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乘流

各自乘流

“陳可辛女士,我們現在已經大四了,這大學就要結束了,你有沒有什麼感想。”劉白把書捲成筒狀,手握話筒問向陳可辛。

陳可辛捏着嗓子,“咳咳,我這一生,奧不對這大學時光,能遇見你,遇見劉起,遇見陳書涵,遇見崔老師,遇見那麼多同學,當然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學霸,何其壯哉!”

陳可辛特意觀察了一下在說陳書涵時,劉白的臉色,就是裝作很生氣的模樣,但陳可辛也明白了,劉白已經不生陳書涵的氣了,但也不會再去做朋友什麼了。

陳可辛又舉起身旁的水杯,“敬你們,敬你們的混吃等死,敬你們的不務正業,敬你們的虛度四年。”

“好!呱唧呱唧!”劉白喊着劉起,兩人一起裝模作樣的拍了會兒手。

陳可辛雙手虛壓,示意低調點兒。

劉白單手托腮,看着陳可辛。

陳可辛有點兒慌,上一次她這麼看她的時候,她給她買了四年的飯。

“陳可辛,我們去旅遊吧。”

還好,還好,只是旅遊。

“不去。”

劉白一下彈了起來,“為啥!我們不是最好的姐妹嘛!我以後要給你當伴娘的!”

陳可辛深情地看着劉白,劉白倒是有點兒招架不住了,“看我幹啥,真噁心啊你,等下!”

“啊?”

“你不是那個吧?”

陳可辛被問懵了,但多年小黃書的經驗使她瞬間明白。

反問道:“你不是那個吧?”

兩人同時搖頭,還是好姐妹!

陳可辛頓了頓,拿起剛才的書,當作話筒,“至於我為什麼不跟你去旅遊吶,我總結了八點,第一,我們雖然是好姐……”“說重點!”

“沒錢啊。”

劉白跳起來,狠狠拍了一下陳可辛的肩膀,笑着說:“姐妹!我有錢!你出人就行!”

“啊…賣藝不賣身奧。”陳可辛猶豫地說道。

劉白想着逗逗她,便故意上下打量了起來,中間還不時點頭搖頭。

“我是真沒錢,姐妹,我也不能花你的,我的良心過不去啊!”

劉白故作老道地拍了拍陳可辛的肩膀,“姐妹,我爹出錢。”

“不好吧……”

“沒事兒,那你出吃飯的錢,我出旅遊錢,這公平吧。”

“可……”“你怎麼磨磨唧唧的,大二的時候,陳書涵騙的我那麼狠,你還站在我身旁安慰我,我們就是一生的好姐妹!”

劉白想了想,說道:“而且,你給我媽說,錢不用帶很多!”

“啥?”

“你媽不就是我媽啊!”

“奧好好,姐妹,我們是親姐妹!”陳可辛跳起來壓到劉白背上,劉白腿一軟,差點兒跪下。

話說回陳書涵,除了要考研的,大概每一個大學即將結束的人心裏都會很迷茫,不知所措。

陳書涵現在躺在床上,翹着二郎腿,目光獃滯地看着天花板。

這就要離開了,好像離開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能見到劉白了。

哪怕是約上陳可辛,陳可辛也不會叫劉白,退一萬步想,就算是陳可辛叫了劉白,並且劉白也來了,但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劉白就會瞬間消失不見。

沒有不散的宴席,古人說的話真有智慧。

四六級考試,專業證書,這兩項已經把陳可辛劉白兩人死死地壓住。

兩人在大三玩命地掙學分,一節課都沒有落過,每次都是爭當老師的小幫手,就連崔聘也誇士別三年,當刮目相看十次。

好不容易學分過了,兩個證徹底壓死兩人,什麼四六級,劉白的英語水平還停留在hello和helloKitty之間。

陳可辛倒是在熬夜數晚后,勉強壓線過了四級。

劉白斥巨資買了網上的課程,又花重金報了電線杆上的三千包過英語四級課程,結果只是穩步到達了Iknow之間。

陳可辛曾經問過劉白怎麼上的大學,劉白只是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說了句:“IKnow”

“啥?”

“我不說,英文你都聽不懂,這四級考試太水了吧。”

“你可拉倒吧!你說的啥!”

