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菌人(一)

細菌人(一)

剛上二樓,恰逢拎着挎包準備出門的路二太。

路二太的神色憔悴,臉色蒼白,眼眶下淺淺一圈黑眼圈。

“二媽。”路希德皮笑肉不笑地打了聲招呼。

路二太勉強點點頭,微低着頭,扶着樓梯,似乎逃也似的離開樓梯口。

隱隱約約,聽到樓下路嘉柏淡淡的詢問聲傳來,“去哪裏?”

“美容院。過段日子貝小姐過來住,我的樣子也不至太難看。”

這句就有點沖了,還蘊含著壓抑的不滿。

路嘉柏不咸不淡的聲音再次傳來,似乎在反對她出門。

兩人壓低着聲音爭吵起來。

路希德斜倚在樓梯口,慵懶地挪動大長腿,眼裏閃動嘲弄神情。

AK大廈失火事件后,路二太秘密參與某俱樂部活動的事被父親知曉,從此出門做任何事都必得向父親報備。

其實在富豪名流圈子裏,成為某些特殊俱樂部或高端會所的會員,並不是太稀奇的事——只要你足夠有錢,只要你的保密功夫做得夠好,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包二奶、娶二房三房、妻妾同房甚至裸派、毒品等都只是小菜一碟。

最聳人聽聞的莫過於一些特殊的嗜好。

向來保守的路嘉柏顯然不想這種事發生在自家女人身上,但既然已經發生,現在能做的便是不讓這事再發生。

這事到目前為止是極秘密的,除了幾個同為會員的富豪家知曉外。

但他們顯然不可能把這事宣揚出去,力壓都還來不及。

*****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們都忘了自己有多大的時候。

常聽大人們說童話里的故事是美好的,而現實是殘酷的。

懵懂無知的我們,睜大着一雙雙眼睛,卻不大相信大人們所說的話。

長大以後,我們才發現,大人們之所以說這句話,是因為所有殘酷都是他們製造的。

而我們長大后——也變成了殘酷製造者之一。

我們千瘡百孔的心,正是殘酷的源動力。

星娜坐在筆記本電腦前已經很久了。

從瓢潑大雨的午夜到雨停鳥鳴的天明。

淺薄的日光染白垂落至地的窗帘。

要救出羊角辮,就必須找出細菌人。

而突破口,便是細菌人曾寄生的那個年輕女孩。

星娜戴上特殊3D眼鏡,彷彿看電影一般,不同畫面從眼前掠過。

她現在正在看的,便是女孩的隱秘往事。

黑暗裏,一個年輕的女孩站在房間中央,被矇著雙眼,伸出雙臂,在空蕩的房間走來走去。

牆壁上一面寬大鏡子隱隱浮現出她的容顏——正是突然消失在星娜眼前的那個惡土小區的年輕女孩。

年輕的女孩無懼黑暗,無懼未知,無懼超自然的鬼神。

她愉快地哼着歌,輕輕地、細細地。

歌聲遙遠得彷彿從世界某個不知名角落傳來——

“好多星星都住在一起,

夜晚來臨點亮了自己,默默照着孩子們的心。

好想寫信,寄給那星星;

好想爬上,最高的屋頂;

我要親手把心事交給星星,煩惱都忘記……

安慰每個愛哭的孩子,擦乾眼淚開心到夢裏……”

房內所有的傢具——沙發、衣櫃、床等都被移到了客廳里。

客廳被雜物堆得滿滿的。

所有的房間卻是空蕩蕩。

女孩就像捉迷藏似的在不同房間內嘻笑着跑來跑去。

“小麗,小麗,我這次一定能捉到你。”

“媽媽,早餐做好了,這次麵包沒有烤糊哦。”

“爸爸,爸爸,你今天不準出門,陪我一起玩。”

女孩跑着跑累了,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沒有取下蒙眼巾,氣喘吁吁地靠在牆角。

“爸爸,媽媽,還有小麗……”她閉着雙眼,喘息喃喃着,“你們為什麼不肯和我說話?為什麼?”

