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難處
等妮婭離開聖芒戈時,已經是1個月以後,落下這麼多的課程,對於今年還要參加考試的人來說,真不是一件好事情。
她的隨身物品已經全數歸還,書包里還多了一包五顏六色的小藥片和一瓶瓶的魔葯。
初見刺眼的陽光,夾雜着白色雪地的反射,讓妮婭有一段時間的失明,她不得不閉上眼睛,緊緊地握着身邊治療師的手,才能保持身體的平衡。
這位穿着常規白色袍子的治療師是專門負責妮婭起居的懷特,因為家裏有一個和妮婭年紀相仿的女兒,便不由地對這位小病人多了一份關切和擔憂。
她伸出手,掂了掂妮婭纖細的手臂,一想到對方被病痛折磨,內心又不免多了幾分心疼。
“回去後記得按時吃藥,如果有任何不舒服,可以來找我。”懷特彎下腰,輕輕撫摸妮婭柔順的金髮,順便將一張小紙條塞進了她的手裏。
冬日暖陽里的微風輕輕拂過,少女已經齊腰的金色長發飛揚,臉上的笑容也逐漸燦爛。
是的,她重獲自由了。
回程的路似乎並沒有花費很長時間,當妮婭乘坐的馬車在高空中平穩行駛時,窗外也多了許多往霍格沃茨趕的馬車。
在過去的時間裏,通過醫療翼的治療師堅持不懈的努力,那個鬧的大家都不安寧的病症終於得到了控制,而那些請假回家的學生們也開始陸陸續續回學校繼續學習。
也許是上車前服用的藥物開始起效了,睡意漸漸襲來,她的眼睛眨巴了兩下,終於抵抗不了濃重的睡意,快速地進入了夢鄉。
在永不見光的地下室里,金髮少年手握魔杖,對面是破舊不堪的玩偶,旁邊的玻璃罩子裏還有不少爬蟲、蟾蜍的屍體。
德拉科在馬爾福家族的別院裏,度過了最讓他痛苦的半個月。因為開始正視了自己的懦弱和能力不足,所以他必須努力。
“叩叩叩”木門被敲響,正在集中精力的少年顯然是被影響了,本就不太紅潤的臉也變得更加慘白。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我手裏的懲罰咒很快就會落在你的頭上。”
顯然是對剛才被打擾的事情十分不滿,德拉科眉頭緊皺,十分不耐煩地打開門,對着他面前的家養小精靈大發脾氣。
“撲通”又是跪地的聲音。
家養小精靈不停地磕頭求饒着,聲音因為恐懼而不停顫抖,“嗚嗚,小主人不要生氣!這裏有……有主人的信,十分……十分緊急,所以才會打擾到小主人練習……真的十分該死。”
父親的信?
這封突如其來的信在此時此刻顯得十分怪異,因為出於安全和保密,他們之前的交流都是通過雙面鏡完成的,而且為了保護別院的位置不被泄露,他們也絕不會使用貓頭鷹通信。
帶着疑惑和十分的警惕,德拉科讓家養小精靈拆開了這封信,而他自己則是舉着魔杖在一邊做好抵禦攻擊的準備。
地下室里依舊是如此安靜,連一絲絲風都沒有,燭光的照耀下,那份泛黃的羊皮紙就這麼薄薄地攤在小精靈的手裏,微微顫抖。
而四周,什麼奇怪的事都沒有發生。
在確定信封上沒有什麼奇怪的魔咒之後,才慢慢地打開它仔細閱讀。
信里的內容很簡單,只有幾個單詞:
“回家”
在接到烏姆里奇要求回校的通知,已經是德拉科回到馬爾福莊園之後的一周,在這短短的七天時間裏,這個還未經歷過風雨的少年,卻被迫接受了一些令他難以啟齒、憤怒卻無法反抗的事情。
他一直崇拜、敬重的父親低下了高昂的頭顱,匍匐着去親吻那個神秘人的衣角。
那個人的身上有德拉科最最厭惡的臭味,就如同無數骯髒低賤的地精同時出現在自己原本乾淨整潔的庄園裏。
這些氣味讓他作嘔,但是又不得不屈服,因為那個隱匿在黑暗中的神秘人,無時無刻都在釋放壓力,讓他渾身顫抖,如同被冰冷的蛇死死地纏住身體,不斷箍緊,慢慢地壓榨着他肺里所剩無幾的空氣……
這就是魔力的懸殊,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差距……
盧修斯再三向學校確認安全之後,才讓德拉科返回霍格沃茨學習,只是在整理行李的時候,發生了一些小插曲。
家養小精靈恭敬地站在卧室門口,看着自己的小主人如同往日一樣,握着一個小小的吊墜在窗台上發獃。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眉宇間是與他年齡不符的淡淡落寞,但單薄的肩頭使他看上去更像一個孩子,西落的霞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微微顫動的睫毛上,還有那緊緊抿住的嘴唇上……
在剛過去的一個月裏,小主人曾不止一次地想把這個吊墜扔掉或者焚毀,卻都在最後一秒停下了動作。
這個小吊墜究竟有什麼秘密?
