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城市管理
唐三任一顆懸着的心算是落下了,若是這樣無底線的搞下去,用不了幾年,唐家的財富就能富可敵國,這樣的財富掌握在一個家族的手裏那就是天大的隱患。
天知道什麼時候哪個子孫覺得自己家錢太多了,想玩點的刀槍劍戟,那老唐家就等着在菜市口被咔嚓吧!
“陛下!這樣的這金銀產業絕對不能落在私人手中,一方面會使得私人資本過度膨脹,造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另一方面,若是放開私人領域,大量的金銀流向市場,會極大的推高物價,物以稀為貴,金銀多了也就不值錢了。”
“大明的金銀儲備還差得多,尤其是黃金的儲備,未來的貨幣必定是以數量更為稀少的黃金作為衡量標準。
黃金的儲備多少,也是一個國家的經濟底氣,金屬貨幣隨着商品經濟的發展早晚都會因為攜帶不便,退出歷史舞台,取而代之的必定是紙幣。
當然不能如我朝的寶鈔那般,毫無節制的濫發。如何保證紙幣的價值,這就需要黃金白銀儲備的托底。
也就是說老百姓手中的紙幣能夠隨時在銀行兌換出黃金白銀,只有這樣老百姓才會相信一張輕飄飄的紙能夠換取各種貨物。
如今大明皇家銀行退出的不記名活期存單就在嘗試代替銀幣在市場上流通,這種不記名的銀票最小面額是一兩,銀行憑票兌換,誰拿着就是誰的。如今商家在互相交易時已經開始使用這些活期的存單。
交易金額越大,紙幣越是方便,等到時機成熟,銀行就會發行更小面值的紙幣,比如半兩、一百文。
這些小面額的紙幣才是使用最頻繁的紙幣,出於成本考慮,越小的面值用金屬貨幣越合適,畢竟用的越頻繁,磨損就嚴重,殘幣若是不能免費為百姓更換,會極大的挫傷百姓對紙幣的信心。”
唐三任這麼多年執掌大明,對於經濟運行可以說有着獨到的見解,對於太上皇的這番貨幣理論他是深以為然的。
貨幣的本質就是國家賦予的信用,之所以世界各國都選擇了貴金屬做為貨幣,就在於貴金屬的稀有性,貴金屬本身就自帶價值,然而這種本身的價值與貨幣是不對等的,貨幣價值取決於國家商品的充裕程度,以及國家的調控能力。
比如一些商人的囤積居奇就會嚴重擾亂貨幣的價值,這就是歷代官府對於囤積居奇都是採取打擊態度,若是按照交易自由的理論,人家屯着貨物不賣沒有問題,賣不賣是商家的自由。
可是這種行為會極大的擾亂貨幣價值,貧苦百姓在這種囤積居奇的鬥爭中受到的傷害最大,一個負責任的國家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陛下!您一門心思到東方大陸淘金最大的目的除了賺取研究經費之外,更大目的是為大明增加黃金儲備吧?”
朱瞻基點點頭道:“季重猜的沒錯,黃金在未來肯定是世界上最通用的貴金屬貨幣,哪個國家掌握了足夠多的黃金,那麼這個國家就掌握了金融霸權。
有了金融霸權,它的附帶屬性就是商品的定價權,也就是什麼東西值多少錢我們說了算。比如我們需要棉花做為生產棉布的原材料,我們自己國家的棉花產量太低,需要在世界範圍內採購棉花,那我們就故意將棉花的價格壓低。
等到生產出棉布,我們需要出售的時候,我們就將棉布的價格提高。操控了商品的價格,我們獲得利潤難以想像。”
“陛下!您這也太異想天開了吧,別的國家又不是傻子,又不是我們降價他們就跟着降價,人家也可以選擇不賣給我們。”
“這就是金融的厲害,只要我們操控了價格,他賣給誰價格都不會高,因為全世界的價格都看我們。”
“這是為何?”
