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寶貝孫兒夜上淵

第260章 寶貝孫兒夜上淵

有句話叫:跟聰明人說話不費勁。

金暮黎這樣看過人間百態的就更別提了~~雖然因為年代久遠,大腦對很多人界歷史已經混淆,經常串台串戲,牛頭安在馬嘴上。

如酈新桐所言,人界雖庸者眾多,但智者也不是沒有。

不僅人界,這句話,六界通用。

一旦有人注意蘇、錢兩道新府衙的小動作,從中嗅到不同尋常,那就不會是幾個人的秘密了。

地主的力量若是聯合起來,對朝廷來說,是極其可怕的,甚至有可能是致命的,會直接導致換個王朝。

畢竟他們有錢,有糧,還有文化,能把手中資源全部整合,專門用來和朝廷作抵死對抗。

如此,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兩敗俱傷,讓周邊鄰國白白撿個便宜,野狗搶食般將其瓜分。

嘖,這麼一想,百里釗的膽子確實不小,敢老虎頭上拔毛。

斷人財路,如同弒人父母。

那些拚命苦讀、只為金榜題名,當官又只為撈錢買田買地買莊園、貪得無厭的傢伙,即便頓頓山珍海味、日日綾羅綢緞,錢多得三輩子都花不完,也不願施捨給百姓九牛一毛,更何況是永久剝奪。

百里釗不是不成熟的無知少女,胸懷大志的孩子做事也絕不會莽撞,如果深思熟慮之後還決定這麼做,那就應該是留有後手。

她手中掌握的硬牌是什麼?

一家人通過分析之後,很快得出結論:軍隊;蠱。

邊境大捷,都是因為她的參與,那麼好的機會,她定然已將各位將軍暗暗收服。

十八蠱族,所有別人會的、不會的蠱術,她全部學盡。只要把地主及其後代的小命握在手中,便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果真是做大事的人,”金暮黎笑道,“心狠,手辣,不講情面。”

“不是受封受賞、白得食邑的藩王,就是借女兒裙帶攀權附貴的外戚,有何情面可留?”酈新桐輕哼一聲,“自太祖起,外戚就只給高爵厚祿,好吃好穿好房子的養着,不許預聞政事。這麼幾代下來,皇族后妃積攢了多少外戚?他們吃的是誰?穿的是誰?說是皇帝賞賜,可皇帝的錢從哪兒來的?歸根結底,還不是百姓在供養。”

吃百姓的,穿百姓的,還壓迫剝削百姓,看不起百姓,踩他們於腳底。

夜夢天突然輕聲道:“娘,咱家也有大量田地。”

“有地也不一樣,”酈新桐翻了個白眼,“除了按份收租,你娘何時壓榨奴役過他們?”

“不錯,來咱家租地的人,算是世上最快樂最幸福的佃農了,”夜循謙笑道,“他們多是從外地逃難來的,所以知道好歹,格外珍惜姓夜的小地主。”

金暮黎看了眼夜夢天:“夢天的意思是,一旦全國土地回收再分配,夜家土地也沒了。而且,”

她笑了笑,“百里音塵和所有皇子現在都算半個藩王。”

“他們這一代,太子都沒定,哪來的藩王,”酈新桐撇撇嘴,“等確定皇位花落誰家,誰是人皇,誰是藩王,才算鐵板釘釘。”

金暮黎想了想,突然感覺自己若在百里釗的位置上,肯定日夜發愁:不是皇族族親,就是后妃外戚,再不然就是費九牛二虎之力考中進士、被朝廷認可派用的官吏。

動哪個,丟臉的都是皇帝。

關鍵是,他們還都已經形成自己的勢力,動一發而牽全身。

着實不容易。

“人皇不是紫靈高階嗎,為何任由百里釗胡鬧?”金暮黎面露不解,“莫不是也被下蠱了?”

