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白月(8)
“棠棠?”連白月被嚇到了,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滿臉的不知所措。
孔柯一個邁步跨了過來,伸手從後面扶起阮綠棠,緊張地問道:“你的手被燙成這樣了,是不是很疼啊?”
“啊,好疼。”阮綠棠裝模作樣地“嘶”了一聲,伸手把褲管往上擼了擼,露出紅腫的腳踝。
“怎麼腫成這樣了?”孔柯聲音中夾雜着几絲心疼,伸手要去摸一摸,被阮綠棠半途擋下了。
“剛才摔倒的時候不小心磕到桌腿了,我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阮綠棠拈着褲子,探頭看了看傷處。
她的手背上一片爛紅,腳踝處又腫起饅頭大的紅塊,效果很好,看上去頗有幾分觸目驚心的味道。
孔柯咬了咬牙,猛地站起身朝連白月發難:“你為什麼要撞阮綠棠,沖她潑熱水,是不是故意的?”
班級里一片寂靜,同學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連白月身上,她的嘴唇微微顫抖,搖着頭否認:“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人絆了一下,真的不是我。”
一個女生尖酸刻薄地質問道:“你這意思是有人故意陷害你了?又不是在演宮斗劇,你戲也太多了。”
“不是!我……”連白月急得語無倫次,“我怎麼可能故意去潑棠棠呢?”
阮綠棠適時開口:“你們不要怪連白月了,她今天狀態不太好,可能沒太注意。都怪我,我要是剛才好好在座位上坐着就不會出這種事了。”
“阮綠棠,你別再為她解釋了。”孔柯低低嘆了口氣,“你就是太善良了,才被連白月一直欺負。”
系統欲言又止:“……”
阮綠棠用手撐着桌子想要站起來,但腿上一用力,腳腕處就一陣刺痛,她緊鎖眉關,重新跌坐回地面上。
“我的腿暫時動不了了,”她把頭低了下去,很遺憾的樣子,說,“我可能沒法再做領隊了,真是不好意思。”
“啊!”圍觀的女生靈機一動,立馬大聲喊道,“連白月,我看你就是嫉妒阮綠棠當了領隊是不是?”
“你昨天剛被孔柯拒絕,今天孔柯又把你的禮物退了回去,你心裏本來就不爽,又聽到孔柯說要選阮綠棠一塊當領隊,你就懷恨在心,故意報復對不對!”
“你是不是以為阮綠棠受傷了,你就可以代替她當領隊了?”
那個女生端起名偵探的架勢一頓分析,最後鼻孔朝天嗤了一聲,不屑道:“真沒想到,你這個人心腸這麼歹毒。”
圍觀群眾紛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連白月的眼神中都帶上了些許鄙夷。
“我、我──”
連白月急得都快哭了,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完整的話。
孔柯面色鐵青地看着她,冷聲道:“連白月,你有什麼不滿就沖我來,欺負阮綠棠算什麼事。”
“你們別這麼說,”阮綠棠抬高音量,替連白月說話,“你們根本沒有證據,不要在這裏捕風捉影了。”
“棠棠,我真的沒有這麼想過……”連白月委屈地扁了扁嘴,聲音都開始顫抖了。
阮綠棠回給她一個堅定的眼神:“嗯,我相信你。”
“你相信她什麼呀?”女偵探恨鐵不成鋼地指着連白月,痛心疾首地對阮綠棠說,“阮綠棠,你別被她這副可憐樣矇騙了,她就是因為喜歡孔柯,所以才惱羞成怒對你下手的!”
“我──”連白月這下真的氣哭了,“我才不喜歡孔柯呢!”
她大喊一聲,抹了把眼淚,把堵在門口的同學推了個趔趄,轉身就跑了。
“連白月,連白月──”
阮綠棠焦急地喊了兩聲,但連白月頭也不回,很快就連身影都消失了。
系統語氣複雜:“宿主,你又把女配給氣哭了。”
“不用謝。”阮綠棠瀟洒地擺擺手,看向孔柯,“你能扶我一把嗎?”
孔柯後知後覺地把阮綠棠架在身上扶了起來,交給姍姍來遲的地中海。
地中海敲了敲黑板,嚴厲警告同學們不準亂造謠亂傳謠,才帶着阮綠棠匆匆趕去了醫院。
她的傷勢不算嚴重,沒傷及到骨頭,塗點葯休息幾天就能好,但阮綠棠還是要求住院。
地中海准了她幾天假,例行關心幾句,掐着午餐的點給阮綠棠買了份飯,囑咐她好好休息后,便回了學校。
這具身體的父母常年到處亂飛,除了過年那兩天基本都不着家,這倒給阮綠棠省了事。
她對着病歷卡拍了張照,發了條僅連白月可見的朋友圈,接着便開始悠閑地玩起手機來了。
系統不解:“宿主,你幹嘛要賴在醫院啊,直接回去上課不好嗎?”
