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羔羊

一隻羔羊

阮久自小在永安城中長大,在一塊兒玩得好的紈絝朋友有一大堆。

這時聽魏旭說,他被鏖兀人堵了,不單是方才在一個包房裏吃點心的朋友們出來了,就是碰巧在客滿樓喝茶的公子哥兒們也都出來了。

不過幾息,阮久身後也站了十來個人,給他撐腰。

與對面的鏖兀人相比,毫不遜色。

但到底是阮久先撞了人,他也沒想把事情鬧得這麼大,扯了扯蕭明淵的衣袖,小聲道:“不是,是我撞上他們……”

蕭明淵撥開他的手:“你別怕,我給你做主,你先把鞋穿上。”

晏寧也拉了拉阮久的手,阮久沒辦法,只能先躲在晏寧身後穿鞋。

蕭明淵不耐煩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鏖兀人,喊了一聲:“張大人!”

直到他喊,一個肥胖的中年官員才從那群鏖兀人中走出來。

原來鏖兀使臣出門,是有大梁官員陪同的。

這位張大人滿臉的褶子都在笑,彎了彎不太明顯的腰,朝蕭明淵行了個禮:“八殿下,不知八殿下也在這裏,今日殿下在樓里的開銷就由下官……”

蕭明淵並不理會他的討好,怒氣沖沖道:“父皇讓你跟着鏖兀使臣,他們都在這裏欺負阮久了,你是幹什麼吃的?”

阮久再拽了拽蕭明淵的衣袖,解釋了兩句,但蕭明淵怒氣沖沖的,根本聽不進去話,拍拍他的手背:“你別怕!”

那位張大人賠着笑解釋道:“殿下,事情發生得太急,下官還沒來得及反應……”

“沒來得及反應?我看你反應半年也反應不過來,我大梁什麼時候錄用了你這樣反應遲鈍的官員?該出來的時候不出來,光會躲在後邊看熱鬧。倘若今日我不在這,阮久是不是該被他們打了?”

阮久摸了摸鼻尖,應該……沒那麼嚴重吧。

蕭明淵一揮袖,對張大人道:“滾下去,我明日就稟告父皇,這份差使你也不用當了。”

但蕭明淵到底也才十六歲,張大人見他這樣步步緊逼,面色一變,收斂了太過諂媚的表情,看似懇求,實則要挾:“殿下,這些鏖兀人都不懂得漢話,倘若下官走了,只怕事情更糟,這位阮小公子難免……”

“我讓你滾蛋!又不是單你一個人會鏖兀話。”

張大人攏着手,他倒想看看這群紈絝子弟里,究竟有誰懂得鏖兀話。

蕭明淵用鼻子嗤了一聲,揚了揚下巴:“魏旭,露一手。”

魏——

張大人聽見這個姓氏,馬上明白過來。

撫遠將軍魏府,早幾十年就駐紮在西北邊陲。魏府的人,怎麼能不懂得鏖兀話?

魏旭對蕭明淵齜牙:“要你來差遣我!”

看來他們吵架還沒好。

不過這時正是需要一致對外的時候,魏旭上前,抬起右手放在胸前,朝鏖兀人行了個禮,用鏖兀話問了聲好。

蕭明淵再次看向張大人:“還不快滾?”

張大人面色變了幾變,一甩衣袖,說了一聲“下官告退”,心有不甘地離開。

魏旭在那邊同鏖兀人交涉,蕭明淵扭頭看向阮久,解釋道:“大多數鏖兀人聽不懂漢話,他們不愛學漢話,反正我們也不愛學他們的話。那個姓張的聽得懂鏖兀話,父皇就讓他陪同鏖兀使臣,簡直是我大梁蛀蟲,我明日就讓父皇把他踢走。”

蕭明淵看了一眼為首的那個鏖兀少年,對阮久道:“那就是鏖兀使臣,名字叫做赫連誅,後邊的都是他的跟班,不知道鏖兀派一個這麼小的使臣過來做什麼。”

阮久點點頭,還沒來得及問是哪個“誅”字,魏旭就回來了。

“赫連使臣說是一場誤會,是他看見阮久,有點激動,就拉了他一下。”

“激動?”蕭明淵擰眉,“他幹嘛對阮久激動?”

阮久道:“我早晨和他見過一面,可能是因為這個。”

他又對魏旭道:“魏旭,麻煩你跟他說,也怪我不小心撞上他們,語言不通,才鬧了笑話。他們今天在客滿樓的花銷算在我頭上,算是我給他們賠罪了。”

蕭明淵撇了撇嘴:“不就是撞了一下嘛,他們還把你給嚇着了呢。”

晏寧勸道:“殿下,往日我們在這裏打鬧,算不得什麼大事,如今涉及兩國邦交,還是以大局為上。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哪有因為撞了一下就打起仗來的?就算陛下偏袒殿下,難道也會一起偏袒我們?到時鬧起來,阮久就是頭一個被問罪的。”

蕭明淵看了一眼阮久,最終還是朝魏旭擺了擺手:“你去說。”

魏旭應了一聲,又去傳話。

不多時,他轉回頭:“他說不要緊。”

阮久點點頭,轉眼看見那個鏖兀使臣赫連誅正看着他。

這人怎麼這麼喜歡盯着他看?

事情就這樣被揭過去,一行人也都要散了。

可是正當此時,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傳來,一隊執劍士兵從外面破門而入,進入客滿樓,分列兩邊。

一位青袍官員掀袍進門,他身材清瘦,卻聲如洪鐘:“何人在此鬧事?”