“可能性不大,”夜循謙搖搖頭,“你倆應該最清楚,武功到達紫靈高階級別時,想害他,很難很難,一旦被察覺,就是死路一條。我覺得,應該是咱們陛下也曾有過雄心,只是被國事耗盡了力氣。”

金暮黎笑了起來:“沒當皇帝時,爭得頭破血流,親娘老子都能殺。真要坐上那個位置,別說一輩子,二三十年就得膩。你看史上但凡壽命長的皇帝,有幾個晚年不怠政?看見奏摺就倒胃口,跟看見幾十年餿飯似的。”

酈新桐被她逗樂:“被你這麼一說,人界好像沒有好皇帝了。”

“沒有絕對的好與壞,都是人的嘴皮子、史官手中筆,”金暮黎搖搖頭,“征伐不斷,開疆拓土,雖是豐功偉績,卻也勞民傷財,讓百姓受苦。什麼都不幹,休養生息吧,又說那個皇帝庸庸碌碌,毫無建樹。”

金暮黎輕嘖一聲,“所以最厲害的,是人的嘴。除了自己,旁人怎麼做都不對。”

夜夢天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做自己。”

“讓你倆這麼一說,我感覺百里釗可能就是這麼想的,”酈新桐看向夜循謙,“你說是吧?”

夜循謙很淡然,也很有理:“我不是百里釗。”

酈新桐:“……”

根本不管兒子兒媳婦在場,抬手就掐他一把:“附和一下會死?”

“好吧,”夜循謙疼得直咧嘴,卻不吭聲,摸摸被掐的手臂,順從道,“是。”

酈新桐氣惱:“你就一個字?”

夜循謙:“……”

眼神委屈巴巴,心裏卻道還要怎樣?

金暮黎看着在兒媳面前打情罵俏的老不正經,笑道:“夠了啊,別當我們幾個大活人不存在行嗎?”

酈新桐噗哧笑出聲。

通過閑談,金暮黎發現夜夢天並未將小虎犢發現的事告訴他們。

想來應是後續未到,與其講述不全,不如不說。

難得見面又同桌吃飯,酈新桐找着話題,聊起給官員漲俸祿的事:“別說,這百里釗行事,還真是別具一格,居然先讓官員嘗甜頭,後面又緊跟着大板子~~不許貪污受賄、買田買地,誰的開銷多過收入,就一查到底,投進牢獄。”

金暮黎愣了愣:“還有這種操作?”

“可不咋的,”酈新桐往孫兒嘴裏喂口又軟又香的紅燒茄子,“可惜,初看挺有用,細思其實和以前沒區別,畢竟官員都有親眷家屬,僅憑他們那顆已經在官場混油滑的腦子,就能馬上想出以家眷親屬名義買田置地的法子,照樣敢受賄。”

這回,夜循謙自己搖頭附和:“歷史毒瘤,屢禁不絕。”

夜夢天道:“正常人看書,都看英雄傳,賢臣傳,他們最常看最喜歡看的,怕是奸臣傳,佞臣傳。”

“我兒子就是聰明,”酈新桐拍了下桌子,“這事兒啊,還真是極有可能,不然哪來那麼多花花腸子。”

這時,小寶兒夜上淵在她懷裏站了起來,把她頭髮當扶手,薅得酈新桐頭皮生疼,偏着腦袋直叫喚:“哎喲喲喲,好孫兒,輕點兒,下手輕點兒,啊,不然祖母要成禿子了。”

夜夢天連忙把夜冥珠放金暮黎懷裏,起身救他娘:“淵兒,淵兒鬆手。”

即將三周歲的夜上淵不但不鬆手,反而抬起另一隻小胳膊,上身也靠過去,將酈新桐的腦袋整個抱住,跺着腳叫道:“奶奶!奶奶!”

