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下午考試剛結束,王何就背着包往火車站趕,臨走時周波一臉不舍的招招手。
“還說跟你一塊兒去打暑假工呢,沒想到你自個兒跑了,一路走好,記得上號,一起組隊。”
王何網癮早戒了,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網癮少年,他由衷的說:“我們村沒電腦,你有這時間還不如去減肥呢,別年紀輕輕就得了三高。”
“滾,就不能圖我點好的。”
“拜。”王何一腳踏上公交車,任由周波在後面淚流滿面。
到了火車站外面,路邊有家寵物店,王何看了一眼,走了進去。
“給我來兩個狗罐頭,最貴的。”王何說。
老闆從後面的架子上拿了倆印着外文的罐頭。
好說,這倆罐頭就去了一百,看着兩個小罐子,王何肉疼,算了,權當給小黑嘗鮮了。
都有禮物,也不能忘了他的狗。
取票進候車廳的時候,王何有些緊張,直到安全通過,他才鬆了口氣,摸了摸衣兜里正在亂扭的倉鼠,小聲說了句,“別亂動。”
離火車到站還有半個小時,一進來就已經有人排隊了,隊伍之長,王何慢悠悠的坐候車廳里,趁這點時間,他決定給程淌打個電話。
隊伍最前面,有個腦袋一直往後看,隔三秒就一個回頭,朝着候車廳椅子的方向,背上背着一個厚重的包,登山的那種,直接把臃腫的隊伍甩後面一截。
後面的大爺被這人嚇得夠嗆,他的三個孫子在旁邊玩,為了個玩具正鬧得不可開交,大爺就當沒看見,對着前面的人說:“年輕人,你要有事就去忙吧,把位置留給我,我帶着三小孩,東西多的沒地兒放呢。”
一溜的大爺大媽都沒能排過這人,看他的車票,還一個車廂,沒準還坐一起,這麼大的包,得多佔位置啊。
“……沒事兒。”那人這下徹底不回頭了。
王何拿着手機,電話一打過去,馬上接通了。
“喂。”程淌那邊有些吵,是小孩子打鬧的聲音,他問:“考完了沒?我在回來的路上了,等着我啊。”
王何咬着唇,磨蹭了半天,只憋出一個字,“沒。”
程淌那邊頓了一下,又問:“還有多久啊?”
“早呢。”謊言開了個頭,王何語氣淡定了不少,“差不多還有一個小時吧。”
程淌倒沒說什麼,跟家長似的語氣,讓他好好考試。
掛掉電話,王何突然覺得這個謊言漏洞百出,誰他媽考試還能打電話啊!
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心中隱隱不安,這股不安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上了火車,這是最便宜的綠皮火車,站票和坐票一樣的價格,王何很幸運,搶到了一張坐票。
他走在最後面,進去時行李架已經被塞滿了行李,塞不下的就放下面,等找到位置,放腳的地方已經放了兩個行李箱。
位置在最裏面,被行李箱抵着,只能保持一個姿勢。王何對這樣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他把帽沿壓下,頭抵在靠背上開始睡覺,他就買了一瓶水,自己睡神功夫一直很佳,以往醒來就到站了,不用準備泡麵和零食。
可閉上眼睛,怎麼也睡不着,王何忽然把帽子拿下,神經質的站起身,前後左挨個都看了一眼,確保沒有熟悉的身影后,他才頹然坐了下來。
喝了口水,王何突然被自己給逗樂了,雖然如此想着,他還是覺得不放心。
後面坐着倆熊孩子,前後車廂追着跑了個遍,一路大喊大叫,兩人手裏都拿着一個奧特曼,還是有聲音的那種,沒完沒了的一直響,等跑累了就坐位置上,時不時的用腦袋砸着靠背。
腦後傳來渾厚的咚咚聲,王何睡不着了,面前的桌子又堆滿了東西,一個大叔正在吃泡麵,呲溜溜的濺了一桌子油。
坐火車就跟抽獎一樣,永遠不知道會有什麼驚喜,熊孩子和脫鞋的臭腳大漢,很幸運,王何抽到了熊孩子。
真是幸運的一天啊。
瓶子的水破天荒的沒到站就喝完了,多喝水的結果就是跑廁所,以前他都是少喝水,最怕在火車上的廁所,可今天是個意外,不但喝完了,甚至還想再來一瓶。
此時此刻,火車已經行駛兩小時,車廂連接處,最嘈雜最晃的地界正蹲着兩個人,一個是抱着塑料桶的民工大哥,一個是苦逼的程淌。
他找黃牛買了這個車次的票,提前排隊,一上來就蹲這兒,哪兒也不去,昨晚在客車上顛簸了一夜,他一宿沒睡,加上頭髮亂蓬蓬的,看起來只有苦逼二字能形容。
看到王何上車,從他眼前走過,他心裏五味雜陳,都不知道是氣還是笑了。
忍住想拽一把的心情,他就這麼一直蹲這兒,因為他覺到王何要是看到他,估計要麼踢他下去,要麼自個兒跑了。
王何這麼慫,肯定做的出來,於是他只有在這兒一直蹲下去,等到了地方,王何也無可奈何了。
程淌為自己的想法佩服的五體投地,心忖: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啊。
“誒。”民工打扮的大哥看着程淌的倒霉樣子,有些於心不忍,程淌這麼久沒吃一口東西沒喝一口水,他可都是看在眼裏的,他給程淌遞了個蘋果,滿臉都是溢出的善意,“小夥子,吃吧。”
程淌有些感動,接過蘋果說了聲謝謝,他站起身,腿麻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緩緩來到熱水的地方。
王何從正洗手呢,忽然鏡子裏映出一個熟悉的身影,腦子裏那根弦立馬繃緊,猛的回過頭。
他就知道!
