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則物與我皆兩忘矣……
血海妖祖!
周玄的心猛地一顫。
這片混沌虛空之中第一位妖族大帝,也是妖魔這條永生途徑的初創者。
傳說中血海妖祖崛起於上古時期,那個時候,人族甚至只是妖族底下的一個小分支罷了。
人族和萬千妖族一樣,部分被神靈奴役着,部分躲藏在虛空的角落,蜷縮着苟且着躲避神靈的追殺。
血海妖祖正是在這樣的逆境下,初創了妖修這條新路,成為了這世間,除了先天神靈之外第一個永生者。
也正是在這位血海妖祖的抵抗下,其他各族得以在神靈的高壓下渡過艱難的上古時期,邁入中古時期。
血海妖祖對人族的態度是從聯合轉變成敵對,最後在人族徹底崛起后成為了死敵。
在人族反抗入侵的護衛戰爭當中,血海妖祖親手擊殺了人族不少古仙人,殺死了不計其數的人族修士以及凡人。
這位虛空當中的第一位永生者,最後和他的同伴——創立了魔修一脈的虛空魔祖,一起葬送在了彗星般崛起的兩面心祖手中!
也正是妖祖和魔祖的隕落,標誌着人族打贏了對抗妖魔神靈的護衛戰爭,世界也開始逐步邁入了中古時期的尾聲。
血海妖祖,從血脈的角度上來講,乃是鼻祖級的人物。
畢竟他是整條妖魔修真途徑的初創者之一,地位等同於初創道學的天機道祖,初創心流的兩面心祖,初創佛門的原初佛祖紀梵一。
若說這個世上,誰的血肉對顏渣而言是最有研究價值的,那一定是血海妖祖!
一切妖族血脈的源頭。
一切妖族修鍊方法的創始人。
但純從肉體的層面,那是已經進化到生靈終點的究極體。
沒有比它更值得研究的血肉了。
如果顏渣真的能夠用道學手段培養出血海妖祖的血肉,那後面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將一發不可收拾!
修真界將要面對的,將會是不計其數的“克隆妖祖”!
就算顏渣製作的克隆體只能復現出血海妖祖一成的實力,也足以讓他推翻整個混沌虛空現有結構了!
雖然他現在還不太清楚顏渣這次證道的主題是什麼,但這無疑是一件會引起諸天劇變的大事件!
韓四月說到這裏,忽然從衣袖裏拿出了一根猩紅色色的針管,舉到了周玄的面前。
“好了,看起來你一時半會兒看不到顏渣大人證道的細節了。”
“大人吩咐過,如果你看完他的證道,已然不肯修鍊《物我兩忘訣》的話,就讓我給你一點小小的幫助。”
“給你注射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兒!”
周玄看着韓四月手心裏的那根針劑,本能地感覺到了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
這根針管裏面,流淌着一種猩紅色的液體。
這股液體在針管里莫名地盤旋着,就好像是永遠解不開的矛盾漩渦。
在看到這種液體的時候,周玄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開始戰慄了起來。
這是一種服從於血脈深處,銘刻記憶之中的恐懼。
雖然他的意識里絲毫感受不到這一小管液體的恐怖,但是他的肉身能夠感受到。
他的雙眸,彷彿看穿了億萬年的時間間隔,來到了那戰火紛飛,神魔對弈的上古時期。
他彷彿看到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橫亘於天地間,舉手投足之間,無數星辰便飛灰湮滅。
他僅僅是瞥到了這麼一眼,就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已經濕透了。
一種肉身的力竭感遍佈着他的全身,似乎和眼前這一小管液體的影像對抗,就耗盡了他全部的體力。
很難想像,將這一小管猩紅色的液體注入他的體內,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
周玄喘着粗氣,緊緊地盯着韓四月手中的那根針管。
他能夠輕易地猜到,這根針管里的試劑,必然和傳說中的血海妖祖有關。
韓四月是幽冥途徑的修士,在一境的時候就徹底拋棄了肉身,只修鍊神魂,所以絲毫沒有受到肉身上的影響。
他嫻熟無比地動用着金屬製成的傀儡之身,將針管上的蓋子拔掉。
周玄想要出聲抗拒,但卻發現自己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來。
雖然他很清楚,就算自己說得再如何天花亂墜,舌綻蓮花都沒有用。
眼前這個韓四月是顏渣的狂信徒,不是任何言語能夠撼動的。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根充斥着毀滅,暴力,恐怖的針管,扎進了自己的手臂。
但是,相比於肉體上的折磨,他更恐懼於精神上的不斷分裂。
所以,他依然並不願意就這樣修鍊《物我兩忘訣》。
針孔扎入了他的胳膊,一股滾燙的液體從他的手臂血管上湧入了他的身體。
狂暴到無法形容的意志就像是夢魘一樣朝着他的神智撲來。
肉體上的疼痛倒是其次,那種源自靈魂和血脈的戰慄感卻是怎麼都避免不了的。
只有一開始的時候,他手臂上的肌肉還會傳來一陣陣令人難以忍受的劇痛,爾後,彷彿就連劇痛都破滅了。
一切有知覺的肉體感受都成為了奢侈。
他感覺自己的肉體彷彿徹底失去了控制,淪陷為了瘋狂與恐怖肆虐的地盤。
如同觸電一般,周玄的身體開始一下又一下地跳動了起來,這並不是他本能的反應,而是剛剛注入的液體在他體內肆虐的表徵。
情況似乎比他預料的要危險和恐怖太多太多了。
他第一次體會到了真真切切的絕望。
之前的生活里,就算是他流落街頭,手頭靈券所剩無幾的時候,他也不曾這樣絕望。
那個時候的他,至少還有着一份對未來的希冀可言。
但是此刻,他感覺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他的渾身上下開始漫布血絲,並且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痛覺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是腦海里不斷炸響,幾乎要將他的腦袋擠炸的狂亂思想。
幾乎在一瞬之間,周玄就意識到了一點。
自己撐不過去了!
