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鬼的迷茫
在司流愣住的時候，那長裙女子似乎也察覺到了有人在後面。女子緩緩地轉身回頭，正面朝著他，面無表情。
司流咽了口唾沫，動作輕微地後退了半步，準備對方一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就跑路。他心道：“這是撞了什麼大運啊，鬼打牆也就算了，現在還來個梅開二度？是不是出門忘了看黃曆啊！”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跑，那女子倒先說話了，她抬起一隻手挽了挽頭髮道：“我美么？”
“哈？”司流再次愣住了，他眨眨眼，看着對方那光溜溜沒有一個器官的滷蛋腦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問你問題為什麼不回答？”女子往前邁了一步，身姿倒是頗有味道，“是你覺得我不美呢，還是你不會說話？”
司流被對方的氣勢所壓迫，不自覺地跟着後退一步，靈光乍現間，他突然想起了關於裂口女的都市傳說，於是一狠心，斬釘截鐵地說道：“美！”
當然，還有一句更重要的話他沒有說出口，“您也沒有嘴，究竟是怎麼說話的？”
“哈哈哈。”女子輕笑，聲音清脆悅耳，她抬手，燈光照耀下，掌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細小的物件，長度只有巴掌大小，很細，前半部分反光，後半部分是非常少女的粉紅色。
這是一把很精緻的修眉刀。
手指輕輕一揮，修眉刀在臉龐上劃過，留下了一道細長的傷痕。下一秒，這傷痕猛地裂開，紅色的鮮血順着縫隙流下，與她雪白的膚色對比明顯，很快，一隻眼睛出現在了傷痕之中，彷彿在流着血淚。
“我現在……還美么？”女子的聲音都變得空靈起來，原本的清脆也變成了陰森，染着血的獨眼直勾勾地盯着司流。
她又往前踏出一步，手臂微抬靠近臉部，看架勢似乎打算再給自己來一刀。
但是下一刻，女子發覺自己動不了了，她轉頭一看，抬起的那隻手臂被側面伸出來的一隻手給拉住了，掙脫不得，再一看，那手的主人分明是之前追司流的瘦高男。
“嗯……”女子一時有些疑惑。
她確實是個女鬼，剛到島城不久，這天夜裏閑逛的時候恰好遇到另一個鬼，也就是瘦高男正在追人，而且似乎沒追上的樣子，一時興起就打算撿個現成的，卻沒想到現在變成了這一幕。
“這位……大哥？”女子沉吟了一會，選擇了一個還算合適的稱呼，“你這是幾個意思啊？我承認撿便宜是不對，但你確實沒追上他啊！”她用力掙了掙，瘦高男的手如鐵鉗一般，紋絲不動，這表明了雙方的力量差距，“你要是覺得不合適，大不了一人一半，實在不行的話，全讓給你也成啊。”
瘦高男並沒有回話，不過數秒后確實鬆開了手。
女子鬆了口氣，以為對方這是不打算計較的意思，她收回手，揉了揉被攥地生疼的手腕，都被擰紅了。然而下一秒，這隻手又被抓住了，而且這次換了個人。
“你！”女子有些生氣地轉頭，卻愕然地發現抓自己的居然是之前被人追，又被自己嚇住的男子。
這回她真的愣住了。
在她有限的鬼生中，女子已經發現了一些做鬼的妙處，比如只要自己不願意，普通人根本看不到自己。又比如普通人如果接觸到自己，就如同光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中一般，這不是物理上的溫度，而是來自靈魂的寒冷。
這就意味着，如果有人能徒手抓住自己，那肯定不是一般人。從手腕傳回來的力道看，比瘦高男的力量還要大，問題來了，這麼強的話，他為什麼會被追着跑呢？
女子也不掙扎了，默默地垂下頭，對方的力量根本不是自己能掙脫的，何況一邊還站着個比自己強的同類，就算想跑也跑不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會被怎麼處理，超度，亦或是被打到魂飛魄散？
她心中嘆道：“可憐自己當人沒當多久，做鬼居然也沒做成多久，連個像樣的惡都沒能做成。可惜，如果多給點時間的話，說不定能留下個類似於裂口女的都市傳說，那也不枉鬼生了……”
“這是怎麼回事？”司流大聲道。
“啊？這是在問我？”女子有些茫然地抬頭，臉上的裂口雖然還在流血，但是一點震懾力都沒有，“我哪知道怎麼回事啊，這裏倆鬼一個人，另一個鬼卻不幫自己，倆男的一個女的，挨欺負的卻是自己，我也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但是女子看到，對方並不是在對自己說話，而是朝着在場的另一位。
瘦高男連連擺手，倒退了幾步，腦袋也向撥浪鼓一樣擺動着，他本來就高高瘦瘦，跟個骨頭架子似的，這種幅度的擺東下，讓人懷疑他下一秒就會碎成一地骨頭。
“這是在問什麼？”女子心道，她看看司流，又看看瘦高男，“他又為什麼會是這種反應？莫非……這位大哥是在怕這個活人？”
“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司流再次問道，不過頭偏向了另外一邊。
女子疑惑地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她清楚地記着，那邊只是空無一人的街道而已。
但是讓女子的疑惑再次加深的怪事卻發生了，周圍原本已經變淡的海霧重新濃了起來，卻並沒有影響近處的視線，而是圍出了一小片區域。區域外白茫茫一片，可視距離連一米都不到，區域內卻是沒有半點遮擋，除了夜裏的黑暗。
他們一人二鬼正處於霧圈的一側，在另一側，原本並不存在的景象慢慢浮現出來。
那是並排着的幾排座椅，樣式普通，就跟學校里的座椅有些相似，上面有所間隔地坐着許多人，或者應該說曾經的“人”。
腦袋開花的，舌頭老長的，一身破爛的，僅有的比較完好的，渾身瘦的就剩下骨頭，跟那瘦高男倒是可以湊成哥倆好。
不過另有兩把獨立在一旁的椅子，對於上面坐着的人，女子很快就認了出來。
其中一個跟她自己的打扮相似，裙子，長發，畢竟她就是按照印象中對方的形象選了幾件衣服，唯一不同的是那遮住了大半張臉的口罩。
另外一個辨識度更高，一身白衣，赤着腳，柔順的長發向前垂下，遮住了整張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