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察舉孝廉
過幾日就是芒種,是二十四節氣中第九個。wENxuEmI。cOM今日朗日懸空,白雲幾許,和風送度,令人心懷舒暢。
田野里的農夫,長工都在忙着收割大麥,小麥。過一陣又要忙着種下黍,稷等夏播作物。這麼短短的十數日關繫着天下千千萬萬的布衣百姓未來一年是豐衣足食還是勉強果腹。
看着刈麥的農婦孩童簞食壺漿地走過,和路邊田野的農夫說說笑笑。放任坐下馬匹慢慢前行的劉淵心底穿過一陣暖流,種田的農夫們即使再辛苦,再平凡,也有專屬於他們的簡單卻又快樂溫馨的時光。
自己呢?不也是么?家裏已經不再是多年前的那個在曲阿聲名顯赫的劉家了,可是父親還是拿出了很多財貨和現在家中唯一的珍寶—一枚鳳形雲紋玉玦讓他去南徐城裏竭力交好達官顯貴,儒士名流,力圖被舉為孝廉,也算是有個好的前程了。這鳳形玉佩可是個好寶貝,那是戰國時期傳下來的,其間以雲紋勾勒和鏤空技法形成首位相連的兩隻鳳紋圖案。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個無價之寶。劉淵父親此舉大有用奇珍賄賂太守的意思。而劉淵則對此很是不屑。他相信憑自己的才學,在州舉中能高中茂才,直接跳過舉孝廉這一關。(漢代選官制度中察舉是比較常用的,察舉孝廉為歲舉,即郡國每年都要向朝廷推薦人才。被舉者大多為州郡屬吏或通曉經書的儒生。孝廉屬於郡舉,而茂纔則是更高一級的行政機關——州舉,故茂才人數較孝廉為少,任用比孝廉為重。)就算不屑,劉淵還是聽了父親的話,因為畢竟不舉孝廉而能直接參加州舉的人數是極少的。念及此處,年僅十七的他心裏更加堅定了謀求官職的念頭,誓要在仕途上越走越遠,恢復家族以前的盛況。轉而又想起:家族興盛時,為什麼會沒有人在朝為官呢?
“哼!若是我爺爺還在,叔叔伯伯他們又沒離開,我又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每每想到小時候逢年過節,那些官商和自詡名流雅士的人來他家裏,齊齊一副討好,搖尾乞憐的樣子,和如今現在他必須面對的現實,他心裏的氣憤就不打一處來。以前低眉順眼的小小官吏也在他面前擺譜了,以前點頭哈腰的富商也敢帶家丁打手來討債了。若不是多年的積威尚存,他們早就把劉家壓榨得家破人亡了。
說起曲阿劉家,年過二十的曲阿人是肯定記憶猶新。當時那可是當地的土皇帝,傳說還是皇家後人,坐擁良田千頃,商道產業更是日進千金,蓄養的奴僕當以萬計。在曲阿城裏,劉家的欠條竟然可以同金銀銅錢一般在市場上流通交易。更有甚者,有些富商專門收集劉家的欠條,派人送回劉家,以獻殷勤。
劉家人自然是不會缺錢以至要賒賬打欠條的地步。而是因為劉家人出門都不帶金銀,買賣財貨都是以欠條交易,無論主人,奴僕。以昭示劉家在曲阿城的超然地位。而賣家或攝於劉家名聲,或想要討好於人不敢自然也不會拒絕。
每年的冬至,都是劉家人以欠條為憑向外人放金的日子。而且過時不候。放金是雅稱,其實就是還錢。只收欠條不討債的富商畢竟少數,而且數額也不會太多,所以冬至日時,劉家老宅里總是人聲鼎沸,狀若趕集。
而第二天,又會有大量金銀珠寶流入劉家,因為是劉老太爺誕辰,聽說老太爺六十大壽時,各方的孝敬,竟然抵得上曲阿城一年的稅賦。
然而,過去的終究過去了,再緬懷,再回憶,也不會重現在眼前。這個道理劉淵懂,可總是不自覺得去幻想一下來安慰自己,撫平內心因旁人的欺辱而來的怨氣。
從曲阿到南徐並不遠,數十里地,快馬一刻就到。所以,劉淵不急,優哉游哉的,還看着道旁的風景在心底草創着些詩詞,細細琢磨之下,心情不由轉而大好。
芒種,是農家收割,播種的日子,也是官府舉孝廉的日子。雖然靈帝陛下曾明碼標價賣過官,可如今劉淵家畢竟不夠資格去和那些財可通神的大世家爭搶的,他家也沒有那麼多錢財。所以他若想踏上仕途,最正統的方法就是被推舉為孝廉,由朝廷任命官職。舉孝廉是個郡府的職權,太守老爺說你是孝廉公你就是孝廉公!說你不是,你就不是!以致被舉過孝廉,至廉至孝的人,但也包括一些弄虛作假、道貌岸然之輩。有童謠諷刺:“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所以想要當官的人大多會事先去拜訪當地太守,劉淵南徐此行正是這個目的。
南徐山多,焦山,金山,北固山環於城邊,還有諸多小山,小丘更是不計其數,無人命名。還有一座山,在三國時不甚聞名,卻在數千年後名揚四海,那便是道教聖地之一的茅山。茅山又名句曲山,道家稱“句曲之金陵是養真之福地,成神之靈墟”在修真界赫赫有名的茅山派就在茅山中立派修行。
話說劉淵行馬來到南徐城外二十餘里處的小樹林外,忽然覺得眼前幻影一閃,兩腋生風。不由大聲驚呼。四下掃顧卻發現四周一片寂靜,半個人影也無。心底一股寒意傳遍全身,難道大白天見鬼了不成?
