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井
對於七歲的長卿來說，最可怕的應該是寂寞吧。wenXuemi.Com
三月的天氣，異常寒冷，井底更是如此。長卿膝蓋以下被淤泥掩蓋的雙腳早已凍得沒了知覺。
“哎，我現在就是井底之蛙嗎？”長卿抬頭看向天空，透過密密麻麻的槐樹枝幹，碎碎的藍色天空，不禁顯得好渺小。
“喂，有人在嗎？”長卿對着上方大聲喊起，“喂！......”
頭上依舊是一片碎碎的天空，哪見到半個身影？
“大哥他們何時才會來啊？這裏一點意思都沒有！！”
在井底漸漸沒了耐心的長卿，撿起一節枯枝，便在泥土上胡亂的畫了起來。
也不知長卿在泥土上畫了多久，終究還是沒了耐心，抓起樹枝就在井壁上亂砍起來，惹得井壁上的一片片青苔的剝落，墜下......
“咦？”
長卿抽回樹枝，看向了井壁。
“這是什麼東西？”隨着井壁上青苔的緩緩剝落，竟然有了一些刻畫的痕迹。
“居然有人在我之前就在這畫畫了！”長卿一陣好奇，“我倒要看看這畫畫的怎麼樣。”
終於找到了樂趣，長卿匆匆翻開井壁上的青苔，不一會兒，井壁上的畫也露出更多了。
“這到底是什麼呀？”長卿歪着腦袋，傻傻的盯着井壁。
井壁上寥寥數筆，長卿倒也看了老半天還不明白。
畫的大致是描述一個長發飄飄的女子（應該是女子吧，長卿想。）嘴巴張的很大，脖子也不對勁，似乎是在掙扎什麼。在女子全身粗略的畫了幾道線條，所有的線條朝着一個方向延伸。不遠處，又有一個人站在那裏，雙手前伸，那些自女子身上延伸的幾道粗線連接着那人伸出的雙手。簡單的一幅畫，長卿想着，還沒自己刻的好呢！
“綁着她幹嘛，難道是這個女的做錯事了？”長卿想着，突然覺得這和自家的馬車上的馬一樣，馬也是這樣栓着的。不過想到馬車，長卿覺得自己好久沒坐過馬車了。回憶起上次坐馬車，還是皇帝立太子的時候呢，皇宮那裏比自己府上還要好看，還有那個太子，竟然敢欺負妹妹，別人怕他我可不怕。一團團絲線般的回憶被長卿拉扯着，越扯越多，不一會兒，便理不清了，斷了弦的風箏何時才會收回啊......
“哼！”倒也不知長卿想到了什麼，竟情不自禁的哼了出來。
“一想到爹爹叫我認錯，我就生氣。可是現在他是皇帝了，教訓不得，要不然非得打的他認錯不可！”
似乎是覺得有些滿意了，長卿回過神來，笑着再次看向了那副畫：“哎，這女的太可憐了。還是讓我來改改吧，嘿嘿......”說罷眼睛瞅了瞅周圍，見不遠處有個小石子，抄起石子便在那副圖上刻了起來。
“哈哈，這樣就好了！”丟下石子，長卿滿意的看向了自己的作品......此時那伸手的人身上也刻上了多道細線，乍看而去，竟像是兩個人被綁住，只是中間連着繩子罷了。
轉念，長卿霎時又來了興緻。
“說不定還有其他的圖呢！”一想到這，長卿又扒開其它的青苔。不一會兒，觸手可及的青苔都已經扒去了，不過這時卻再也沒了刻畫，光禿禿的井壁上，先前的那副畫孤零零的刻在那裏，卻顯得突兀無比。
“......”長卿看着周圍的井壁，卻無言了，早前的興緻也消減了許多。
腳下泛寒，長卿不由的哆嗦了一把，先前井底的寒意再次湧上心頭，看來還得找些事做，長卿想到。
“大哥怎麼還不來啊？”片刻之後，長卿面帶苦色，喃喃自語着。抬頭望去，依舊是天，以及密密麻麻的樹枝。風兒吹來，樹枝吱吱搖晃，一片綠葉順着井悠悠落下，長卿伸手接去，看向手中翠綠的嫩葉，好似安靜。眼神瞥過手心，突然看向了地上的腐葉，那灰暗的朽葉竟是格外的耀眼。先前還是飽含陽光的綠葉，如今卻成了一抔塵埃，化作它人的祭品。
長卿自然沒想到這些，腦海里只是等着大哥他們的到來......
