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夢想成真
第三章夢想成真祿存和李沐恩一起進入了會場。
“怎麼不說話?”
聽到祿存這麼問,李沐恩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臉。
“我費盡周折來這裏,是為了要接近你。”這種羞恥的話她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看到李沐恩這副窘迫的表情,祿存輕笑道:“我剛剛幫了你,你總要謝謝我吧?”
李沐恩只好把手放下,小聲說了一句:“謝謝你幫我進來。”
“就只謝我幫你進來嗎?”祿存問,“剛才要不是我,你父親絕對會看見你。”
李沐恩怔了怔:“你怎麼知道?”
她從來沒向他提起過自己的父親。
“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祿存說,“你以為,如果不是我事先透露消息,憑你們雜誌社這點本事真的能打探到我的行蹤?”
李沐恩的腳步不由得一頓:“你一開始就知道?”
祿存哈哈一笑,隨即貼近她的耳邊,壓低嗓音:“你的事,我全都知道。”
“少來!”李沐恩顧不上臉紅,“所以我會出現在這裏,是你有意安排的?”
“對。”祿存點點頭,“我答應過你,要幫你實現願望。”
李沐恩摸不着頭腦:“這和我來採訪你有什麼關係?”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祿存拍了拍她的肩膀,“神明是不會撒謊的。我既然答應過你,就一定會幫你實現願望。”
祿存說完,徑直往前走。李沐恩只好緊緊跟在他身後,和他一起進入會場。
會場裏已經坐滿了來參加拍賣會的客人。祿存來到最後一排的貴賓席,在一個座位上坐了下來。
“這個位置是給你準備的。”他指了指緊挨着自己的一個空座,“坐下吧。”
李沐恩倒也沒跟他客氣,一屁股坐了下來:“你有什麼目的?”
“沒什麼目的。”祿存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只是想請你參加拍賣會。你之前來過這種場合嗎?”
“小時候經常來。”李沐恩說,“我媽媽很喜歡收藏古董。她沒去世之前,經常會帶我來這種拍賣會,淘一些她喜歡的收藏品。”
祿存又問:“你的母親,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她?”李沐恩想了想,“她是一個很在乎家庭的人。她很愛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丈夫……”
提到自己的父親,李沐恩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帶着幾分譏誚。
“當年我媽媽嫁給我爸爸,是嫁了一個貨真價實的窮小子。幸好我外公手裏有些本錢和資源,靠着這些,我爸爸才發了家。我媽媽是金融專業的高才生,爸爸創業的時候,媽媽起早貪黑地幫了他很多。等到創業成功了,爸爸也出人頭地了,媽媽就在家裏做起了全職太太,替他孝敬老人、照顧孩子……可以說,她這一輩子,都在心甘情願地幫助爸爸。”
“心甘情願……”祿存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不由得輕嘆一聲,“她一定很愛你的父親,所以才一直站在他身後,幫助他、支持他。如果她知道自己留下的這些古董在她離開后又幫了你父親一次的話,一定會很開心吧。”
說話間,拍賣會開場了。
工作人員把第一件拍賣品擺上了展示台:“現在展現給大家的是一件明永樂青花瓷花瓶。”
李沐恩認得那隻花瓶,一直以來它都被擺在家裏書房的架子上,已經擺了十幾年。李沐恩記得很清楚,這是媽媽在結婚紀念日送給爸爸的禮物。
她還記得當初媽媽把這隻花瓶拿回家時欣喜又忐忑的表情:“這隻花瓶可搶手啦,我好不容易才拍到的。沐恩,你說爸爸會喜歡這個禮物嗎?”
這隻花瓶承載着那麼多的喜歡,卻被收禮物的人轉手就送上了拍賣台。
想到這裏,李沐恩只覺得媽媽的付出全都變成了莫大的諷刺。
祿存看着台上的青花瓷花瓶,感嘆了一句:“你母親的品位真的很不錯,這隻花瓶是難得的好東西。”
顯然,祿存很清楚這隻花瓶的來歷,知道它出自李家,也知道它曾經屬於李沐恩的媽媽。這讓李沐恩感覺心神煩躁,語氣也隨即變得冰冷:“祿存,你挖空心思把我帶到這裏來,就是為了看我的笑話嗎?”
“我可沒這個意思。”祿存說,“我只是很佩服你的母親,她不光有極高的欣賞水平,而且還十分精明。她收藏這些東西不僅僅是圖好看而已,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東西的身價也漲了不少,這是一種非常巧妙的投資。”
經過幾輪舉牌,這隻花瓶果然被人以高價買走了。
祿存說得沒錯,媽媽留下的藏品升值幅度極大,遠遠超出了她和父親的想像。
接下來的其他藏品也是如此,瓷器、珠寶、字畫……這些藏品的交易價全都遠高於預期。
但是,眼睜睜地看着那些媽媽留下的藏品被陌生人一件件買走,李沐恩只感覺如坐針氈。一旁的祿存倒是安安分分的,全程都靜坐在座位上,手裏的競價牌一直沒有被舉起來。
李沐恩忍不住開了口:“你來這裏就是為了看熱鬧的?還是說,這裏的東西沒有一件能入得了你的眼?”
