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致J》這首歌是李善姬的代表作，也是她的成名曲。
在出道的這些年來，她唱着這首歌登上過不同量級的舞台，也跟來自不同領域的人合作過。
張宥熙頂着壓力和緊張感跟隨着老師走上了舞台，當導播把鏡頭切到這對師徒身上的時候，在場的韓國觀眾爆發出一陣歡呼。
在線直播的各大平台里的網友留言再次爆炸。
【是花滑的那位張選手嗎？】
【她不是退役了嗎？】
【但是也是國民英雄啊，我剛才就一直等着她上場了!還以為最後是跟金妍兒一起呢！】
【大發！本來我愛豆表演完之後就打算洗洗睡了！】
【啊啊啊導播居然切到了觀眾席的花滑隊！導演你沒有心！】
在場上表演的張宥熙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跟老師手牽着手登上舞台之後，她偷偷地在西裝褲上擦了一下手心的汗，又換了一隻手拿着話筒。
“J，在掠過的微風裏，我看到了你的面容啊。”李善姬老師一開嗓，還是幾十年如一日的輕靈嗓音，現場瞬間靜止了下來，“我今天也靜靜地，想念着你啊。”
宛如情人的耳畔呢喃，這首歌有着讓任何人一聽着前奏就回到年少時光的溫柔。
張宥熙被老師的聲音領進了深沉又細膩的初戀感情里，她聽着耳返里的伴奏，很自然地輕哼着下一句：“J，在昨夜的夢裏，J，看到了你的名字。在我的心靈深處留了下來。”
她的音色很亮，比老師的要甜軟一點，正符合著她的年紀，像是追在大哥哥身後表達愛意的小女孩。
“J，就算在美麗的夏日裏遠遠消失了，J，我的愛情現在也不會變。”李善姬老師混合著大氣磅礴的弦樂器加重了力度，情緒進一步遞進，“J，我忘不了你。J，我愛着你。”
在告白的句尾，就像是害羞的少女一樣，聲音和表情都開始變得內斂，接着又是溢滿愛意的輕喃：“J，我們一起走過的，記憶里的那條路，我今晚也孤孤單單地走在那路上。”
張宥熙的腦海中浮現出在心意被對方看出來時，那天訓練結束之後感受到對方的拒絕，她獨自繞着走的那條寂靜的小路。
多倫多的寒風和孤寂的路燈，在漫天的雪花里，她踩碎了的那些曾經幻想中的初戀情懷。
“J，我忘不了你。J，我愛着你。”她在老師身邊做着和聲，心裏想的卻是——我會努力忘記你的。
她會像努力學習努力忙碌那樣忘記掉曾經他耐心的冰面指導，忘記掉她學日語時他看着自己笑的樣子，把曾經她那麼可笑地所自以為的幼稚感情跟隨着那天晚上的雪花一樣融化在加拿大。
“這首歌真好聽。”在日本代表隊陣營里的宇野昌磨雙手交叉疊在胸前，即便聽不懂歌詞也被旋律所打動了，“是叫《致J》嗎？”
剛才英文報幕的時候韓國人叫的太大聲了，他都沒好好聽清楚。
站在他身邊的花滑名將羽生結鉉只是盯着大屏幕上的那對師徒，並沒有回答。反倒是站的遠了一點的宮原知子將手掩在唇邊小聲道：“是的。昌磨君，小聲一點呀。”
宇野昌磨不好意思地重新看向大屏幕，卻在特寫切到張宥熙臉上的時候瞪大了雙眼。
剛剛才被警告過，他只能用詫異的眼神看向羽生結鉉。
這不是跟他一個俱樂部的運動員嗎？聽說在3月份的世錦賽女單短節目中拿了冠軍，只是因為傷病被迫在巔峰期退役了。
羽生結鉉感受到了後輩火辣辣的視線，只是剛登陸韓國的時候已經有太多的人與他討論過張宥熙的事情了。
他還記得那個俱樂部最小的孩子，在偷偷喜歡他的那段時間會刻意跟人換冰場使用時間，只是為了能跟他說上話。
在他比賽前，她還會拉着朋友一起偷偷跑過來給他加油。
