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生牛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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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娃聽了三角眼一席話,氣也上來了:“你家主人願出一百兩買,我願賣,此事公平合理,我何曾訛人,如若你家主人反悔我便退了他銀子,我把虎扛回去就是。”說罷就去地上扛老虎。
那三角眼一把扯住春娃大聲道:“你這小子不識抬舉,既已賣出的東西怎能要回去?你當咱‘連雲堡’是好欺負的么!”,他左一個“連雲堡”,右一個“連雲堡”,那蠻橫的態度激起了春娃的怒火,春娃甩開那三角眼的手,從懷裏取出那一百兩的銀錠往地上一扔,一把將死虎甩上肩膀就往外走。
三角眼一邊扯住春娃一邊大嚷起來:“快來人哪,有人搶劫啦!”
話音剛落就聽一個粗豪的聲音道:“何人在此鬧事?!”
廚房門口大跨步走進一個彪形大漢,雙手叉腰,立在春娃面前。那大漢滿臉落腮鬍子,粗眉愣眼,膀大腰圓,站在春娃面前整整高過他一頭。
三角眼一見他進來,便哈着腰對他說:“呂三爺,您來得正好。這小子不識抬舉,賣了東西又要收回,訛咱們不明行市,說來便來,說走便走,根本沒把咱‘連雲堡’放在眼裏。不教訓教訓他,他還以為咱‘連雲堡’沒人呢!”
“你……”
春娃待要反駁,那呂三爺一擺手道:“小子,識相的你把銀子與虎留下走人,衝著咱‘連雲堡’的仁義招牌,咱家不為難你。我呂三在堡里說話多少也有些份量,你若是敬酒不吃,那就只能怪你自己了。”
春娃知道與他多說無意,又往外闖,呂三濃眉一豎:“小子,找死!”一拳擊向春娃胸口。
春娃肩上扛着四百斤的老虎,未曾想到他真的動起手來,這一拳竟未能躲過,結結實實受了呂三一拳。春娃只晃了一晃,呂三一愣,他平日苦練外家拳法,雙拳上均有數百斤的力氣,平常人吃他一拳不骨斷筋折,也要半天爬不起來。可這一拳似打在蒙了棉被的石頭上,手腕竟有些疼痛。呂三又驚又怒:“看不出你小子還真禁打,再接我一拳試試!”說罷運拳“呼!”的一拳又向春娃擊去。
春娃白白挨了一拳,怒火已難控制,他從未遇過如此蠻橫的人物,一伸手便捏住了迎面而來的鐵拳,微一用力,便聽“咯,咯!”數聲輕響。呂三臉色剎時變得蒼白如紙,汗珠涔涔而下,痛呼失聲。
“快來人啊!要出人命啦!”那三角眼見平素威風凜凜的護院教頭被人一招制住,驚叫着衝出廚房去搬救兵。春娃心想要壞事了,可又無可奈何,收回手往外沖卻已晚了。廚房前院已衝進七八個人,有僕役裝束的,有短襟練把式裝束的,而且人越來越多。路已經被堵住了,春娃扛着那隻虎站在廚房門口進退不得。
“崔總管來了!”人群立即讓出了一條路,崔總管五十來歲,頭髮雖有些發白,腰板卻仍是挺得筆直,瘦長臉上一撇山羊鬍子倒也讓人覺得誠實穩重。崔總管上下打量着春娃,臉上毫無表情,春娃寒酸古怪的裝束似乎引起了他的興趣。好一會兒崔總管才去看呂三,呂三此時右手拳頭已青腫得不成樣子,雖未暈過去,卻是呻吟不止。
“把他帶去治傷!”崔總管語言簡練直接,旁邊已有人扶着呂三走出了園子。崔總管看着呂三走出園子便轉身對春娃道:“敢問小哥如何稱呼?因何事起的爭執?”
春娃報了名,把事情始末粗略講了一遍,崔總管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瞪了一眼三角眼,三角眼嚇得低着不敢作聲。崔總管又對春娃道:“看來錯不在小哥了,只是呂三爺手掌被你捏碎了,這個面子‘連雲堡’栽大了,咱‘連雲堡’在江湖上的威名可不是隨意小覷的,小哥若不說出尊師名諱恐難交待過去。除非小哥你留下一隻手掌,‘連雲堡’便不再追究於你,你意下如何?”