兩人打定主意畢業后要去旅行,要去看海,要去見山,要去拜佛,要去問道。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能順利畢業。

陳可辛哭了五個晚上,勉強條件都達到。

劉白哭了半個月,飯都吃不下,瘦了五斤,勉強有了個條件可以達到,普通話證書。

但當劉白知道自己拚命只能那個普通話證書後,哭的更凶了,這他娘誰不會普通話。

在之後,劉白考了兩次,拿到了普通話證書。

劉白手抖地點開了通訊錄,實在沒辦法了,只能惡補了。

“老頭兒,給點兒錢。”

劉建國的聲音傳了出來,“不是剛給過你生活費嗎?你怎麼又花完了?”

“死老頭兒,我花你的錢不就等同於花我自己的錢啊,反正以後都是我的!轉錢快點兒!”

之後,劉白收到了匯款信息。

劉白斥重金買了一篇論文。

陳可辛一旁感嘆道,有錢人的生活啊。

劉白笑眯眯地看着陳可辛調侃自己。

和老師告別,說著些虛情假意的話,拍了畢業照,宿舍四人也在學校處處角落都留下了照片,就是平常不輕易露面的學霸,也和陳可辛幾人拍了合照。

今天就是離開學校的日子,陳可辛不是什麼多愁善感的人,但也難免有些失落。

劉白倒是大大咧咧分沒啥感覺,還是笑眯眯地打包行李,等着快遞迴去。

劉白轉過頭剛想喊陳可辛幫自己來打包時,看見陳可辛一個人望着窗外,有點兒林黛玉葬花的樣兒。

劉白上前用肩膀輕碰陳可辛的肩膀,兩人並肩站立,一個只看窗外,一個只看身旁人。

“咋了你?你也要學林黛玉葬花啊?”語出驚人。

陳可辛仍是看向窗外,卻笑着開口道:“不愧是學漢語言的,這出口就是典故啊。”

劉白聳聳肩。

“誒你說,這麼多同學,以後就見不到了,有點兒……”

“有點兒什麼?”

“有點兒矯情。”

“切。”

劉白轉過身,拍了拍陳可辛的肩膀,笑着說道:“不愧是小說女主。走啦,我幫你搬行李。”

“嗯。”

劉白的行李只要扔到外面就有快遞小哥負責收,所以倒是兩手空空一身輕。

陳可辛拉着自己的大行李箱,劉白幫着拿着陳可辛的臉盆,其實陳可辛不知道的是,劉白曾偷偷的用她的臉盆洗腳。

劉白轉過身,倒着行走問道:“什麼時候去旅遊呀?”

陳可辛搖搖頭,“我感覺還是不太好。”

劉白上前兩步,拍了拍陳可辛的肩膀,笑着說道:“這次旅遊我請,等你工作了掙錢了,你請我去國外旅遊。”

“可……”“你不相信你能掙到去國外旅遊的錢,還是你覺得咱倆就這麼散了?”

“好的,到時候你想去哪個國家咱們就去那個國家。”“成交!”

劉白又開始學剛才的姿勢,後退着行走,“話說回來,什麼時候去?”

“趕早不趕晚,回家收拾收拾,過兩天咱們就去吧。”

“行!你不問我咱們去哪兒?”

“我當然……”“哎呦!”

陳可辛趕緊拉住快要摔倒的劉白,劉白倒着行走,也不轉過頭看看身後有沒有人,陳可辛都忘了提醒。

無巧不成書,是陳書涵。

陳可辛現在尷尬至極,說什麼好,自從上次陳書涵向自己坦白她對劉白的心意后,兩人的聊天記錄就只剩下了過年時互相群發祝福的消息。

“可辛。”陳書涵頓了頓,接着笑了起來,說道:“劉白。”

陳可辛先是瞥了一眼自己拉着的劉白,然後笑着揮了揮手,劉白好像沒事兒人一樣,也學着陳可辛笑着揮手。

陳書涵沒有動,還是笑着看向兩人,陳可辛其實現在最尷尬,她知道兩人的心思,但也只能硬着頭皮說道:“你幹嘛去呀?”

這句話剛出口,陳可辛就想給自己來上兩個巴掌,這話不是特么的缺心眼啊?人家拿着行李,現在又是大四離校的日子,還能去幹嘛?逛窯子?

