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世華大學一起醉酒變態入室盜竊女子內衣的消息不脛而走。
22棟宿舍202房間的五個女孩子都齊聚一樓,宿管阿姨的房間,幾個校領導和輔導員也在,還有學生會負責內務的學生,門外還三三兩兩地齊聚着學校新聞部的學生。
若不是保安維持着周邊秩序,估計着全校的男生女生都會跑過來看熱鬧。
人人都有獵奇心。
古代犯人遊街示眾還不得惹得萬人空巷,更別提現在信息發達的社會。
周遭喧嚷吵鬧,阮雲今心卻涼成一片,像一片孤舟,行駛在自己的深海中,漫無邊際,沒有終點。
在看清那個醉漢的真實樣貌后,她便一直處於失魂落魄的狀態,可誰也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
或許,只當她是被變態給嚇壞而已。
可這不僅僅只是一個變態,更是她一生之中難以言及的噩夢。
“校長,我真是她叔叔,不信你打電話去問她父母。”
那醉漢毫無差錯地報出阮雲今的家庭住址和家裏座機電話。
趙華碩迫切地看着屋內的人:“我就住在她家隔壁,雲今,快,幫你叔叔說句話?”
阮雲今只覺得自己什麼都聽不見,耳中一陣一陣地打鳴,像是有什麼東西逼到了喉嚨口,壓着她的嗓,迫得她發不出聲音。
校領導看向阮雲今:“阮同學,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阮雲今攥着手咬着唇,不敢言語一句。
校領導當她只是被嚇壞了,安慰她:“阮同學,你不用怕,該說什麼就說什麼。”
舍友發現她的不對勁,擁着她手臂輕聲問:“雲今,你怎麼了?”
趙華碩忽然走來抓她的手臂,“雲今,叔叔小時候哈抱過你呢,你快點跟他們澄清,叔叔不是壞人。”
阮雲今臉色突變,用力甩開他的手后,往後退開一大步,蒼白的臉色映着滿滿的憎惡。
她清楚地看到這張醜陋的嘴臉在被判刑后沖證人席的自己露出的那意味深長的笑。
“無論十年,二十年,只要我能活着出來,一定會找到你。”
······
“校長,您看這人像不像是最近新聞上的那位......”
一聲高亢的嗓音如是傳入阮雲今耳畔里。
宿管阿姨打開抖音,翻找到之前自己看過的一則轟動社會的新聞,點開屏幕上面一個頭像。
·····
折騰到了深夜,變態這件事才總算得以平息,學校校園報通報變態已經扭送派出所,學校表示今後定會加強管理,確保學生安全。
202宿捨出奇的平靜,直至阮雲今已打電話的名義去了宿舍外,才隱約有說話聲傳出。
“要不是今天這事,我都不知道雲今是當年那樁轟動江城xq幼女案的證人。”
“這件事不對勁,那個變態來找她,可能是真的因為她當年作偽證的事懷恨在心,他會來第一次,一定會有第二次。”
“那今後我們宿舍豈不是很危險?”
“可你們不覺得那個人也挺慘的嗎?好好的大學生被污衊殺人做了牢,人生最好的年華都被毀了。”
“聽說還是學醫的,他的父母為了給他奔走上訴,積勞成疾,也死了。”
“我看新聞說他放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這期間來雲今的狀態也很低迷。”
“你們說當年雲今作證的事,是被警方或者大人誤導,還是真的看到了什麼?”
“我看網友評論里有提,雲今出席作證的時候才只有四歲半,法官本來因為她年紀小不予採納,但當時的媒體一邊倒,都將這殺人罪往趙華碩的腦袋上扣,後來禁不住媒體和社會的輿論壓力,這件事便這樣蓋棺定論了。”
一門之隔,隔絕所有的竊竊私語。
阮雲今額頭還抵在門上,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傳入耳內,雖不刺耳,卻聽得心底難受。
她推門而入,所有的悄聲細語猝然全消。
“對不起,今天給你們造成的麻煩。”
舍友一時愣然,還沒從她突如其來的道歉中晃過神來,便聽她問:“有沒有缺少什麼東西?”
舍友們紛紛道:“......沒。”就算有,估計也不好意思說。
阮雲今看着虞婉婉:“那你的衣服......”
