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做菜用的八角
馬浩然剛剛搜索到了史大衛的答覆報告，本來正準備交給陸莎莎，沒想到她竟然把報告比成做菜的八角，實在不知是何道理，只好靜靜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陸莎莎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顧慮，但見馬浩然渴求的眼神，輕嘆了一聲，說：“雖然怕打擊到你，但還是跟你說清楚的比較好。”
她指着桌子上的空盤子說：“就比如這盤鮑魚燉土豆，各種食材都已經備齊了，柴水油鹽也足夠使用，那麼加不加你這一粒八角，會不會影響客人食用？”陸莎莎認真地問。
“充其量只能影響一點味道。”馬浩然如實回答。
“正是這個道理。事實上，關於史副縣長被舉報的事，他早已經在聯邦廉政調查署打點好了關係，你寫這個報告，無非是走個過場。其實，寫與不寫，或者，寫得好與壞，不會對這件事的結果，起到決定性作用。”
陸莎莎這一番話，確實把馬浩然打擊到了。
為了增加經驗值，他頗費了一番心思，後來終於找到了快捷的方法，剛才又成功搜索到了合適的報告，讀過之後，他對這篇答覆報告也是信心滿滿。
到頭來，卻被陸莎莎說成了可有可無、可好可壞的八角。
他默默地轉身打開電腦，把那篇報告打印出來，遞了過去。
陸莎莎接到手裏一看，竟然是史大衛的答覆報告，瞪大眼睛吃驚地看着馬浩然，說：“這麼快就寫完了？”
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不禁拍手叫好：“馬大才子，真不愧是馬大才子呀。這篇報告的水準，已經趕超縣政府辦的任何文員了。”
儘管陸莎莎的表揚十分誠懇，馬浩然的情緒卻絲毫沒有被調動起來，沮喪地說：“早知道只能起到八角的作用，我還能再快一些。”
陸莎莎見馬浩然的情緒一下子變得如此低落，微微一笑說：“你的勞動成果被人說成了八角，看來有些不高興啊。一會兒我就把尾款打給你。”
馬浩然連連擺手：“不用了。一粒八角，不值這麼多錢的。”
“這是事先講好的。史副縣長願意出五萬塊買你這塊八角，這既不是以次充好，也不是強買強賣。”
“其實，你說的這個八角的道理，我是懂得的。只不過，還是從心裏不願意承認而已。”馬浩然搖了搖頭，說：“今天聽了你的論述，徹底確信了。”
“我可能說得有點，太刻薄了。”
“不。你的比喻非常恰當。”馬浩然調整了一下情緒，不解地問：“既然文字材料這麼不無是處，你為什麼還要跟我聯合呢？”
“其實我還沒說完呢。”陸莎莎站身來，在屋內一邊悠然地來回踱着步子，像是給學生上課一樣講了起來。
“你的這篇報告，在史大衛副縣長這件事情上，真的只能是起到八角的作用。”
“這一類材料，明顯是形式大於內容的。之所以史大衛花高價在外面找人代筆，是因為他不想把這件事聲張出去。”
“不過呢，文字材料並不是在所有事情上都只起到八角的作用。”
“比如一篇好的領導講話或是演講稿，能夠迅速引起別人的共鳴，調動起聽眾的情緒，對工作開展是很有促進作用的。希特拉就是最好的例子。”
“這時候，文字材料就起到了藥引子或是催化劑的作用。”
“再比如一篇好的經驗材料。能夠從雜亂無章的工作中，提煉總結出深入淺出的成功經驗，具有很強的學習借鑒或是推廣價值。”
“這時候，文字材料就成了一個很好的模具。”
“再比如一篇好的工作方案，思路清晰、方向正確，工作要求具體明確，措施具有很強的針對性和可操作性，那將對一項工作的成敗，起到關鍵作用。”
“這時候，文字材料就是法則，就是綱領。”
陸莎莎說的這一堆話，聽的人如果沒有從事過文員工作，那真如天書一般。
但是馬浩然卻已經聽得入了神，感覺每一句每一字，都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陸莎莎只是縣政府的一名會務人員，竟然對文字材料的感悟這麼深。
他疑惑地問：“你也從事過文員工作嗎？”
“沒有。這個工作我可做不來。別說寫材料，就是讓我成天坐在板凳上，我也早就悶死了。”
“那你怎麼會分析得這麼透徹？”馬浩然的語氣中透露着敬佩之情。
“我是個會議服務人員，每次領導開會，我愛不愛聽都得在邊上陪着。見得多了，也就懂了。”陸莎莎壞笑一下，一指自己的腦袋，“這回相信我就是‘三子’中的腦瓜子吧？”
這時，馬浩然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從后四位的豹子號來看，肯定不是推銷廣告或騷擾電話。
接聽之後，對方傳來一個男聲：“請問是馬浩然嗎？”
在坡北縣認識自己的人屈指可數，會是誰呢？
馬浩然說：“是的。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英倫啊，陸莎莎的朋友。我們見過面的。”
“英倫？”馬浩然驚呼出口，迅速想起了那個縣郊別墅的主人、縣警察局最年輕的副隊長。
陸莎莎聽說是英倫，顏色大變，一個勁地給馬浩然使眼色。
馬浩然不卑不亢：“原來是英隊長，找我有什麼事嗎？”
英倫說：“我想找你談談。”
“請問是公事還是私事？我好像沒做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吧？”
“噢，那當然沒有。我找你是私事，不知道馬大才子可否給我這個面子。”英倫的語氣很謙遜，一改上次對馬浩然的不屑。
馬浩然說：“對不起，今天太晚了。”
陸莎莎見馬浩然的態度這麼生硬，連忙掏出一支筆，把手裏的答覆報告翻過來，在後面寫上“千萬別直接拒絕”，舉到馬浩然眼前。
馬浩然瞄了一眼，毫不理會，冷冷地說：“有什麼事，就在電話里說吧。”
“這件事不太方便在電話里說。我是有一件事想求您幫忙，當然了，肯定不會讓你白幫的。還是希望能夠面談。”
“求我幫忙？我只是一個‘材料狗’，有何德何能幫英隊長的忙。對不起，我要睡了。”馬浩然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就勢把手機扔到桌子上。
陸莎莎見了，立即皺起了眉頭。
馬浩然見了，不以為然地說：“我的工作可能很卑微，但我並不卑微。”
“唉，你會遇到麻煩的。”陸莎莎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想辦法給你消災免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