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牧童很忙
“怎麼回事？！”
一甲探花盧正五皺眉詢問：“不是說好看趙擎笑話的嗎？怎麼還讓他長臉了？！”
林若逸抱以苦笑，不知如何回答。
盧正五氣道：“為這次茶會，我等可是準備許久！送行類的詩，更是一大把！現在可好，全沒用上！”
“盧兄稍安勿躁。哎，李狀元回來了！”
那邊，黑臉返回的李復郎，見眾人皆看着自己，趕緊解釋：“各位兄台賢弟，依我看，此詩，絕不是他當場所作。”
眾人心說廢話。
如此佳句，當然不可能片刻間作出。
“而且我認為，是否為他人代筆，也未可知。”
“那咱們怎麼辦？還繼續嗎？”盧正五問。
李復郎忽而看向徐召：“徐兄為人機警，不知對此事有何看法？”
徐召沒想他會把皮球踢給自己，當即大怒：“我怎麼知道？！事是你們挑起來的，如何收場，那也是你們自己的事！”
“徐兄莫急。”
李復郎似已有計較，神色恢復輕鬆。
“不才是這樣想的。公主殿下所擬題目，定是事先備好，且為防趙擎於席間出醜，該是早早透漏給他，這才有的剛剛那首詩。”
“那李兄的意思是？”盧正五問。
李復郎神秘一笑：“諸位且稍後，我定要趙擎露出馬腳！讓世人好好看看，這個不學無術的酒囊飯袋！”
此時，大廳右側的女子一席，經討論后，棄權服輸。
面對平明送客楚山孤的絕句，她們生不出比較的心。
丞相胡鐮長女胡嬌翎，更是大方出列承認：“趙公子大才，小女雖有拙作，卻無法與之相比，就不拿出獻醜了。”
趙擎趕緊擺手：“胡小姐過譽，趙某愧不敢當。”
他當然羞愧。
畢竟不是作詩，而是背誦。
胡嬌翎沖他甜甜一笑，復而面上生出兩團紅雲，羞答答的樣子，把趙擎看呆。
“咳咳。”
雨蝶公主繃臉乾咳。
趙擎急忙收回視線，返身入座。
“胡小姐既已服輸，這第一題，當屬趙大公子獲勝。”
論完勝負，左侍郎親自持筆，將此詩記下，並十分不要臉的，在沒徵得趙擎同意下，為此詩命名，而且最後，還加上提名人左千秋幾字。
“茶會第一首，便這般絕艷，希望接下來，各位也有所表現。煩請雨蝶公主再……”
“等一等。”
李復郎突然出言：“公主殿下、左大人，在下有個提議。”
“什麼提議？”左侍郎心情奇佳，沒因說話被打斷而生氣。
“此次茶會，既分男女兩席，不妨來個你出我賦的方式，如何？”
“你出我賦……”左侍郎眼睛亮了，壞笑道：“嘿，你這混小子，竟如此迫切要與諸位閨秀互動？”
女子席傳出咯咯笑聲，像一群小母雞。
李復郎臉一紅，暗罵左千秋亂給自己扣帽子，可事已至此，只能硬頭皮點頭，乾笑道：“機會難得，還望殿下、大人恩准。”
“准了。”雨蝶公主頷首應允。
李復郎大喜，拜謝后，望向對面，大聲道：“女子優先，勞請各位閨秀出題。”
女孩們商量一陣，最終還是推出了胡嬌翎。
胡小姐站起身來，雖隔着紗幔，模樣讓人看不清，但那股氣質，還是收穫不少才俊之心。
“既如此，那我便出了。”
“胡小姐請。”李復郎巴不得看趙擎出醜。
“如今清明將至，不如就以清明為題吧。”
胡嬌翎的話剛說完，就見一眾三甲提名之人再度起身。
“我等共推趙大公子為代表！”
“你們夠了啊！”
趙秀、趙謙、趙錦兒，葉天齊齊怒瞪。
“有完沒完！”
林若逸笑道：“趙家兄妹急什麼？你們大哥那麼有才，我們當然要讓他當代表了。還是說，這出題人一換，他便沒轍了？”
“放屁！”
葉天憤青性格頓起。
“我大哥的詩才，你們拍馬也不及！只是你等相貌實在醜陋，為人所不齒！”
“葉老弟注意言辭，諸位殿下都在，還請忌諱些。”
“我忌諱你大爺！”
趙擎沒想到，葉天原本的性格，會如此剛烈！
未免葉天一再爆出口得罪人，惹來殺身之禍，急忙制止：“小弟不要再說。不就是作詩嘛，簡單！”
當下，開始背誦杜牧的清明。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兩句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霎時落在趙擎身上。
尤其是女子席，那些夾雜羨慕與欽佩，以及含羞送情的秋波，讓他大為過癮。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
冷不丁的，趙擎注意到，就連雨蝶公主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
那是期待與驕傲並存的眼神。
就彷彿在說，看我家夫婿多有才！
趙擎心中一緊，暗叫完蛋。
