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承者8
和崇凌取得聯繫,只是相互通個氣,並沒有繼續交談,不僅分不出心神,且沒有必要。
池疏的注意力,都在方才的敲門聲里。
別墅里的人不會大半夜這麼作死,外面敲門的很可能是個鬼東西。那東西沒破門而入,是否因為有限制?只要沒觸發條件,房內的人就是安全的?
那東西從三樓朝下走,表示對方就在三樓藏身?
池培倫的鬼魂?
池培理是被他殺死的么?
對於遊戲中出現的鬼物,池疏不太了解,但若池培倫的鬼魂真殺了池培理,那就代表着將要面對的不是傳統意義的鬼。鬼是人死後的產物,普遍認為是因執念、怨氣等形成,想當然,不會是善類。哪怕一開始還殘留着本性,但隨着時間推移,依舊會喪失理智,只知殺戮。
池疏猜測着,如今變成鬼的池培倫,大概是留有生前記憶,但更多的是被執念操控。一旦有人觸動他的執念,他會失控,會殺人。
池培理偷盜珠寶,這份貪婪和永不悔改,觸怒了他么?
那現在池培倫挨個兒敲門是什麼意思?
池疏進入衛生間,將耳朵貼在牆上,聽電梯的動靜。
想必那東西在二樓依舊是重複一樣的行為。看似沒什麼,可大半夜裏,那詭異而執着的敲門聲真能令人狂躁。
池疏聽不到二樓的敲門聲,而是想到一件事:萬一有人開門呢?
江薇李浩洋和方毅,他們是遊戲玩家,知曉內情更多,會更膽怯、更謹慎,何況崇凌說不定會通過手機提醒他們,那麼江薇三人開門的可能性極低。
池城幾人不好說。
正想着,一個男人吼叫的聲音響起,緊接着便是女人尖利刺耳的叫聲,帶着壓抑不住的驚恐。
趙曉琴!
那麼男人肯定是張強!
出事了!
池疏看了眼時間,2:10.
敲門的規律是3分鐘一個房間,從房間分佈來看,第一個敲的很可能是何志龍的房間,但何志龍沒開門,旁邊就是趙曉琴。估摸着被敲的煩了,張強仗着自身健壯,開了房門,哪知卻是請鬼入門,後果可想而知。
即便沒親眼目睹,但那一聲聲慘叫幾乎刺破耳膜,令人寒氣直竄。
很快,慘叫停歇。
再次聽到電梯響動,是2:29。
果然,3分鐘一個房間,二樓一共安排了七間客房,所以停留了21分鐘。
這次,電梯是去一樓的。
當電梯從一樓上來,依舊是去二樓,但是,池疏發現那鬼東西在一樓待了6分鐘。
有點兒奇怪。
一樓住了三個人,管家張伯、女傭小玲、廚師李叔,一共是三間房,按規律,應該是9分鐘才對。
這一次二樓沒有人敢開門,平靜的度過21分鐘。電梯來到三樓,又挨個兒敲了池疏和崇凌的房門,時限一到,腳步聲往另一端的走廊走去,直至消失。
此時是3:03。
漫長又難熬的一個小時。
冬天夜長日短,早上將近7點天才亮。
池疏在凌晨4點又睡了一覺,直至天光放亮,窗帘沒拉,陽光直接照在他臉上。雖說昨夜驚魂一場,好在睡眠不錯,今日又是個陽光晴朗的天氣,昨夜陰霾也消散不少。
當然,這只是池疏自己的感受。
門被敲響,傳來崇凌的聲音:“池疏?”
池疏開了門:“早啊。”
崇凌已經梳洗完畢,穿戴整齊,但面前的池疏呢?
池疏身上還穿着睡衣,長袖T恤款式的睡衣,淺粉色,還帶有一顆又大又紅的草莓圖案,下面是同色睡褲。人還沒梳洗,頭髮有點亂,腳上套着棉拖鞋,純白色,印有小豬佩奇,顯然也是自帶的。
崇凌看着眼前這個嫩生生的大男孩兒,着實有點兒愣神。
他知道池疏二十三歲,大學已經畢業半年,但這副打扮,這副長相,說十八歲也不違和。不過,通過昨天的相處,他知道池疏思維成熟,遠超同齡人,眼下……他只是吃驚於池疏的興趣特別而已。
童趣么?