“不是。”祿存搖搖頭,“有件東西我志在必得。”
這時候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員又走上台,換上了新的拍賣品。
一旁的LED大屏幕上出現了這件物品的放大圖片。那是一支鎏金銅製發簪,尾端鑲了一顆明珠,做成了圓月入祥雲的樣式。
工作人員開始介紹:“這是一件出土於須彌的發簪,距今已有五百年的歷史。”
看得出這支發簪之前的主人很珍愛它,哪怕經歷了這麼漫長的歲月,它仍舊完好無損,甚至沒有半點受污生鏽。
李沐恩看到這件東西,無意識地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媽媽喜歡收藏古董,家裏的收藏品幾乎全是她買來的。唯獨這支簪子是她的陪嫁品,據說是她從娘家帶來的傳家寶。
在李沐恩小的時候,媽媽把這支發簪送給了她。可以說,這是媽媽留給她的唯一的東西。可是現在,這支發簪卻被父親送到了拍賣台上。
看見自己期待已久的東西登了場,祿存終於來了精神,伸手去拿被擱置在手邊的競價牌:“我志在必得的東西就是它。”
李沐恩撇撇嘴,沒有說話。她既不是賣家,也不是買家,在這種情況下她實在是沒有評頭論足的資格。
“對了,”祿存像是想起了什麼,拿出一副墨鏡遞給李沐恩,“戴上這個。”
李沐恩一愣:“戴墨鏡幹什麼?”
“你想要採訪我,對吧?”祿存似乎懶得多解釋,“要想讓我接受你的採訪,就戴上。”
李沐恩“嘖”了一聲,把墨鏡接過來,戴上了。
真不知道祿存打的是什麼算盤。
想拍下這支發簪的人不在少數,沒過多少時間,簪子的價格就被抬得很高了。眼看拍賣價格已經略微高於市場價,沒有人再舉牌加價,祿存終於慢悠悠地舉起了牌子。
“六十五萬。”工作人員的表情里透出了遮掩不住的欣喜,“六十五萬一次,六十五萬兩次——七十萬!這位先生出到了七十萬。”
竟然有人跟着祿存加了價。
六十五萬,對於一支鎏金銅簪來說已經是天價了,即便是真心喜歡,這個價格也有些高了。可現在竟然有人願意在這個基礎上繼續加價,想必是有非買不可的理由。
李沐恩掃了一眼,那位加價的客人就坐在不遠處。祿存卻目不斜視,又舉起了手裏的牌子。
“七十五萬。”工作人員高聲重複,“現在的價格是七十五萬。”
聽到有人跟着自己加碼,剛剛那個加價的客人回頭看了一眼祿存。
出乎李沐恩的意料,那個人竟然是她的父親。
李父沒有認出祿存旁邊那個戴着墨鏡的女人,也沒看到那雙藏在墨鏡後面的眼睛有多驚訝。他只是看了一眼祿存,隨即轉回頭去,又舉起了手裏的牌子。
父親就坐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女人則是自己的繼母。
果不其然,看到李父打算繼續加價,那個女人暗暗地狠狠地扯了扯他的胳膊,想制止他。
可是李父置之不理,競價牌還是被舉起來了。
“八十萬!”工作人員高聲說,“八十萬一次,八十萬兩次——”
祿存再次舉牌。
“八十五萬!”
聽到這個價格,李父有些坐立難安了。他頻頻回頭,舉牌的動作也變得猶豫,可競價牌最終還是被舉了起來:“九十萬!”
相比李父,祿存就顯得淡定多了。幾乎在李父追加價碼的同時,他就毫不猶豫地舉起了手裏的牌子。
“九十五萬!”工作人員喊出了最新的價格。
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父身上。他咬了咬牙,再次舉牌。
“一百萬!”
李沐恩轉臉去看祿存。眼下,和他競爭的李父早已經渾身汗涔涔,臉上失去了往日的從容,可祿存還是一如往常,表情中看不出絲毫的波瀾。
他舉起牌子,讓牌子在空中轉了個圈。
“翻倍!”工作人員的聲音里摻雜了顫音,“現在的價格是兩百萬!”
李沐恩一愣:“你瘋了?”
早在競價到五十萬的時候,大部分的競拍者就不再跟價了。以李沐恩以前多次參加拍賣會的經驗來看,這支簪子的市場價格大約就在這個水平。祿存和李父像慪氣一樣不斷加價,把價格抬到了一百萬,這在李沐恩看來已經很可笑了,可祿存竟然還在這個時候選擇翻倍。
除了瘋了,沒有別的解釋。
“我倒覺得失去理智的那個人不是我。”祿存輕抬下巴,示意李沐恩向前看,“你覺得我和你的繼母,誰看起來比較像瘋子?”