在自己原本小說的設定中，吟詩的葉天，才是雨蝶公主青睞的對象。
萬一這位女主看上自己，而自己又受不了引誘，步上喜歡她的老路……
那可就是五馬分屍的大結局了！
不成不成！
此事絕不可發生！
“啊，酒家何處有……牧童……呃，牧童……”
所有人都被他吊著一口氣，為下句急的不行。
“牧童倒拔垂楊柳！”
趙擎直接改口，把魯智深的名場面，按在牧童身上。
嗯？！
眾人眼珠子掉一地。
哪跟哪呀？！
問個酒家在哪，你至於那麼大氣性，要拔柳樹嗎？！
再說，這是哪裏的牧童，有這氣力，幹什麼不行！
“好，我的詩做完了。”趙擎坐下。
左千秋嘬着牙花道：“那個……趙大公子，此詩怕是不通啊。”
雨蝶公主亦蹙眉：“最後一句，實在不妥，還是換換為好。”
“不換，就這樣。”趙擎理直氣壯。
左侍郎再三提議更改，均被無情拒絕，沒法子，只好於宣紙寫下。
隨後由李復郎出題，胡嬌翎作了首關於茶的詩。
惹得掌聲四起，氣氛高漲。
接下來，女子席再度出題。
三甲才子們，也照樣推趙擎為代表。
這次的命題為‘雪’。
趙擎故技重施：“被風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牧童還拔垂楊柳！”
以致左侍郎氣急大叫：“讓牧童歇歇好嗎？！他怎麼剛拔完一顆，又拔一顆！”
趙擎翻白眼道：“他勁兒大，樂意，你管着嗎？”
雨蝶公主似乎坐立不安，猶豫會兒，偏扭腰肢低聲道：“子英，勿要任性……”
哼！
趙擎把臉一轉，神色傲嬌。
他已鐵了心，來搞壞自己形象。
以致接下來寫的詩，都與牧童有關……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牧童拔楊柳。”
“萬里悲秋常作客，牧童要拔垂楊柳！”
“身無彩鳳雙飛翼，牧童偏拔垂楊柳。”
“驀然回首，牧童卻在拔楊柳！”
“……”
趙擎與牧童死磕上了，也不知倆人有什麼關係，總之定要他拔楊柳。
聽的席間眾人無語至極。
左侍郎更是氣急敗壞，追問究竟是哪裏的牧童，壞那麼多詩，該千刀萬剮！
直等到以‘情’為題時，趙擎背誦了秦觀的鵲橋仙。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兩情若是久長時，牧童……”
“趙擎！”
雨蝶公主氣的胸脯亂顫，抬手拍下桌面。
“這首詩，你要敢提牧童，等着禁一年足！”
趙擎見她動氣，害怕真的待在偏殿一年，只好照原文背出。
“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此言一出，整個廳內的所有人，齊齊鬆口氣。
左侍郎老淚縱橫，跪地感謝上天，把瘋狂拔楊柳的牧童給收了去……
“這、這首……還、還過得去。”
雨蝶公主垂着臉，兩手不斷捋自己秀髮。
她想當然的，將這首關乎情的事，與自己關聯到一起。
趙擎可不願給她這樣的想法，乾咳聲，看向蓉姒公主道：“不才這首詩，實乃見到賈兄與殿下的情況后，有感而發所作。”
蓉姒公主眼含淚水，拿着手帕嗯嗯點頭，隨後狠狠去擰賈柯胳膊，罵道：“你個沒良心的，還不好生記下！”
賈柯疼的直咧嘴，不斷點頭表示我名妓在心。
“趙……趙公子。”
趙擎低頭一瞧，頓與一水汪汪的眼神對上。
其實水汪汪的眼神，何止那一雙。
整個女子席的閨秀們，竟全部湊至高台下，各自紅着嬌顏，雙眼放着光澤。
呼喊他的胡嬌翎靦腆一笑，聲如蚊蠅：“可否……請趙公子賜下此詩墨寶。”
“啊？這……”趙擎十分猶豫。
他可不會寫毛筆字啊！
見其為難，有一女子提議道：“公子若覺難辦，只於宣紙署個名也是好的，我等自會將此詩落筆。”
光寫自己名字的話，或許能湊合。
趙擎點頭，擼下衣袖：“那就恭敬不如……”
“咳咳。”
雨蝶公主突然起身：“本公主乏了，左侍郎，茶會就到這兒吧。”
左侍郎領命，對此認可。
是該結束。
金風玉露一相逢，變勝卻人間無數的句子都出現了，已可斷定，不會再有比之更好的佳作。
他深深看了趙擎一眼，壓住過去卡住對方脖頸，逼其重作夾雜牧童詩的衝動。
雨蝶公主淺笑下，大有小計謀得逞的意思，誰知偏首一瞧，頓氣夠嗆。
趙擎正俯在高台沿處，持筆於胡嬌翎雙手捧起的宣紙上署名。
“你……”
雨蝶公主氣惱跺腳：“子英，隨本公主回宮。”
“好，馬上。”趙擎生平第一次寫毛筆字，對此很認真，一撇一拿緩慢至極。
見他遲遲不起來，雨蝶公主沖身後的李侍衛打個眼色。
後者會意，上前一把架起趙擎，以蠻力強硬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