崇凌彎了嘴角:“看來你昨晚睡的不錯。”
“還行。稍等,我很快就好。”池疏關了門,快速洗漱完,換好衣服。
三分鐘后,池疏出來,跟崇凌一起走樓梯去二樓。
別墅里特別安靜,好似還在沉眠一般。
何志龍的房間挨着樓梯,房門緊閉,在他房門前的地毯被人扯拽過,擁堵疊皺成一團,朝着趙曉琴的房門集中。顯然,昨夜有人掙扎着逃跑,卻依舊被扯拽了回去。
咖啡色的地毯上有幾處明顯的黑色斑塊,是乾涸的血跡。
兩人對視一眼,沒去喊其他人,打算先查看一下。
尚未進門,一股難言的味道便鑽入鼻子,十分難聞。
池疏見過不少兇殺現場,對這種味道並不陌生。當下是十一月份,天氣已冷,且案發在昨夜2點多,遠沒到屍體腐爛的時候。再者,幾小時過去,現場血跡已乾涸,但這不代表味道就消散了。
僅從氣味上就能大致判斷,裏面的場景必然觸目驚心。
房門敞開着,米色地板上掉落着兩隻男式拖鞋,有幾點滴落狀血跡,斷斷續續,連成一條線,直至牆邊。雪白的牆面上有一個拳頭大小的血團,離地一米八、九的樣子,差不多是張強的身高,左右兩邊往下一點,有帶血的手抓出的痕迹。
很容易推測,當時的張強被拽回房間,制住了身體,腦袋被砸在牆上。
不過最後,張強是死在床邊的。
張強跌坐在床邊地上,只穿着黑背心和短褲,光着腳。他雙手抓着脖子,腦袋後仰,大片鮮血從脖頸流淌而下,浸染了整片胸膛。仔細看就能發現,張強的腦袋後仰的角度太大,下巴已經沖向房頂,就像是被硬生生扳過去的。他的頭頂抵在白色床單上,氤氳擴散出一大片血漬,血色已經暗沉發黑。
即便沒扯開那雙手察看,池疏也知道,張強的脖子是被不屬於人類的暴力強硬的撕扯斷裂的,脖子只有一半還連接着。
在床的另一側,有一攤集中的血跡,並在地面上形成一條拖痕,衍生到衛生間。
衛生間的門虛掩着,趙曉琴被花灑管子纏住了脖子,面色紫漲,雙目圓瞪,勒死的。她身上是件白色真絲弔帶睡裙,幾乎全都被鮮血浸紅,尤其腹部的位置血並未乾透,因為她的腹部被洞穿了。一團模糊的血肉掉落在其身旁,是什麼,顯然易見,趙曉琴是懷有身孕的。
這一幕令人不忍再看。
從房裏退出來,兩人的面色都很不好。
哪怕做了心理準備,依舊受到了很大衝擊。
人都有憐憫之心,尤其會同情老弱嬰幼。趙曉琴的身份並不討喜,池疏也不後悔昨晚的置身事外,但面對趙曉琴的慘死,心裏十分壓抑。趙曉琴不僅是個女人,更是個孕育新生命的母親,死狀太過殘酷。
崇凌站在走廊上發了條群短訊,裏面是參與此回遊戲的四個人。
接着,兩人都不願多待:“去一樓吧,空氣好點兒。”
池疏點頭,依舊沒坐電梯,走樓梯。
估計有了昨晚的事,沒人敢坐電梯了。
“池疏少爺,崇凌先生,早餐還要等一會兒,要喝點兒什麼嗎?”管家走來招呼,看上去精神不錯。
“有咖啡嗎?”池疏決定換換口味,他需要緩解一下心情。
“有的。”
崇凌接了一句:“給我也來一杯。”
咖啡是現煮的,等咖啡送來,池疏往裏加了兩塊方糖,又添了四勺奶。
崇凌驚訝挑眉。
池疏說道:“咖啡的苦澀的確能振奮精神,不過……甜味能給人幸福感,能令人心情愉悅。我現在就需要一點甜。”
“那並不是‘一點甜’。”崇凌無法想像那杯咖啡是什麼味道。
得到短訊通知,李浩洋三個也下來了,無一不是神色萎靡,一副困頓的模樣。
“張伯,來杯咖啡!”李浩洋聞到咖啡的味道,喊了一句。
管家給每人送了一杯,糖奶自添。
包括江薇在內,李浩洋方毅都沒添糖和奶,只喝純味,大約就是為了提神。
“昨晚沒睡?”池疏問道。
李浩洋幾乎要叫出聲:“本來好不容易才睡着的,結果被慘叫嚇醒,哪裏還敢睡?”
尤其剛才從房間出來,李浩洋的房門正對趙曉琴的房門,即便只看了一眼就跑開,依舊覺得噁心想吐、手腳發涼。
同樣,江薇和方毅都沒敢去細看,連忙下了樓。
再看崇凌和池疏的氣色,顯然休息的不錯,一時說不出話來。
池疏沒去關心李浩洋三個的心思,一邊喝咖啡,一邊朝廚房方向張望。
“昨晚你計時了嗎?”他問崇凌。
不需說得太明白,崇凌就懂了:“從三樓開始,每個客房敲門3分鐘。二樓住的人最多,所以他停留的最久。”停頓了一下,又道:“一樓停留的時間不大對,只有6分鐘。”
池疏點頭:“我也在琢磨這個問題。昨晚我以為他只敲了兩間房,但細想想,有個問題。他從三樓開始,又回到三樓結束,三樓、二樓都經歷了兩回敲門,沒道理一樓只有一次。”
崇凌若有所思:“的確,不該有這種紕漏。”
沒等繼續分析、談論,一通急促的腳步響,只見池城、池雅、羅文軒三人匆匆自樓梯下來,手裏提着行禮,面色疲憊,連招呼都不打,直接出了大門。
“大少爺?”管家見狀追上去,一臉不解。
池疏依舊在觀察,說道:“管家狀態不對。嗯……算起來,廚師李叔也不對勁,經歷了昨晚的事,還能一大早如常準備早飯。小玲好像也在廚房幫廚。”
一樓三個人都很怪異,不像是經歷了半夜驚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