李父正緊緊攥着手裏的牌子,看樣子還想加價,卻被自己身邊的女人不顧顏面地死死抱住了胳膊。
祿存突然貼了過來:“你說,如果我繼續加價,你會不會像她那樣抱着我的胳膊來攔我?”
李沐恩翻了個白眼:“花的又不是我的錢,我為什麼要攔你?”
雖然同樣是坐在一起,可李父和繼母是實實在在的夫妻,自己和祿存卻什麼都算不上,這點李沐恩心知肚明。
“虧我還小小地期待了一下。”祿存的語氣聽不出是玩笑還是認真,“你還從來沒對我這麼親昵過呢。”
李沐恩沒再理會他,眼睛只直直地盯着自己的父親。看得出來,他情緒很激動,一直想要繼續加價,但最終還是被繼母攔了下來。
“兩百萬一次,兩百萬兩次……”工作人員不停地偷瞟着李父,最終還是敲下了手裏的槌子,“兩百萬三次,成交!”
全場爆發出小小的騷動。
這支簪子並不是全場交易價最高的,卻是溢價最多的。競品交易價幾乎是市場價格的四倍,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
隨着槌子落下,簪子的新主人也塵埃落定。李父的臉色“唰”的一下白了,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氣,癱倒在座椅上。
李沐恩看着這一切,覺得有些頭疼。
看不懂,她實在是看不懂,既然他親手把簪子送上拍賣台,為什麼還要這麼大費周章地花高價把簪子買回來?
現在他最缺的不就是錢嗎?
拍賣會結束,祿存也站了起來:“走,一起去看看我新買到的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境在作祟,李沐恩覺得祿存的話里摻雜了一些刻意的炫耀。她翻了個白眼,跟着祿存離開了席位。
在貴賓休息室,祿存終於拿到了心心念念的簪子。
“這小東西可值二百萬呀。”祿存雖然嘴上這麼說著,語氣里卻絲毫不見肉疼。
李沐恩在旁邊看着:“明知道貴你還買。”
祿存端詳着手裏的簪子:“有些東西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
“就因為它來自須彌?祿存先生,你為什麼對來自須彌的東西這麼有執念?”
祿存輕輕抬眼:“怎麼,採訪現在就開始了嗎?”
不等李沐恩回答,他又開了口。
“告訴你也沒關係。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努力找回自己的記憶。我發現每當我看到來自須彌的東西,都會感覺到一種無端的親切感。還有這個鈴鐺,這個封印了我又能召喚我的鈴鐺,也是來自須彌。”
祿存指了指李沐恩脖子上的鈴鐺。
“所以我在想,也許須彌和我丟失的記憶有關聯。但很可惜,須彌在五百年前就已經消失了,我只能搜羅一些來自那裏的文物尋找線索。因此,但凡是來自須彌的東西,我都不會放過。”
李沐恩“嘁”了一聲:“你把這些事情全都告訴了我,那就是默許我把你的秘密報道出來了?”
“恰恰相反。”祿存微笑,“我之所以告訴你,是因為知道你一定會替我保守秘密。”
門口突然響起了敲門聲,祿存清了清嗓子:“請進。”
推門而入的是李沐恩的父親。
李沐恩一愣,隨即下意識地挪了一步,躲到祿存的身後。
她和父親已經有好多年沒有見過面了。這些年來,她改變了髮型,改變了穿着風格,加上現在還戴着一副寬大的墨鏡,父親沒有認出她。
李沐恩似乎明白祿存為什麼要她戴上這副墨鏡了。
“祿存先生,您好。很抱歉,我知道這麼來打擾您是我唐突,但我有事情想和您商量。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志安。”
“久聞李先生大名,請坐。”祿存招呼他坐下,自己坐到了他對面的沙發上,“不知道李先生所說的‘重要的事’是指什麼?”
李志安看了李沐恩一眼,臉上掛了些窘迫的笑容。祿存馬上讀懂了他的表情:“這位不是需要迴避的人。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們之間沒有秘密,李先生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聽到祿存說自己是他的“女朋友”,李沐恩又翻了一個白眼。如果她開口反駁,父親一定能聽出她的聲音來,祿存就是吃定了這一點才敢這麼肆無忌憚地撒謊。
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既然這樣,那我就直說了。我這次來打擾您,是為了您剛剛拍下的那支發簪。祿存先生可能不知道,其實這支發簪的原主人就是我,確切地說是我的女兒。”
李志安無意識地搓了搓手,顯得十分局促不安。
“這支發簪是我已經去世的結髮妻子的遺物,也是她留給我女兒唯一的東西。它對您來說也許只是一件普通的收藏品,但對我來說,它有着十分重要的意義,這也是我剛才不計後果跟您競價的原因。祿存先生,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賣掉它的打算。”
祿存聽后笑了笑:“但這支簪子是我用真金白銀買下的。李先生,於情於理,現在這支簪子都已經是我的了。”
李志安的臉變紅了:“我知道我這麼做實在是過分,但是祿存先生,如果弄丟了這支發簪,我就沒臉再見我的女兒了。”
聽到父親提到自己,李沐恩的嘴角微微動了動。
祿存聽后前傾了一下身子,問道:“您的女兒?”