虞婉婉又是搖搖頭又是擺擺手:“沒事沒事,我早就想換掉的,我每一個月就換一次,今天正好也換了用新的。”
阮雲今過意不去。
雖說虞婉婉家境優渥,待人寬和,從不吝嗇和舍友分享自己的吃喝玩樂,但阮雲今就是覺得抱歉。
可自己平時里就是個拜託別人一件事都會覺得負罪累累的人,所以能夠自己解決的事從不會擺脫別人。
虞婉婉見她愁眉苦臉,好像是內疚萬分的樣子,抓了抓頭髮:“對了,我布娃娃上被他吐了,要不然......”
阮雲今當即道:“對不起,我再給你買一個吧。”
“不用,也不用花錢,前男友分手后還堅持送來的,我早就想處理掉了。”
“你幫我去扔了。”
阮雲今鬆了一口氣,拖着地上的娃娃對另外幾個舍友道:“還有什麼被他碰過東西,不要的,我一併拿去扔掉。”
很快地,阮雲今拖着一地別人不要的東西一併往垃圾桶內砸進去,自己也狠狠地出了一口氣。
真相到底是什麼?
難道自己親眼所見,還不算當作確鑿實證?
·······
看着眼前這一桌的鴛鴦火鍋,熱氣蒸騰,紅湯滾沸,虞婉婉咬着筷子,心底鬱悶又不安。
“阮雲今,你可真是一點都不大方。”
她玩味一笑道:“好不容易請我們,就吃這小火鍋?”
阮雲今笑着夾起牛肚放進紅湯內,數到七后便放到她碗裏。
“我想着,今天因為我的事大家都忙到去吃晚飯,等明天吧,星期六,大家也不用實習,下午我們去看電影,那個最新的影片叫什麼來着,最近挺火,看完電影,晚上我們就去吃燒烤,你不是念了好幾天了?”
大家這邊愉快地答應了。
不過燒烤后還得去唱歌,方能彌補舍友今天損失。
酒足飯飽后,阮雲今頂着一張被辣紅着臉舉着可樂:“抱歉,今天發生的事。”
虞婉婉道:“沒什麼的,這關你什麼事啊,該說抱歉的是變態,早知道我就不叫宿管過來,先將人打一頓再說。”
舍友們說說笑笑,舉杯,以飲料代酒。
阮雲今也笑。
這件事終究會過去的,明天過後,一切都是新開始。
······
可阮雲今忘不了,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再見趙華碩時的那一幕。
深夜,她翻來覆去輾轉反側。
時間過去太久,她印象中只記得他被判處終生監禁,因為涉嫌猥褻幼女並殺人藏屍罪,數罪併罰,在他二十幾歲的正當青春的大好年紀,失去了一切。
他當年還是個大一醫學生,是整個鎮子上最有出息的青年。
可是,在那一次的吵嚷的爆竹聲中,一樁命案打破了少年在鎮子上的形象。
殺人埋屍。
阮雲今就是當年那個出庭的目擊證人。
她也是當年案發現場找到的另外一個幼女,出事的是與她一起被趙華碩帶去家中玩的七歲女童。
阮雲今年幼很喜歡鄰居這個溫柔體貼的叔叔在一起玩,他懂得好多好多新奇古怪的東西,喜歡養小動物,鎮子上受傷的小貓小狗幾乎都是他救治的。
逢年過節,叔叔總會給她送小禮物,或吃的或喝的。
而那一次出事時,是阮雲今帶着新年禮物和自己的好朋友上門去找趙華碩。
······
人突然就死了,含苞待放的小姑娘,衣衫不整地從後院裏被挖出來,警察密密麻麻地圍了一地。
小姑娘是窒息而死,身上沒有找到xq的直接證據。
趙華碩,當時案發現場唯一的男性,便成了關鍵嫌疑人。
當年阮雲今年紀小,說到底只有四歲半,如今趙華碩翻案的關鍵,正是出在阮雲今的供詞上。
趙華碩在入獄的這二十年來,接連上述,寫了近一千多封的書面成辭,無一不是在否認法庭的判決,推脫自己當時有事出去了一段,案發後才回的家並且主動向警方提供線索。
然當年小鎮監控設施不到位,他的說辭也得不到任何證明。
如今,法院承認錯誤,證據不足,疑罪從無,在含冤二十年後改判出獄。
而今趙華碩,終於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