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訴衷情 第五十九章 天階夜色
若曦停杯投箸，低頭似是在沉思些什麼。
少年見她思之入神，便也沒有打擾她。
她可能還在想蘇宛童的事，若曦她……有的時候太過衝動，容易被眼前之事沖昏頭腦。那妃子明顯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可若曦並沒有看透這一點。
以退為進，多高明的手段，看栗貴妃的臉色就知道此人不簡單。況且，在後宮之中活下來的女人，能是什麼樣的人？
若曦長舒一口氣，抬眸輕輕瞥了一眼。
晚宴上眾人還是一副有說有笑的愉悅模樣，然而這裏的氣氛還是令她感覺很不舒服，好像每個人都戴着一張假面具，雖然表面阿諛奉承，暗地裏卻想要致對方於死地。
若曦拿起杯中酒，頗為豪放地一飲而盡。
“王爺，妾身出去一下。”少女轉身，面向少年道。
少年點了點頭，算是默許了若曦。
少女看向蘇宛童，蘇宛童抬頭之時，正巧同若曦對上視線，她明顯讀出了若曦眼神的意思。
她是想跟她一起出去走走。
蘇宛童頷了頷首，吩咐旁邊的宮女在此等候，便偷偷溜出了大殿。
大殿門口，若曦佇立在原地，似是在等候蘇宛童。
“那……那個……”
蘇宛童戰戰兢兢，站在若曦身後，不敢發聲。
“你先跟我來。”
若曦回過頭看了蘇宛童一眼，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拉起她的手就往遠處走。
“你……你要帶我去哪裏啊？”
蘇宛童的衣裙不是很適合活動，長長的裙擺不時跟地面摩擦，疾步飛奔對她來說還是有些勉強。
“你跟我來就是了。”
若曦面色白皙，與平常無異，快步走了那麼久，大氣都沒有喘一下。
蘇宛童眨了眨眼，暗暗感覺這姑娘不簡單。
又走了一會兒，若曦這才停下，二人來到了一處花園。
蘇宛童捂着胸口，輕喘個不停，臉頰有些白裏透紅，汗水涔涔滴向衣襟。
若曦注視着蘇宛童，略微無奈地嘆了口氣，拿出袖中的手帕遞給她。
“給。”
蘇宛童盯着若曦的手帕發了會兒愣，半晌，她才接下。
若曦注意到蘇宛童猶豫之時，玉手有些顫抖。
“謝……謝謝……”
蘇宛童衝著若曦，溫婉地笑了笑。
若曦亦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你不用跟我那麼客氣了。”
蘇宛童將手帕還給若曦，不禁問了一句。
“你喜歡鈴蘭？”
若曦毫無遮掩地坦率答道：“是。”
少女將手帕放進袖袋中，她那方淺藍色的手帕上正綉着這種名為鈴蘭的花。
“我……我應該叫你什麼好？你是八賢王的王妃……”
蘇宛童扭扭捏捏起來，臉紅紅的，很是窘迫。
“若曦，若曦就好了。”
少女托腮，繼續沉思道：“我記得我以前有自報過家門……”
“……嗯。”
蘇宛童略顯尷尬地點了點頭，先前確有此事，只不過她怎麼也想不起若曦的名字了，只記得她是一個雷厲風行的女孩子。
若曦一臉擔憂地望向蘇宛童，道：“好些了沒有？”
“已經沒事了。”
蘇宛童輕聲答道，她的臉色與先前相比，看起來要好多了。
若曦伸手道：“要不要去走走？”
“嗯。”
蘇宛童跟在若曦身旁，二人邁步向花園走去。
今夜微風清涼，天空之中星光璀璨，四下寂靜，吟蛩鳴叫聲不絕於耳。
倏地，若曦偏頭望向蘇宛童，道：“宛童……叫你宛童可以嗎？”
“嗯。”
宛童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若曦轉身，背過雙手，自言自語道：“會不會失了禮節啊，畢竟你貴為皇妃，而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地方官家的女子……”
蘇宛童緩緩搖了搖頭。
“沒有，沒有，完全沒有這麼回事。”
若曦微微低頭，嘴角微微上揚。
“那……宛童，我今日其實只想跟你談談心而已。”
蘇宛童應和了一聲，目光始終停留在若曦的身上。
微風拂過，一股清香在空氣中瀰漫開來，沁人心脾。
“宛童，你不用那麼緊張，我也是閑着無聊而已，你權當陪陪我了。”
若曦步履輕盈，神色自若，臉上之前的晦暗彷彿一掃而光。
“你想跟我談些什麼？”
蘇宛童小聲問道，她的語氣已不似方才那般緊張了，應是安心了下來。
“宛童你貴為皇妃，為何如此低聲下氣，任人宰割呢？”
若曦停下腳步，同蘇宛童對視，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
“我……我……若曦，並不是身為皇妃就可以挺直腰板的……有些不受寵的嬪妃可能一生都只能獨守空房，無人垂愛。”
蘇宛童移開視線，若曦那真摯的目光令她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
“可栗貴妃她如此欺負你……”
蘇宛童搖了搖手，打斷若曦的話。
“栗貴妃的母家勢力很大，她現在可以說是如日中天，哪有妃子敢得罪她，就連皇上有時都要看她的臉色。”
若曦嘆了口氣，蹙了蹙眉，一股無奈湧上心頭。
“宛童，你太善良了，如此的逆來順受，總有一天會害了你的。”
蘇宛童扶着胳膊，苦笑道：“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若曦垂眸，露出些苦澀的神情。
確如宛童所說，她比誰都清楚，可她還是見不得這樣的事在自己眼前發生。
“啊！蛇！”
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將若曦的思緒拉回到現實。
二人面前，一條花斑蛇口吐信子，來勢洶洶。
“別怕。”
若曦如往常一樣淡定冷靜，似乎對於眼前之事司空見慣一般，她身旁的蘇宛童扯着她的衣袖，貼在她身邊，似乎被嚇得不輕。
那隻蛇移動速度極快，眼看就要衝到二人身前之時，幾隻暗器釘在它的七寸和三寸上。
蛇已然一動不動，它身上飛濺出的血向周圍氤氳開來。
若曦將左手中的暗器收進衣袖裏，情急之下，她才出了手。
少女轉身，握住蘇宛童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沒事了。”
蘇宛童這才緩緩睜開眼眸，望向若曦。
也不知剛剛她看到什麼沒有。
若曦暗暗思忖道。
“若曦。”
蘇宛童一下子撲到了若曦的身上，眼中含淚，有些抽噎。
若曦輕輕撫摸着蘇宛童的後背安撫道：“我在呢，沒事了沒事了。”
少女眯了眯眼瞳，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那隻花斑蛇是她認識的種類。在中原，理應看不到這種蛇，難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