二樓的紈絝少年將底下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聲音傳過來時,都是一個哆嗦。

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

可是永安鬧市不得縱馬,違者會被京兆府尹抓起來、蹲牢房、挨板子。

這位青袍官員,便是紈絝子弟們的剋星,京兆府尹陳大人。

就連蕭明淵也怕他三分,只能低聲詢問:“誰把他給喊過來的?”

阮久搖頭,看見躲在一摟的客滿樓總管。總管委屈巴巴地蹲在櫃枱後邊,朝他抱了抱拳——

小祖宗,我實在是沒辦法了,你也體諒體諒我這小本生意吧。

這下事情鬧得更大了。阮久氣結,攥着拳頭,還沒來得及朝他揮兩下,陳大人就看了過來。

阮久連忙收回手,改換手勢,朝總管比了個心。

——愛您喲。

那頭兒,陳大人抬頭看見他們,冷哼一聲,抬腳就要上樓:“嚯,都是熟人,好幾日沒見了,小孩靜悄悄,必定在作妖,你們今日又作什麼妖呢?”

樓上眾人都緊張得很,你扯扯我的衣袖,我拽拽你的手。

“快想法子啊,這要被我爹娘知道了,我又得跪穿地板了。”

“真要去京兆府走一圈,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家呢。”

這時陳大人已經上了樓梯,也不管堵在樓梯口的鏖兀人聽不聽得懂漢話,抬手就推開他們:“勞駕讓讓,多謝。”

眼見着陳大人就要到眼前了,十來個少年害怕得魂都要飛了。

“說說吧,今天又做什麼……”

陳大人到了面前,阮久忽然上前一步,拍起手:“歡迎鏖兀使臣來訪,熱烈歡迎!”

眾人迅速反應過來,掌聲雷動:“歡迎歡迎!”

阮久上前,伸出雙手,同赫連誅擁抱了一下,親親熱熱地攬着他的肩。

鼓掌完畢,阮久道:“陳大人,我們聽說鏖兀使臣來訪,正巧來了客滿樓,我們就想歡迎一下他們。但是沒想到語言不通,鬧了點誤會,現在已經沒事了,誤會解開了。”

“繼續鼓掌!”

他說得信誓旦旦,不止其他少年,就連他自己都要信了。

旁人紛紛附和,掌聲雷動。

陳大人的嘴角抽了抽,努力壓下翹起的嘴角,嚴肅的山羊鬍須一抖一抖的。

鬼靈精。

陳大人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鷹隼似的銳利的目光環視一周,暫時沒有看出什麼端倪,最後警告他們:“不許做壞事。”

眾少年連忙保證發誓:“一定一定。”

陳大人點了點頭,臨走時還朝鏖兀人抱了個拳。

他帶着執劍士兵撤出客滿樓的時候,少年們都鬆了口氣。

阮久鬆開赫連誅,朝他笑了一下表示感謝,轉身走到朋友們那邊。

蕭明淵拍拍阮久的肩:“阮久行啊阮久。”

阮久抱住晏寧的手臂,站都站不穩了:“我都快嚇死了。”

蕭明淵擺手:“行了行了,都回去吧。剛才過來幫忙的,有一個算一個,今天的花銷我全包了。”

少年們歡呼“多謝八殿下”,各自要回各自的包間去。

阮久也要跟着朋友們回去,對魏旭道:“你跟鏖兀人說,他們今天的花銷……八殿下包了。”

蕭明淵拽住他的腰帶:“你找打!”他對魏旭道:“說阮久包了。”

魏旭不知道該聽誰的,最後晏寧道:“行了,算我的吧。”

阮久忙道:“好了好了,算我的!”

等他們都決定好了,魏旭才過去傳話。

聽過傳話,赫連誅點頭,看着阮久說了一句什麼,隨後魏旭道:“阮久,他說不要緊,不用你破費了。”

“那也行。”

阮久朝赫連誅笑了一下。

赫連誅又對着他說了一段的話,魏旭臉色發青,不肯說話,阮久問:“他剛才說什麼?”

魏旭抿了抿嘴角,不知道該怎麼翻譯:“阮久,他說……”他停頓良久:“不要緊。”

“啊?”阮久疑惑道,“可是他剛剛說了好長一段話,和前面那句‘不要緊’好像不太一樣。”

“這是鏖兀民歌里的一句話,就是……”

“什麼?”

“他說……他說你像沙漠裏的清泉、草原上的小羔羊,清晨帶着露水的玫瑰花、夜間月光照耀下結了冰的小湖泊一樣漂亮。”

魏旭一口氣說完這話,自己也聽不下去:“阮久,他……他調戲你!”

蕭明淵怒髮衝冠,轉頭去找武器要“大開殺戒”。晏寧則連忙派人出去,看京兆府尹陳大人走遠了沒有,可別再驚動他。

而赫連誅朝阮久露出一個明亮熟悉的笑容,像一頭草原上肆無忌憚、大膽表示喜愛的小狼,甩着尾巴,圍在小羔羊身邊繞圈,然後把腦袋埋在小羊絨毛里,深深地嗅了一口小羔羊身上的香氣。

阮·小羔羊·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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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の愛biu~biu~biu~

大王:這就是梁人嗎?愛了愛了,像進了羊圈一樣,簡直就是天堂

胖胖生好冷,要小可愛們抱抱!

感謝咕咕咕、烏衣巷裏的大白鵝、博爾赫五1個地雷!

感謝不吃香菜吃貢菜10瓶;不死3瓶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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