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登堂入室
這動靜吵醒了“大蠶蛹”謝飛花。
謝飛花緩緩睜開他那雙撩人的桃花眼,一時還有些恍惚,待定下神,仔細一看,面前正有個小廝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指着自己,嘴裏一個勁地念着:“你,你,你……”
謝飛花白了一眼小廝,坐起身子,掀了身上的被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你什麼你?沒見過帥哥啊?”
小廝立刻閉上了嘴。
謝飛花站起身,扭了扭纖細柔軟的腰肢:“咦,我怎麼睡地上了?”
已從地上麻溜爬起的小廝,也不敢接謝飛花的話。想到從來不讓人隨意碰東西的主子,屋裏竟然能容他人酣睡,自然與主子的關係非同尋常,自己一個打雜的人,還是不要隨意招惹的好。
小廝匆匆向謝飛花行了個禮,就急急退了出去。
謝飛花雖然在地上滾了一夜,但好歹年輕,一覺醒來,連日來波奔的疲倦已然一掃而空。他大步踏出房門,屋外正在打掃庭院的下人們都禁不住偷偷抬眼打量這個能進主子房間睡覺的男人。別說,長得還怪好看的!
“你,給本閣主打盆水來,本閣主要洗漱。”
謝飛花隨意點了一個正在打掃庭院的下人,毫不客氣地吩咐道。
僕從們顯然被謝飛花這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氣勢給震懾住了,忙應了聲“是”,就小跑着為謝飛花打水去了。
洗漱完的謝飛花本還想順帶蹭頓飯,可偏偏嚴肅清一早便出了門,而後又去大理寺當差,早膳自然是在府衙里用,官邸里壓根就沒備主子的早膳。謝飛花嘴又刁,自然不可能同僕人一道用膳,於是穿着比自己大一碼的衣裳,背着雙手,大搖大擺地出門“覓食”去了。
大理寺內。
早上“野貓”的事兒就被嚴肅清敷衍過去了,司辰逸見端坐在桌案后的嚴肅清正認真複核着地方呈上的案件,忍不住又貼了上去。
“昨夜,巡防的金吾衛與太子府軍打起來了。”
嚴肅清一動不動。
“你不管管?”
嚴肅清連眼皮都沒抬:“打架鬥毆什麼時候輪到大理寺管了?京兆衙門難道是個擺設不成?”
“可金吾衛大將軍是你未來的岳丈大人啊……”
“別胡說!”
嚴肅清厲聲打斷了司辰逸。
“切,京都上上下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吳大將軍家的千金鐘情於你,天天派人往大理寺送補十全大補湯……”
“湯,本官可沒碰過,都是你們用的。”
“是,湯確實是我們喝的,可人擺明就是送給你的……”
“司少卿,你這可是誣陷上官啊。”嚴肅清放下手中卷宗,劍眉一挑,“本官只記得當日吳小姐親口說過,因大理寺為其兄長洗脫冤屈,為表答謝之意,才送補湯犒勞各位大理寺官員,可隻字未提這湯是送與本官的。沒有證據的事兒,可不能妄言,免得污了人家吳小姐的清白。”
“行行,我怕了你了,我不說還不成么?吳小姐也是瞎了眼,竟看上你這個不解風情的傢伙,可悲,可嘆啊~~小娘子,我說你呀~~”
司辰逸說著說著,還甩起袖子唱上了。
嚴肅清扶了扶額,實在受不了這紈絝子弟的魔音穿耳,於是抄起卷宗,立馬起身,就要打道回府。
閑來無事的司辰逸突然想起嚴肅清先前說的“野貓”事件,好奇心湧起,打定主意要跟去瞅瞅,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竟然能收服嚴肅清這個有“潔癖症”的大怪物。
司辰逸一路跟進嚴家大宅。
“野貓呢?你撿的那隻野貓呢?”
司辰逸跟在嚴肅清身後,一個勁地東瞧西望,就為了能一睹那小野貓的真容。
嚴肅清並不搭理司辰逸,他也不知昨夜那鬧了一晚上的謝飛花今日是否還在府內。
也不及嚴肅清細思,二人前腳剛踏進正院,就見一群人扛着一張雕花大床正往嚴肅清的屋子裏搬。
“小心點兒,這可是金絲楠木,磕壞了你們可賠不起!”
門邊背對着嚴肅清的謝飛花正頤指氣使地指揮扛床的小工,將那張價格不菲的大床挪進了屋子。
“你要換床?”
