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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妄攬住顧笙笙往外走,鳳眸掠過之處,沈家眾人噤若寒蟬:“會,他們守到明天你來了才走。”

冷淡嗓音如金石擲地有聲,砸得眾人頭暈目眩,叫苦不迭。

這群人攀附沈家多年,好吃懶做養尊處優慣了,連多走幾步路都要喘的,站了不到半小時就已經東倒西歪。

特別是柳萍和沈家萱,她們待會兒還有個貴婦聚會呢,特地穿了高跟鞋。只是站了一會兒,腳尖就劇痛難忍。

可這尊煞神要他們守一夜!

偏偏沒有一個人敢提出異議,更沒人敢跑。沈妄留下的保鏢就守在沈老爺子門口,他們連句抱怨都不敢說出口。

顧笙笙和沈妄手牽手走出醫院,晚霞已經鋪滿天空,帶着乾燥植物香氣的晚風柔柔地捲起她的裙擺,拂起長發。

終於脫離醫院滿是消毒水和悲傷的氣氛,顧笙笙深吸一口氣,才覺得好受一些。

沈妄揉一揉她的臉:“不喜歡醫院,以後少來。”

“我要來看爺爺嘛。”顧笙笙被撓得直眯眼:“爺爺好像不想來我們家住。”

沈妄的手指停頓。

顧笙笙察覺到沈妄身上散發出的低沉氣息,忙轉移話題,眉飛色舞道:“活該!他們那群人剛才一直在門口吵吵鬧鬧,還……”

還害爺爺哭了。顧笙笙及時反應過來,把這句話憋回去:“他們真的會站一晚上嗎?”

殘陽似血,勾勒出沈妄側臉冷峻線條:“讓他們站一晚,他們一分鐘也不敢少。”

顧笙笙被蘇得雙腿發軟。

又踮腳去夠沈妄耳朵,小小聲哄他開心:“我們快點回家吧,你猜我給你準備了什麼驚喜?”

這個“驚喜”顧笙笙提前一個月就開始跟他預告了。

沈妄唇角微勾,眼神居高臨下在顧笙笙胸前一轉:“你自己?”

那眼神不見得多露骨,卻把一切都說盡了。顧笙笙連耳帶腮都紅了:“說過很多次不是這個了!你好好猜!”

低調的黑色林肯駛到面前,沈妄牽着顧笙笙上車,坐下。

司機富有經驗,早早升起擋板,後車座立刻變成密封狀態。原本沒有的心思,也禁不住這曖昧氣息的撩動。

原本鬧着要沈妄猜驚喜的顧笙笙,也漸漸沒了聲音。

沈妄不由得捏了捏她的小手,溫度比他稍低,溫軟嫩滑。

顧笙笙由着他捏,乖得過分。

沈妄側了頭去看她,卻發現顧笙笙也望着他,嫵媚的杏眸又變得濕漉漉,眼神天真又直白。

沈妄喉結一動:“你這麼看着我,是欠……”

那個字被柔軟唇瓣封在了口中。

顧笙笙一點點啄沈妄的唇,渴水的小貓似的又舔又咬,毫無技巧可言。又學着沈妄素日的樣子,舌尖沿着唇縫往裏探,想要獲得回應。

偏偏沈妄無動於衷。顧笙笙幾番試探無果,氣得狠狠在他下唇咬了一口。

疼痛讓最後一絲理智應聲而斷。沈妄喉間發出低嘎的一聲喘,猛地摟緊了顧笙笙纖細腰肢,力度之大險些要將她揉碎在懷中。

司機將車在環山大道上開了兩圈,終於停在別墅門口。後座上仍沒有動靜,司機習以為常,甚至想下車抽根煙。

沈妄和顧笙笙一共吻了三回。小別勝新婚,兩人分別了一個多月,滿腔思念都用唇舌來傾訴交談。

顧笙笙面對面被沈妄抱在腿上,兩人鼻尖蹭着鼻尖,唇貼着唇,呢喃只有愛人才能懂的低語。

車早就停了,顧笙笙懶洋洋埋在沈妄懷裏,沈妄的大手撫着她後背,每一下都帶起電流般的顫慄。

誰也不想打破此刻旖旎氛圍。

可顧笙笙總覺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還不等顧笙笙想起自己忘了什麼事,別墅里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夾雜着呼喝:“跑了跑了!快堵住,哎呀!”

顧笙笙猛地抬頭:“怎麼了?”