“男朋友。”王何冷笑着抓着那人的袖子。
那人一頓,轉過頭,一張陌生的臉出現在王何眼中,王何頓時覺得老天跟他開了個玩笑。
一瞬間,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尷尬氣息。
“……”愣了一秒鐘后,王何趕緊鬆手,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回了位置,壓下帽沿,閉上眼睛,熊孩子鬧騰的鐵頭功都沒能讓他睜眼。
王何恨不得敲暈自己得了,都特么怪自己神經搭錯了,用腳指頭想程淌也不會在這兒。
另一頭,程淌嘗了一口被熱水衝過的蘋果,胃裏總算有墊底的東西,也不那麼難受了,吃完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舒展下筋骨。
那渾身的腱子肉,讓蹲在地上的民工大哥不禁咽了口唾沫,這要是挨上一拳,不得丟了半條命啊。
離到站還有兩小時,程淌準備眯一會兒,他那又大又重不知裝了什麼東西的包就放旁邊,他極為愛惜,靠都不願意靠一下,直接就靠後面硬邦邦的鐵皮,也不嫌臟。
民工大哥十分熱心腸,遞給他一個塑料桶,讓他扣過來坐桶上面,腿就不麻了。
程淌又是一陣感動,好人還是多啊,正當眯眼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身上被蓋了件東西,他猛的睜開眼。
眼前呈現出大哥的憨厚笑容,“小夥子,火車上冷,別弄感冒了,蓋件衣服再睡。”
程淌:“……”
這有點太好了吧?
程淌只是眯了一會兒,王何就離他半截車廂的距離,這麼些天,第一次這麼近的距離,心都飛過去了,人還在這了,哪睡得着。
兩個小時對程淌來說是個十分煎熬的過程,不過總算到來,到了最後二十分鐘,人潮湧動的時候,程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個座位。
車廂里之前還密集擁擠的行李,全被拿了下來,頓時空了,等着下車的人已經排到了程淌這裏,王何的座位一直沒動靜,程淌目光也一直沒離開過。
他突然感覺到褲腳被扯了一下,他低頭,是一個過路大媽的行李箱刮到他的腿,程淌往後退了點兒,也不敢退多了,他怕看不到王何。
“小夥子。”一直和程淌蹲在一起的民工大哥拍了怕程淌的手,“你幫我看下這兩個行李,我去趟廁所。”
“行。”程淌點點頭,隨手擰起那兩個塑料桶,心想着這大哥的行李還挺重,他的注意力全在王何那邊,也沒回頭,就看着座椅的方向。
火車緩緩停下,門一開,歸心似箭的人群一窩蜂的走了出去,車廂一下子就空了出來,王何是最後走的,拿着拿着空塑料瓶,不緊不慢的走了出去。
王何一邊往外走,一邊打開背包,從裏面拿出一個腰果給衣兜里的小白團兒,小東西的精神挺好,咬的咔咔響,陪着他坐了這麼久的火車,活着真是個奇迹。
程淌剛要跟上去,發現手裏還提着倆桶,大哥好像是去廁所了,程淌敲了敲門。
列車員很快走了過來,見程淌還在這兒,喊道:“你咋還在這兒啊,這是總站,不開了。”
程淌有些懵,指了指廁所門,“還有個人在裏面呢。”
“不可能!”列車員言之鑿鑿,“我檢查了,裏面沒人,要不然我能鎖上,你有沒有點常識,火車到站時是不能上廁所的。”
程淌還真不知道,他腦子裏猛的閃過剛剛的情景,回頭一瞧,包沒了!