“比如我們規定全世界所有國際貿易都必須以黃金為結算貨幣,而我們手裏的黃金最多,當我們大量採購原材料的時候,這個時候是我們向外輸出黃金的時候。
我們可以將黃金的價格抬高,這樣我們的金幣的購買力就增加了,是不是變相的降低了原材料的價格。
當我們向外出售商品的時候,就是黃金迴流的時候,我們就操作黃金價格下跌,我們的商品價格是不是就變相的提高了。”
唐三任琢磨半天,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個邏輯看似有道理,可是總覺得缺少什麼。
“陛下!您說的這套東西只適合人家願意與我們交易,如果人家關起門來自己過日子,不願意與我們做生意,也不願意買我們的商品,那我們不是也沒轍嗎?”
“誰敢?我大明是自由貿易的捍衛者,如果誰敢設置貿易壁壘,阻擋自由貿易,我大明的海軍隨時都會開到他們的家門口,用我們的大炮告訴他們做人還是守規矩點兒好。
一個不守規矩的國家,全世界都會唾棄他的,我大明如何能夠允許這種害群之馬存在,一定會為世界除害。”
唐三任聽着太上皇說著如此不要臉的話,咋就聽着這麼舒服呢!
嗯!能欺負人的感覺真爽!
又閑聊了幾句,朱瞻基轉移了話題:“季重!出來一年多了,是時候回去一趟了,沒有實物送回大明,誰會相信東方大陸有黃金。
又如何利用淘金的噱頭招攬移民,沒有足夠的移民支撐,我大明如何能夠牢牢地守住此地?”
“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讓你在金山再委屈一兩年,等到一切步入正軌,金山也將官府搭建起來的時候再回去。”
“陛下!臣已經致仕,說好的我們是來掙錢的,怎麼又讓臣操勞政事?”唐三任不滿。
“誰讓季重好用呢?”朱瞻基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恨得唐三任牙根直痒痒。
沒辦法,誰讓自己上了太上皇的賊船,只能給他當一輩子的長工,都致仕了還逃不脫他的使喚。
看着唐三任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朱瞻基哈哈大笑,然後鄭重說道:“季重!我們可是一輩子君臣!”
這句話才是最打動唐三任的,士為知己者死,太上皇就是唐三任一生的知己。這也是唐三任一輩子忠於太上皇的最大動力,無論男女,一輩子能夠遇到一個知你懂你之人,請一定要珍惜。
十天後,朱瞻基帶着兩個老婆登上了返回大明的海船,回程朱瞻基只帶着兩艘海船返回,侍衛千戶也只帶回來兩個百戶。其餘三艘留給唐三任用於與南北各個移民點交易,侍衛千戶剩餘的官兵用於金山的安保。
回程的航線熟門熟路,三個月後朱瞻基踏上了大明天津港。此時已經是景泰二年的盛夏,已經升為巡撫天津諸事的王仲義得知太上皇到了天津,將手中一切政務丟下,一溜煙就跑到了大沽口碼頭。
“陛下!您可想死王二了!”這是王二看到太上皇之後的第一句話。
看着王仲義興奮的樣子,朱瞻基使勁兒在他的胸口上錘了一拳,說道:“王二!你現在好歹也是個封疆大吏,快知天命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
“臣見到太上皇太激動了,已經語無倫次!”
“行了!朕知道你的心意,既然見着你了,請朕去你家坐坐。”
“那敢情好,臣求之不得呢!”
