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結婚與官司
蘇岑溪下了樓。
林淵其倚在車頭處,身形修長,但並不消瘦,Zara里普通的黑色襯衫穿在他身上竟然有種不輸奢侈品的氣質。
見她走過來,掐了煙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後從蘇岑溪手中接過箱子塞進後備箱。
蘇岑溪沉默地坐進副駕駛座,等林淵其上車的時候,他手上多了一個不大的醫療箱。
蘇岑溪低着頭出神,手臂忽然被人扯了去,她詫異地轉頭看去,林淵其正輕柔地捲起她的袖子,腿上橫七豎八放着雙氧水、紗布之類的東西。
白皙的手腕紅腫不堪,上面還有不少細小的傷口,可能是掙扎的時候被什麼東西劃到了。
蘇岑溪掙扎着想要收回手臂,卻動彈不得。
“別動。”林淵其責備地看了她一眼,繼而低下頭仔細處理起傷口。
林淵其嘴角不再含着一直以來的笑意,和善的面具似乎已經維持不住。
此刻的他,更像一個真實的人,蘇岑溪清晰的感覺到了他的情緒。
狹小的車廂,呼吸聲近在耳邊。
微微帶着些涼意的指尖在肌膚上的觸覺尤其明顯,他的每一個動作,蘇岑溪想忽略卻反而更加的清晰。
“另一隻。”
“不…不用了。”
她的反抗在林淵其這裏毫無作用,林淵其整個身子側了過來,處理着另外一隻手腕。
蘇岑溪一動不動地看着他的頭頂,心中微微一顫。
很溫暖的感覺。
“你最近沒看新聞嗎?”蘇岑溪突然鬼使神差的冒出這句話。
“嗯?”
“沒認出來剛才那人是和柳筱安鬧緋聞的那個嗎?”
“哦。”林淵其淡淡地應着,“渣男一個,剛才打對了。”
“醜聞也是我爆出去的。”
“幹得漂亮。”
她聽到林淵其平靜的回答,不知道為什麼,哽咽起來。
她覺得自己現在活得像個小丑。
“那你還要娶我嗎?”林淵其不得不停下來,重新坐直身子,看着她。
安靜了幾秒。
蘇岑溪正準備自嘲地扯起嘴角,林淵其突然揉着她的頭髮,在她的額頭輕輕落了一吻。
“為什麼不要呢?”
“什麼時候?”
“越早越好。”
事情總趕不上變化,蘇岑溪也沒想到僅僅半天就足以讓她改變心意。原定的交流也失去了意義,林淵其將她送到了徐奕萱家樓下就離開了。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蘇岑溪進門的時候,徐奕萱正在做飯,聽到動靜,從廚房中探頭,驚異地問道。
“不早了。”蘇岑溪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
“吃過飯了嗎?”徐奕萱放着調料,說道,“林淵其沒有去找你嗎?我以為你今晚要跟他一起吃飯。”
林淵其?
原來是從徐奕萱這裏知道她的地址,她還在疑惑林淵其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她家,大概因為等她太久了吧。
想到這裏,蘇岑溪微微彎起嘴角,心底一片柔軟。
“沒呢。”換了鞋子,她進到廚房給徐奕萱打起下手。
兩人吃飽喝足之後,坐在陽台的涼席上喝着酒看星星。
“奕萱,我要結婚了。”
“什麼?”徐奕萱一骨碌爬了起來,“你給老娘說明白!!!”
不管蘇岑溪解釋多少遍,徐奕萱都沒辦法消化自己閨蜜轉眼要嫁人了,嫁的還是個只見過三次面的人。
“早知道不帶你去酒吧了。”徐奕萱懊惱的說。
“不關你的事。”
蘇岑溪半眯着眼,從指縫中望着遙遠的星星。
柳筱安、賀華盛。她認真對待的人最後還不是把刀尖對準了她?
何必如此認真呢?
還不如瘋狂一把。
反正整個世界都是瘋狂的。
“明天把林淵其帶來,我要把關才行。”
“行了,睡吧。”蘇岑溪按住她,然後閉上了眼睛。
------世界不會因為誰的悲傷或不幸而停止轉動,生活還要繼續。
不過顯然蘇岑溪的不幸還沒有結束。
上午,蘇岑溪收到了今生第一張法院傳票。
名譽侵權的官司。
賀華盛以名譽侵權的理由,要求她公開道歉並賠償損失500萬元。
可笑。
蘇岑溪將傳票揉成一團,仍然不解氣,恨不得去踹賀華盛兩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
從黑名單將賀華盛的電話拖出來,撥了過去。
賀華盛的聲音帶着高高在上又故作抱歉的虛偽,“反悔了嗎?岑溪。”
“我呸,反你媽!”
“你以為這樣就夠了?嘶——”賀華盛激動地大笑,結果扯到了嘴角的傷口,他抬手按了按,聲音帶着狠勁,“讓你的姘頭最近小心點,給我帶綠帽子,還敢打我。我不會輕易饒了他的。”
蘇岑溪再也聽不下去,直接掛掉電話。跟這種人渣多講一秒都是浪費生命。
然而官司還是要打的。
下午,蘇岑溪約了個律師做諮詢。
兩人足足談了三個小時才結束,蘇岑溪開始認真地考慮要不要找人殺入賀家再把賀華盛那個人渣打一頓。
500萬的賠償金額,請律師的話,光律師費都要近30萬元了。
我曹!
蘇岑溪忍不住罵了一句。
猜到賀華盛是逼她和解,她偏偏咽不下這口氣。
可是不和解又能怎麼辦呢?
她掏不出30萬來。
人生,現實得可怕。
夜色漸晚,蘇岑溪孤零零地站在路邊,茫然地看着街道上的車水馬龍。
商場外牆的招牌亮得張揚,三三兩兩的女孩子打鬧着從她身邊經過,還有遠處傳來的結他聲,小孩摔倒的哭聲……
人與人的悲喜並不相通,蘇岑溪不明白他們的心情,也沒有人懂她。
蘇岑溪瘋狂的想要擺脫這種狀態,摸出手機打給徐奕萱。
電話被接通了,卻是池帆。
“岑溪啊,奕萱去衛生間了,你等一下啊。”
蘇岑溪猜測兩人正在約會,躊躇了片刻,“不用了,沒什麼事。”
掛了電話,蘇岑溪漫無目的地沿着街道走着。
街上的人像是被裝進自己的玻璃罩里,她擠破了頭也撞不進去。
“你打算走到什麼時候?”
蘇岑溪聞言抬頭,林淵其站在面前皺着眉看她。
昏暗的燈光投下來,淚眼朦朧間,竟如籠罩住神祇的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