逐漸安靜的月台上,程淌提着倆塑料桶在風中凌亂,很快他反應過來,把桶的蓋子掀掉,看到裏面的東西,臉色一變。
裏面赫然躺着幾塊磚頭!
他媽的,看來這是早有預謀的了,敢偷到老子頭上來!
程淌看着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他就是再生氣也得走了,畢竟這才是要事。上樓梯時,他看到另一側下來一個男人,這裏這麼熱,那人竟然穿着一件大衣,帶着口罩,背上背着一個用外套遮起來的包,看來包很重,壓得他腰都彎了一截。
交錯的瞬間,男人縮了縮脖子,將領子立了起來。
“等等。”程淌突然回過頭,眼裏燃起兩簇火焰,骨節壓的咯吱響,這穿着風衣的人可不是跟他一起的民工大哥嗎!瞧這裝備齊全,一看就是作案熟練的扒手,還跟他玩換裝呢。
那人側頭一看,或許是沒想到程淌還在這兒,眼珠子一瞪,見鬼一樣的順着樓梯往下跑,幾乎是出溜下去的,跟個皮球一樣滾下了樓梯。
又大又重的包掉在腳邊,他趕緊爬起來,彎腰死命一提,就提起來半截,腰差點兒沒折了。
抬眼一看,程淌已經翻過欄杆追了上來,那人臉色巨變,趕緊扔下包跑了。
那人買了反方向的火車票,程淌看着那人連滾帶爬的上了火車,還伸出頭看了他一眼,或許是看到程淌沒追上來,有些慶幸又有些后怕。
程淌走到背包前,男人廢了全身力氣都沒抗上來的包,直接被程淌輕鬆拎了起來,單手提着。
望着那人上車的方向,程淌咬咬牙,忍住上去給這人一拳的衝動,轉身上了樓梯,走到一半兒,突然拳頭砸在旁邊的欄杆上,整個鐵欄都晃動了起來,那個男人趕緊縮回了頭。
我的老天爺啊,這拳頭還好沒落在自個兒身上。
程淌上了樓梯后就往出站口跑,一出去就被一群人圍着,用着本地話喊:金華!羅文!二十塊錢,差一個了啊!
好說,明星都沒這陣仗。
程淌突出重圍,剛喘口氣,就被一瘦黑的麵包車司機攔住了,“小夥子你去哪兒啊,坐我車吧,就差你一個了!”
程淌往他後面的麵包車一掃,還是個空車。
“不用了,我就住旁邊。”程淌說。
司機聞言垮了臉,立馬不理他了,攔住旁邊出來的小姑娘。
程淌出了火車站,看了下時間,快到六點了,可這天一點兒也不見暗,天邊紅霞翻騰着,他看着這陌生的地方,根本不知道往哪裏走。
他調了下腕錶,正拿手機看定位呢,旁邊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嬸兒,到寧源的班車還有嗎?”王何從一排貨架走了出來,手上拿着夾心麵包,遞給老闆娘兩塊錢,直接用嘴撕開咬了一口,在火車上這麼久沒吃東西,早餓了,原本想着在店裏吃碗面,但一想到奶奶給他做的飯菜,什麼也不想吃了,就想馬上回到家吃奶奶做的飯。
老闆娘說:“有,縣裏的還沒過這兒呢,你再等一會兒。”
王何咬了幾口麵包墊了下肚子,他一直盯着外面的馬路,手上的表突然轉動起來都沒注意到,等回過神時,餘光只掃到微微晃動的走針。
這表怎麼了?不是壞了吧,又看了一眼,時間沒錯,走針正常,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眼花了。
程淌隱在一旁的過道里,心酸難言,王何就在他眼前,只要走幾步就能擁抱,還能摸一把那炸毛,沒準還能親……這如毒癮一般的想法充斥着他身體的每一寸,他硬生生挺住了。
現在還不是到王何無可奈何的時候,最好是到王何的家,一塊兒躺床上了那才是真正的時候,想着王何看到他的不情不願的彆扭樣兒,程淌覺得全身都通透了。
一番靠腦補的自娛自樂后,他得出結論:還得繼續跟。
很快班車就來了,王何上車后坐在最前排的靠窗位置上,這個角度正好程淌能看到,霞光照在那面車窗上,然後透過窗戶灑在王何的側臉,他靠在窗戶上,眼睛半閉着,睫毛直直垂落,薄唇緊抿,光影明暗柔和,這畫面美好無比,深深刻在程淌的腦海里。
程淌怔怔地看着那個車窗,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他在心裏專註地勾勒了一遍。
王何猛的拽上帘子,動作利落。將頭轉向另一邊,眉頭微皺,這光也太特么刺眼了。
程淌的思緒被打斷,等回過神徹底笑不出來了,完了,就王何坐的這位置,這要是上去不得撞他懷裏啊。
程淌趕緊走到先前的位置,問剛剛攔住自己的麵包車司機,“你好,你這有到寧源嗎?”