如果這一切都只是電影裏的幾個鏡頭,此時鏡頭正在緩緩轉向其他地方,比如,堆滿雜物的客廳。

客廳的地板撒滿石灰粉,還充溢着濃得嗆鼻的香火味。

隨意擺放的三個大紙箱子裏,三具屍體已經僵硬。

這時窗外起了風,風越吹越大,忽然砰的一聲響,竟吹開了窗子。

無數石灰粉伴着濃郁的香火味,飄向窗外。

幾個放學結伴回家的少年正巧從這條道路過,而這戶人家,又恰巧在一樓。

踮起腳,悄悄往內看……

尖叫聲頓起,少年們驚恐紛逃鳥散……

為防有人效仿,這起聳人聽聞的凶殺案被列為機密。

旁人只知這裏發生了古怪謀殺案,卻不知——

一個年輕的女孩殺死了親生父親、繼母和繼母的女兒。

更恐怖的是,年輕女孩還與這三具屍體共度了一年。

而親朋鄰里,竟無一人知曉。

親父原本就與親戚不和,常年不來往。

繼母是被抱養的女兒,因做小三已與養父母斷絕了關係。

繼母的女兒只有三歲,還來不及上幼兒園,更無社會關係。

至於鄰居們,原本就同這家沒有太多來往。

在面對警察們的詢問時,紛紛表示從未留意過這家人,但也提及一年來極少看到這家的男女主人外出,只看到他家的女兒神色如常地外出購物。

真相被發現后,年輕女孩自殺。

嘀嘀幾聲響,電腦上又跳出幾行字:

此女屬於被迫害妄想症加極端型人格。因父母忙於工作,從小被寄居親戚家,被忽視、被冷待甚至遭到親戚小孩們的侮辱,養成她孤僻、冷漠、遇事好鑽牛角尖的個性。

25歲以後,女孩的負面情緒嚴重爆發。

表現最明顯的便是她的被迫害妄想症,易沉溺自己幻想的受虐事件。

親父娶小三繼母后,雖對她冷漠,但並未對她施虐。但對被迫害妄想症的人來說,令她備感壓力與痛苦的人就是迫害她的人,她所構造的虛擬世界就是她的真實世界。

在她的幻想中,繼母是迫害她的元兇,親父是幫凶,年幼的妹妹更是會奪走親父所有的關注。

她接受不了親父再婚,更接受不了親父娶小三。

痛苦之下,她開始幻想童年受虐經歷,並將這份經歷與現在的生活重疊,認為自己再次受到了虐待。

她無法控制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重溫他們對他的所有傷害。

那些嘲笑、諷刺和辱罵歷歷在目,清晰地浮現在她的腦海里。

這些迫害,有的真,有的假。

她在一次又一次自我傷害中奮起反擊、回罵或低聲哭泣、縮着身子躲在床底。

她無法控制被虐待、被謾罵、被侮辱、被攻擊的種種想像。

最後她活在了自己被迫害的妄想里,塑造了一個她的虛似生活。

某日與家人爆發嚴重爭吵,她縮在廚房角落哭着睡着,醒來后已是午夜,拿起菜刀,一步一步走向父親與繼母的卧室……

淡淡月光下,父親與繼母睡得正酣,年幼妹妹睡在他們中間。

他們緊緊依偎在一起。

多麼親密,多麼甜蜜,多麼幸福……

如果有一個相框把他們嵌在裏面,便是最幸福的全家福。

握緊菜刀,她目露凶光,狠狠地砍了下去。

血濺四壁……

“好多星星都住在一起,

夜晚來臨點亮了自己,默默照着孩子們的心。

好想寫信,寄給那星星;

好想爬上,最高的屋頂;

我要親手把心事交給星星,煩惱都忘記……

安慰每個愛哭的孩子,擦乾眼淚開心到夢裏……”

美國心理治療專家威廉格拉瑟曾說過,“過往的痛苦經歷,塑造了當下的性格特點。”

而這樣的性格似乎無意中開啟了人們的命運,軟弱的人在命運的壞牌面前無能為力。

大部分兇殺犯既軟弱又兇殘,貌似強悍,內心深處某個地方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們無法面對那個殘缺的自己、痛苦的自己、脆弱的自己。

殺戮成了唯一出口。

“我要親手把心事交給星星,煩惱都忘記……

安慰每個愛哭的孩子,擦乾眼淚開心到夢裏……”

滿臉疲憊的星娜對着電腦,背靠寬大軟椅閉上雙眼。

看完所有資料,已是天明。

找到資料並不容易,光是精確描繪年輕女孩的長相就花了四個鐘頭。

“她有一張蘋果臉,兩頰偏圓,下巴微尖……不對,不是這樣,下巴要再尖一點點……”星娜對着電腦說話,進行嫌疑人畫像,“眼睛偏細長,睫毛很長,不對,不是鳳眼……”

星娜絞盡腦汁、費盡心力才讓格拉斯星的繪圖軟件準確再現了年輕女孩的長相。

將這幅畫像置入搜索系統,十幾秒左右跳出影像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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