師傅叫什麼名字,春娃真不知道,春娃只知道從自己記事起師傅就只讓他叫師傅,卻沒有告訴過春娃大名叫什麼,可若要他留下一隻手掌,春娃又認為不公平。崔總管的選擇題春娃沒法做也做不了,他只能選擇了沉默。
“能輕鬆捏碎鐵拳呂三的拳頭的人功夫肯定錯不了,既然閣下對咱的提議不置可否,說不得在下崔迪要討教閣下幾招了,出招吧!”崔總管一招“白鶴亮翅”擺開架式,人群忽地散開貼牆而立。春娃已無選擇,只得扔下死虎氣凝神集,亮開架式。
崔迪曾在武當門下習藝,“武當柔雲掌”頗有火候。他那一輩的俗家弟子中崔迪的掌力能入前三甲,江湖人送“石雲手”的雅號,並非浪得虛名。不過旁人尊崔迪出身武當,又是“連雲堡”世襲主管,從未有人叫過他的陣。春娃不知道這些,他只知道崔迪蓄勢待發時,氣息沉穩,功力紮實。崔迪也不敢輕敵,畢竟能一把就捍碎呂三拳頭的人功力自不會太差,他雙掌閃電般一拍一斬,向春娃攻了過去。
春娃平素練功時,師傅因有腿傷很少與他拆招,此次比武是他第一次實戰,明明可以格擋還擊,卻不料對方虛虛實實,見招拆招非常被動。須知武功一道不光要練熟武功招式,更要實戰,若無實戰經驗,即是遇見功力不如自己的對手也要吃虧。春娃在崔迪變幻莫測的攻勢前左支右撐,狼狽不堪,虧得他皮糙肉厚也難以承受對方內家掌力數十年功力的打擊。春娃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掌,自己卻一拳也沒能打到對方,只是崔迪懼春娃拳猛力大,不敢和他硬磕硬碰。
崔迪的弱點春娃並不知道,只以為對方武功高出自己許多,招式太過變幻莫測,可憐春娃那唯一的體面衣裳此時已變成了破布,崔迪銳利的掌鋒所過之處,春娃已多處挂彩。春娃以打獵為生,多多少少也有些野獸般的蠻性,越是受傷他越是惱怒,越是瘋狂。他記起十二歲時偶遇一隻野狼時的情形,在所有的辦法和招式都用盡之後,唯一可用的只有自己最原始、最簡單、而最正確的辦法,春娃最自信的便是自己的力量,一股天生的神力,春娃的神力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望過,那條狼最後被他抱住活活勒死了。此時論招式變化與拆招經驗春娃自知絕對不是對方的對手,一念至此,春娃再不猶豫,他石破天驚地大吼一聲硬拼着受一掌重擊抱住了崔迪。崔迪這一掌凝聚了十成的功力,擬想一招制敵,這一掌結結實實地打在了春娃的左肩上。春娃吐了一口血,卻沒有鬆開抱住崔迪的雙臂,反而越勒越緊,崔迪胸骨受到無以倫比的壓力。崔迪咬着牙拼盡全力一掌一掌重重擊打春娃的背部,春娃在吐完第三口血后,崔總管的手掌再也舉不起來了。
春娃鬆開了手,崔迪的屍體軟軟地倒了下去,圍觀的眾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崔總管死了!”忽然一個人失聲喊了出來,“抓住他!”驚醒的護院武師一哄而上將春娃圍了起來,卻是誰也不敢第一個上前。春娃覺得很疲倦,全身的骨架都像被拍散了,內髒的劇痛已漸漸麻木,但他還沒有倒下,他咬着牙,鮮血慢慢從春娃的唇邊流出來。
堡主很快就來了,正是那個鷹鼻的白臉書生,他的臉色更陰更冷了,連手中的那柄出了鞘的寶劍都比不上他的表情可怕。雪又下起來了,那柄出鞘的寶劍發出一道冰入骨髓的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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