沈妄把顧笙笙抱到身後,拉開車門。

整座別墅燈火通明,以李嫂領頭的傭人保鏢們亂糟糟湧出別墅,你追我趕,攆着一個毛糰子。

那毛糰子屁股後頭拖着一條大尾巴,看模樣像只松鼠,東奔西逃好不靈活。

沈妄看着這雞飛狗跳的一幕,冷聲道:“怎麼回事——”

話音未落,就見那毛茸茸東西嗖一聲從鐵門柵欄間竄出來,來回彈跳兩下,又尋着目標般向亮燈的車狂奔過來。

幾個保鏢縱身撲出,都撲了個空。

沈妄眼疾手快就拉上車門。

卻在最後一秒閃了神,肉墩墩一團就直直撞進懷裏。

“嚶嚶汪~”

“嚶嚶汪~”

水晶吊燈照得別墅客廳燈火通明,茶几上擺着一個鋪着花瓣與粉色綢帶的盒子,逃跑未遂被抓回的毛糰子就坐在裏頭,睜着一雙黑豆眼跟沈妄對視。

黃毛黑嘴粉肚皮,小耳朵耷拉在腦袋上。哪裏是什麼松鼠,分明是只肥墩墩小奶狗。

屁股上那一串也不是大尾巴,而是粉色綢帶蝴蝶結。

李嫂捂着肚子,喘着氣向顧笙笙解釋:“夫人,這小狗子太……裝着吃東西,一不留神就……就逃了。”

顧笙笙笑道:“沒事,這小狗特別皮,是我忘了提醒你們。”

謝子卿在把小給顧笙笙前,曾經特別叮囑:我家的小狗皮的特別皮,你一定要看緊了。

顧笙笙終於理解了這個“特別皮”的含義。她伸手點了點小狗濕漉漉鼻尖:“你怎麼能逃跑呢?”

沈妄側頭,淡漠語氣里仍帶一絲掙扎:“這就是你給我準備的驚喜?”

顧笙笙用力點點頭,杏兒眼閃着光:“它是不是很可愛?”

沈妄眸色微沉:“可愛。”

“嚶嚶汪~”小奶狗不甘被忽視,放聲大叫起來。

顧笙笙立刻扭頭,伸手把小奶狗抱起來:“別叫別叫。是不是餓了?”

沈妄的吻落了空,冷冷看着那一團。

這小狗子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方才能以一狗之力掙脫重重傭人保鏢逃出別墅,區區一個顧笙笙怎能製得住它。這會兒短腿猛蹬,伴以凄聲尖叫:“嚶嚶汪~!”

顧笙笙抓不住它,還被蹬了一腳:“哎!它踢我!”

小奶狗掉在地上,短腿一蹬又要躥,身體忽然騰空。

“嚶嚶汪?”

沈妄面無表情盯着手中毛團:“安靜。”

刷地一聲,小奶狗的耳朵貼在腦袋上,尾巴都夾了起來,在沈妄手中抖得像只風中的蒲公英。

可憐巴巴模樣能把人心都融化了,可沈妄郎心如鐵,直接把它丟給李嫂:“太臟。拿去擦乾淨。”

小奶狗“嚶”地一聲把頭扎進李嫂懷裏。

李嫂心疼地抱着小奶狗走了。其他傭人見狀,也紛紛識趣退下。

顧笙笙氣鼓鼓撲到沈妄懷裏,按住他肩膀:“你怎麼可以恐嚇一隻小狗?”

沈妄從善如流,托住顧笙笙纖細腰肢:“它踢你。”

顧笙笙道:“它又踢不疼我!你是不是不喜歡它?嗯?你看着我的眼睛,你不喜歡它嗎?”

沈妄鳳眸深邃,嗓音低磁:“我喜歡你。”

顧笙笙醉倒在這迷人嗓音里,暫時把小狗忘在腦後,伸手要沈妄抱。沈妄的懷抱一如既往地寬闊溫暖,顧笙笙渴水的小貓一樣,白嫩鼻尖沿着沈妄修長脖頸往上嗅。

沈妄身上源源不絕的陽氣驟然蓬勃,無孔不入地侵襲着顧笙笙全身感官。顧笙笙軟綿綿埋在沈妄懷中,連何時被抱回卧室,放進了浴缸也不知道。

浴缸里放滿了熱水,嬌艷花瓣浮沉水中,卻不及顧笙笙顏色之萬一。

顧笙笙臉頰潮紅,烏黑髮絲濕漉漉散開,裙子浸水厚緊緊裹在身上,胸前玲瓏線條隨着呼吸急促起伏。

顧笙笙難受地掙扎:“熱……”

