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滷蛋

司流鍛煉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身體素質較之前顯然已經有了大幅度提升，但是像這種拼盡全力的衝刺還是第一次。

他甚至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也沒有多餘的意識去判斷前路，只顧着奔跑，逃離那跟着自己的不知是人是鬼的傢伙。

不知道跑了多久之後，司流的意識開始慢慢回復，腿部肌肉也開始感覺到酸痛，肺部更是針扎一樣，只能大口喘息着，緩解那不適感。

但是不知為何，儘管有着種種過度運動帶來的生理不適，他的狀況卻比之前好很多，不再有那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就連四周的海霧都似乎淡薄了不少。

司流停住腳步，有些疑惑地緩緩回頭，緊繃著的心終於是放鬆了下來。

這一次，那瘦高男並沒有跟在身後，事實上他身後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空蕩蕩的街道，在互相隔着幾十米的路燈照耀下，分成一段段或明或暗的間隔。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司流自語道，他一時有些摸不清頭腦，恍惚間無法判斷之前的遭遇究竟是幻覺還是現實，也不清楚遇到的瘦高男究竟是人還是妖怪。

掏出手機看了看，司流發覺記錄運動數據的APP還在運行，但是上面已跑的路程跟之前看時卻相差無幾。這意味着，至少在GPS的定位下，自己所在的位置並沒有什麼改變。

但是無論是仍舊大喘氣的肺，還是腿部那無法忽視的酸痛，無疑都在告訴司流，自己確實狂奔了很久。

“奇怪。”司流看着手機上的數據，眉頭皺了皺，“從感覺上來說，我剛才應該至少跑了有二十分鐘才對啊，怎麼會還在原來的位置的？”

他帶着心中的疑惑抬頭，準備確定一下自己此刻的方位，按照之前的估計，這會兒應該距離家裏不遠了才對。

但是並沒有，在海霧變淡，視野範圍重新擴大的條件下，司流發現自己確實是沒走出去多遠，路旁的商店還是之前看到的那些，後方不遠處那明顯的地標建築也依舊矗立。

“排除掉我在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內，繞地球跑了一周並回到原地的情況……”司流嘴角抽了下，有些蛋疼地低語道，“這是遇到了傳說中的鬼打牆啊？”

但無論如何，就算之前那位瘦高男確實是鬼，此刻也沒有再跟着他了，除非那人再次突然跳到司流面前，他沒必要為了一個不知道去哪了的貨而害怕。

司流此刻也確實沒有多少害怕的感覺了，更多的是身體的勞累帶來的不適，彷彿之方才的恐懼感是隨着瘦高男一同出現的，又隨着他一同離開了。

又想了想，司流做出了決定，繼續往家走，待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只不過此刻跑是跑不動了，只能慢慢走，回去的時間估計會晚很多。

好在家裏並沒有人等他，也不知道這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走了一小會兒后，司流的氣息開始順了些，腿上的酸痛也緩解了一些，不至於一瘸一拐地了，甚至還有心情重新戴上耳機聽起了歌。

這時，他突然看到，前方不遠處的街邊，正立着一道人影。

心臟猛地狂跳了幾下，身體也猛地繃緊之後，又過了幾秒，司流鬆了口氣。

他分辨得出，那道人影並不是之前的瘦高男。

雖然也很瘦，但是這人的個子相對而言矮了一些，正站在街邊一家店面的窗外朝里看。店已經打烊了，不過燈並沒有關，在這燈光的幫助下可以看到，那人披肩長發，穿着及膝的連衣裙加一件小外套，腳上是根兒不算很高的高跟鞋。

這顯然是個女人，穿的不多，在夜裏估計會有些涼，但如果是白天穿出來，回家又晚了的話倒也正常，畢竟島城這兒晝夜溫差挺大。

既然是女人，司流自然不會害怕，就算那是個男人，那也是個穿女裝的男人，就更沒必要害怕了。

非但不害怕，他甚至有些開心起來。

當然，並不是說路上遇到女人而開心，司流還沒那麼變態……

原因在於，司流以往對於都市怪談之類的東西也有些感興趣。一般而言，在遇到鬼打牆的時候，着急是沒有用的，時間到了自然就會出來。而如果遇到了其他人，更是走出了鬼打牆的明顯標誌。

這麼想着，司流之前的負面情緒掃除了不少，連腳步都輕快了起來，臉上都帶上了愉悅的笑容，如果不是怕嗓音嚇到那妹子，他可能還會哼上兩句。

腳步輕鬆，走的自然就輕快，二人之間的距離本就不算遠，沒一會兒，司流已經靠近了那妹子身後。

純粹出於欣賞與善意的目的，司流的視線稍微側過，望向了街邊的玻璃窗內，在暗淡環境與燈光的作用下，玻璃窗的作用跟鏡子也相差無幾。而這一望，讓司流的動作都僵住了。

玻璃上確實清晰地映出了二人的倒影，那妹子的身材比從遠處看更加誘人，但是司流卻沒有絲毫非分的想法。

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麼正人君子，而是那倒影之中可以看到，這女生的皮膚極好，又白又嫩，正稱得上吹彈可破，臉型雖然相較於瓜子臉稍圓，但是線條與下巴都剛剛好。

唯一的問題是……她的臉上什麼都沒有。

眼睛，鼻子，嘴巴，什麼都沒有，連眉毛都沒有。原本應該是鼻子的位置一片平坦，比伏地魔都平，老伏起碼還有鼻孔呢。眼睛與嘴巴的位置也是閉合的，完全長在一起，只有骨骼的形狀在暗示着，這裏本來應該長着些什麼。

見到這樣一張臉，司流的腦袋一時有些宕機，整個人呆在原地，忘了該做出什麼反應，不過一個想法倒是飄在他的腦海之中：“如果沒有頭髮，這臉的形狀倒像一顆剝了皮的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