小精靈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想了,勒緊馬的韁繩,讓他們帶着馬車一飛衝天。
風塵僕僕地走下馬車時,妮婭就看到赫敏朝她跑了過來,身後還跟着哈利和羅恩。
一個大大的擁抱伴隨着少女的體溫,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人的溫暖。
原來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原來自己是有朋友的。
“妮婭,你回來了!”身後響起了熟悉的聲音,妮婭一回頭,就看見奧莉芙牽着喬舒亞的手,往自己的方向快步走來。
終於,這場鬧劇過去了,霍格沃茨的校園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和生機,即使再大的風雪似乎也無法掩蓋這份蓬勃而出的生命力。
隨着氣溫的回升,黑湖的冰面連同遠處墨綠色山頂的積雪一起,正在慢慢消融,所有的一切都在漸漸復蘇……
但是,總是有人會打破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寧。
烏姆里奇,就是那個始作俑者。
仗着有魔法部撐腰,她手裏的權利正在逐漸膨脹,做出的事也越來越明目張胆、毫無顧忌。
那一張又一張為強調她權力而頒佈的教育令和法則就如同雪崩一般,砸在了所有學生們的肩膀上,引起了大部分人的不滿和牢騷。
但是,哈利組織的鄧布利多軍就是烏姆里奇霸權的反抗者們,雖然人數不多但也在日益壯大,魔咒練習也在她的眼皮底下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看到大家越來越嫻熟的動作和逐漸提高的成功率,哈利的內心便被自豪、欣喜等各種各樣的好心情所填滿,而往日盤旋在他頭頂的陰霾也慢慢散開了。
當然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他相信自己這一個學期都會過的非常順利。
“我是奉鄧布利多之命來的。”幽暗的魔葯辦公室里,只有一盞蠟燭散發著溫暖的光,斯內普坐在一張堆滿羊皮紙的大桌后,雙手交疊在桌面上,聲音一如既往的陰冷,“校長讓我來通知你,波特,他希望你這學期學習大腦封閉術。”
“學習什麼?”被突然叫到辦公室罰站的哈利愣愣地問,顯然是對這個事情十分不解。
他對面的人冷笑了一聲,卻也耐下性子繼續解釋:“大腦封閉術,防止頭腦受外來入侵的法術。是巫術中冷僻的一支,但非常有用。”
哈利的心臟劇烈地跳了起來。
防止外來入侵?可他沒有被附身啊,為什麼大家都這麼說??
“為什麼我要學……這玩意兒?”
“因為校長認為有必要,自此以後,你將一周接受一次單獨輔導,但不能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多洛雷斯烏姆里奇。明白嗎?”
哈利顯然是被嚇到,猶豫了一會兒,才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用那雙祖母綠的眼睛,怯怯地開口:“明白了。那……那誰來教我?”
“本人。”魔葯教授此時的耐心已經逼近極點,說話時也帶上了絲毫不掩飾的怒氣。
由斯內普單獨輔導??他到底做了什麼要受到這種懲罰?