酈新桐感覺頭皮都快被掀起來,兩條腿也被那雙小腳踩得肉疼,便求饒道:“淵兒啊,孫子哎,放過奶奶吧好不好,再不鬆手,奶奶頭上幾根毛兒要被你薅光了。”

夜清玥和夜冥珠見弟弟這樣玩,也跟着起鬨,分別站起身,抱住夜循謙和金暮黎的頭,興奮踩跺。

“哎喲臭小豬,想把老娘的腿踩斷是不是?”金暮黎把身體轉個方向,後背抵着桌子,輕輕一撓小寶兒胳肢窩,夜冥珠就咯咯笑着軟倒下來,被她娘好一通整,“敢踩老娘,看我怎麼罰你個小東西。”

一會兒撓兩下,一會兒撓兩下,不敢連續撓,怕孩子笑得喘不過氣兒,太癢身體會難受。

夜冥珠的咯咯笑聲,吸引了夜清玥和夜上淵的注意,倆小寶兒都停了自己手中動作,望着金暮黎和夜冥珠,然後自己爬下來,跑過去:“娘親,娘親,寶寶也要玩,寶寶也要玩!”

三個寶貝爭着讓她撓。

金暮黎乾脆一手拎一個,肩膀頭上坐一個,帶他們離開飯桌,去卧房往床上一扔,摔成一團兒。

兩隻魔爪伴着嗷嗷狼叫伸過去,撓得仨寶在床上亂滾,笑聲不斷。

隨後踵至的夜夢天倚在門邊,嘴角含笑靜靜望着,心裏全是滿足。

為了補償老夫妻倆,金暮黎讓夜夢天帶着寶寶多住幾天,她自己則繼續兩邊跑,晚上在山莊睡,天剛亮就回冥界神居,給另兩個更小的寶貝兒餵奶,跟他們說話。

如此半個月後,青羽終於回來。

金暮黎忙去問他什麼情況。

青羽神色凝重:“我們懷疑,那個叫昭昭的孩子體內,流的可能是小虎犢的血。”

金暮黎驚道:“這怎麼說?”

“小虎說他頭上有角時,我們猜測他可能是人和妖獸誕下的產物,是那個瘋女人的手筆,但如今看來,不是,”青羽神色凝重,“我們查看了流風國所有妖獸森林裏的妖獸,如我們所料,沒有一頭妖獸的毛髮,呈金色或淡金色。”

金暮黎皺皺眉:“神界都很少吧?”

“沒錯,”青羽道,“問題就在這兒。”

他抬袖從儲物袋裏取出三本神獸圖冊,“都在這裏,你可以看看。”

金暮黎一本本翻看。

其中一本有她自己,雪白的身軀,藍色的肉墊,威風凜凜。

但直到看完,也只有兩大神獸的部分毛髮是金色,一是金毛猴,一是棕麒麟。

但兩者其實有區別。

金毛猴頭背上的金毛,其實是金黃,不算真正的金。

棕麒麟的金毛顏色純正許多,但只長在頭頂,且色澤淺淡。

小虎犢的三條棕色麒麟尾,就來自棕麒麟。

只是不知什麼原因,衍獸秘術出了差錯還是怎麼的,尾巴開了岔,同一個屁股,竟長出三條尾。

原本以為他從棕麒麟那兒就繼承到這麼點兒東西,可沒想到,竟通過血液,把頭頂那部分帶給了昭昭~~如果沒猜錯昭昭的來歷。

“那現在怎麼辦?”金暮黎想起一件事,“那天晚上帝君也把小虎犢和鶴鹿兒召去問話了,怕是……”

青羽轉身就走:“我去請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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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暮黎看着他的背影,嘆口氣。

如果這事是事實,那百里釗可真是太瘋了。

什麼用小虎犢的血養個威風坐騎,全是騙人的謊言。

那個女人,既未相信過墨擎御,也未相信過夜夢天。

每個人在她手裏,都只是被充分利用的棋。

可若確定她造出的其實是獸血人,神界會如何反應?