他從來都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自己能夠承受多少。
狂暴的意志正在一點一點地佔據他身體的每一個寸,每一個細胞,每一個角落。
自己的意志被瘋狂所取代,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他的嘴巴張得老大,想要嘶吼出來,卻發現自己只能呀呀地發出不成串的音節。
他那雙無神的雙眼裏迅速地湧出了兩行血淚,帶着滾燙的溫度在他的臉頰上留下兩道血痕。
被血淚漫過的地方,肌膚開始迅速畸變,變成腫脹的血肉結塊。
周玄的腦海里,泛起了最後的一絲掙扎。
既然清楚自己的既定結局,他也沒有什麼可以保留的了!
對他而言,精神的純凈性其實遠比肉身要重要太多了。
不過,如果自己連最後的陣地都守不住了的話,那就不妨放手一搏!
如果要瘋狂的話。
那就請來得更加劇烈一點吧!
你想要我瘋狂,那就和我一起承受這份瘋狂吧!
這種瘋狂,如你所願!
“道之所初瞰兮,由心所生矣。”
“物之所萬象兮,由心所故矣。”
“心之所昭昭兮,道之所不滅。”
“故我閉我心者兮,則物與我皆兩忘矣……”
一行行記憶深處的文字開始掠過周玄的腦海里,開始在的意識深處泛起莫名的波瀾。
這就彷彿是在一片烈火紛飛的混沌之地,低落了一滴理性之水,無窮無盡的赤紅裏面,浮現了一抹淡藍。
這一滴理性之水雖然看似渺小得微不足道,但是它落下的那一片土地,卻是產生了一個誰都無法磨滅的印記。
這個印記就像是給這片天地一個中心一樣,隨着印記的出現,周圍的烈焰開始瘋狂席捲。
高漲的火牆在印記的周圍越堆越高,但卻怎麼都侵入不了這一抹淡藍周圍的一畝三分之地。
他的身體已經開始迅速失去了人形,四肢紛紛炸裂了開來,血海妖祖的瘋狂血液迅速地佔據了他的全部肉身,將他原本羸弱的血脈盡數淘汰!
在實驗床上,原本捆縛住周玄的金屬繩子紛紛斷裂開來,他的身體開始變得越來越膨脹,表面開始凝結出一層厚厚的,血紅與猩紅犬牙差互的猙獰肌肉。
很快,他就徹底失去了人的形態,變成了一顆升騰着血色氣息的肌肉球體。
在周玄的識海里,此刻可謂是無盡火海,除了紅色還是紅色,除了血腥還是血腥。
原始而暴戾的意念燒遍了他的意識每一處,將本屬於這具軀殼的大部分意念都燒成了灰燼。
然而,在識海的中心,卻依然靜靜地躺着一個幽藍色的印記。
這個印記彷彿和周圍的赤紅完全不處於一個層面一樣,任由識海里烈火燎原,他卻一點也沒有受到干擾。
即使意識的其他部分已經全部割捨了出去,這一絲最後的理性,卻牢牢地保護了下來。
在實驗室當中。
韓四月面帶喜色地看着這顆新誕生的肉球,往後退了兩步。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在這顆肉球的一個隱蔽角落裏,一抹並不耀眼的淡藍色印記悄然地亮了起來。
韓四月喊道:“王阿山,過來搬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