“刷”突然一根很粗的繩子從井口丟了下來，長卿一陣驚喜：“大哥，你們來了啊？”
頂上的天空還是那般藍，卻沒有半個人影出現。長卿也不去多想，井底陰冷潮濕，他一刻也不願多帶下去了。
匆匆栓好自己，長卿試了試繩子的韌性，開心的拉了拉繩子，示意上面可以了。
繩子一個拉緊，長卿已經緩緩的升了起來。
依舊是那個不急不慢的速度，長卿腳踩着井壁緩緩跟着繩子向上走着。回頭想到，上面的井壁上或許還有畫呢？想到着，長卿一隻手抓着繩子，一隻手又在壁上扒起了青苔。
長卿突然覺得繩子上升的速度剛好夠自己剝落青苔，心裏不自覺的對大哥他們又是一番讚揚。
“哈，看到了！”長卿看向手邊，一道深深的刻痕劃過眼前光禿的井壁，消失在了旁邊的青苔里，長卿便順着刻痕一點點的掀開青苔，想要看出全部來。
“怎麼這麼大？”那匆匆幾筆的刻痕比先前更加少了，只有幾道而已，不過卻看不到邊。長卿沿着刻痕繞着井壁都快一圈了，還是沒能看完全。
“啊！”
雙腳突然打滑，身體一陣下沉。長卿感到腰間猛地一陣劇痛，自己就這樣孤零零的吊在了井中，而繩子還是緩緩的升着，上面的人似乎並不知曉長卿的痛楚。
頓時長卿便老實了，抓着繩子，試着把腳踩上井壁，剛剛腰間被繩子瞬時勒緊，端的叫他疼痛不止，如今換個姿勢，總算好些了。
野出的性子也收斂了些，只是順帶扒着青苔而已，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長卿索性穩穩的隨着繩子向上升，省的自己再勒緊，那就不好了。
陽光射下，照的長卿身子痒痒的，暖暖的。眼見着就要到井口了，長卿不禁身上抖擻一把，陡然間身上暖和了許多。
“好暖和啊！”長卿望着太陽，懶懶的伸了個懶腰，轉身說道，“大哥，我們走吧......”
回頭看去，長卿不禁一愣，不遠處竟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
“你是？”看着沒見過這人啊，穿戴也不錯，料想也不是府里的下人，或許是大哥他們喊過來的吧，長卿仔細打量着。
“既然出來了，那就速速離去，不得在這裏久待！”男子沒有理會長卿，竟一揮長袖，轉身便要離去。
“為什麼不能久留？”長卿好奇的問道。
“這不是一個小娃該問的！快些離去。”男子腳步頓下，接着又走了起來。聽聲音，竟微微有些不耐煩了，隱隱中透出一絲怒氣。
長卿剛要準備謝他，沒想到這人竟這般不可理喻：“豈有此理，這是我爹的府址，我高興待多久就待多久。倒是你究竟是誰，信不信我叫人把你抓起來！”
“呵呵！”男子轉身冷笑道，“看來還是由我送你出去比較好！”說罷便向長卿緩緩走來。
“啊！”長卿一陣乾笑，驚駭的看着眼前的年輕男子。地上，男子走過的青苔，竟沒有踩過的痕迹。不知哪來的幻覺，長卿總覺得那男子是飄着過來的。
“叮玲玲”正當男子過來之際，男子身後的荒屋裏突然傳來一陣幽幽鐵鏈聲。男子微微皺眉，瞥了一眼長卿，冷笑道：“還不走？”
“啊！就走！”且不管那鐵鏈是怎麼回事，看那人走路的狀況，長卿就知道不怎麼好惹，“刷刷”頭也不回的沖向了院門口。
男子走到荒屋門前，見長卿已沒了蹤跡，刷的便進了屋裏，隨後“碰”的一聲，門被關了起來。“呼。”長卿貼着圍牆，看男子進到了屋裏，不禁鬆了口氣。
周圍一片寂靜，長卿看着那裏，只看到門上飄出的灰塵在門的周圍回蕩着，似乎男子從來沒出現過一般。等了好久，杍戊苑裏再也沒了動靜，長卿卻也不敢再進去了，轉身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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