布有法陣結界的四大巨峰峰內。

周不宣脫下一身黑衣,換上日常穿的白衫,還未收起,百里釗就闖了進來,看着搭在她手臂上的黑衣道:“又出去了?”

周不宣點點頭:“走了一趟。”

“你的事情夠多了,”百里釗似乎很累,坐下自己倒杯茶,“陰爪鬼醫的名頭當適時卸下。”

周不宣一邊將黑衣摺疊好,放進木箱裏,一邊簡單回答:“不可以。”

百里釗似乎已經料到答案,並未勉強:“我不阻止你做自己想做的事,但要注意保重自己身體,若因此有個什麼,我不介意把你綁起來,讓你哪兒都去不成。”

“不會的,”周不宣微微笑了笑,坐到她對面,“這次出去這麼久?”

“嗯?”百里釗詫異挑眉,“不宣這是想我了?”

周不宣輕哼一聲:“快說正經的吧。”

“嗯,”百里釗眸視茶盞,淡淡道,“我把她殺了。”

周不宣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你說的她……是、是……”

“沒錯,是那個女人,”百里釗毫無情緒,“昭昭的親生母親。”

“你……”周不宣心裏五味雜陳,“物盡其用,你不是說她還有利用價值,留她繼續生養妖獸人嗎?”

“不缺她一個,”百里釗抿口茶,“現在四個墓底共有兩千婦人生育半獸人,她的價值已經盡了。”

周不宣沉默半晌,才輕輕道:“是為了我嗎?”

“跟你沒關係,”百里釗看也不看她,神情冷漠,並轉移話題,“父皇跟我訴苦,說奏摺堆成山,幾乎每天都有一兩百件,再這麼下去,他批摺子批得毛都禿了。”

周不宣噗哧笑出聲:“這話是你說的吧?”

“意思是一個意思,”百里釗搓搓疲憊的臉,“我幫他批了幾天,娘的,還真不是人乾的活兒。”

“那怎麼辦?”周不宣忍不住起身為她按摩,“實在不行,就重新放權內閣吧。什麼都不讓他們做,豈不是花錢養閑官,咱也不划算啊。”

百里釗閉着眼,笑了聲:“你可真會勸。”

“我說的都是實話,”周不宣為她輕輕按揉太陽穴,“你若不滿意現在的內閣首輔,就從閣臣里重新物色個順眼的提拔上來,再不行就整個翰林院,我就不信真找不出一兩個真正一心為國為民的人才楨幹。”

“金暮黎幫我挖出來的那個周志通倒是赤誠,可惜年歲太大了,顛簸到京城恐怕能要了他的命,”百里釗嘆息,“到處都是臭魚爛蝦,污泥濁水,去哪兒找那股最清的泉。”

“最清的沒有,但稍微清點兒的,還是有的。那種死後沒錢買棺材甚至欠債的清官,目前除了周志通,好像還真找不出第二個,”周不宣笑道,“不如先降低一下標準,將就找個能用的湊合用吧。”

百里釗沉默片刻,才輕輕“嗯”了一聲,嘆道:“當年太祖衡石量書,傳餐而食,八天內批閱諸司奏摺一千六百六十六件,處理三千三百九十一事。到了後面,一代不如一代,每天一百多件都嫌累。”

“這話你也敢說,”周不宣笑道,“被皇上聽見,不砍了你,也要扒你一層皮。”

百里釗抬臂捏捏她手指:“這不是只敢在你面前抱怨么。”

周不宣溫溫一笑,又按揉些時,才道:“累了就去睡會兒吧。”

似要睡着的百里釗睜開眼:“你不問我其他時間去哪裏了?”

“殿下所做,皆是機密,我怎能時時事事過問,”周不宣的語氣比平日溫柔些許,並無絲毫諷刺和怨氣,“不宣只需做好協助工作,並隨時注意殿下身體的健康狀況即可。”

“我乃蠱族聖女,萬蠱皆拜,誰能奈我何?至於機密,本殿在不宣面前早已無隱藏,”百里釗回頭看着她,“不宣,你問。”

周不宣與她對視:“那,其他時日你都做了什麼?”