頓時原先那優哉游哉的心情也被嚇沒了,也不敢回頭看是否有人跟蹤或是下馬查探清楚,只有心中默念:子不語怪力亂神……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匆匆駕馬朝南徐城衝去。直至見到南徐城牆,城門大開,有哨卡兵士看守城池,才心中略定停下馬來。略略整理衣衫,收拾情懷,才朝城門行去。哨卡處也沒多加攔阻,只令其下馬牽行,說是城內嚴禁跑馬,違者少說也要罰個三五千錢。
南徐城本也不大,時間還早,步行去太守府花不了多少時間,劉淵自然應允。進得城來劉淵發現南徐城裏瀰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氛,似乎人人都很匆忙,但完全看不出他們都在忙些什麼。劉淵也不去多想,來去也就拜訪下太守和一些名流,晚上就回家了。
南徐城劉淵自是來過,在酒店裏用了午飯就徑直走到太守府前,說明來意讓把門護院進去通報,沒過多久,太守府的管家就出來了。
“是哪家的公子想要見咱們家老爺啊?這剛剛用完午飯,就又得會客,真是勞神啊!”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只這一句話不由讓人在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尖嘴猴腮,小眼細眉的刁奴形象。話音未落,從朱紅大門內走出來個矮胖子,圓臉大耳,濃眉大眼倒是和劉淵想着的形象有着千差萬別。
“不才是曲阿劉家的劉淵,過幾天正是舉孝廉的日子,所以,呵呵……特地來拜訪一下太守大人。”一邊說著,劉淵湊上前去,將準備好的一枚和田籽玉佩,雖說不是上等貨色,但也算是塊好玉了。
“哦……知道知道,可惜啊!公子有所不知,你來晚啦!”胖管家一邊惋惜得拍拍劉淵肩膀,一邊將玉佩收進衣袖裏,半點沒有客氣推辭的意思。
“怎麼?難道太守大人對於今年的孝廉人選已有腹議?”劉淵感到詫異,來晚了?意思就是大局已定,現在來了也沒什麼用了,“那還請管家代為引見?就說曲阿劉家的劉淵求見”
“好,公子稍後片刻。”胖管家見劉淵還不死心,只好進去稟報太守。
半晌,劉淵才被胖管家領進太守府,左彎右繞,亭台樓閣,隨比不上劉家老宅,卻也不差多少了。不知不覺間,前頭的管家停下了腳步,對前方躬身道:“老爺,這位就是劉公子。”說完,側身手指劉淵。
這時,劉淵才看到南徐郡的郡守老爺陳璋,那個正在書案的蔡侯紙上揮毫潑墨的中年人。太守似乎沒有聽到管家的介紹,自顧自地在作畫。管家和劉淵對視一眼,意思我們等等吧。劉淵心裏不由得起了無名火,可一想到面對的現實和家人的期盼也只有強自克制耐着性子等候在一旁。
過了兩盞茶的時間,那太守陳璋才停下手中的筆,嘆息一聲。轉過身來道:“你就是曲阿的劉淵?”
劉淵一看到太守在和他交談,立刻進兩步,拜了拜道:“正是!學生劉淵見過太守大人。”
“嗯”陳璋擺擺手,“可是十年前沒落的劉家?”
劉淵一聽太守知道他家族的事,不由一陣緊張,心裏也不知道太守這麼問是所為何事。只能照實回答:“正是!學生此次前來拜會太守大人,乃是因為……”
“乃是因為幾天後的舉孝廉。我說的可對?”劉淵話還未說完,太守就打斷他,說道。
劉淵見太守早已知道了他的來歷和來意,也就放開膽子,說道:“太守大人慧眼,學生此次前來乃是有兩個目的。其一,學生替家父送上拜帖和小小敬意,其二,學生今年已有十七,家父希望學生能成為孝廉公,為國效力,不致在家空讀詩書,不能有利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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