清爽,但按開手機后才發現,哈哈今天都9號了什麼鬼直接從7號跳到了9號,原來我不是睡了十個小時而是三十四個小時嗎?”

五條悟扭了扭脖子,發出咔噠咔噠的響聲,他把牛奶杯放在床頭柜上,對着床上那隆起的一團哈哈笑着說道。

顯然床上的人別說梳洗了,醒都沒醒。

他這種人,大概就是常人說的ky,他這種行為,大概就是ky行為。

被子動了一下,從裏頭丟出一個猴子抱枕直衝五條悟門面而來,然後,被躲開了。

“......我昨晚3點才睡,睡了才7個小時不到你就又進來了吵死人,要麼從門出去滾蛋要麼閉嘴隨便你幹什麼反正不要發出聲音!”

爆發了,爆發了。

充滿起床氣的聲音從被窩裏低沉的飄出,伴隨而來的還有五月七日咲良娜被人大擾清夢的殺意。

但,那個,就這麼忽視掉了嗎,一個大男人隨便跑進女孩子的宿舍,為啥你們倆都那麼習慣到完全不覺得奇怪的程度

而說到咲良娜昨天為啥會熬夜到那麼晚,又不是說袚除完了就萬事大吉了,接下來還有一堆事收尾,回來還要開會,接受慣例問話然後就是寫報告,使勁憋借口把不能寫的點忽悠過去,直到昨晚凌晨兩點,刷了下寵物視頻后才正式進入夢鄉,哪像這個被人從神戶搬上飛機又搬下來搬進他宿舍里放置,中間一直沒醒呼呼大睡,睡不飽才奇怪了。

而面對咲良娜的起床氣,五條悟——

“不要啦,休假當然是要來找你玩啦。”

咲良娜已經不理他了,轉個身面對着牆,被子一卷蓋住腦袋繼續睡回籠覺。

見此五條悟也歇了繼續逗她玩的心,畢竟真把人惹毛就完蛋。

“那我也繼續睡一會好了。”

這樣說著,他,是的,他相當自然的掀起床上被子的一角,鑽了上去。此時才發現他並沒有穿平時外出慣常穿的一套的咒高黑色制服,而是寬鬆T恤和運動棉褲的打扮。

對於他放輕了幅度熟練過頭的動作,背着身的咲良娜沒有給其它反應,似乎已經又睡回去了。

頭挨着頭,漸漸還真像被感染一樣又有了一點朦朧睡意,明明剛剛感覺是那麼清爽又清醒。

哦,差點把臉上還架着的墨鏡給忘了。

於是他取下自己的墨鏡,隨手塞到枕頭邊了。

那就,也睡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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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漫遊症:靈感來源於馬爾克斯《百年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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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主咒回]忙碌的五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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