“和你們一樣啊,畢業了,回家。”

“嗷嗷,那你……你”陳可辛不知道怎麼說了,不敢隨便找話題,畢竟自己還拉着一個隨時會爆炸而且只炸自己的特大號炸彈。

“我先走了,拜拜。”陳書涵拉着行李,頭也不回的走掉,但手還是揮了揮。

劉白裝作什麼也沒看見,陳可辛卻在想着陳書涵說的是拜拜還是白白。

陳可辛鬆開劉白的手,劉白噘着嘴,“幹啥,我打招呼了,本來當初就是她亂牽紅線。”

“我又沒有怪你。”

“嗯,你以後不管我做什麼事,立場都要在我這邊。”

“那可不行。”

劉白猛的抬起頭,“那必須行!走!”劉白大步走在前面,陳可辛跟在身後,心中卻只有憐憫。

陳書涵說完白白兩個字后,轉過頭,滿臉淚水。

很多時候,在對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是幸福開心的,在錯的時間遇到了錯的人,是無奈痛苦的,但在對的時間遇到了錯的人,只能是一聲嘆息。

老太太坐在自家小院裏,太陽真大,夏天最怕太陽曬屁股。

“老太太,我回來啦。”

老太太趕忙小跑到門前,看到自家閨女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拿着個臉盆。

老太太上前本想接過行李箱,但陳可辛順手遞過去了臉盆,“怎麼不打電話,我去接你呀。”

“沒事兒,我坐公交就回來了,又不遠。”

“這就算畢業了唄?”老太太順手把臉盆放在水泵旁邊。

“對呀。”陳可辛笑眯眯地說道。

老太太放下臉盆后,坐到了小板凳上,問道:“你這專業,以後打算幹嘛呀?”

“上班唄,還能幹啥,總不能搶銀行掙錢吧。”

老太太板起臉,“我是問你做什麼工作!”

陳可辛笑眯眯走到老太太身後,輕輕地捏揉老太太的肩膀,“上班,我在城東打聽了打聽,城中心有個婚禮策劃公司,正在招設計場地的,我正好又是學的就是平面設計師,可以去哪兒上班。”

老太太轉過頭,“你要去城中心哪兒?太遠了吧,回來就要好幾個小時。”

陳可辛沒說話,快步走進屋裏,拿了條小板凳,放在老太太身旁,坐下說道:“那就租房子住唄,這有啥。”

“你一個女孩子,不行!不安全!”

陳可辛翻了個白眼,“老太太,那不都一樣啊,咱家不也是兩個女孩子啊!”

老太太使勁拍了一下陳可辛的大腿,“就知道貧嘴!”

陳可辛笑着說道:“說真的,老太太,我想去哪兒工作,待遇什麼的都可以,公休獎金什麼的都挺好。”

老太太見陳可辛上了心,但還是不放心地說道:“你這剛回來,就先歇兩天,咱們再說吧,這件事總……”“老太太,我說真的。”

“可是你一個女……媽不放心你。”

陳可辛轉過頭,看着老太太說道:“媽,我長大了,以後我可以養你了。”

“滾蛋,你再大能大過你媽我啊!”

“嘿嘿,那當然不能。”陳可辛撒嬌似地摟住老太太的手臂。

“那就去吧,你決定的事,二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嗯,好。奧對了,老太太,過兩天我和劉白去旅遊玩玩。”

“行,知道了。”老太太用手壓着陳可辛的膝蓋,支撐着站了起來,低頭看向陳可辛,“去哪兒旅遊?”

“不知道,劉白決定。”

“行,媽一會兒給你轉一千塊錢,你們好好玩兒。”

“嗯,辛苦老媽,不跟你客氣啦。”陳可辛撒嬌似地說道。

“你家老太太也老了,以後少氣着我!”老太太轉過頭,笑着說道。

陳可辛有些心酸,看着老太太有些佝僂的腰,誰能知道是多大的壓力和責任壓的吶。

老太太掀開門帘時,陳可辛在後面喊到:“老太太,你閨女不小啦,很多事兒都明白了,以後可以養你了。”

老太太轉過頭,眼含淚水,卻是笑着點頭。

陳可辛也在感慨,哪兒來的沙子,迷眼了都。

天底下很多孩子都覺得自己不小了,可以做很多事,包括可以贍養自己的父母了,只是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覺得自己老的太快了,快到沒時間讓身旁的孩子繼續長大。

劉白隨手把背包就扔在沙發上,劉珂見到劉白回來了,趕緊把自己的玩具收了起來,自己姐姐生起氣來,他真的惹不起。

劉建國笑着就來迎閨女回家,但劉白只是伸手。

“哎呦閨女回來了,真是大閨女了,一畢業我感覺都像個大人了。”劉建國順勢握住了劉白伸出的手。

劉白大眼一瞪,劉建國有悻悻然放開了。

“給錢。”像個流氓地痞無賴的劉白開口了。

劉建國裝作不知情的樣子,“什麼錢?”