這種想法一直在他腦海里盤旋,直到他走出魔葯辦公室,走上那陰冷潮濕的樓梯,重新回到格蘭芬多嘈雜而又溫暖的休息室里。
成為斯內普教授一對一補課的對象,已經是一件不容逃避的事。
聖誕節后的霍格莫德周末如期而至,在經歷了那恐怖事件之後,霍格沃茨的學生們終於重歸自由了,就連備考的五年級生和七年級生都暫時扔掉了繁重的課業,要去盡情地放鬆心情。
二月初的清晨天色灰白,寒意襲人,但依舊抵擋不了學生們的熱情。所有人都排着隊,等待着費爾奇放行。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這個原本熱熱鬧鬧的古堡里已經非常得冷清。
室外的風依舊可以颳得人臉生疼,妮婭用厚厚的圍巾裹緊了自己的腳和脖子,迎着風雪往霍格沃茨里最高的塔樓走去。
在校長離開的這段日子裏,這裏的所有東西好像都沒有落灰。那些精美的銀器立在了細長腿的桌子上,寧靜地噴着煙霧,旋轉着。男女老校長的肖像正在照片里打盹,他們有的懶洋洋地把腦袋靠在帶扶手的椅子上,有的則倚在肖像的邊框上。
辦公室里靜悄悄的,所有的東西都一動也不動,只有熟睡中的某個肖像偶爾發出的鼾聲或是抽鼻子聲才會打破這裏的寧靜。
難道皮皮鬼的情報有誤?校長還沒有回來?妮婭搓了搓被凍僵的雙手,掏出魔杖,又給自己補了一個溫暖咒。
這裏是鄧布利多的校長辦公室,安靜、漂亮、溫暖,還能聞到若隱若現的糖果的甜味。
突然,她身邊空蕩蕩的壁爐里突然冒出翠綠色的火焰,隱約可以看到飛速旋轉的人影。當鄧布利多高大的身影從火苗里浮現出來的時候,周圍牆上男男女女的巫師們都猛地蘇醒了,他們當中許多人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謝謝!”鄧布利多環顧四周之後柔聲地說著。當他的目光落在突然出現在他辦公室的妮婭時,確實有些小小的驚訝,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
只見他緊接着走到門邊的棲木旁,從袍子裏面的口袋裏掏出一隻幼小的、醜陋的、沒有羽毛的福克斯,把它輕輕地放在鍍金棲枝下面盛着細灰的盤子裏,這個位置是成年福克斯平時待的地方。
而被他忽略的妮婭也乖乖地站在那裏,默默地看着他把這些事情做完。
她察覺,最近幾日鄧布利多教授過的並不好,身上乾淨的巫師袍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變得髒兮兮,柔順的鬍鬚此時也糾結成幾塊,原本精神奕奕的眼睛也顯露了一位老者該有的混濁和疲態。
果然,在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魔法部對鄧布利多的指控和打壓也越來越多。如果不是忌憚鄧布利多的魔力和在巫師界影響力,福吉恨不得撤掉這個不聽話的人,讓烏姆里奇一個人獨攬大權。
“嘿!我親愛的妮婭,你在想什麼?”
蒼老而溫厚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終止了妮婭此刻的胡思亂想,她跺了跺因為長時間站立而發麻的腳,抬起頭直視前方的老者。
“教授,我有一些事情要和你坦白。”
鄧布利多一邊揮舞着魔杖“清理一新”,一邊聽完了妮婭的敘述,重新走到了桌子的後面,目光從半月形的鏡片后延伸,靜靜地審視着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一些關於伏地魔和哈利的事,一些連他自己都無法參透的事,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從這個女孩的口中說了出來,好似閑聊英國天氣那般輕鬆。這讓他陷入了沉思,不得不思考着這一切的真實性,而原本柔和的目光也逐漸犀利起來。
與此同時,站在他對面的妮婭,卻是與他截然不同的心境。在將心中所有的秘密全部吐露之後,妮婭只覺得卸下了重擔,渾身都輕鬆了許多。
原來的她實在太過要強,太過自滿,本以為知道了劇情以後的發展,就沾沾自喜,自以為可以應對所有的事情。
但現實卻讓她倍受打擊,從幽靈小姐的出現,到命定的必死結局,她努力反抗過,但依舊無法掙脫命運的掌控。這次被強制呆在聖芒戈讓她有了更多時間的獨處和思考,有些事情僅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已經是無力回天,她必須尋求別人的幫助。
“我該相信你嗎??隆巴頓小姐!”鄧布利多對她的稱呼變了,從“妮婭”變成了“隆巴頓小姐”,但是對此,她並不會感到驚訝,因為這種光怪陸離的事情確實很難讓別人信服,即使對方是最博學、睿智的鄧布利多教授。
兩個人所處的空間突然安靜了下來,靜到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妮婭能夠覺察到這個房間周圍的肖像都沒有睡覺,都在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地傾聽自己的解釋。
“去年的三強爭霸,我提供給您的信息都是真的,不是嗎?如果您還不相信,可以使用攝神取念,或者冥想盆,我都不會反抗的。我們之間的實力差距您非常清楚,我是絕對沒有能力去欺騙你,鄧布利多教授!”