那副神情,那副姿態,既充分表達了自己面對八卦極度的好奇,又完美體現出自己礙於面子和身份的剋制。但實際上他分明什麼都知道。
演技真好,堪稱影帝。李沐恩在心裏默默下了定論。
“是的,我的女兒。”見祿存產生了興趣,李志安連忙開口,“我有兩個孩子,都是亡妻生的。說來慚愧,我是窮小子出身,最怕的就是過窮日子。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拼了命地賺錢,不想讓我的家人吃我吃過的苦,受我受過的罪。可是我忽略了,如果只埋頭賺錢,就註定會錯過許多別的東西。我甚至……我甚至錯過了見我已故妻子最後一面的機會。”
李志安說到這裏,開始哽咽。
“其實我早就知道她生病的事,可她總是在電話里告訴我病情不嚴重,讓我不用擔心她,所以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下病危通知單的時候我在國外,我坐了最早的航班趕回去,可是到底沒能趕上……”
他的眼眶發紅了,語氣里也帶着些許哭腔。李沐恩看了看他,從自己的包里拿出紙巾,遞了過去。
“謝謝。”李志安接過紙巾,揩了揩鼻子,“亡妻走了之後,我想了很多。我知道我做錯什麼了——掙那麼多錢有什麼用呢?我的兩個孩子看我的時候,眼神都是陌生的。那時候我就發誓,要把虧欠他們的都補回來。我現在的妻子是一個賢良淑德的好女人,也答應我會好好疼愛我的孩子。所以我和她再婚了,也開始學着顧家,努力做一個好父親、好丈夫。但我沒想到,這會成為我兩個孩子離開家的原因。我很快再婚,又變得顧家,這讓兩個孩子以為我不愛他們,也不愛他們的母親——我以為這是在極盡自己所能補償他們,卻沒想到讓他們有了誤解。原來我從始至終都沒有站在他們的角度考慮過問題,我只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父親罷了。”
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我現在是很缺錢,但是這支發簪,對於我的亡妻,對於我的女兒,對於我,都太重要了,我從來沒動過賣掉它的念頭。我現在的妻子不知道這支簪子的重要性,才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它登記給了拍賣行。當然,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有責任,所以我一開始是想花高價把簪子買回來的,沒想到……祿存先生,情況大概就是這樣。我願意用高於兩百萬的價格從您的手中回購這支簪子,希望您能諒解。畢竟從一開始,這支發簪會出現在拍賣會上就是一個失誤——”
“並不是失誤。”祿存突然打斷了他,“其實這件事也不能全怪尊夫人。她一開始並不知道這支簪子的存在,是我私下找到了她,並且告訴她我願意出高價買下這支簪子。不過她也是好意,想替你分擔經濟上的壓力,你不必責怪她。”
李志安一怔,隨即收起了客套的笑容:“祿存先生,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祿存輕笑道:“我做事從來都不擇手段。”
李志安冷了臉,語氣中的尊敬也消失了:“你這樣做究竟有什麼目的?”
“目的嘛,談不上,我只是覺得你沒有處置這支簪子的資格。當然,我也沒有。因為你我二人都不是這支簪子真正的主人。”
祿存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一直一言不發的李沐恩。
“這支簪子到底該怎麼處置,還要由它真正的主人說了算。親愛的,你覺得呢?”
“你的意思是,你把這支發簪送給了這位小姐,讓她決定發簪的去向?”李志安猛地站起身,來到了李沐恩的面前,“小姐,剛剛的話你也聽見了,這支發簪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算我求求你,希望你能割愛。這是我女兒的東西,如果弄丟了它,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我的女兒——”
“為什麼不敢面對?你覺得,我還沒長大,還會像小時候那樣又哭又鬧?”
李沐恩突然開了口,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有些泛紅的眼睛。
“爸爸。”久違的兩個字從她喉嚨里跑了出來,“你有苦衷,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李志安張着嘴,久久沒能說出話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女兒了,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她。
嘴唇微微地顫抖了幾下,李志安終於說話了:“沐恩,你變樣了。你長大了,變漂亮了,也瘦了……你一直不怎麼會做家務,也不會做飯。我總是擔心,你自己一個人會吃不好……”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如果你工作不忙,有時間的話,就和阿桑一起回家吃個飯吧。”
“吃飯”這兩個字,有時候代表着一種和解。李沐恩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和媽媽吵架,總是媽媽先向她示弱。媽媽會去敲她的房門,然後喊一句“吃飯了”。
親情是很微妙的,在很多時候,父母和孩子都無法坦誠面對彼此。他們羞於去愧疚,也羞於去表達自己的愛意,就只能想盡辦法用別的方式來小心翼翼地試探彼此。
李沐恩抽了抽鼻子:“好。”
也許再多說幾個字,她就要哭出來了。
“看來李先生對我的處理方案很滿意。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多打擾了。現在,物歸原主。”祿存起身,把手裏的簪子遞給了李沐恩,接着就要轉身離開,“另外,如果李先生在資金方面還有困難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我很看好您和貴公司的業務能力,願意投資。”
李沐恩叫住了他:“等一下!”