司機沒搭理他,把小姑娘送上車,提着小姑娘的拉杆箱往後面走,雙手費勁吧啦的把拉杆箱塞進後備箱,抹了一把冷汗,心想:這女生看着不大個,箱子怎麼死沉死沉的。
司機回過頭,聽着程淌這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和跟這裏格格不入的穿着氣質,直接把價格翻了一翻,“有,五十塊錢。”
程淌把背包放下拿錢,剛打開就覺得不對勁,拉鏈被人拉開過,打開看最裏層,塞滿紙幣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個反光的東西。
程淌夾起來一看,超市找的一毛硬幣。
難怪那人丟下包就跑了,錢全被那人摸走了!
又急忙打開手機,他猜的不錯,所有的銀行卡都被凍結,過了一會兒后,程淌才接受了這個消息。
他這下徹底沒錢了……
現在放暑假,不少縣裏的學生買短程票坐火車回來,去寧源的客車沒有,就只能坐麵包車,沒一會兒,七人座的麵包車就被司機招攬了六個人。
眼看司機又去拉人了,程淌急忙摸身上的衣兜褲兜,還真被他搜出一張錢來,不多不少,正好五十。
程淌一回想,是買黃牛票的時候找的五十塊,隨手塞進褲兜里,沒想到還能保命!!
程淌趕緊把錢給司機,司機讓他上車,自己去給他放包。
程淌拽着背帶沒放手,“就放我旁邊吧。”
司機不願意了,“不行,你這包這麼大,不得占我一個位置啊!”
這座位都坐滿了,還有啥位置啊,很快程淌反應過來,這是準備超載啊。
程淌剛一說,司機就黑了臉,“你愛坐不坐,不坐拉倒!真是窮講究,我的車我想拉幾個人就幾個人,你要是有意見就別坐了,有得是人坐,不差你一個,來來回回油錢都不夠,不多拉個人不白跑一趟嗎。”
正說著,又來兩個學生,程淌一看這情況,啥也不說了趕緊上車佔位置。司機陰陽怪氣的哼了一聲,去提程淌包,第一下沒提起來,第二下臉都青了包才提起來一點兒,他姥姥的,這人的包怎麼比小姑娘的箱子還沉。
第三下乾脆讓程淌自個兒來了。
程淌把包放後備箱,回來后位置已經被一個女生坐着了,司機給他一個塑料凳子,讓他放在進第二排進后坐的過道。
外面天都黑了,能坐上車都是運氣好,別說讓他坐過道,就是趴車頂上他也願意!
只是這點地方,程淌人高馬大的,差點兒沒坐下去。
坐在程淌之前位置上的女生看了過來,被旁邊女生一推,才鼓起勇氣跟程淌說話。
“你要不坐我這兒吧,我瘦一些。”
程淌往她那邊一看,三個女生,中間的最漂亮,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又黑又直的長發直達腰間,瓜子臉大眼睛,唇不點而紅,一個純天然美女,亮點還得是傲人的胸脯,衣服扣子都給撐變形了,惹的前邊的一哥們頻頻回頭,脖子都落枕了。
這三個女生不知誰噴了香水,味道雖然很淡,但在這密封的空間裏,越來越濃,和汗味混合在一起,有些上頭。
程淌想搖下車窗,卻發現搖把都不知哪兒去了,難怪這麼熱也沒人打開車窗。
收回手,淡笑着看向女生,“不用。”
說完,手搭在膝蓋上,這麼點地方,動都不能動一下。他現在把希望都放在表上了,這是他找到王何的唯一方法了。
女生一陣興奮,抓着中間的女生低聲說:“好帥,聲音也好聽,小嫣,你真不出手?”
空間就這麼大,程淌就坐她旁邊,女生的話一直不落的進入他耳中,他思緒漸遠,要是王何在旁邊,准能吃醋,沒準能像上次一樣宣示主權呢……
被叫小嫣的女生看了一眼程淌,眼中明顯有些心動,可不知想到了什麼,淡笑着搖了搖頭。
“那就好。”女生鬆了口氣,“只要你別跟我搶就行。”
此話一出,旁邊的小嫣立馬捶她一下,怒嗲道:“我什麼時候跟你搶了。”
女生嘿嘿一笑,轉過頭一看程淌,只見程淌靠在車門上,閉着眼睛已經睡著了……
程淌哪能睡得着,這裏路一截一個坑,這倆老舊的麵包車行駛起來,車身一陣震動,腦袋都給他震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