這句話似乎炸出了更多的肖像,牆壁上的他們再也顧不上畫框的阻攔,一個兩個扎堆開始竊竊私語,袍子摩擦發出的沙沙聲和清嗓子的細小聲音此時也被放大了許多倍。
一縷陽光從校長辦公室的窗戶里溜了進來,落在少女金色的長發上和臉上,為之蒙上了淺淺的光暈。
鄧布利多望着面前的少女,沉默了許久之後嘆了一口氣,“你隨我來吧,隆巴頓小姐。”
此時的妮婭已經不懼怕任何質疑,所以當鄧布利多舉起魔杖從她的太陽穴抽出一絲絲亮銀色的物質時,她的臉上也沒有任何緊張和不安。
明亮的記憶線通過魔杖頂端的引導,滑入了妮婭面前的一個淺淺的石盆,隨着盆身雕刻的如尼文和符號,慢慢地變細直至消失。
“但願,這些記憶能證明我沒有欺騙您,也能幫助您儘快解決伏地魔,教授。”
說話的同時,妮婭的臉上也十分平靜,連望向鄧布利多的眼神也是毫無波瀾,彷彿眼裏所有的光都散盡了,只剩下了空洞洞、無神的軀殼。
鄧布利多很快就察覺到了異常,立刻停下了抽取記憶銀絲的動作。
看來,一次性抽取太多記憶絲,對於這個尚未成年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會造成影響。
當妮婭從校長辦公室出來時,太陽已經西落,遠處的山巒呈現出橘黃色的光邊,原本霞光滿天的天空也逐漸已被夜色所浸染,她帶好斗篷,裹緊了巫師袍,抵擋着無孔不入的寒氣,不由地加快了自己的腳步。
高樓之上,老者站在窗前,目送着這個小小的身影同太陽一起,消失在地平線。
但是他的視線並沒有及時收回,反而落在了遠方無盡的虛空裏,那裏,藏着他的一些回憶……
自從在醫療翼看到這個女孩的第一眼起,他便可以感受到對方靈魂的不完整,這是一種無法言明的絲絲聯繫,讓他不得不對這個女孩多加留意。
此後的各種事情,女孩父親的真實身份被揭曉,伏地魔圈土重來與馬爾福為首的純血家族接觸頗深,福吉的自欺欺人、一意孤行,還有那關於哈利的預言,都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刃,督促着他去解決這一件又一件的麻煩事。
鄧布利多閉上了眼睛,像是散盡了全身的力氣,身體倚靠在窗台上,把臉埋在手指修長的雙手裏。
現在,經歷過重創的鳳凰社還需要休養生息,但是他所有的計劃都必須一擊成功,所以……
月亮升起來了,視野里所有的東西都隱約閃爍着朦朧的白光,身後,那隻鳳凰的雛鳥正在鋪滿灰燼的窩巢里呢喃。
鄧布利多回頭,溫柔地笑了。
“福克斯,我可以相信她,你說對嗎?”
回應他的是一聲響亮的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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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真的大家都各有難處。
關於答疑:
其實關於妮婭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鄧布利多所有接下來的事情這點,我是有自己的想法:
第一,鄧布利多的信任不是那麼好爭取的,剛開始的時候,她不能做沒有把握的事;
第二,現在這個時間告訴鄧布利多,是因為這個世界所發生的事已經偏離了她之前所知道的劇情,只能孤注一擲去尋求鄧布利多的幫助,希望對方能儘快解決。
第三,她起初的目標是依靠自己能預知未來的能力,好好地活下去,直到幽靈小姐現身,才改變了原有的目標,擺脫自己成為幽靈的命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命運推着走的無奈之舉,但她也為自己在抗爭。
寫在最後:
寫長篇太耗費心力了,我最近幾天放假都在理清邏輯順序,反覆推敲大綱和劇情。
小聲bb,以後我要是再寫超過40萬字的長篇我就是汪汪汪(?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