祿存停下腳步,轉過身問:“怎麼了?”
“你做了這麼多,是為了幫我?”
祿存輕輕地笑了笑:“你這麼說,我實在是受之有愧。說是幫你,其實也是為了我自己。我只是想早日完成答應過你的事,拿回我想要的東西。”
“這支簪子……你就這麼給我,真的好嗎?你不是很需要來自須彌的東西嗎?”
“君子不奪人所愛。何況,這麼美麗的簪子,也只有你這麼美麗的姑娘才配得上它。”
說著,他半倚在門框上。
“想謝我的話,就戴上它給我看看吧。”祿存開着玩笑,“美簪配美人,萬一我看了之後心情好,真能想起來什麼呢?”
李沐恩聽后,真的伸手把自己的頭髮綰成一個髻,並把那支簪子插了上去。
她走到祿存面前,微笑着問道:“好看嗎?”
祿存一怔,有些失神。隨即他反應過來,低下頭去,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李沐恩察覺到他的異常:“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沒什麼。”祿存搖搖頭,開門走了出去。
就在李沐恩沖他微笑的一瞬間,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跳停了一瞬。
眼前這個戴着簪子的女人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懷念、欣喜、悲傷、痛苦、掙扎、無奈……許多複雜的情緒一起將他包圍,讓他瞬間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腦海還是一片空白,記憶仍舊空空如也,那些情緒卻真實得讓他幾乎失態。
“怎麼回事……”祿存不由得自言自語。
可是連他自己都給不了答案。
祿存大口喘息着,在一處沒人的地方停了下來,閉目倚牆,想平復自己的心情。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支簪子,也不是第一次見到李沐恩。可當她戴上簪子的時候,他卻感到那麼熟悉。
熟悉到彷彿在千百年以前,他就曾經見過她這副模樣。
“沐恩,阿桑,飯做好了,快過來吃飯了。”繼母一邊上菜,一邊招呼着李沐恩和李桑,“這條魚可是你爸親手蒸的,快趁熱嘗嘗——碗筷放下,盛飯就讓阿姨來,你們坐着等着吃飯就好。”
她的語氣里有顯而易見的討好。這次她弄巧成拙,把李沐恩的簪子送到了拍賣會上,事後她忐忑不安,只能殷勤地去討好自己名義上的女兒。
李志安也從廚房裏走了出來,邊摘掉自己身上的圍裙邊說:“我折騰了一上午啊,也就做出來這一道菜。要論做飯,還是你們媽——阿姨拿手。”
繼母也盛好了米飯:“來,趁熱吃。”
李沐恩才吃了幾口,一抬頭就看到繼母似乎在偷偷抹淚:“怎麼了?”
“沒什麼。”繼母馬上擦乾淚水,“你爸啊,一直都盼着能和你們一起好好吃頓飯。”
她是真心愛着李沐恩的父親,也一直努力想得到兩個孩子的認可。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都無法衝破沒有血緣的隔閡。
如今兩個孩子都回了家,多年來一直想看到的畫面終於實現了,這讓她百感交集。
“媽。”李桑甜甜地喊了一聲,“等我和我姐不忙的時候,一定多回家吃飯。”“對。”李沐恩也開了口,“媽,等我有空的時候,一定多回家吃飯。”繼母再次落淚。她沒有李父那麼堅強,眼淚盈滿眼眶,就一定會落下來。
她等這聲“媽”已經等了很久了。
“你看你,哭什麼嘛。兩個孩子好不容易回家來吃頓飯,別哭哭啼啼的。”李志安拿來了紅酒和酒杯,“來,咱們喝一杯。今天可是個好日子,孩子回家了,公司的資金也有着落了——說起來,這都要感謝那位先生。”
他給李沐恩倒了杯酒,裝作漫不經心地問:“沐恩,他是你男朋友?”
李沐恩一怔,立刻想起祿存曾經說過的那句“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們之間沒有秘密”,臉“唰”的一下紅了:“不是,那個是……哎呀,你們誤會了!”
那是他為了演接下來的戲而隨口說出的話,怎麼能當真呢?
李志安繼續說:“沐恩啊,爸爸也不是老頑固。女兒大了,有男朋友了,這很正常嘛,不必害羞。何況我覺得那位先生還蠻不錯的。”
“什麼?姐,你有男朋友了?”李桑也來湊熱鬧,“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呢?”
