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塵第七章:為一條狗要了一個兵

戰塵第七章:為一條狗要了一個兵

戰塵第七章、為一條狗要了一個兵

一條鐵路延伸至軍營,然後成Y字形將軍營分做三部分。WENxueMI。cOmY字的兩邊分別是營房與油料庫。中間是一座不算小的站台,其中有一座籃球場。

油庫主任李群神采奕奕的向新兵們介紹着營區。

他指着庫區里幾個敦實的大油罐說:“這些大油罐,每個儲油1500噸。”他又指向遠處卧在地面的小罐說:“那邊的小點是500噸的。”

他指着院子北側的一排平房說:“那邊是真空泵房,這地下啊就是輸油管線。”

他再領着新兵們來到倉庫。拉開苫布,這裏面整整齊齊的堆滿了綠色的油桶。我留心的看着,其中一些油桶上標着45號坦克柴油的字樣。這倒令我嗅到一點真正部隊的氣息。

接着李群帶着新兵們來到營房,熱心的一間間屋子講解着:這是卡拉OK廳這是士兵食堂,這屋閱覽室,還有這屋你們看—娛樂室。

這屋裏裝修一新,有電視、桌球案子、健身器材、圖書、甚至還有兩台遊戲機呢。我心中暗暗稱奇,我簡直不敢相信這裏還是軍營。

這裏的宿舍和新兵連不一樣,全是一水的單人床,床上歪歪扭扭擺着在新兵連要挨罵的軍被。牆壁上橫七豎八掛着挎包水壺,柜子敞着門。露出亂糟糟的衣物。老兵們一窩蜂似的圍過來,七嘴八舌的問:“咋樣啊?咱這不錯吧?”“咋地比你們新兵連舒服多了吧?”“沒想到吧?出了新兵連那地獄,來咱們這算得上天堂了吧?”

見到扛着下士、中士軍銜的老兵,新兵們禮貌的站成一列橫隊,拘束的立正着。齊聲問候:“班長好!”

“都坐下,放鬆點。”一個留着小鬍子的上士說。

“別緊張,隨便點。”另一個油頭粉面的下士熱情的招呼。

一個黑臉膛,留着偏分的志願兵,掏出煙一顆顆丟給新兵們說:“來,弟兄們辛苦了,抽煙,抽煙!”

這讓初來乍到的新兵們很不自在。但老兵們的熱情,倒令我們心裏感覺很欣喜。可我們還是不敢坐在床上,而面對老兵們的熱情倒有些不知所措。

老兵們看到我們還站着就說:“坐啊,來這就算到家了。”

“班長我們新兵連不讓坐鋪。”賈軍解釋着。

“哈。你們新兵連有你們的規矩,在這入鄉隨俗,那就別講究啦。都坐吧,隨便坐。”上士將惶恐的新兵挨個往床上按着。

我叼上煙,在軍裝上胡亂摸着火柴。

“叮”那個遞煙抽的老兵,甩出一隻外殼錚亮的打火機,點着騰騰的火苗,捅上來。

我不好意思的推着他的手謙讓着。

“來來,點上,抽着。”我執拗不過還是讓他給點上了煙。

“兄弟老家哪裏的?”上士問。

“報告班長,我叫賴川,家是北京的。”我起立,立正回答,立正的時候連煙都扔了。

“哈哈哈。”老兵們嘲笑着我的舉止。

“霍,不錯啊,首都來的!”下士翹着腿,照着小鏡子挺講究的梳着頭說。

“坐,坐。”志願兵按着我的肩膀讓我坐在床上。

我下意識的去撿丟掉的香煙。他阻止說:“算了,再換一顆。”說著又遞過一支煙。

他重新給我點着煙,然後用地道的北京話問道:“哥們兒,你北京哪兒的?”

“西城的。”

“我也北京的。”

“是,我聽出來了。”

“我是動物園的。”

下士接道:“他是動物園的大狒狒。”

“你丫該幹嘛幹嘛去。我們老鄉說話有你什麼份兒啊?你見過北京動物園嗎?那可比你們王城公園裏的動物多多了。”志願兵推了他一把笑罵到。

“我是阜外的,跟您家挺近的。”

“我也是北京的。我家清河的。”賈軍唯恐落下他,迫不及待地說。

正說著,李群來到宿舍外叫我:“賴川你來一下。”

“是。”