那個孩子是在宿舍里偷偷做□□熊被室友發現並說漏嘴之後，大家才明白她的心意的。
就因為羽生結鉉最喜歡的玩偶就是小熊□□，甚至是把它當成吉祥物在用。每場比賽結束他都是抱着那隻□□熊紙巾盒在等着結果公佈。
“這是一首感情沒有修成正果，唱給暗戀對象的歌。”在休息室里的金妍兒對着自己的前教練Brain解釋道，“跟Yoohee合唱的那位是我們國家很出名的女歌手。現在也是Yoohee的老師。”
“她哭了。”Brain指着屏幕說。
發現這一點的還有場內外所有看着鏡頭切換的觀眾。
李善姬在唱完歌曲之後溫柔地擦掉了張宥熙臉上的眼淚，燈光隨之暗了下來。
【真可惜啊。本來是可以站上奧運領獎台的人呢。】
【曾經看過她的採訪，這孩子是真的很熱愛花樣滑冰，甚至還說過活着就是為了站上最高的領獎台。】
【自從比賽以來她確實也從來沒有下過領獎台啊，最差的成績就是銅牌。】
【這樣的孩子卻不能再穿上冰鞋了，本來我們國家除了金妍兒之後就靠她了啊……】
【長得真好看，聲音甜到心裏了呀。】
【說是《致J》，其實應該是對花樣滑冰這項運動唱的吧。】
【聽說她要擔任花滑男單決賽的解說。】
【男單？？為什麼不是女單？】
【女單有金妍兒呀……】
【男單的話，那不就是也會有那位了？】
【啊，日本的羽生選手！】
【我我我我吃他們倆的CP呀！】
【有一說一，14年到15年兩個人的互動真的很甜！】
【羽生結鉉對每一位後輩都很友好吧……】
【CP粉不要拉仇恨啊，兩位都是很優秀的運動選手！】
【吃糖指路兩人CP官咖，別引戰！】
作為運動員，最高的榮耀或許是站上最中央的領獎台，但作為國家運動員，在自己國家舉辦的奧運會開幕式作為代表走在方陣里，這是一生都難以忘記的經歷。
“好好比賽啊。”張宥熙跟後輩們擁抱，對着他們鼓勵道，“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為國爭光。”
“謝謝姐姐。”女單花滑隊的林恩秀在國內的成績一直被壓在她下面，可到了世界級的比賽還是不夠看，聽見張宥熙退役的消息時也是帶着唏噓，“姐姐傷勢真的很嚴重嗎？”
後輩們簇擁着她走在隊伍里，出乎張宥熙意料的是就連速滑隊都有幾個女孩子跟着圍了過來。
她還不太清楚自己在巔峰賽期的贊助費比這些人加起來還多，畢竟跟蟋蟀俱樂部的世界級天才們比起來她一直都是年紀最小贊助費最不穩定的那一個：“謝謝關心。還是沒辦法上冰。”
嚴重到連任何訓練都沒辦法參加的程度嗎？
在場的小將們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腰椎，一陣后怕。
繞着走完方陣，李善姬老師已經先一步離開了，張宥熙在國家花滑隊蹭了一波合照，又對着沒見過幾面的國家花滑隊教練說了半天感謝的話，等到官方的焰火在場館外點燃的時候，她看見的十個人中九個人都打起了哈欠。
國家隊的後輩們像開火車那樣跟着工作人員去了奧運村，張宥熙轉過身卻看見剛才一直藏在角落裏的黑衣人的臉。
“啊，勝基哥哥。”她有點意外地看着這位師兄衝著自己搖手，往周圍看了一圈之後才發現他是一個人過來的，“哥哥還沒走嗎？”
李勝基也穿着白色的長款羽絨服，今天就連總統和總統夫人都穿着跟他們同款的外套：“老師因為太累了就先回家了，她叮囑我要送你回去。”
“啊，真的不好意思。”早知道她就不跟國家隊那群人裝熟絡拍照片了，張宥熙感到萬分抱歉。
李勝基擺手：“不是的，不用介意，我本來也要等到開幕式結束才準備離場的。”
不管實際原因是否如此，張宥熙還是頭一次直觀地感受到這位前輩的紳士風度。