李沐恩還想辯解:“我哪有……”
李桑不聽她解釋:“我太傷心了,姐,你有男朋友也不告訴我,現在居然還想騙我。”
李沐恩繼續辯駁:“你們誤會了,他根本不喜歡我。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李志安想了想,小心試探着問:“你們吵架了?”
“都說了不是!”祿存再怎麼不靠譜也是個貨真價實的神明,她怎麼可能會和一個神明談戀愛?
“你們年輕人自己的事情,我們做長輩的也不好插手。”李志安說,“但我覺得那位先生真的很不錯。不說別的,他願意花這麼多心思為你做這麼多事,那絕對是真心喜歡你。”
“‘那位先生’是誰啊?”李桑開始撒嬌,“姐,爸,你們告訴我嘛!我姐夫是誰啊?”
“小孩子別瞎湊熱鬧。”看到李沐恩已經羞得滿臉通紅,李父只好把李桑轟了回去,“等你小子找到女朋友再說!好了好了,都吃飯。”
李沐恩把頭低了下去,自顧自地扒着飯,根本不好意思再抬頭。
——不說別的,他願意花這麼多心思為你做這麼多事,那絕對是真心喜歡你。
她想知道,哪怕只有一點點,他真的喜歡自己嗎?
“沐恩!”
李沐恩剛回到雜誌社,主管就追了上來。
“我聽小胡他們說,你和祿存之前就認識?”
李沐恩只好乾笑:“哈哈哈,算是吧……”
“你認識他怎麼不早說?”主管猛地拍了一下她的後背,“這麼好的資源,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李沐恩訕訕道:“其實我跟他也不是特別熟……”
“哎,別謙虛了。小胡他們一回來就全告訴我了,你跟祿存的關係可不一般啊。”主管期待地搓了搓手,“那你這次採訪得怎麼樣?收穫很大吧?”
先前李沐恩滿腦子都是自己的父親,哪裏還記得自己擔負著採訪祿存的重任。主管這麼問,她只能想辦法糊弄過去:“呃……那天祿存他有點忙,拍賣會一結束就離開了,我沒能採訪到……”
“不要緊不要緊,有你這個青山在,還怕沒柴燒?反正你和他那麼熟,就隨便約個時間,好好採訪一下。”主管激動得兩眼冒光,“沐恩,現在你可是全社的希望!”
主管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沐恩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了,只能硬着頭皮答應:“好。”
走一步算一步吧。
回到家裏,李沐恩把包包一甩,癱倒在了沙發上。
時針指向了七點,是該吃晚飯的時候了。
祿存現在吃飯了嗎?吃的什麼?和誰一起吃的?
不靜下來還好,一靜下來獨處,她腦子裏居然全都是他。
好吧,她承認,祿存做的那些事的確讓她感動得一塌糊塗。
可這不代表祿存對自己有那個意思。他是神明,為自己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早日拿回他的記憶,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話雖如此……如果只是見他一面的話,算不上過分吧?正好自己還有採訪他的任務在身,主動約他出來見上一面也算合情合理。
李沐恩的脖子上還掛着那個小鈴鐺,只要輕輕地搖一搖,祿存就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想到這裏,她猛地站了起來,開始對着空空的牆壁演習。
她已經很久沒有召喚過祿存了。
不知不覺中,她也開始顧慮他的感受,莫名其妙就被別人隨意召喚到身邊,換作是誰都不會高興吧?既然這樣,那在召喚他來之前一定要想好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李沐恩清了清嗓子,開始斟酌等一下要說的話:“叫你來也沒有別的事,不採訪你的話我就完不成任務,我也是沒辦法……不行不行,這樣太頤指氣使了……”
她換了另一副語氣。
“這次真是謝謝你了,我和爸爸已經和好了,一家人在一起高高興興地吃了一頓飯……哎呀,不行,他肯定對這些家長里短的事沒興趣。”
李沐恩自言自語着。
“乾脆就誠實一點,直接告訴他我想他了……這種話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左思右想,她都沒能想出一個合適的借口,只能發愁地用自己的額頭輕輕磕着牆。
一下,兩下,三下……十幾下之後,李沐恩覺得牆似乎變軟了。她抬頭一看,發現自己磕的不再是牆,而是一隻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手。
李沐恩猛一回頭,發現祿存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一隻胳膊恰好支在她的耳側:“你在幹什麼?”
“我我我……”李沐恩變得結巴起來,“這這這……這是現在流行的健身方式,可以鍛煉腦力,哈哈哈……”
祿存挑了挑眉毛。
李沐恩突然察覺到有什麼不對:“你為什麼在我家裏?什麼時候來的?”
她剛剛說的那句“乾脆就誠實一點,直接告訴他我想他了”該不會被他聽到了吧?
祿存似乎並沒有趕上能親耳聽到那句話的時機。他把胳膊收了回來:“我呢,是特意來接受你的感謝的。我費了這麼大力氣,折騰了這麼久,實現了你的第一個願望,你難道不應該感謝我?”