百里釗這才重新擺正腦袋,由她接着按摩,閉眼道:“跑了些地方,把最有威脅的皇親國戚、豪紳官吏掌握手中。”

周不宣手指驟停,驚道:“全都下了蠱?”

“哪能全部,”百里釗無奈,“時間有限,跑不過來。”

“難怪你看起來這麼累,”周不宣強壓心疼,卻壓不住愧意,“都是因為我,若非不宣不自量力,想藉機干涉蘇、錢兩道的農民生活,也不會讓殿下如此為難,殫精竭慮未雨綢繆,拼力扼殺潛在危機。”

“別往自己身上攬,這個跟你沒關係,”百里釗淡淡道,“蘇、錢兩道早已養癰成患……何況想動他們的利益,便是遲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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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都是因她而起,卻總說不關她的事,周不宣忍不住從身後抱住她:“殿下……”

那臉龐貼着她的發,嘴唇就在她耳邊,呼出的熱氣也在頸側繚繞,百里釗頓時全身僵硬,一動不敢動。

卻聽那人充滿感激道:“謝謝你!”

隨即,嘴唇、臉龐和俯壓下來的前胸都撤離,人也走開鋪被去。

百里釗暗暗鬆口氣,身體也隨之放鬆下來。

鋪好被子、放正枕頭的周不宣走過來:“殿下,去床上睡會兒吧,不管什麼事,都等休息好了再說。”

百里釗點點頭,沒說話,直接進入內室。

周不宣將已經寫完的史課內容整理好,準備等她睡醒再交稿。

用人稱“九泉奪魂”陰爪鬼醫的身份出去行走時,她聽聞翰林院、國子監及所有文臣武將,都被陛下安排了同一任務:照着謄抄下來的真實史料,編寫史課內容。

武官叫苦不迭,文臣則對史料的真實性表示懷疑。

但皇帝金口玉言親自發話了,又不敢不從。

反正陛下也說了,不管文筆好賴,只要你寫,只要是你自己親自閱史親自動筆的,就算完成任務。

武官內心哀嚎之後,瞬間偃旗息鼓。

早這麼說,就不怕了嘛。

沒要求,便不用抓耳撓腮冥思苦想,也不需要請人捉刀代筆。

周不宣聽聞這件事的當時,就明白了百里釗的用意:參與。

讓所有人參與。

眾口鑠金有時是壞事,但有時也會是好事。

起碼能在全體不信任史實的情況下,引起所有朝臣的討論,繼而一層層不斷往外傳播,擴大影響。

討論得越激烈,計劃越成功。

比史實被所有人否定強得多。

待為此特開一門史課,並正式錄入律法,議論的風向便會漸漸變得對朝廷有利。

畢竟還端着朝廷飯碗不是。

端人碗,受人管,古語有之。

何況百里賡一掌拍碎御案的餘威還在,誰都不願自己被高階紫靈士皇帝往腦袋上開瓢兒。

好不容易取消廷杖立枷,還增了俸祿,這會兒被一掌拍死就更不划算了。

周不宣輕手輕腳走過去,掀開一點珠簾,偷看那人睡顏。

能認識這樣的女子並全力輔翊,何其有幸。

六個時辰后,日落西山,天色冥暗,百里釗才終於睡醒。

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卻是:“睡前忘了告訴你,前中書左丞嚴丁桓的小兒子,背着家裏養了個外室,卻始終無法兌現承諾,娶人過門,偏又被原配夫人知曉,將外室打得容貌盡毀。外室苟活一命后,不惜歷盡千辛萬苦進京告御狀,狀告嚴丁桓及其全家……你自己看吧。”

她從懷裏摸出一卷長紙,“滿篇罪狀,句句錐心,字字泣血。”

周不宣卻一眼就掃到她最關心的問題:“家有二十萬畝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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