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離

分離

清晨,那一抹焉紅的日光剛剛爬上山頭,霍格沃茨校園裏苦逼的備考生們就已經起床洗漱完畢,在人頭涌動的過道上,順着人流向禮堂挪動。

“妮婭,妮婭……”

正在隨波逐流的妮婭抱着一堆書,聽到身後有人呼喚她的名字,就擠到了牆邊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是哈利!

她回過頭,看到了對方的身影由遠及近,頭髮亂糟糟地堆在頭上,兩頰因為跑動而染上了不自然的紅暈。

一個聖誕假期不見,怎麼大家都比自己高了?

看着對方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身影,妮婭一邊在內心默默吐槽着,一邊又不自覺地挺直了身體。

“哈利!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她對面的少年似乎已經平復了過快的呼吸,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怯怯地開口:“鄧布利多教授讓我帶話給你,妮婭。”

鄧布利多教授帶話給自己?

是他終於相信自己所說的一切了嗎?

此時,距離妮婭向鄧布利多攤牌已經過去了三天時間,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哈利的一句話又讓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希冀地盯着對方,淺灰色的瞳孔閃爍着點點光亮,等待着最後的結局。

但站在她對面的哈利似乎很謹慎,眼珠子往四周掃視了一圈,最後才微微彎腰伏到妮婭的耳邊,輕聲地說:“鄧布利多教授將要離開校園一段時間,去處理一些棘手的事情,他囑咐我在他沒回來之前,遇到什麼問題都可以過來找你,還有……”

他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對接下來要說的名字感到十分抗拒,猶豫了幾秒鐘后,才做好心理建設,忿忿地接了下去,“還有可以找斯內普教授!”

出走?處理棘手的事情?難道是教授相信了自己,去處理伏地魔的事?

妮婭低下腦袋,雙手的指甲無意識地扣着懷中魔藥學課本書皮,感受着粗糙羊皮紙劃過指尖的觸感,可以幫她在嘈雜的環境中更好地集中注意力,思考問題。

兩個人交頭接耳的姿勢靠得很近,哈利呼出的氣體很輕易就拂過了妮婭脖子上的裸露皮膚,惹得她不禁往後縮了縮脖子,嘴角也揚起了淡淡的笑容……

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中,這樣的交流更像是親密的情侶,雖然在場的當事人內心都和明鏡一樣坦坦蕩蕩,但是這副畫面在不遠處某個人的眼裏,就是調情無誤。

有些慢半拍的哈利終於意識到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太過接近,滿臉抱歉地後退了一步,卻被一雙不知從哪裏伸出來的手揪住巫師袍的領子,狠狠地甩了出去。

“格蘭芬多,扣十分。”

這個聲音的主人快速地從兩人之間跨了過去,只留下一個金燦燦的後腦勺和消瘦的背影。

這是妮婭最熟悉的背影。

德拉科,這三個字就如同卡在了喉頭卻無法衝破,只能任由它百轉千回,灼傷了整個胸腔……

鄧布利多的離開給了烏姆里奇一次絕佳的機會,她的親衛隊也變得更加有權有勢,吸納了更多的學生為她效力。

德拉科便是其中一員。

當象徵權力的徽章別到他胸口的那一刻起,他感受到了一種被別人所需要的感覺。

他不再是依靠父親、懦弱的少爺,而是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有擔當的人。

只是,他現在的眼中釘不單單隻是那個疤頭,和那群聒噪的格蘭芬多們了。

他深知父親給自己的任務,也明白如此高傲的父親是遇到了多棘手的事情,才會讓自己的兒子去做一些之前他都不屑去做的事情。

馬爾福這個姓氏承載了太多太重的使命,已經壓垮了父親的背脊,那麼也是時候讓自己來分擔一些馬爾福家族男人該做的事。

走廊上發生的小插曲並沒有對禮堂里的學生們造成任何影響,大家如同往常一樣,坐在自己學院的長桌上吃早餐,低聲地討論着最近的天氣,或者斯內普教授的留堂作業……

直到貓頭鷹的到來,才打破了這一片祥和之氣。

格蘭芬多的長桌上突然爆發了尖叫聲,緊接着是凳腳摩擦地面和凳子倒塌的聲音。

鋪在桌面上的《預言家日報》裏,滿頭版的十張黑白照片,九個男巫和一個女巫的面孔,有的在無聲哂笑,有的傲慢地用手指敲着邊框。每張照片下注有姓名和被關進阿茲卡班的罪行。