李沐恩反問:“你想要我怎麼感謝你?”
“請我吃飯。”祿存說,“我到現在還餓着肚子呢。”
“你想去哪裏吃?我來預訂位置。”
“我累了,懶得再動了,就想在這裏吃。”
李沐恩聽了立刻掏出手機:“你想吃什麼?我點外賣。”
“喂,你這個人也太沒有誠意了吧。”祿存似乎很不滿意,“我要是想吃外賣,還用得着大老遠特地跑到你這裏?”
“可我不會做飯。”
“簡單的總會吧?我這個人沒那麼難伺候,簡單做一點就好。”
“簡單的……”李沐恩點了點頭,“我會。”
她轉身來到廚房,打開了柜子。祿存興緻勃勃地跟在她身後:“你會做什麼?”
李沐恩從柜子裏拿出兩盒泡麵:“泡麵。”
既然已經說過自己沒那麼難伺候了,祿存只好點點頭:“也行。”
李沐恩燒好熱水,接着打開泡麵盒,拿出裏面的塑料叉子和調料包。
祿存在一旁看得興緻盎然,彷彿在觀看什麼罕見的表演。
李沐恩偷瞟他一眼,心裏不知怎麼就升起了一種緊張感,手上的動作也不由自主地變得僵硬起來,調料包怎麼都撕不開。
她再次用力。
這次調料包直接飛了出去,正好砸在祿存的頭上。
各種粉末和蔬菜碎屑撒了祿存一頭。他頭頂着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我說,你這不是要泡麵,你這是要泡我啊。”
李沐恩被戳中心事,突然端着泡麵就跑了出去:“你少自作多情,誰要泡你啊!”
祿存一臉莫名其妙,只好抖掉頭上的調料粉,跟着李沐恩走進餐廳。
經歷了一番波折,泡麵總算是泡好了。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餐桌上吃了起來。
祿存咽下一口泡麵:“我問你。”
“嗯?”
他指了指李沐恩脖子上掛着的鈴鐺:“你為什麼最近都不召喚我了?”
李沐恩被他問得一愣:“之前不是你自己說的,隨意召喚神明是大不敬,讓我少煩你嗎?”
“我說過的話多了,我還說過既然答應了要幫你實現願望,有事情可以找我呢,你怎麼不記得?”
“我這不是也沒什麼大事兒嘛。”
祿存恨恨地咬牙:“你……”
“啊,我知道了。”李沐恩看出了他的破綻,露出賊笑,“你想見我!”
“我還不是為你着想。”祿存嘴硬,“明明是你要採訪我,結果還要我親自過來找你。”
經他這麼一提醒,李沐恩突然想起來:“那我現在可以採訪你了?”
“你想得美。”祿存叉起一口泡麵,“今天晚上我是來吃飯的,別的一律不幹。想要採訪我啊,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說。”
說來說去,還是在暗示李沐恩“下次見面”的事情。
可惜李沐恩渾然不覺:“下次啊……那又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祿存簡直被她氣得沒轍:“喂,搖一搖鈴鐺很難嗎?”
“誰知道我搖鈴鐺的時候你在幹什麼,有沒有空,方不方便?”李沐恩嘆氣,“你要是有手機就好了,如果能打電話或者發微信,就可以提前約好時間了。”
祿存想了想:“那如果我有一部可以打電話、發微信的手機,你就會約我見面?”
李沐恩用叉子戳了戳自己面前的泡麵:“那肯定啊。”
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了響動:“姐,你吃飯了沒有?我買了一堆零食……”
李桑笑嘻嘻地走了進來,一看到李沐恩和祿存面對面一起吃着泡麵的情形,笑容瞬間凝固。
“您……您怎麼在這裏……”他伸出手指了指祿存,聲音都顫抖了,“不是說好了論文開學再交嗎?您至於跑到我家裏來催嗎?我的教授大人!”
祿存和李沐恩面面相覷。
“他是你弟弟?”
“你是他教授?”
這個世界果然很小。
兩個人瞬間搞清楚了狀況,唯獨李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教授,您在學校逼我寫論文折磨我也就算了,可現在我都放暑假了,您怎麼還追到我家裏來?”
祿存轉念一想,放下了手裏的泡麵:“我過來是為了帶我可愛的學生參加社會實踐。走,跟我出去。”
李沐恩發矇的時候,祿存已經帶着李桑出門了。
“教授,我們去哪裏?”
“去買東西。”祿存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錶,“現在還不算晚。”
李桑摸不着頭腦:“您要買什麼?”
“手機。”祿存說,“我不懂這個,不過我看你經常玩,應該挺有研究的。你替我挑一個。”
李桑咧着嘴角乾笑了兩聲。
他這位教授大人,脾氣秉性是出了名的古怪。學院裏人人都知道他沒有手機,復古得像一個古代人。沒想到他現在突然要買一個,還非要拉上自己,真是讓人猜不透他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
祿存看了看周圍:“我們去哪裏買手機?”