“上課多沒意思啊,”阮綠棠打着遊戲,懶洋洋地說,“還是在這守株待兔比較好玩。”
“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你都不知道?”阮綠棠驚奇地反問一句,“你也太笨了,我還是申請換個系統吧。”
系統氣結:“你才笨呢,我知道,我知道守株待兔!”
“哦,那你還問。”阮綠棠看着手機上的“gameover”,毫無心理負擔地把原因都推給了系統,“都怪你,遊戲都輸了。”
她把手機往枕頭旁一丟,閉眼躺了下去:“先睡一會兒,沒要緊事別吵我。”
她說睡,還真睡了過去。等到意識再次回籠,就聽見系統小聲地喊她:“宿主,宿主,快醒醒,兔子來了。”
阮綠棠睜開眼睛一看,連白月正趴在床邊睡着香甜,自己的一隻胳膊被壓在她身下,麻木到失去了知覺。
她保持着先前的姿勢,勾着手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下午六點二十四分。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映了進來,暖橙色的光彩斜斜打在病房裏,美得像幅油畫。
阮綠棠看了看睡得安穩的連白月,也不知道是來了多久了。
她沒去叫醒連白月,單手玩了幾局俄羅斯方塊,直到天微微擦黑,連白月才悠悠轉醒。
連白月懵懵地直起身,意識還不甚清醒,靜靜坐了兩秒才回過神,轉頭去看阮綠棠:“棠棠……”
阮綠棠關掉遊戲:“你醒了?”
“嗯。”連白月獃獃點頭,“幾點了?”
“七點多。”阮綠棠往上坐了坐,牽扯到被壓麻了的那隻胳膊,輕輕“嘶”了一聲。
連白月的臉一下子紅了,趕緊伸手給她揉了揉,不好意思地說:“是不是壓到你了呀?對不起,我本來沒想睡的,但是等太久了,我就……”
阮綠棠挑眉問道:“你來很久了?什麼時候來的?”
“四點半來的,我看了你的朋友圈,所以就找過來了。”連白月乖乖地一一回答,然後低着頭小聲道歉,“對不起啊,棠棠,都是我不好,你傷得這麼嚴重,肯定很疼吧。”
阮綠棠打斷她的道歉:“說什麼傻話呢,這又不是你的錯。”
連白月悶聲道:“可是如果我當時沒有撞到你,你就不會受傷了,就能繼續做領隊了。”
阮綠棠輕輕捏了捏連白月的臉,“胡思亂想什麼呢,怎麼還把他們的話當真了,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但是,哎,”連白月嘆了口氣,“他們都不相信我。”
阮綠棠安慰她:“因為他們都不了解你,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不用管這種人。”
連白月還是有些失落:“可是就連陳小奇都覺得我是故意的,她之前還說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呢。”
阮綠棠面不改色:“不相信你的都是假朋友,不要理她。”
連白月重重點頭:“嗯!棠棠,只有你相信我,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系統搖了搖頭:“可憐的傻兔子,這位才是真正的假朋友。”
阮綠棠笑了笑,拉回話題:“四點半就來了?你逃課了?”
“我,”連白月的手指絞在一起,委屈巴巴地說,“他們都討厭我,我不想去上課。”
“所以就來看我了?”
連白月點點頭,又連忙搖搖頭:“不是為了逃課才來的,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嘛。”
“那明天呢?”阮綠棠眼角帶着笑意,看着連白月,“明天也要逃課嗎?”
連白月咬着嘴唇默不作聲,她想到上午被圍攻的情景就害怕,沒了唯一支持她的阮綠棠,連白月完全沒有勇氣再走進那間教室。
阮綠棠看着她的神情,心中瞭然,往後躺了躺,拉長了聲音說:“住院真的好無聊啊。”
連白月的臉上又浮現出幾抹愧疚之色,她張了張嘴,還沒開口就先被阮綠棠打斷了。
“要是有人陪我就好了。”
連白月愣了愣。
阮綠棠轉過頭,喊了她一聲:“連白月。”
“嗯?”
“你明天也來醫院陪我好不好?”
連白月的眼眸亮了亮:“啊?”
阮綠棠放軟了聲音,仿照連白月撒嬌的方式,重複道:“我一個人真的很無聊嘛,你來陪陪我,好不好?”
“好!”連白月軟軟地應了一聲,嘴角悄悄上揚,露出一個甜甜的傻笑。
阮綠棠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柔聲道:“記得把作業一起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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