安東寧多洛霍夫,一個男巫蒼白、扭曲的長臉對着面前的人冷笑,罪行是兇殘殺害吉迪翁和費比安普威特夫婦。

奧古斯特盧克伍德,一個頭髮油光光的麻臉男子倚在邊框上,一副厭倦的表情,罪行是向神秘人泄露魔法部機密。

奧莉芙此時也將手裏的《預言家日報》遞了過來,妮婭的目光一下子被那個女巫吸引了。

第一眼看報紙時對方的面孔就跳入了她的眼帘,黑色的長發在照片上顯得亂蓬蓬的,厚眼皮下的眼睛瞪着前方的虛空,薄嘴唇上浮現出一絲高傲的、輕蔑的微笑。像小天狼星一樣,她還保留着一些俊美的痕迹,但阿茲卡班暗無天日的時光,已經奪走了她大部分的美麗。

貝拉特里克斯萊斯特蘭奇,罪行是酷刑折磨弗蘭克和隆巴頓夫婦,導致二人永久性殘廢。

……

妮婭握着報紙的手在輕微顫動,似乎在壓抑着一些將要噴薄而出的情緒。

照片的上方,則是巨大的標題:魔法部昨天夜間宣佈阿茲卡班發生大規模越獄事件。

部長康奈利-福吉在辦公室接受採訪時證實十名重犯於昨晚脫逃,他已向麻瓜首相通報了逃犯的危險性。

福吉這不是變相承認了伏地魔的存在嗎?這十個食死徒可都是伏地魔的得力助手。

那之前他的逃避、否認,還有污衊自己父親、哈利以及鄧布利多的事現在都成了可笑的笑話和鬧劇。

此時的禮堂里,已經響起了不大不小的討論聲,這些出生在魔法家庭的孩子從小就聽說過這些食死徒,他們的名字幾乎和伏地魔一樣恐怖,他們在伏地魔的恐怖統治下所犯的罪行眾所周知,而且霍格沃茨的學生中就有受害者的家屬。

但妮婭目前最擔心的還是父親的安危,除卻那些純血家族擁護者,這些越獄的亡命之徒也不會放過曾經是叛徒的父親。

只能希冀鄧布利多教授和鳳凰社能好好保護父親。

滿懷心事的少女瞬間沒了食慾,放下手中的湯匙,整理着手邊的書籍,準備去開始今天的課程。

今天的第一節課,是特里勞妮教授的占卜課,但是卻有烏姆里奇在旁聽。

在香氣熏人的塔樓樓頂的房間裏,粉紅蛤蟆坐在火爐邊,不時打斷特里勞妮教授越來越歇斯底里的講課,問她鳥相學和七字學之類刁鑽古怪的問題,堅持要她預知學生的回答,並要求她展示用水晶球、茶葉和魔文石占卜的能力。

坐在角落的妮婭十分同情地看着講台上教授逐漸扭曲的臉和被她自己抓得亂蓬蓬的頭髮,只覺得她快要崩潰了。

空氣中還瀰漫著一絲絲甜酒的味道,混合著獨特的香薰味,讓人有些作嘔,看來她們的教授上課前還去喝了一點烹調酒壯膽。

但憐憫的目光並沒有在對方的身上停留太久,因為目光的主人清楚,與其在這裏憐憫別人,還不如想想自己的事。

淺灰色的眸子慢慢收斂,妮婭抽出隨身攜帶的羽毛筆,開始在桌子上的羊皮紙上寫寫畫畫……

羽毛筆細細的筆頭重重地在羊皮紙上落下灰黑色墨水的痕迹,空氣中只能聽到“沙沙沙”的摩擦聲,少女金色的長發垂了下來,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有一些事情她必須記下來,因為她怕時間不夠了,也怕以後的某一天,她就不再記得了。

這是一種陌生又離奇的感覺,她彷彿和特里勞教授說得一樣,將自己的意識浮在虛空中,透過那層層障礙,去看透迷霧那邊的真相。

只是現在的她能力還不夠……

這受難一般的占卜課終於接近了尾聲,妮婭在紙上這下最後一個單詞之後,便停下了手裏單一的握筆動作,揉了揉自己發脹僵硬的右手手腕,抬起頭不經意地掃視着整個教室。

彼時的她和德拉科總會坐在靠近窗戶的長凳上,因為那裏即使不能開窗通風,也能透過紅色的窗帘看看窗外的風景,然後合著特里勞妮教授特有的空靈嗓音,靠在軟軟的墊子上昏昏欲睡。

以往的記憶就這麼毫無徵兆地開始泛濫,但是現時的風景早已物是人非,依舊是那個窗檯邊,卻早已不見了少年少女互相依偎的合影。

德拉科沒來上占卜課?