李桑指了指:“那邊有一家手機大賣場,我們去那裏吧。”
兩個人一進門,導購小姐就熱情地迎了上來:“兩位先生想買什麼樣的手機?”
李桑轉頭問祿存:“教授,您想要個什麼樣的手機?”
祿存沖導購小姐笑了笑:“我要一個能打電話的手機。”
不愧是研究古董的,這傢伙自己就是一個缺乏現代生活常識的老古董。李桑苦笑:“教授,手機都能打電話。”
“啊?”祿存顯然沒想到,“是這樣的嗎?”
“哈哈,教授您可真幽默。”李桑乾笑,“除了打電話,您還有什麼別的需求?比如拍照片、發微信、看視頻、打遊戲……”
“哦,對,”祿存猛然想起,“我要一個能發微信的手機。”
“還有什麼其他需求?”
“沒有別的需求了。”祿存說,“功能越少越好,太複雜了我不會用。我就要一個能打電話、發微信的手機。”
李桑聽完簡直頭疼,只好對導購小姐說:“麻煩你按他說的挑一個。”
導購小姐在一邊偷笑很久了:“稍等。”
她轉身拿來一個盒子:“在我們店裏,只有這台符合您的要求了。”
李桑看了看盒子裏的東西,整個人都精神了:“兒童電話手錶?”
開什麼玩笑!
“對,能打電話、發微信,其他功能一律沒有。”導購小姐介紹,“完全符合這位先生的要求。”
李桑抬眼偷偷瞟了一眼祿存,他似乎對這個兒童電話手錶很感興趣。
“這樣……就可以打電話,這樣……就可以發微信,操作非常方便,小孩子都能輕鬆上手。”導購小姐熱情地向祿存示範着使用方法,“先生,您覺得怎麼樣?”
“很不錯。”祿存已經把那塊做成小蜜蜂形狀的兒童電話手錶戴到手上了,“體積也夠小,攜帶很方便。就它了。”
一個身材修長,樣貌英俊,西裝革履,而且看起來神志清醒、智商正常的成年男人,手上卻戴了一塊小蜜蜂款式的兒童電話手錶,這幅場景真的是非常辣眼睛。
李桑捂了捂自己的臉頰,他覺得牙疼。
付完錢后,祿存一邊玩着自己的兒童電話手錶,一邊和李桑往回走,看樣子十分心滿意足。
“對了,”祿存擺弄着自己的新手機,“你姐姐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李桑腳步一頓:“教授,您買手機該不會是為了我姐吧?”
祿存只是一笑,沒有回答。
李桑感覺自己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您該不會是喜歡我姐姐吧?”
剛才他看到祿存和自家老姐一起吃泡麵的場景就已經覺得非常詭異了!
“我只是問一下電話號碼,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教授,我知道我老姐很漂亮,追求她的男人也很多。”李桑停了下來,表情也逐漸嚴肅,“可是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雖然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老姐也沒有承認,可是老爸都在飯桌上那麼說了,總不會是空穴來風。
而且看自家老姐當時害羞的表情,她應該是真的很喜歡那個人,才會臉紅成那樣。
祿存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她什麼時候有的男朋友?”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李桑撓了撓頭,“但我老姐很喜歡他。”
祿存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李沐恩美麗、聰明、能幹、性格開朗,這麼一個耀眼的女孩子,有男人喜歡、追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是……為什麼會這麼不甘心呢?
沉默半晌之後,祿存拍拍李桑的肩膀:“天色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
兩個人走進了小區,李桑開口:“您別再送了,都已經進小區了,我一個男孩子能有什麼危險?”
“沒關係。”祿存說,“反正馬上就要到了。”
閑聊的時候,兩個人走過了拐角,已經能看到樓棟的大門了。
李桑眼尖,突然指了指前面:“那是不是我老姐?”
果然,李沐恩正站在樓棟前面,和一個人說著話。
李桑抻着脖子,努力辨認:“那是誰啊?好像是個男人……”
天色已經晚了,小區裏的路燈也算不上亮,只能模模糊糊看見兩人的身影。
李桑說著加快了腳步:“該不會是我姐的男朋友吧?”
祿存眯了眯眼睛,看清了站在李沐恩面前的那個人。那個人他認識,星河觀的三腳貓少主陳思達,原本就對李沐恩抱有好感。
原來是他。
“對了,教授,”李桑想起了什麼,轉過身說,“既然都到這裏了,乾脆去我家喝杯茶再走吧?”
“嗯?”祿存回過神來,轉身離去,“不了,天也黑了,我要回去了。”
“幹嗎走那麼快嘛!”李桑這麼一喊,連李沐恩都注意到了他,“教授,我姐她在喊你呢!教授?教授!”
不知怎的,聽到李沐恩在喊自己,祿存反倒加快了腳步,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原來他那麼小氣,原來他一點都不大度,原來他對她是那麼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