前襟繁複系帶被一點點解開,瑩白肌膚毫無阻礙地接觸到熱水的剎那,顧笙笙解脫般嘆息一聲。

連日奔波的疲憊在這一刻襲來,顧笙笙毫無防備地舒展身體。沉入水中的剎那,一隻大手穩穩托住她。

水波搖蕩,熱水一波又一波浸潤沖刷疲倦的身體,漫出浴缸。顧笙笙側過頭,依賴地將臉頰貼上那修長有力的手腕,去嗅勾動她本能的,純男性的氣息,以及源源不絕的豐沛陽氣。

顧笙笙在夢中回到了臨安城的荷塘里。片片蓮葉大如傘蓋,她躺在荷葉中愜意小憩,一陣風吹過,荷葉晃動不休,水波一圈圈盪開。

她在這溫柔的搖蕩中,甜甜睡去。

……

浴室里水汽蒸騰,染上霧氣的玻璃門內春色無邊。

一隻小奶狗直起身,肉爪子搭在玻璃上來回扭動:“嚶嚶汪~嚶嚶汪~”

小奶狗把玻璃從這頭擦到了那頭,又從那頭擦到了這頭。一曲小狗肚皮舞跳完,玻璃門終於被拉開。

“嚶嚶汪~!“小奶狗哧溜從門縫裏鑽了進來,在濕漉漉地磚上劈了個叉。

可沒人理會它。

沈妄用浴巾裹着顧笙笙,將她身上的水珠細細擦乾,穿上純白色絲質睡裙。顧笙笙困得人事不知,洋娃娃般由着他擺弄。

小奶狗撒開短腿顛顛跑過來,嘴裏還叼着一隻小球。它把小球放在沈妄腳邊,吐着小舌頭討好地叫:“嚶嚶汪!”

這樣旖旎時刻,偏偏有它破壞氣氛。

沈妄毫不留情將小球踢開。踢開的瞬間又抬眼去看,小奶狗歪着腦袋看小球滾走的方向,後腦勺的奶毛獃獃翹着。

沈妄手一頓,指尖順了順顧笙笙綢緞般的長發,確認沒有水汽后就抱起她出去了。

動作溫柔得像對待易碎的寶物。

骨碌碌。穿着拖鞋的腳忽然被什麼碰到,沈妄低頭,一隻小球滾到他腳邊,來回滾了滾,停住了。

沈妄抬眼,小奶狗站在不遠處看着他,一隻前爪還維持着抬起的姿勢,茸茸的奶毛炸着,像只蒲公英。

“嚶嚶汪!”

小奶狗元氣十足地搖尾巴,顯然將沈妄方才的舉動當作了回應。

沈妄把小球踢了過去,不再理會。

沈妄打開電腦,架上金絲邊眼鏡,提前處理明日的工作,好擠出時間陪顧笙笙去醫院看老爺子。

一份企劃書還未看完,一隻肉爪就試試探探地搭在了赤裸的腳背上。

雞皮疙瘩瞬間在沈妄胳膊上炸開。

跟被蜘蛛、老鼠抑或其他令人不快的東西觸碰不同,這種觸感毛茸茸,暖呼呼,像蒲公英落在掌心。

令沈妄生出一陣陌生又彆扭的感受。

他擰擰眉,繼續專註敲擊鍵盤。

這種忽視顯然沒有奏效。小奶狗圍着比自己身子還大的拖鞋轉來轉去,先是抱住鞋邊啃了一會兒,膽子漸漸大了,直起前爪抱住沈妄腳踝。

黑豆眼濕漉漉地盯着沈妄。

小奶狗的身體是熱的,撲騰時帶着十足的生命力,沉甸甸軟乎乎的一小團貼在腳踝上,帶着奶味。脆弱又溫暖。

記憶深處,也曾有一隻小狗在他懷中,帶着濃重的血腥味,伴隨着哀哀的抽泣,逐漸僵硬冷卻。

沈妄猛地抽出腳。

小奶狗踉蹌,嗑在了地板上,“嚶”地叫出聲來。

床上的另一隻奶貓也被吵醒了,顧笙笙拱出被子,睡眼惺忪:“怎麼了?!”

小奶狗滾在地上嗷嗷哭,身邊放了一堆玩具。沈妄居高臨下看着它,臉色冷峻,手中拿着小奶瓶。

顧笙笙脫口而出:“你搶它的奶了?”