李勝基只帶着一位助理，他為了讓張宥熙放心先跟着她去了休息室拿她帶的東西，也是側面從造型師團隊的口中再次傳遞這確實是李善姬老師的安排。
果然能夠在演藝圈混得開的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啊。
張宥熙背上自己的雙肩包之後對着工作人員道了別，李勝基又幫着她提着裝了充電寶和化妝品的雙肩包：“你的腰沒事嗎？”
“謝謝哥哥。”張宥熙沒想到日理萬機的演藝圈前輩居然連這個事都記住了。
已經做慣老好人的李勝基笑了下：“你都說了好幾次了。我對每個人都是這樣的。”
張宥熙沒聽出來這位前輩的潛台詞是讓自己別多想，實際上她壓根就沒有往男女方面思考過：“難怪哥哥沒有黑粉呀！”
意識到自己可能自作多情的李勝基不動聲色地把腦子裏的那些東西拋掉：“藝人形象太好有時候也很累的。”
“就算不是藝人也很難做到沒有人討厭自己吧。”張宥熙一直都很好奇，劉在石和李勝基是怎麼樣才能讓挑剔的韓國網民滿意的。
在年幼無知時她也在NAVER上搜過自己，相比起好評，人們第一反應肯定是會先注意到不好的話。
“表情太誇張”“技術分沒有藝術分高”這類話讓她短暫地困擾過，但後來也就忽略了。
李勝基領着她到自己的車上：“我該怎麼說呢，果然是不沾塵世的小羊羔。”
“聽起來不像是在誇我。”張宥熙看向他的臉，發現這位前輩或許是因為熬夜的緣故，在側臉上還是有幾顆不太明顯的痘痘和粉刺。
也對，這才是正常男生嘛。羽生結鉉那樣一點皮膚瑕疵都沒有的臉才是少數。
“真聰明。”李勝基拍拍她的頭，完全把她當成了小妹妹，口氣也像是對小學生那樣，“人怎麼可能沒有黑粉呢？”
“那哥哥是把他們都給滅口了嗎？”張宥熙自己拉開了車門，隨後才反應過來是不是得給李勝基一個繼續發揮他紳士風度的機會。
李勝基指了一下車門讓她先坐上去，接着跟着她一起坐在了後座上，再把門拉好。
車裏等着的還有他們兩個人的助理，張宥熙發現自己的助理姐姐已經坐在副駕駛上睡著了。
這該怎麼說呢……這位姐姐是太累了？
居然跟第一次見的男生獨處在車裏還能睡着。
“他們之前認識的。”李勝基一看張宥熙的眼神就明白了，不自覺又帶上哄小孩的語氣，“都是一家公司的呀。”
張宥熙哦了一聲，默默低了頭看自己手心，她感覺自己變成了透明人。
“殺人滅口是違法的，我不會做的。”李勝基語帶雙關地說完之後就看着張宥熙的臉色瞬間漲紅，跟她說話的時候好像是隔着十四年的歲月在對着十七歲那年剛進演藝圈的自己開玩笑。
他終於明白在錄製中途休息的時候，姜虎東以怎樣的心情才說出那句“跟哥哥一起出去玩吧。”
藝能新人李勝基還以為是演藝圈伸來的黑手，這會兒看着張宥熙的表情也不外如是。
他回答的這句話既是對她說的那句是不是把黑粉滅口了的回復，又是打消了張宥熙此刻因為車內除了她之外都是熟人的局促緊張。
“哎呀。”張宥熙把毛線帽扯下來蓋住自己的眼睛，躲避着李勝基的視線不跟他對視，“哥哥不困嗎？”
李勝基揚了一下眉毛，憋着笑轉過了頭：“很困呀，但是得把你先送回老師家。”
“剛才還說不是等我呢！”張宥熙扯下來毛線帽氣勢洶洶地瞪着她，殊不知自己的編髮已經被帽子壓亂成了雞窩。
正在開車的助理插了一句：“由美姐姐也沒想到我們宥熙會一直在跟國家隊的選手合照呀。”
張宥熙理虧地被噎住了話，再次用毛線帽蓋上臉物理自閉裝鴕鳥。
李勝基已經笑倒在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