“你別……”“白白回來啦?吃飯了嗎?”裴然從劉建國後面走了過來,劉白再一次被裴然驚艷到了,一襲旗袍穿着在身,顯得裴然凹凸有致,便是網上的明星,都有點兒比不過裴然現在言笑晏晏地模樣。

雖然劉白很多時候都不願意承認,但打心底里還是覺得裴然着實長得標緻,更何況是在生過孩子后,身體沒有發福,反而愈發增加了裴然身上的女人味,每一處細節都顯得裴然的風姿綽約。

“嗯。”劉白冷着臉說道。

裴然依舊笑着,“白白,吃飯吧,我給你做飯了。”

劉白剛想拒絕,劉建國就拉過劉白的手。

“嗯好。”簡潔有力。

裴然有點兒尷尬,畢竟自己也算熱臉貼冷屁股不知道多少次了,但今天總是感覺哪兒不太對。

裴然又喊過劉珂,“去給你姐盛飯。”

劉珂明顯老實了許多,乖乖的去給劉白盛飯。

飯桌上,氣氛很冷。

裴然主動開口道:“白白,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什麼時候去和你那個同學旅遊,我給你訂機票,然後讓你爸給你錢。”

劉白一聽這話,其實有點兒生氣,你讓我爸給我錢?合著你把自己當成女主人了?你也配?

裴然又開口道:“我真的沒有任何意思,你畢業了,你想去你爸公司我沒有任何意見。”裴然頓了頓,微笑着說道:“白白。我們不是那些國產電視劇,我也不是那個為了爭奪你爸家產不擇手段的后媽,劉珂以後怎麼樣,那是他以後的事,我不會做任何傷害你和劉珂的事情。”

劉白端起飯碗,低着頭,“訂吧,去雲滇,兩張,後天的。”

裴然微笑點頭。

劉建國笑着問道:“你那個小同學可以讓我認識認識嗎?”

劉白瞪着劉建國,“你認識幹嘛?”

“我…我就是想看看……”

“你看什麼!?”

“我……我看今天的這個筧菜炒的挺好吃,明天再買點兒。”

裴然不禁笑出聲,劉珂也捂着嘴偷笑起來,就連劉白也笑着吃下一口米飯。

陳書涵也回到了上京,她的家在一處小平房裏,雖然小但還是乾乾淨淨地,能看出主人用心打掃過。

“我回來了。”陳書涵把兩箱行李放在小院,走進裏屋。

屋裏男人和女人正在床上放了個小桌打牌。

“對兒八!”“四個六!”“王炸!”“誒…我不出四個六了!”說罷,女人就要拿回四張撲克牌,男人一把拉住,笑着說道,不帶悔棋的哦。

女人另一隻手一把就扇在男人抓自己的手上,“我就悔牌,你再給我抓抓試試!”

“老媽,老爸。”陳書涵無精打采地喊道。

“誒!閨女回來了!”女人趕緊上前抱住瘦小的女生。

“誒,書涵,怎麼不打電話,爸去接你啊,路上累不累?”男人剛想上前,然後被女人瞪了一眼后,灰溜溜地又坐了回去。

“不累,還好。你們繼續打吧。”

“餓不餓,媽去給你做飯。”“不餓,你們繼續打吧,我也在床上眯會兒。”

“啊……”“打吧。”

女人帶着陳書涵坐回了床上,陳書涵躺下枕着女人的大腿,閉上了眼。

女人有些心疼地揉着陳書涵的眉心。

男人抬起身子看了看,張嘴卻無聲說道:“咋了這是?”

女人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男人心想不會是受了委屈,但不敢說吧,便輕聲下床,走到女人身旁,在耳邊說道:“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不會,現在這法治社會。”女人白了一眼男人。

男人接下來,中二地挺胸,兩手插腰,心中念念有詞:“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出山了!哈哈哈哈哈真是有英雄風範!”

女人隨手就扔了幾張牌過去,“去給書涵做點兒吃的!”女人輕聲說道。

男人趕緊拾起牌了,點頭哈腰地跑了出去。

女人還在揉着陳書涵的眉心。

陳書涵沒睡着,心裏只是有點兒堵的慌,但也不再那麼悵然若失了。

天下何處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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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飄雪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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