沈妄:“……”

沈妄蒙受奇恥大辱,把奶瓶往小奶狗懷裏一塞,抱起顧笙笙就丟到床上,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饞的是哪口奶。

顧笙笙嚶嚶嗚嗚地叫,兩腿亂踢,沒一會兒聲音都變了調,顫巍巍地帶着奶音兒,指尖都酥透了。

地毯上的小奶狗四隻短腿抱着奶瓶,也咕嘟咕嘟嘬得歡快,短尾巴快搖出殘影來。

等一小瓶奶喝完了,小奶狗又翻身爬起來,爪爪搭在床墊上又跳起小狗肚皮舞,去夠垂在床邊的一隻纖細玲瓏的腳。

那隻腳不住地顫,小巧腳趾頭粉盈盈,一會兒舒展一會兒縮緊,引得小奶狗不住蹦躂着去夠:“嚶嚶汪~嚶嚶汪~”

就在小奶狗要碰到時,一隻大手忽然撈起那隻腳,床墊又大力晃動起來,水波一樣把小奶狗盪飛了。

……

涼爽夜風從窗外吹來,吹散卧室里靡靡的香。

沈妄去浴室擰了毛巾,給顧笙笙擦了擦身上,又問:“要不要喝水?”

顧笙笙嗯了聲,懶洋洋趴在枕頭上,看着沈妄為她忙碌。

沈妄短髮凌亂,四肢矯健修長,寬闊的後背與緊實腰肢上都有鮮紅抓痕,像只饜足后慵懶優雅的獅子。

沈妄去桌前倒水,回來時順手拎起地上的小奶狗,放進床腳的小窩裏。小奶狗只是哼唧着抽抽短腿,就繼續呼呼大睡起來。

沈妄對奶貓的態度就溫柔許多,把顧笙笙抱在臂彎里,傾斜杯子耐心喂她喝水:“慢點喝。”

甘甜清涼的水入喉,顧笙笙反而清醒了。揉揉眼,趴在床腳看小狗。

小小一團獨自蜷縮在窩裏,顧笙笙鼻子一酸:“好可憐。”

沈妄從背後摟住顧笙笙:“別多愁善感。明天讓寵物店送些玩具來。”

顧笙笙回身捧住沈妄的臉,要他跟自己對視,給一句準話:“你剛才還沒回答我呢,你喜歡不喜歡它?”

沈妄高挺鼻樑蹭過顧笙笙的,垂眸看她:“沒有不喜歡。”

顧笙笙卻不買賬,委屈巴巴地道:“可你看起來也不喜歡它。”

沈妄沉默片刻,才坦白道:“只是有些突然,我沒有想到你會送我一隻小狗。”

顧笙笙小聲道:“我找了很久,這隻小狗長得跟巴斯最像了,我以為你會喜歡……”

沈妄肌肉一僵:“你知道巴斯?”

顧笙笙坦白道:“我在老宅看過你小時候的相冊,相冊里有小狗的照片。恰好謝子卿家裏的狗狗長得跟它很像,我就托他幫我找一隻最像的,後腿上的那塊花紋都一模一樣呢。像不像?”

“像,又不像。”沈妄緩緩道:“巴斯很膽小,很瘦,後腿上那一塊不是花紋,是受傷后留下的疤。”

塵封多年的記憶被打開,每一點細節都鮮活如斯。巴斯小狗狗搖頭擺尾地跳出來,在顧笙笙和沈妄面前轉圈圈。

那是獨一無二的,陪伴沈妄渡過孤單寂寞童年的,屬於沈妄的小狗。

顧笙笙一直安安靜靜地聽着,直到沈妄溫暖的大手摸到她臉頰:“別哭了。”

顧笙笙才發覺自己臉上都是淚,她“哇”地哭出聲來,緊緊攥着沈妄的衣襟:“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哭……”

沈妄把顧笙笙摟在胸前。溫溫軟軟一團抵在心口,足以消弭過往一切傷痛。

顧笙笙哭得頭昏腦脹,好半天才在沈妄溫柔安撫中停止抽噎。她斬釘截鐵地道:“巴斯是無可取代的小狗!”

沈妄唇角泛起笑意。聽得顧笙笙又接一句:“我明天就把小狗還給謝子卿吧。”

沈妄肩膀一僵:“什麼?”

顧笙笙道:“我本來是想給你找一隻跟巴斯一樣的小狗。可是我現在明白了你跟巴斯的感情,巴斯是獨一無二的。”

沈妄頓了頓,溫聲道:“這是你送我的禮物,我會喜歡的,我們一起好好養它。”

“不可以。”顧笙笙搖搖頭,很認真地道:“每一隻小狗狗都是獨一無二的,當替身太不公平了。我要把它送回謝家去,它會過得更快樂的。”

誰拿它當替身了?

沈妄背過身去躺好,只吐出一句:“明天去給饅頭上狗證。”

顧笙笙:“?連名字都取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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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我把民政局搬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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