不明所以的司辰逸疑惑地問了一句,完全沒看見身邊的嚴肅清已然握緊了雙拳。
謝飛花沒瞅見嚴肅清,他已經隨床進了屋,指揮小工將床擺在了嚴肅清那張床的後頭,兩張床,床頭接床尾地連在了一起。
還好嚴肅清的屋子夠大,謝飛花選定的那張床不僅比嚴肅清的床奢華,還足足大出了一圈,囂張跋扈地佔領了屋內一大方空地,原本十分寬敞的屋子,此時也不免顯得有些擁擠。
謝飛花滿意地打量了自己的新床,大方地打賞了小工,小工們滿臉喜氣地將不菲的賞銀揣進兜里,連連拱手道謝,這才相繼離開了嚴肅清的屋子。
屋外的嚴肅清盯着這群進出他屋子人的鞋底,恨得直咬牙。
司辰逸隱隱感覺有殺氣,連忙識趣地告辭走人,麻溜地離開了這是非之地,徹底將小野貓的事兒拋在了腦後。
而此時屋內,正躺在床上舒服地左滾右滾的謝飛花,並未感覺到危險的降臨。
這臨時買的床,雖然比不上謝府那張定製的金鑲玉高級大床,但論寬度、長度、格調,都是當下能找到最好的物件了,比嚴肅清那張“美人榻”着實不知好上多少倍。
屋外恨不得將地板全掀了的嚴肅清,帶着滿身殺氣,邁進了屋子,一進內室,便看見謝飛花一臉饜足的模樣,瞬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下拔出手中的劍,直指謝飛花。
謝飛花下意識地閃身,一下躲掉了嚴肅清的劍。
“你又發什麼神經???”
“看劍!”
“喂,你往哪兒砍呢?要打出去打,別弄壞我的床,很貴的!!”
在劍花中來回躲閃的謝飛花,此時心裏還惦記着他的床,根本就沒考慮自己的處境。為了保住一這張挑了許久的大床,謝飛花敏捷地閃到了院裏,將追着他砍的嚴肅清引到了屋外。
劍鋒劃過,院中的老樹枝條抖動,如疾風刮過,簌簌作響。
謝飛花腳步快到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影,在急促的劍招中靈活地左躲右閃。嚴肅清的劍招也快,謝飛花剛躲開上招,下一式劍便追了上來。
二人就這樣你追我閃地纏鬥了半個時辰,明顯速度都慢了下來,可偏偏誰也不肯先認輸,就又堪堪僵持了半個時辰,最終還是身嬌體貴的謝飛花先開了口。
“姓嚴的,你要殺我,總得給個理由吧?”
嚴肅清的劍慢了三分。
“你看,本閣主又沒你的黑料,你殺了我能有什麼好處?難道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兒,怕本閣主查出來不成?”本想大事化小的謝飛花,偏偏不會好好說話,一句話又惹惱了嚴肅清。
待嚴肅清的劍招再次快了起來,謝飛花才一拍腦袋,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不是,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誒誒,你要刺着我了!”
謝飛花腳步連閃,身上那件大大的衣裳因躲閃不及,被利劍劃出了一道口子。
“這可是你划壞的,不賴我啊……”
謝飛花身上穿的還是嚴肅清昨晚給他的衣裳,一上午光顧着挑床了,還沒來得及為自己制幾件新衣裳。
嚴肅清的劍一頓,再次刺向謝飛花。
這衣裳被謝飛花穿過了,嚴肅清便沒打算要,破就破了,他才不心疼。
謝飛花見嚴肅清沒有收劍的意思,於是一躍想上牆頭,可偏偏這衣裳着實大了,下擺有些長,謝飛花的腳步太快,竟一下踩在了衣角上,“哎呦”一聲慘叫,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啃泥”,那張清秀的臉暫時保不住了……
嚴肅清即將刺來的劍一下收住,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局。他嚴肅清為人正直,要打便堂堂正正地打,才不會因謝飛花這一摔而趁人之危。
“起來。”
嚴肅清可不會心疼謝飛花,冷冷地命令謝飛花起身,來同他好好打一場。
謝飛花才不是傻子,好不容易讓嚴肅清這個“瘋子”收了劍,他才不要起來挨打。
謝飛花抬起那張沾了泥的秀臉,小嘴一癟,委屈道:“我腿摔壞了,起不來。”
那委屈巴巴的模樣,真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奶貓,嚴肅清的眼皮狠跳了兩下。
“你怎麼這麼狠心吶?也不扶人家一把的……”
謝飛花那雙桃花眼,忽地就蒙上了一層水汽。鐵石心腸的嚴肅清,一見謝飛花這梨花帶雨的模樣,心頭不免動了動。
謝飛花敏銳地捕捉到嚴肅清那微小的變化,心頭一喜,又加了把勁,眉頭一皺:“哎呦,疼死我了……”
那聲疼叫得是既柔弱又凄涼,弄得嚴肅清都不免有些心軟。
嚴肅清看着謝飛花倒在地上期期艾艾的模樣,終還是發了善心,將劍入鞘,免為其難地伸出手,謝飛花桃花眼一眨,敏捷地像只貓咪,迅速地拽住嚴肅清的手,一用力將嚴肅清往地上拉。
嚴肅清沒想到謝飛花會來這一招,腳下不穩,結結實實地往下倒去,眼前一黑,硬生生栽進了謝飛花的懷裏,瞬間一股淡淡的玉蘭香味撲鼻而來,嚴肅清腦子一空,劍柄脫了手,“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