妮婭直到此時才發覺這件反常的事情。

在她的記憶里,德拉科似乎沒有逃過課,即使是再忙再累的魁地奇訓練和受傷,他也會第一時間調整好然後準時出現在課堂上。

那麼今天缺席的原因?或許還真的和烏姆里奇有關。

其實對於德拉科參加了“烏姆里奇親衛隊”的事情,妮婭也早有耳聞,這就是原本她的記憶和幽靈小姐的記憶會發生的事情,只不過被推遲了,而此時的她卻不會再去過多摻合一些事了。

那天,鄧布利多的話還在她耳邊迴響。

“我需要提前幾年對以後的若干年做出決定,這是我的使命,但是你不需要,隆巴頓小姐,你只需要對自己負責。”

“叮叮叮”,下課的鐘聲剛剛好響起,也打斷了她飄忽的思緒。

阿茲卡班越獄事件見報的第二天早上,學院的佈告欄上又貼出了新的告示:霍格沃茨高級調查官令茲禁止教師向學生提供任何與其任教科目無關的信息。

以上條例符合《第二十六號教育令》。

緊接着這份教育令,還附上了一份委任公告書,裏面的內容卻引起了在場所有斯萊特林學生們的廣泛討論。

這是關於“撤掉擁有劣跡的學生妮婭·隆巴頓,斯萊特林女級長職位”的告知書,以及“重新任命達芙妮·格林格拉斯為斯萊特林女級長”的通知。

人群中爆瞬間發出了竊竊私語聲,這種直接越過校長鄧布利多教授和院長斯內普教授下達任命的行為,確實是非常囂張和肆意妄為。

大家都以為阿茲卡班越獄事件會使烏姆里奇收斂一點兒,以為她會為她親愛的福吉眼皮底下出的這個大紕漏而羞愧。然而,這件事似乎只是使她更瘋狂地想把霍格沃茨的生活控制在她的掌心裏。

不知道是從誰先開始的,人群中又出現了小小的騷動,緊接着,擠在一起的學生們都主動地向外靠攏。

很快,斯萊特林休息室的中央便被騰出了一塊類圓形的空間,而那個接受了在場所有人目光的少女就是新任的斯萊特林女級長,達芙妮·格林格拉斯。

她的臉上帶着自信張揚的笑容,美容魔葯的神奇運用也讓她看起來容光煥發、精神奕奕。

透過她的背影,坐在墨綠色沙發上的斯萊特林男級長依舊是黑着一張帥臉,纖長的手指交疊着支起下巴,灰藍色的眸子不知道望向哪裏,眼神空洞,似乎對周圍的喧鬧毫不在意。

“轟隆轟隆”斯萊特林休息室的石門十分不合時宜地被打開了,進來的人卻是在場所有人八卦的中心。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有惋惜的,有吃驚的,也有幸災樂禍的……所有的一切都被妮婭盡收眼底,包括那位不遠處的金髮少年。

只是那灰藍色的眼睛裏已經不再有任何波瀾,只是輕輕一瞥,便移開了目光……

就在妮婭糾結着怎麼擺脫這些人的評頭論足時,奧莉芙已經從人群中沖了出來,神色複雜地拉起她的手,想要把她往女生寢室拖……

但尖銳的女聲還是陰魂不散地響了起來。

而這位發聲者不是別人,正是新任的斯萊特林女級長,達芙妮。

只見她雙手環胸,一雙藍眼睛死死地盯着妮婭離開時的背影,端着架子慢條斯理地開口:“作為級長,我有義務提醒你和監督你,妮婭·隆巴頓,不要再犯相同的錯誤,不然,下次可不是警告那麼簡單!”

對於這種盛氣凌人的挑釁,妮婭早已料到,在自己失去權勢之後落井下石或者視而不見,也只有“明哲保身”的斯萊特林們能做到,這很可笑,但是卻十分現實。

現在已經有那麼多煩心的事和要做的事,她實在無法分身乏術去理會這些冷嘲熱諷,唯一能做的就是視而不見,少生事端。

二月中旬的天氣,已經變得有些溫暖潮濕了,而本學年的第二個霍格莫德周末就是情人節。隨着每天早上特定時間嘈雜的貓頭鷹扇動翅膀的噪音,昆汀將一個印有馬爾福族徽的小包裹扔到了妮婭坐的餐桌上,還濺了她一身的蘑菇濃湯汁。

在她低呼聲中,那隻威猛的貓頭鷹在上空盤旋了幾圈,幾次想俯衝下來停在妮婭的旁邊,卻都被不遠處的主人惡狠狠地盯着,最後只能做罷,垂頭喪氣地飛出禮堂的窗戶……

首先映入妮婭眼帘的是一封鎏金的信,或者說是訂婚宴的邀請函更為合適,而上面的名字確是非常熟悉:

德拉科·馬爾福&達芙妮·格林格拉斯

“叭嗒”

隨着包裹里一個熟悉物件的掉落,妮婭的目光也隨之被吸引。

那綠色的吊墜就這麼孤零零地躺在斯萊特林的長桌上,閃着幽幽的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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