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釁
容玉原本往樓上走的步伐立刻收了回來,眯着眸再次看向那張漂亮的邀請函。
紅底描金,鐵畫銀鉤,原本花里胡哨的邀請函在容玉眼中也逐漸變得意味深長。
聯邦軍校真的不知道葉歸瀾被派遣出去開疆擴土征服荒蕪星系?那容玉是打心眼裏不相信。
原本容玉還以為聯邦軍校只是不死心碰碰運氣,最多試探一下葉歸瀾對自己這個花瓶妻子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但是當聽到G02機械人管家說出對方表明自己也可以代表葉歸瀾上校出席的時候,那軍校管理層的意思就變得有些曖昧了。
畢竟,整個首都星乃至整個聯邦,還有誰不知道她容玉只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呢?
想到這兒,容玉突然笑了起來:“我?葉家把我看得死死的,我怎麼出門?要知道我可是連出這個別墅的權限都沒有啊。”
G02回答道:“夫人,葉上校離開前曾經給予G02修改出入權限的資格,在特殊情況或者正當理由下,夫人是可以出入別墅的。”
……
所以葉歸瀾這一手,擺明了就是軟禁自己對吧?
得到了G02的解釋,容玉便也沒有再糾纏,繼續往樓上走去。
G02見狀,連忙漂浮着滑到容玉身邊:“夫人,關於聯邦軍校的邀請,請問我該如何答覆?”
“去啊,幹嘛不去?”容玉輕嗤一聲,語氣帶着濃郁的鄙夷。
容玉說完,翻身關上了房門,把G02關在走廊外,自然也就忽視了G02漂浮着的球體下方,閃爍着的綠色光點。
那是機械人正在錄音的標誌。
聯邦軍校的畢業典禮正好遇上校慶,校方領導格外重視,不僅在場面上極儘可能的盛大隆重,邀請的嘉賓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甚至特許了聯邦官方媒體進入軍校進行採訪和直播。
容玉站在一群穿着軍裝身姿筆挺的軍方人士身邊,顯得格外突兀。
容玉身高一米七五,在華夏軍校也算得上高挑了,但是在星際時代這個人人都能夠注射基因改良試劑的地方,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在拍攝紀念照的時候,所有人站在一塊兒,就獨獨容玉的位置突然凹下去了一小截。
容玉的出現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嘶,那人是誰啊?之前都沒有接觸過?”拍完紀念照后,容玉聽見有人竊竊私語着。
緊接着,就有人語速飛快地回答了那人的詢問:“那個啊,就容玉,葉上校的……嗯。”說到最後,彷彿是不齒容玉的身份,他輕聲用語氣詞一筆帶過了。
“哦,就那個花瓶。”對方秒懂。
類似的交頭接耳在容玉身邊此起彼伏,所有人彷彿都沒有顧忌容玉本人,交談得那叫一個肆無忌憚。
容玉就這樣頂着所有人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大喇喇坐上了原本留給葉歸瀾的位置。
正好,聯邦傳媒的攝像頭掃到了嘉賓席,所有人一眼就看見了放着“葉歸瀾上校”的名牌的位置上,坐着一個容貌精緻的女性。
一瞬間,直播間就炸開了。
“草草草!那個女人是誰?憑什麼坐我男神的位置!”
“斯哈~有一說一,她長得挺漂亮的。”
“漂亮?她就是被論壇扒爛了的容玉,那個葉上校家的花瓶!”
“呵呵,覺得花瓶漂亮的怕是瞎了眼,建議趕緊去看眼科。”
“每日一刷,葉上校今天和那個花瓶離婚了嗎?”
……
彈幕一瞬間熱鬧非凡,五花八門的言論迅速覆蓋了整個畫面,攝影師彷彿感受到了觀眾的熱情,故意將鏡頭放大給到了容玉。
緊接着,彈幕上各式各樣的辱罵刷得更歡了。
對於直播間的狂歡,容玉並不知情。
她此時正杵着下巴盯着正前方的廣場。
畢業典禮還沒有正式開始,但是畢業學院們已經陸陸續續在指定的位置站好了。
他們身姿挺拔器宇軒昂,只不過盯着嘉賓席位上的容玉的目光有點兒滲人。
容玉對這些年輕人對自己的看法並沒有太大的興趣。畢竟這兒是軍校,葉歸瀾又是開天闢地最年輕的上校,聯邦軍校內十個怕是有八個都是葉歸瀾的狂熱粉。
對自己這個空降花瓶抱有敵意,容玉覺得不要太正常。
容玉這時候的注意力,都被廣場另一側排列的機甲吸引了。
並不像華夏幻想小說中那般精緻魁梧,聯邦軍校的機甲顯得有點兒破舊,斑駁的塗漆脫落,露出金屬色的骨架,容玉甚至看見其中一台機甲的關節臂隨着吹過的風輕微晃動。
容玉:……
這聯邦軍校的機甲,似乎有點兒出乎意料的寒磣啊。
這麼想着,容玉眼裏難免露出點兒嫌棄。
聯邦直播的攝像頭正對準容玉呢,高清大屏將容玉眼底的嫌棄忠實地傳遞給觀眾。
於是,下一秒,直播間又炸了鍋。
“我沒看錯吧,花瓶那表情,是嫌棄?”