我再一次丟下煙,雙手抱拳提於腰際,很標準的跑步到門口。

跟李群到了後院。我看見一個掛上士銜的老兵,一臉嚴肅的立正站在那裏。在他的腿右側坐着一頭威猛的軍犬。它毛色純正,目光炯炯,頭上立着一對宰牛刀子似的耳朵;它張着血盆大口,紅潤的大舌頭獅子一樣的舔着嘴;粗壯的脖子上套着牛皮帶釘的項圈。

“這位是咱們油庫即將退伍的老兵張錚,張班長。他為了等你,已經超期服役三個多月了。”李群介紹說

“賴川同志你好。敬禮!”他招呼着我,敬了一個軍禮。而同時,那威猛的軍犬也立起上身,張着大嘴歪着舌頭,用結實的大爪子擺了一個貌似敬禮的造型。直到它主人下達了“禮畢”的命令才放下爪子。

我還禮后不解地問道:“張班長您幹嘛等我啊?”

他拉着犬走了一圈,然後把犬繩塞在我手裏說:“我在等接突突的兵。”

“……”

李群講解說:“突突是咱們油庫的軍犬,為油庫立過功。從現在起你將是它的新主人。為了等來交接軍犬的新兵,張班長一直在超期服役。”

“怎麼是我啊?”我糊塗的問。

“我去你家家訪的時候,你和你母親都提到過你會訓狼狗,並且非常愛狗,怎麼你忘了?”李群和藹的說。他說的沒錯,因為我也就那麼點嗜好,和特長。

“我沒忘。首長我是很喜歡狗,可我是跟您出來當兵的呀。”我彷徨的說。

“不錯,這就是當兵。從今天起它就是你的武器,你要象愛護眼睛一樣的愛護它、關心它、照顧它。直到你離開部隊那一天。”李群認真的講到。

“不是,首長我沒弄明白。您是讓我就跟您這兒養狗是嗎?”

“是啊?要不我幹啥要物色你這個兵呢。”他笑吟吟的說。

我的天哪。豬是沒養上,改養狗了!我想。

我和張班長帶着軍犬“突突”沿着鐵軌走着。

“我老家是雲南的,下火車還要再走兩天兩夜。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看突突了。以後它就拜託給你啦。”張班長望着天際高揚的雲霄哀傷的說。

“班長我本來是該去步兵連隊的。”

“在哪不一樣當兵。再說咱油庫也不錯啊,吃的好,工作少,生活條件也優越。你何苦去幹啥步兵呢?那可是一天到晚抓訓練,天天脫皮、吃土,就着血和汗啃壓縮乾糧,時刻都可能上戰場的玩命差事。”

“我當兵就是奔着吃苦來的。要是能上戰場保不齊還能當個英雄什麼的。”

“說是一回事,真幹上可不是吃苦那兩個字那麼簡單。我老家就在邊境上,打仗的時候我親眼見過一卡車一卡車的傷兵,從前線下來。我們麻栗坡有個烈士陵園,裏面埋着九百多和你我差不多大的軍人。他們都是英雄!不說這個換個話題。說說突突吃飯吧。它早晚兩頓,油庫里有它的編製,炊事班會把飯給它做好,但是由你來飼養。”

“班長,您看別人行不行啊?我還是想下步兵連。就算是當了炮灰也沒白來一趟不是嗎?”

他突然憤憤的望着我說:“賴川我幹了五年,也就等了你五年。就是為了等一個會養犬的兵來。它是我從南京基地帶回來的犬,是我在那親手喂大的。這些年來我和它一直在守候,一個可以善待它的兵,只有親手把突突交給你,我才能了無遺憾的走!”

“是班長,可是我——”

“既來之則安之,這就是你、我還有突突之間的宿命。養軍犬的兵也是兵,和上戰場的兵沒什麼分別。都是拿生命去換和平。我們油庫就是睡在這座城市上的大炸彈。只要燃油有一點泄露,都可能把半個城市掀上天。而突突可以比任何人都更早的發現隱患。它就是你的鼻子和眼睛。”他說著蹲下身,軍犬溫順的扒上他的肩頭,用大舌頭熱情的舔着他的臉。他哄孩子一樣拍着它的大腦袋說:“喔,喔好孩子,真乖。”

張錚對着“突突”說:“來好孩子,和賴叔叔握個手,以後他就是你的新主人了。”說這話時他眼圈不禁有些泛紅了。

“突突”友善的坐在我面前伸出大爪子,抬給我。

我蹲下身,拉拉它的手,它“嚶嚶”的哼着。

“它從小在軍營長大,對軍人特別溫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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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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