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塵第六章再見,在慶功大會上見!
六、再見,在慶功大會上見!
304師幾支直屬新兵連隊,排着整齊的方隊,齊聚在師部閱兵操場上。原地踏步,那胳膊機械式的擺着,象一個人。隊列中,軍歌嘹亮,此起彼伏,象澎湃的海浪。
“軍隊的節奏是一二一,行進在祖國目光里,一二一,朝前走,步伐多整齊。軍旗軍旗飄啊飄,召喚我和你,一切行動聽指揮,迎着風和雨。一二一,一二一二一,走向新勝利。……”
“軍營是一片雄性的土壤,這裏面自古就生長堅強,男兒們一個個鋼筋鐵骨,女兒們從軍也變得豪放……”我們連的歌聲壓倒一切的響起來。
歌聲在隊列中回蕩,歌聲在閱兵場上飛揚,歌聲在藍天下飛越萬水千山!
八一軍旗迎着晨風在驕傲的飄揚。執旗手剛健挺拔的屹立在軍旗下。
標兵威武的持着八一式半自動步槍,站在各自的崗位。
新兵連全副武裝,在軍旗的指引下,在雄壯的閱兵曲中前進。方隊以整齊的步伐經過主席台。
“向右看。”
“一二。”
“敬禮!”高正道乾淨利落地完成了隊列行進中的軍禮,然後手腕子“啪!”的一抖,腿帶着風,筆直的踢出,齊步換正步。他身後的新兵連方隊,“嚓、嚓、嚓。”整齊的把懷裏的鋼槍向前劈出。
“轟、轟、轟、轟……”受閱的新兵連步伐雄壯而整齊,腳踏着祖國的大地向前,向前。
他們已成長為一名真正的軍人。是解放軍中堂堂正正的一個兵。
經過三個月的歷練,新兵連訓練就快要結束了。我和周藝軍走在營區里。
周藝軍問我:“新兵連就要結束了。你說咱們會分到哪?”
“我覺得哥們肯定是去一特光榮的連隊。飛奪瀘定橋,奇襲白虎團的那種。你呢?”
“我沒你那麼有抱負,我只想找個相對舒服點的連隊休息休息。這三個月可把我累壞了!”
“不過我習慣了,今天上午不訓練,我這身上還真不爽。”
“你丫不是那會了?天天嚷嚷着回家。”
“不許你再提這事兒啊,哥們早就洗心革面了。”
“沒關係,下了連隊大夥各奔東西。再見面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過去的事兒也就沒人提了。”
“我怎麼忽然感覺,這仨月一眨眼就過去了?好像昨天咱倆還在火車呢。”
“你接着熬吧,還有兩年零九個月呢。這才哪到哪啊?”
正說著女兵十二班兩個女兵從宿舍樓里出來。是許曉波和楚嫣然姐倆。我丟下周藝軍跟了過去。
我尾隨着她倆進了軍人服務社。
我裝作買東西,趁她倆轉身的機會製造了一次邂逅。
“啊,你倆買東西啊?”我說。
“怎麼樣,堅持過來了吧。”許曉波笑眯眯的對我說。
“是,我還沒跟你們道謝呢。”
“不用,你只要以後可別再冒傻氣啦,就是對我們十二班的報答。”
“是,我知道。”我傻傻的說。
“明天就分兵啦。”
“是。”
“你怎麼就會說:是。我又不是班長。”
“你們吃點什麼我……我請客。”
“不用,你們分哪知道嗎?”
“不知道,服從組織安排唄。”我接著說:“不過,不過我想肯定是去步兵連。”
“那可苦呢。”
“沒關係,新兵連都過來啦,還什麼苦吃不了?”