在王二的家裏,王二講述了這些在天津當官的一些經驗和教訓,以及城市的發展出現的一些從前都無法想像的問題。
王二自從在天津當官之後,二十多年就沒有挪過地方,這在普遍的執行流官制度的大明,是極其罕見的。
這主要原因,第一是皇帝的絕對信任,天津與上海和廣州並稱大明三大港口,在大明的地位,僅次於布政使司,若不是皇帝絕對信任之人是不可能放在這些重要的位置上。尤其是天津更是大明的重工業中心,別的不說就說鋼鐵和武器的研發中心就放在天津,所有新的煉鐵技術以及新式武器都出自天津。
第二也是天津就在京城的眼皮子底下,但凡有點兒腦子的人也知道該收斂自己的行為,一個皇帝隨時都盯着的地方,誰敢胡來。
天津與上海一樣,原本的老城牆已經全部拆除,這些城牆已經嚴重影響了工業的發展,取而代之的是規劃整齊的道路和拔地而起的廠房。
尤其是水泥的出現更是讓天津的道路已經從石板路變成了混凝土路面,硬化的路面最大的好處就是在下雨天不用擔心滿地的泥濘。
不過比起青石板路古樸的美感,這混凝土路灰撲撲的實在是難看,好在華夏百姓天生就會佈置家園,灰撲撲的街道不好看,那就在街道兩旁種植一些行道樹和花卉植物用於觀賞,以及隔離行人。
由於大明百姓的生活水平越來越高,能夠養得起馬車的家庭也越來越多,馬車多了就會造成很多嚴重的後果,其中之一就是車輛行駛的安全問題。
城市中的巡警每天都為處理這些碰撞事件弄得焦頭爛額,問題的出現倒逼着城市開始着手整頓城市的交通問題,於是隔離帶,行道樹,各種交通規則開始應運而生。
還有一個大問題就是馬車是用馬拉的車,馬是活物,是需要排泄的,於是乎滿大街都是馬的糞便,弄得大街上到處都是馬糞味兒。
滿大街的臭氣熏天讓在城市裏生活的百姓非常不滿,這樣的衛生問題同樣困擾着城市管理者,面對百姓的不滿,做為一個城市的父母官必須拿出整改的措施,給百姓一個滿意的答覆,不然百姓鬧騰起來,輕則是你地方官員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謀其政,朝廷何必要你。
重則激起百姓上街鬧事,不管最後如何處置百姓地方官下獄審判平息百姓的怒火就成了首選,所以說自古以來官員最怕的就是民變,別管百姓最後如何鎮壓鬧事的百姓,首先倒霉的就是激起民變的官員,不處理當縮頭烏龜,會被朝廷事後追責,處理,老百姓得不到滿意的答覆,弄不好當場就得讓官員血濺五步。
這社會的發展就是如此,矛盾與發展相輔相成,社會的發展本就是通過解決矛盾慢慢地推進,社會清明之時,吏治嚴格官員不敢惰政,遇到尖銳的社會矛盾,就必須要努力解決,不然要你這個地方官幹什麼。
能夠解決矛盾的官員,無一不是能吏,五一不是青史留名,然而社會的發展不是一成不變的,有政治清明的時候,就有吏治腐敗之時,若是吏治混亂,民不聊生,官員的精力都用在了如何為自己撈到好處,那這個社會就離崩塌不遠矣。
現在的大明可以說是政治官場最好的時刻,各種監督辦法都在穩定的發揮作用,官員在享受富貴的同時,也要提心弔膽不敢有任何的行差踏錯,生怕被都察院與錦衣衛等監察機構抓到把柄。
如今的大明城市飛快地發展,原本從來沒有的矛盾如今一件件地顯現出來,衛生問題、交通問題、飲水問題、垃圾處理問題都是城市官員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更加尖銳的問題是住房問題,隨着城市的擴張,原本的城市的土地已經越發地顯得不夠用,新加入城市,進入工廠的工人首先就要面對住房問題。
這些新進入城市的百姓,一無地契、二無房屋,只能租住在本地百姓提供的房子裏,本地百姓通過出租自家的房屋便妥妥的成為了食利階層。
華夏百姓自古都是重土安遷,一年兩年租房子住,還不覺得什麼,一直租房子住,就會讓進入城市的百姓沒有歸屬感。
可能在城市裏打拚幾年,手裏有了余錢就會動了返回家鄉買上幾畝地過安生日子的想法,好不容易才讓百姓進了城,脫離了土地,怎麼可能再次讓返回鄉村,這不是在開歷史的倒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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