“花瓶嫌棄?她有資格嫌棄嗎?全星際誰不知道就她一個機甲匹配度為零的廢物啊。”
“哈哈哈哈,花瓶看不懂機甲,所以不被機甲接受,有理有據。”
……
觀眾正冷嘲熱諷着呢,直播間畫面一轉,對準了主席台上的校長。
顯然,畢業典禮要正式開始了。
各校的畢業典禮都差不多,校長致辭,共唱校歌,然後是畢業生授徽儀式,畢業生代表發言,然後再邀請一個有影響力的嘉賓做個講話鼓勵一下這些即將加入軍隊為聯邦效力的年輕人。
容玉撐着下巴,目光從主席台掃過操場,已經開始覺得有些無聊了。
等到聯邦軍隊的一位將軍致辭完畢后,容玉輕輕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應該是快要結束了。”
只不過,容玉實在是高興得太早了。
按照道理,接下來應該是畢業生自由活動,拍照或者切磋的時間。
但是,在系主任宣佈解散后,廣場上的畢業生們全都站在原地沒有動,目光統一灼灼盯着在嘉賓席上幾乎無聊地快要睡過去的容玉。
感受到無數視線的容玉抬眸,正好看見為首那人眼裏灼灼的怒火。
“校長,我有個請求。”在為首那人和容玉視線相對的那一秒,他立刻往前一步,對着主席台朗聲說道。
“哦?”校長已經猜出了這群年輕人的意圖,但是卻並沒有制止,而是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那年輕人彷彿得到了鼓勵,聲音更加洪亮:“今天是我們的畢業典禮,也是我們即將加入軍隊的時候。但我知道,我們尚且年輕,還有許多不足,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們的前輩,有許多值得我們學習的方面。”
容玉聽着這看似吹捧實則陰陽怪氣的發言,稍微坐直了身體。
這話,幾乎就直愣愣衝著她來的啊。
果不其然,那人下一秒就抬手,指着容玉:“但是,坐在葉歸瀾上校座位上的那位女性,我見識淺薄,着實看不出您有什麼值得我們學習的。”
廣場上氣氛安靜,容玉撐着下巴的手放了下來,改成靠在椅背上:“所以?”
聲音不大,但是經過直播的傳遞,幾乎所有人都挺出了容玉居高臨下的嘲諷意味。
“所以,藉著畢業典禮的場地,我正式邀請您與我一戰,勝負不論,還請您展示出值得我學習的方面。”年輕人站在風中,正氣凜然,一時間還真震懾了不少人。
容玉餘光看見自己身邊剛才致辭的那位將軍,眼中已經流露出欣賞的神色了。
容玉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為首的年輕人。
年輕人不遑多讓,目光不移盯着容玉,一副傲骨不容折的模樣。
廣場上一片安靜,就連直播間也沒有人發彈幕了。
好半晌,容玉終於出聲了:“憑什麼?”
哈?
那年輕人有點兒懵,在這麼一個大庭廣眾的場合,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挑戰坐在嘉賓席上的容玉,按照道理,容玉就算是為了維護葉歸瀾的尊嚴也得應戰。
緊接着,年輕人似乎想通了什麼,迷茫的表情迅速消退,換上了鄙夷。
估計是知道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花瓶,不敢下來丟臉吧。
也對,畢竟容玉是於機甲匹配度為零的廢物,正常人就算再怎麼不適配,操縱機甲抬個手轉轉頭還是可以的,只有容玉,別說操縱機甲活動,怕是精神力剛連接上機甲她就得頭昏腦花地暈過去。
站在主席台上的系主任見狀,輕咳一聲:“那個……葉夫人,這位是我們這一屆畢業生的第一名,按照以往的慣例,他有資格挑戰嘉賓席上的任何一位。”
以往確實是有這樣的慣例。
那是為了磨一磨這群初出茅廬的小傢伙們的鋒骨,往年的嘉賓席上都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少年的老油條,接受挑戰既是為了軍隊的威嚴,也是為了告訴這群年輕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然而今年出了容玉這個花瓶變數,挑戰軍方這一傳統慣例的意義,怕是要打折扣了。
不過看着這群年輕人屈辱又輕蔑的表情,系主任轉念一想,倒也沒有制止:葉歸瀾沒有來,本就足夠打擊他們的士氣了,容玉……就當是給他們的畢業祭旗吧。
容玉聽完系主任的解釋,倒沒有把重點放在“聯邦軍校的慣例”這件事上,而是注意到了系主任口中那個“這一屆畢業生的第一名”。
她咧開嘴角,露出側邊的虎牙。
這不是巧了嗎?在華夏軍校,她也是干翻了不知道多少同窗,勇奪那一屆優秀畢業生的人啊。
也正是因為這個,容玉在軍校時期就養成了惡趣味:最喜歡打壓自以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優等生了。
於是,也不需要其他人催促,容玉在眾目睽睽下起身,沿着嘉賓席的台階逐級往下,走到了廣場上,與那個站在廣場中央的年輕人對峙。
“看你嘴上這麼能嗶嗶,那我就勉為其難來會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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