“走吧,咱們趕緊回去了。”楚嫣然拉着許曉波往外走。
“你們倆穿上軍裝站一塊長的還挺像。”我跟了出去。
“好了,班長看見會說的,再見。”她回眸一笑,和楚嫣然走了。
“再見。”我站在服務社的門口望着她倆的背影道別。這就是軍營,男女兵之間不能隨便說話。尤其是我們新兵,更當回事。
“哎。”我叫道。
她倆站住,轉過身望着我。陽光灑在兩個婀娜而剛健的女兵身上,她們厚實呆板的軍裝,雖封存了女人的嫵媚與嬌羞,但她們身上卻具有一種“紅裝”裝扮不出的英姿,格外好看。
“代我向十二班全體女兵致敬。”說完我標準的敬了一個軍禮。
許曉波立正,瀟洒的還禮。
望着兩個女兵離去的身影,我傻傻的微笑,心裏感覺甜甜的。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吧。和接觸外交學院那些假門假事的女大學生,感覺絕對不一樣。真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藝軍站在了我身旁。他拍了我一下說:“還看呢?人家都進樓了。”
“你丫什麼時候到的?”
“你看上她了吧?”
“誰呀?”
“你自個心裏那小兔兒是不是快蹦出來了?”
“你丫說什麼呢?我們這是革命同志的戰友情,都是一塊兒打土豪分田地的苦出身。”
“就你?你爸不是大使嗎?”
“是革命幹部。”
“許曉波長得比楚嫣然好看。”
“你丫思想境界怎麼那麼齷齪啊?”
“誰有你齷齪啊?”
“去滾!”
當晚,洗漱間裏高偉肩上搭着毛巾,敲着牙缸晃悠晃悠的說:“哥幾個注意了啊,今天晚上緊急集合,匍匐前進到龍門!”
“你歇了吧,明兒大夥就散夥了。”郭鵬回敬道。
“作為一名革命軍人,要時刻保持警惕。最安全的時刻,往往是最危險的信號。”
“高偉你這破嘴,再跟這瞎貧我給你嘴裏的那象牙掰了。”
“分兵秘密內幕你們聽不聽?”
“呵呵,我分哪都成,只要不和你一個班。”駱成揪着高偉的耳朵說。
“駱成你別來勁啊,打死我也不和你分一個連。”
駱成手一使勁。
疼得高偉“哎呦,哎呦。”直叫。
“哥幾個別鬧了嘿,聽聽他吐什麼象牙。”張兵說。
“說吧。”駱成放開他。
“看哥們給你們吐朵蓮花兒吧:凡考核成績不好的全部養豬的幹活。”
“真的?”我問。
熄燈后,班長破例躺在床上和我們小聲聊天。他回答了大家一個普遍關注的問題:“咱們是野戰軍,全軍數一數二的甲種師團,軍區戰備值班部隊。開養豬場幹啥?沒錯,各連炊事班是養着幾頭豬,但不能因為那幾頭豬就專門請一個人吧?但是不排除有人會下炊事班,部隊是個大家庭,幹啥的都得有。革命分工不同嘛,沒準有人還想去呢。”
“呵呵。”兵們都笑。
“反正我不想。”我說。
“賴川怎麼樣?挺過來了吧?”
“還行,越來越愛上這種生活了。”
“沒啥。當兵就是熟練工,越干越順。”
班長下了床,給大夥挨個掖了掖被子說:“以後你們就到老連隊了,得拿出比新兵連更足的勁。誰要是給我拉稀,可別說是我李金賽**的兵。”
“放心吧,班長。決不給您丟臉。”
“大家從新兵連過來都不容易。我要是有啥地方,曾經對不住你們的,請大家原諒。新兵連就要結束了,我希望今晚睡過一覺,你們能把咱們相處不愉快的事忘了,明天我高高興興的送你們走。”
“班長你說啥呀?我們都很感激你!”
“記住,啥樣的班長帶啥樣的兵。我這個班長咋樣,就看你們下連隊的表現了,你們就是我的考核成績。好了大家睡覺,不說話了!”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明天去的新連隊將是什麼樣呢?經過這三個月的訓練,我的體能已經練起來了,身上肌肉結實了,跑步也快了!我想一定是到一個英雄輩出的連隊吧。吃再多的苦,我也不怕,只是我這個槍法怎麼就那麼差勁呢?
突然“嘟嘟嘟嘟……”又是一陣急促的緊急集合哨吹響了。
“緊急集合!”
我簡單約束了一下被子,然後飛快的披上軍裝,提上鞋,扣上帽子。一邊跑一邊把背包打好。跑出樓門的時候,背包已經上肩了。連隊迅速集合著。操場上燈火通明。
“稍息。立正!向右看齊。報數。”
隊列集合完畢。
高正道掐着秒錶說:“稍息。都不錯,進步很大。”
他話還沒說完.。“報告。”是郭鵬最後一個跑出來。
“入列。”高正道並沒有批評他的遲到。
“是。”
“講一下。請稍息。”他敬禮后,喜洋洋的瞧着我們說:“同志們別緊張,我今晚不是叫大家出來賞月的。我剛從軍務部門回來,明天一早,分兵時間緊,我有些話怕來不及跟大家說。所以今晚打擾你們了。首先我要告訴大家,我為能和你們一起度過新訓生活,感到榮幸。帶着你們走過閱兵場,我驕傲了。那別的連的兵,真跟你們沒法比。新兵連是一個軍人,從軍以來最難忘,最艱苦的一段歷程。在這個階段你們經歷了,許多從未嘗過的艱難與困苦。但這種奮鬥精神的養成,卻是大家這一輩子的財富。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樣,我們這裏是教導隊,擔負著培養部隊基層班長的任務。是軍中之花的搖籃。我期望在今後的歲月中,你們都能回到這裏來繼續參訓。”
連長的話讓新兵們感動,我們使勁的鼓着掌。新兵連這最後一次緊急集合讓我們感到溫暖與光榮。
第二天早上,還沒開早飯,有的軍車就已經等候在那裏了。
我對周藝軍說:“看我們馬上就要分手了。”
他說:“謝天謝地,快帶我離開這裏吧。”
我說:“我覺得挺好,要是就這麼一直下去多好。”
他說:“你打住吧,我謝謝您。再不完,我都得跑了。”
我說:“你跑吧,大浪淘沙,留下來的才是頑石。”
早飯後,新兵們收拾好行囊,精神抖擻的集合在操場上,整裝待發。
指導員對大家說:“戰友們我們就要分別了,你們即將奔赴保衛祖國,維護和平的戰鬥崗位了。現在讓我們一起再唱一支歌:戰友,戰友,預備唱!”
“戰友,戰友,親如兄弟革命把我們召喚在一起,你來自邊疆他來自內地,我們都是人民的子弟……”這鏗鏘的歌聲回蕩在軍營。歌聲中我凝眸回望,新兵連的一幕幕苦樂年華,象拉洋片似的在記憶中迴旋。揮別的故鄉、南下的列車、積雪的盤山公路、可笑的報數、喘不上氣的五公里、排長的訓斥、幹部的勸誘、戰友們的幫助、緊急集合的狼狽、匍匐前進的揚塵……太多太多了。還有,還有那個不知名的售票員。
新兵連是一個大家庭,五湖四海的兵來到這裏就是緣分!大家同吃同住,患難與共。想着即刻大家就要分手,軍人們雖依然唱着嘹亮的軍歌,但眼圈都紅了。
高正道拿着花名冊開始點名。一批一批的新兵被點到了名字,再次踏上新的征程。
“候銳、姚海威、賈文佳、高偉、張松、駱成、藺再遇、賈遙途、周藝軍、趙海濤”……
新兵們的動作緊張而有序。
點名到最後,操場上最後只留下我、賈軍和其他幾個戰士。
“其餘都有立正,面向我,成班橫隊集合。”我們提起行李列好隊。
把我們從北京接來的上尉軍官李群和連長互相敬了個禮,然後對我們下
命令。
“全體都有,跟隨我,向右轉。右後轉彎齊步走。”
我們拎着行李跟着他向軍營外走去。
這時候,院子裏的軍車一輛接一輛的啟動了。
卡車上的新兵們又開始唱軍歌了。
帶走新兵的卡車從我們身旁緩緩駛過。車上的人拚命向我們揮手:“再
見。”“再見嘍!”“多保重!”“再見,再見!”“哥們常聯繫啊!”“寫信你丫得回啊!”車上車下我們相互致着告別的軍禮。
忽然我發現一輛軍車上載着幾個女兵,其中就有許曉波。
我沖她揮別著:“許曉波。再見啦!”
她看到我高興的在車上揮着手喊:“再見啦。”
“在全師大比武的賽場上見。”我慷慨激昂的說。
許曉波和道:“再見,在全軍慶功大會上見!”
軍車在哨兵的注視下,一輛輛駛出了軍營。開赴新兵們新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